为了让毛主席知道,乡亲们含着泪搬开“路障”,红色的救护车在黎明的晨曦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向前奔驰。

丰润过去了,玉田过去了,在蓟县,他们巧遇了寻找震中的国家地震局地震地质大队的几个同志,于是袁庆武随这些同志去唐山,地震局派一名同志随李玉林去北京。

是的,去北京,李玉林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为了寻找一部电话机,他们已走了200公里了,北京已近在咫尺。事后有人问,如果有一部电话,你们会跑到北京吗?回答是肯定的,他们会。如果早知道一定要跑到北京送信,你们还会来吗?回答仍是肯定的,他们会,因为唐山人民需要!党中央需要!

“直接往国务院开!”如今李玉林回忆起当时的果敢,还能找到那时的感觉,他们回绝了地震局同志去地震局汇报的好心建议,因为再熬上半天,他们的胸膛会爆裂开的。

在新华门,车被武警战士拦住了。光着上身,只穿一件裤头的李玉林迎过去,双手沾满扒人时别人的血、自己的血。“唐山地震了,我们向毛主席、党中央报告灾情!”这时是早晨8时整。就这样,在发生大地震后4小时18分,李玉林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把唐山大地震的灾情带到了北京。

这里,北京地区在唐山的地震余波中倒塌房屋逾万,清河一带一度被确定为震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大地震的紧急会议刚刚结束,当时的河北省委第一书记刘子厚和煤炭部长肖寒奉命即飞唐山察看灾情,而这一切由于灾情程度,范围没有任何消息确定!李玉林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中南海紫光阁。

走进会议室,李玉林见到一张张在报纸上、电影里熟悉的面孔,泪水不觉涌上来:“首长们,唐山平啦!”当时在场的几位领导人是:副总理李先念、纪登奎、陈锡联、吴德、陈永贵、吴桂贤。过分的激动加上一路奔波,李玉林那么强健身体也有点熬不住了。他觉得眼前的人一下子模糊了。

纪登奎紧走两步,抱住了摇摇晃晃的李玉林,安慰他:“别急,坐下来说。”

李玉林被扶着坐下,又立即站起来,他呜咽着简要讲了唐山的情况,陈锡联递过一张纸,要李玉林画一幅唐山草图,把情况说得具体些。李玉林边画边介绍,说着说着,他讲不下去了:“都平了!都平了呀!几十万人还压在废墟里,首长,快想法救援吧!”

“对,要尽快组织救援!说吧,同志,我们怎么办好?”我们怎么办好,当李玉林听到中央领导这样信任地和他研究救援方案,他一下子觉得他面前的首长是那么和蔼可亲。只有共产党的领导才能对人民群众这样信任。他调动自己所有的抗灾经验提出三条建议:派军队、派矿山救护队、派医疗队。

一个普通矿工的建议,在国家领导人的议决实施中。多少年之后,李玉林仍感慨无限,“我来自灾区,就像侦察兵,侦察兵当然有资格充当领导的参谋。”

李玉林退出会计室,被请到餐厅就餐,而此时,国务院的领导们正在调动千军万马。唐山大地震救援工作开始了。李玉林和他的同伴们几乎把饭菜原封未动地留在饭桌上。他头晕、呕吐,医生说是太累了,太紧张了。他们当然没有想到,他们完成了怎样辉煌的壮举。中国的历史记录下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和震亡24万生灵之后,还会有这样几笔:由于几个出色的矿工,党中央、国务院迅速做出了向唐山派出救灾部队和其他救灾队伍的决策,12245名灾民被救援大军从废墟中救出,这样的速度,使19年后交通和邮电高度发达的日本兵库地震救援也无可比拟。

李玉林从北京回来,就投入到抗震救灾中,他是矿工会副主席,他又是工人的“二哥”,万名矿工的大矿,他的事太多了。那次地震,夺去了他家14名亲人的生命,包括他的父母和儿子,即便是活下来的亲人,他也分不开身看上一眼,是啊,一个从废墟里爬出来,顾不上家人,一心在矿上的共产党员,你还能指责他什么呢?震后第七天,妻子带着儿子们断炊、断水了。是工友们接济了他们。那次吃的是压缩饼干,孩子们几天没吃饱饭了,那一餐差点把肚子撑坏。地震18年后,李玉林的弟妹们还不愿和他说话,他们提起大地震还要流许多眼泪,他们见到李玉林的妻子,还会哭着问她:“我哥咋不救家里人?”

