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畏倒是神态轻松自如,可觉明等人却丝毫不敢大意——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来萧无畏虽不曾行走过江湖,却早已在江湖上有了偌大的名气,无论是当初对决李振东还是后头校场比武击败大皇子萧如峰,皆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趣闻,觉明等人又岂敢以等闲视之,诸僧皆面色肃然,紧盯着萧无畏的一举一动不放。
“围!”
一待萧无畏走到了离棍阵不到一丈的距离上之际,觉明一摆手中的长棍,大吼了一声,一个健步抢上前去,手腕一抖,一个力劈华山,对着萧无畏当头便是一棍,与此同时,其余诸僧纷纷展开身形,四面包抄,打算就此将萧无畏困在阵中。
少林棍阵乃武林之绝学,其阵严谨至极,善能以弱克强,但凡陷入此阵者,莫不如深陷泥塘,组阵者虽仅仅只有十八人,其阵却有千军辟易之威力,着实不同凡响,纵使宗师级高手被困阵中,亦会深感头疼不已,当然了,此阵要想发挥威力,其前提条件是要能将敌手困在阵中,否则的话,一切不过是空谈罢了,正所谓机会往往是相对而言的,值此阵势发动的当口,既是群僧困敌入阵的良机,却也同样是敌手破阵的绝佳机会,看的便是谁的应变能力强。
好算计!萧无畏表面上是一派的轻松,其实在缓步前行之中,早已将“游龙戏凤功”运转到了极致,气机也早就锁定在了群僧之首的觉明身上,待得棍阵一动,萧无畏顷刻间便已判断出了自个儿的处境——凡阵者,皆有阵眼,此际,疯狂袭来的觉明就是阵眼之所在,其所挥出的那一棍来得极为的凶悍,势大力沉已极,丝毫没有半点的留手,打的主意便是要萧无畏硬接硬架,只要萧无畏出手抵挡了,不管能否击退觉明,都一准会落入群僧的包围圈中,可若是不接的话,无论萧无畏是向左右闪躲,还是向后退避,在觉明的牵制下,速度难免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同样难以避免被群僧包抄之下场!
如此危急之局面,可有生机否?答案是有,不多,就一线而已,不在左右,也不在后方,那唯一的一线生机就在出招狂攻的觉明身上,选择有二,一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招将觉明斩杀当场,便可破了此阵的阵眼,其阵必败无疑,毫无疑问,这是破阵的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法子,只可惜以萧无畏之能力却无法办到——萧无畏自忖若是与觉明单对单地交手,要想击退其,只需要三、五招便可,若是想完胜,最多也不超过三十招,可要想一招便击杀觉明,显然超出了萧无畏的能力范围之外,如此一来,那就只有第二个选择可用了——进!
进便是进阵,与其被逼入阵中,不若自动出击,一举打乱群僧们的布防节奏,从而觅得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汰!”
觉明棍招方出,原本似乎满不在乎地缓步前行的萧无畏突地大吼了一声,身形一闪,不单不退,反倒迎着觉明便冲了过去,手腕一抬,缠在腰间的软剑已握在了手中,只一抖,一声“嗡”的轻响过后,软剑已笔直地指向了觉明的胸膛,剑尖尺许长的剑芒跳跃不已,如龙似蛇,一派择人而噬之状。
萧无畏的剑极快,快得有如闪电一般,剑招刚出,气势便已暴然狂涨,如虹般的剑气刺破空间,竟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之声,首当其冲的觉明自是大感压力陡增,手中挥击而出的白蜡棍不由地地便是一涩,但依旧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依旧不管不顾地向着萧无畏当头便砸了过去,一派拼命之架势。
拼命也得有本钱,此际,若是觉明与萧无畏对放的话,这等拼命的招式使将出来,就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身死无地,原因很简单,萧无畏的剑比觉明的棍要快了一筹还多,双方互不留手的情况下,待得长剑都已穿透了觉明的胸膛了,觉明的棍离着萧无畏的身体还差了老大的一截,除了白白送死之外,压根儿就无法伤到萧无畏的一根毫毛,但是,这世界上最令人无奈的便是这个但是——但是此际并非单挑,而是群僧围殴萧无畏,就在萧无畏的长剑逼近到觉明胸口不过一尺之距时,左侧觉醒,右侧觉亮同时发动了,双棍一个交击,横在了觉明的身前,瞬间便封死了萧无畏长剑的进击路线,若是萧无畏强自运剑前送,只能是被双棍拦个正着,或许能将觉醒、觉亮震退,却绝难伤着觉明,甚至无法阻拦觉明那势大力沉的当头一棍,真到那时,这场比试也就可以萧无畏大败而告终了。
前路被堵,头上还有一根急速劈将下来的木棍,后方的群僧也已将将包抄到位,萧无畏似乎已陷入了四面楚歌的死局之中,纵使能强行变招硬挡下觉明那当头的一棍,也必将落入群僧的棍阵之中,再难有逃脱之可能,一见及此,觉明那张黝黑的脸上不由地便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只因他已看过太多自命不凡的所谓高手就是这么倒在了棍阵的重重陷阱之中,到死都不明白自个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哈哈!”
觉明的笑容方才刚浮现出来,萧无畏也笑了,笑得比觉明更张狂了不少,随着笑声的响起,就见萧无畏手腕轻轻一抖,原本笔直前刺的长剑陡然间便是一软,竟如灵蛇一般闪动着,只一圈,竟已缠绕在了觉醒、觉亮二僧双棍交叉的那个叉口上,一抖之下,二僧只觉得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手腕一麻,手中的棍子不由自主地便猛然抬了起来,那交叉的棍子无巧不巧地刚好挡在了觉明棍子下落的路线上。
该死!觉明的笑容尚未舒展开来,立马便被萧无畏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变招弄得个措手不及,待要收招,已无可能,万般无奈之下,只来得及勉强收回了三分的力道,下劈的木棍还是重重地砸在了觉醒、觉亮二僧的棍架上,但听“嘭”的一声巨响,三位武僧都被震得身形不稳,原本严丝合缝的棍阵就此露出了个不小的破绽。
好机会!萧无畏连番变化,为的便是创造出破阵的良机,此时见三位武僧全都踉跄而退,哪肯放过这等占便宜的大好机会,哈哈大笑着一闪身形,人已扑进了觉明的防御圈中,空着的左手大拇指一按,一招“拈花指”已悍然出击,目标直取觉明的印堂要穴。
少林棍阵的奥义乃是攻者不防,防者不攻,但凡发动攻击者,皆是全力出手,至于防守,则交由边上的武僧加以掩护,轮转换位之下,相当于十八位武僧对困入阵中的敌人发动轮番的强攻,就是靠磨也能生生磨垮对手,此际,觉明刚攻完,本该轮到其右手边的觉亮发动攻击,而觉明则趁势转攻为守,护住觉亮发动强攻时露出的破绽,偏生先前那一番交手之下,觉亮连同觉醒都被震得踉跄倒退,自然也就无人能对萧无畏发起攻击,也没人能帮着觉明防卫破绽,面对着萧无畏按将过来的“拈花指”,觉明压根儿就已躲之不及了,只剩下硬扛这么一条路可走。
“哈!”
避无可避之下,觉明不得不豁出去了,但见其右手迅捷地松开了棍棒,猛地一抬,食指一竖,急速地迎上了萧无畏按将过来的“