他的大儿子是震后20天,解放军帮助扒出的尸体,全家死难亲人,李玉林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李玉林能说些什么呢?他不能说他是党员,是领导,他得想着大伙,他太忙了。他的确忙啊。援救伤员、清理厂房、接收救灾物资、救济矿工……李玉林的时间表上没有白天夜晚。他是党员,是工人的“二哥”,他必须留在矿上啊!

数着指头算,建军节到了,李玉林把工会的几个同志叫到一块儿:“我们慰问慰问解放军同志吧,办个演唱会。”乐器砸坏了,修修;腿脚有伤,拄根木头。一天准备,晚上,在唐山矿西门前,点起两盏汽灯,唐山历史上最悲壮的一次演出开始了。

那一天是8月2日的晚上,6名演员,没有身上没伤的,没有家庭没震亡的。他们有的纱布缠着头,有的腿肿得水桶粗,可他们演奏着,用心声歌颂党,歌颂人民子弟兵。台下是一片片的解放军251医院医护人员、矿救护队员和灾民们,看的人没有不落泪的。

作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也是演员的李玉林,演出的是横笛独奏,其中的一支曲子是当时最盛行的《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位年轻的人民日报女记者和一位新华社记者观看了这场不同寻常的演出,女记者一面流泪一面看,她说,她看到了唐山在崛起。

谁也没有想到,像李玉林这样一个坦荡的人,在震后还会受到“莫须有”的攻击,那该是“文革”最后的余毒了。他的工作停止了,荣誉被剥夺了,还要承受许多不实之词……他愤慨过、怒吼过也沉默过。他曾气怨交加在床上躺了近一年,恢复后,他又把所有的屈辱深埋进心底,他无法分辩,他就不再说话了。

从李玉林二层的住宅后窗看去,夕阳里的唐山抗震纪念碑格外高大、凝重,李玉林每天早晨都要围着纪念碑跑上十几圈,只有在每年“7.28”来临时,李玉林才不去纪念碑前了,他说,看到有人祭奠亡灵,他的心里便揪着的疼,14位亲人哪!

震后20年将近时,又有人请李玉林作报告了,都是些从唐山长大却没有大地震记忆的孩子们。人们似乎突然意识到,唐山人曾有过怎样的公而忘私、患难与共、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优良品质。李玉林应承了,他不是为自己,他要告诉人们更多的故事。也从那时到今,李玉林就再也没有“轻闲”了。

李玉林60岁生日的时候,儿子们为他请来20几个亲朋好友,可没想到那天一下子来了100多人。有矿领导、工人、矿篮球队员。他们祝“二哥”快乐、祝“二哥”长寿,李玉林便又激动了,说出的话,在房里嗡嗡地回旋……

进入2005年之后,慕名来访的人士还是络绎不绝,李玉林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的,他还是要给人家讲,讲的时候,他又是老泪纵横了……11月中旬,他在香港凤凰卫视的“鲁豫有约”中做了一回主角,下旬,他又应北京大学邀请作了一个报告。他讲唐山大地震,讲唐山人,讲得泪水在掌声中飞溅。

如今,李玉林已是72岁高龄的老人了,身子虽然仍很结实,但“力气活”却不主动干了,他说怕孩子们担心。早几年,他还是百十里路骑车就走,那是每天为没有劳保、靠卖小吃贴补家用的妻子上货、串些羊肉串。现在妻子也停下手了,自己就一门心思地享受天伦之乐了。

每天上午八九点钟,是他去矿里洗澡的时候,矿工洗澡是多年工作养成的习惯,李玉林现在更习惯的是在那个时候,可以看到许多过去的工友,可以和他们融洽地说说话。矿上也很关心他,每年组织老干部到外地参观游览,都少不了邀他,他知足了。再闲下来,他的脑海里还会翻腾起过去的一幕幕……他说这话的时候便又激动了:“前几年翻蹄亮掌,干得爽快;后几年能量都浪费了。我没能把所有的劲都使出来啊。”听到72岁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令人回味起来也不禁潸然泪下。

不论怎样,李玉林已走过了自己72年的道路,他可以淡泊地把岁月分割开、组合上,或者永远埋进记忆的深处了。


铁路抗震抢险队伍在唐山

赵奇克


京山线是连接东北和关内的交通命脉。地震后,这条铁路多处塌陷,钢轨悬空扭曲,站舍成为一片废墟,铁路运输已经完全中断。我当时所在的单位,是专门负责修建铁路的铁三局四处,接到铁道部抢修京山线的命令后,四处先遣队在7月28日地震当天晚上,就最先进入了唐山市。

我有幸参加了1976年唐山抗震救灾的战斗。从7月31日进入唐山,到9月22日离开,有50多天。在唐山的日日夜夜,每天都是在激动和奋战中度过。在这里,我看到党和政府全力以赴组织抗震抢险的不懈努力;看到解放军战士磨秃手指奋力抢救群众的感人事迹;看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全国人民的无私援助;看到铁路抢险人员奋不顾身,用最短的时间修复铁路的英雄壮举;看到当地农民忍着失去亲人的悲痛,送来猪肉蔬菜,慰问抢险队伍的动人场景……这些无不震撼着人的心灵,振奋着人的斗志,令人终身难忘。

抢通京山线

京山线是连接东北和关内的交通命脉。地震后,这条铁路多处塌陷,钢轨悬空扭曲,站舍成为一片废墟,铁路运输已经完全中断。我当时所在的单位,是专门负责修建铁路的铁三局四处,这个处位于北京门头沟三家店,是华北地区距离唐山最近的铁路工程单位。接到铁道部抢修京山线的命令后,四处先遣队在7月28日地震当天晚上,就最先进入了唐山市。我是随着第二批抢险队伍上去的。离开北京时,街道两旁临时搭起的抗震棚里,已经挤满了避难的居民。途经三河县,房屋大部分倒塌。到玉田县,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县城了。晚上11点钟,我们的车队进入唐山市区。整个市区一片漆黑,一片沉默。车灯所照之处,见不到一处完好的房屋,许多高层楼房一塌到底,一层楼板,一层家具,一层遇难者,紧紧地夹挤在一起,惨不忍睹。同志们都惊呆了,难过得流出了眼泪。我们的临时驻地是季家庄,离唐山有十几分钟的汽车距离。这个庄1000来人,遇难600多人。一天早上,大家发现一个青年女子,一丝不挂的瞋卧在荒草丛中。据当地老乡讲,她全家八口,死了七个,精神受到刺激,现在无家可归。几个女同志马上脱下外衣和鞋子,送来饭菜和热水,搭起一个简易窝棚,让她有一个暂时的温暖栖息之处。后来当地政府把她给接走了。

我们的任务之一是迅速修复胥各庄车站,这个车站早在清朝就有,现在是京山线的一个中等车站。地震后,仅剩几间小房和半个候车室,铁轨被拧成了麻花。在抢修现场,工人们的劳动热情十分高涨,整个工地劳动号子此起彼伏。干部和工人一起紧张地起道、拨道、填碴,一天下来也不觉得累,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有的女同志居然也能把整个枕木扛起来。平时有点调皮的工人,此时也表现出很高的劳动自觉性。每天收工回来的路上,尽管不时飘来股股难闻的气味,但目睹震区一天天发生的变化,大家的心情始终是亢奋的,后来干脆连平时上、下工戴的左三层右三层的口罩都扔了。我所在的单位投入了一千多人的队伍,抢险进度很快。据上级领导讲,在毛主席办公室专门挂了一幅京山线示意图,每修通一段就标上一个记号。这个消息对职工鼓舞很大,抢修现场锹镐飞舞,号声不绝,彻夜通明。8月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报道京山线通车了。当晚11时30分,震后第一列满载白面和抢险物资的列车徐徐通过胥各庄站。工人们站在铁道两旁,含着激动的泪水,向着列车司机挥动着双手,祝他们一路走好。

情深谊长

由于队伍上的比较快,生活物资供应一时跟不上来。工人们到震区的时候,仅带一点简单的行李和洗漱用具,有的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带。床铺就搭在铁道两旁,吃得是咸菜,喝的是地下水。荒郊旷野,一会儿余震袭来,一会儿大雨滂沱。晨寒夜凉,蚊叮虫咬,尸臭难忍。队伍开始出现拉肚子、胃痛等病状,后勤保障问题渐渐凸显出来。为了解决吃菜这个首要问题,有的单位开始和附近的村庄联系,到地里摘菜。尽管各村损失都很严重,但听说修铁路的队伍要吃菜,大队领导非常支持,让大家到地里随便摘。8月的北方农村,正是蔬菜下摘的季节,地里头青椒、豆角、豇豆、圆白菜、西红柿等时令菜都有,只是无人管理,许多菜都烂在地里头。指挥部要求,到地里摘菜,必须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律付钱,没有钱要打条子,日后补上。

一天中午,附近的村庄知道修路队伍生活遇到了困难,杀了6头猪,由大队领导带队,到指挥部驻地来慰问。大队领导动情地说:“我们村1000多人,只剩下500人了。虽然这几头猪给你们1000多人的队伍微不足道,但这是代表我们村里500多贫下中农的一点心意。只要早日修通京山线,再大的苦我们也能受得住”。同志们的眼圈都红了,当即请示上级,回答是不能收。可是眼前的情景是不能收的事情吗?一位在场的领导讲:“豁出去犯错误了也要收,共同团结起来战胜难关。”这是我们到唐山7天来第一次吃上有肉的饭菜。伙房顿时热闹起来,红烧肉、肺炒青椒、肝拌黄瓜、面条肉汤,大家足足改善了一下伙食。有的同志喝醉了。事后不久,一些单位给这个村庄送去了白面,还派出医疗队救治伤员。

以后,我们的生活条件逐渐有了改善,上级指挥部陆续调来大米、白面和各种副食,还给各工程队配备了水车、帐篷,办起了小卖部。队伍也开始轮换回家修整。不仅我们,整个唐山的生活供应和卫生保障,在党中央的关心和全国人民的支援下,很快得到解决。

寻找亲人

唐山大地震牵动着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心。由于邮政、电话不通,亲人下落不明,很多家庭通过其他各种方式想尽快寻找在唐山的亲人。8月3日,局中心医院的李大夫跟随医疗队到唐山,辗转找到我,希望帮助她寻找在唐山煤矿医学院上学的妹妹。我跟李大夫是在局“五七干校”学习时认识的,见面时,她面容憔悴,心思沉重,红着眼睛说,家里人已经失去和妹妹的联系,生死未卜,非常担心。我安慰了她两句,也请她做好各种思想准备。她说有思想准备。车进入市区,虽然秩序已经明显好转,但看到解放军战士正在登记、安置遇难者的情景,李大夫紧张的心情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学院负责接待的同志问明情况后,摸出一个小本,上面写满了死亡、重伤者的名单。随着一页页地翻下去,李大夫在我旁边已经是大汗淋漓,几乎站不住了。我赶紧扶住她,等待着可能是最不幸消息的发生。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在重伤人员中出现了她妹妹的名字,我们都大松了一口气。接待人员露出笑容,领我们来到她妹妹所在系的位置。学院操场上,各系都搭起了简易帐篷,主要负责接待前来寻找亲人的工作。系里的同志很热情,端来热水,还洗了一大饭盒苹果,精神很乐观。他们介绍说,小李只是锁骨骨折,伤不太重,已于两天前坐飞机到沈阳治疗去了。系里的同志讲,小李住在二楼的上层铺,地震时,下层铺的同学被甩出来让房顶压死了,她从二层铺掉到一层,被床板挡住。男同学都住一楼,最先跑出来,随即回来抢救二楼的女同学。当天晚上到第二天上午9点,遇难者和伤员都抬了出来,小李是倒数第二个被救出来的。救她时,她很镇静,压在废墟里头还指挥同学怎样救她。出来后,马上就能走动。当时,这个宿舍住了6个人,遇难3人。我们来到这座全校毁塌的最严重的宿舍楼前,已是一片瓦砾。同学介绍说,本来小李的伤情不够用飞机送外地医院的资格,但为了让她及时得到治疗,就把她全身裹上绷带,当作重伤员送上了飞机。我们都很震撼,震撼地震的无情,更震撼同学之间的感情和救助。因为我们知道,许多人并不是死于地震,而是死于震后得不到及时抢救。找到妹妹了,李大夫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晚上,送走了她,看到她远去的背景,想像着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的情景,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感动,感动了很长一段时间。十几天后,李大夫从山西来信,再次表示感谢,并嘱我转告妹妹,如果回山西养伤,让我帮助她回家。第二天到学院,同学们讲小李还在沈阳治疗,身体康复得很好。同学们还告诉我,学校9月15日要开学了,而且还要继续招生。

告别唐山

随着各项抢险任务逐项完成和气候逐渐变凉,我们先后转移到唐山站、唐山铁道学院,为当地群众搭建临时房屋,做好过冬的准备。

唐山的天气变幻无常,一会儿天空沉闷,见不到一丝阳光;一会儿大雨如注,到处泥泞;一会儿又阳光普照,带来初秋片刻的宁静。这种反常的气候变化,使人们的心情好一阵坏一阵。余震始终不肯离去,8月15日、27日,又发生了两次比较猛烈的余震。进入9月,情况才逐渐好起来。此时的唐山,秩序已经完全恢复,人们情绪日趋平稳,各单位都在有组织地清理倒塌的房屋,街上的日用百货和食品供应到处可见。从唐山机场起飞的飞机几乎看不到了,路旁处理死难者的汽车越来越少,各省支援的医疗队和援助队伍开始陆续回撤。

自从铁路修通以后,运送物资和伤员的任务几乎全压在铁路身上。在唐山各火车路口,铁路值班员紧张地向来往的列车发出各种信号,保证列车安全通过。指挥部给我们新的任务是在唐山铁道学院重建一万五千平米家属房屋。唐院是中国最著名的铁道学院,不仅教授多,而且先进仪器和设备在各大学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地震时,因这个学院大部分师生随学院迁校到成都峨眉山,人员损失不算大,但仍有一部分家属遇难,楼房全部倒塌。听说我们要到这里修建家属房屋,唐院的同志提供了最好的住地,清理出废墟,直到露出水磨石地面,四周还有大树遮天。这是我们到唐山以来最好的驻地了。工人们的情绪依然高涨,争的是最旧的帐篷和上层铺,让出的是最新的帐篷和下层铺。14个铺的帐篷要安排16个人,大家让来让去,剩下两个铺就是安排不出去。有的抢着把行李就先铺在地上,支部书记悄悄搬到屋外一个角落自己搭了个席棚。房屋修建很快,一个多星期任务就完成了。看到树阴下一排排整齐、抗震的房屋,大家为震区群众能在这里避挡风寒、开始新的生活而感到无限欣慰。 9月22日,是我们在唐山的最后一天了。就要离别战斗了50多天的唐山,真是依依不舍,有百般的惜别之情。这天上午,我登上了唐山的最高点——凤凰山。站在山顶俯瞰全城,只见新盖的临时房屋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许多工厂已经陆续开工,市民们或骑自行车或步行上班。震后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发生瘟疫,没有发生大的动乱,城市的工作生活很快进入正常,重新恢复了生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在太阳的照耀下,城市上空的蒙蒙雾气渐渐散去。一个更有气魄、更显魅力的新唐山出现在眼前。

救援创造了生命奇迹

高佩璞


我们部队不断从废墟里挖救出被水泥及其他沉重物品压埋的人民群众,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军、师、团各级首长肯定亲临第一线。二连救出14人;八连救出2人;除2连救出的1人第二天因伤势过重死亡外,其余15人全部存活下来。最长时间是在23天后将2名女同志挖救出来。

7月28日是个普通的日子,但,1976年的7月28日却是中国人民难以抹去的心头之痛的日子。它是黑色的日子,震惊中外的大地震降临唐山市,几十万人与这座繁华的工业城市在几分钟轰然坠入大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侥幸活下来的人将处于一生一世的痛苦之中,这是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1977年的7月28日,碰巧我与战友张铁军一齐赴东北出差,火车途经唐山市时,在火车站,我们依然嗅到地震腐臭的特殊气味,我们的神情黯然了!火车离站鸣笛声在致哀。思绪,将我们定格在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53.8秒!

1998年7月28日的3时42分53.8秒,我与张铁军静静地坐在唐山宾馆,我们在等待这一刻……而后,合衣而眠,默默地与地震中丧生的几十万亡灵相依而眠!我作为一名唐山抗震救灾的亲历者,这一生一世恐怕难以忘怀这段经历……

我接触的幸存者中有3位使我永远铭记……

第一位是,空军唐山机场的当值哨兵。此刻,他钻进木质岗亭去取东西,他感觉背后像被一双巨大的气囊压在身上,抬头一望,他惊骇了!天空中一团黑柱由远而至,滚滚黑云,席卷而来,地上冒出了闪闪的电光,直刺夜空,那是一股深不可测的杀气……哨兵惊呆了,他双膝颤抖起来,不容他思考,黑云卷着狂风哗之将至,将他卷入岗亭,岗亭像风车一样在飞机跑道上翻滚起来……哨兵爬出跌落在跑道头的岗亭时,眼睁睁地看见这股黑风呼啸着向唐山市狂奔而去,哨兵也随之悄然倒地,醒来后除了上述记忆其余全是空白,在有记录的资料中,他是第一个感受到唐山大地震的淫威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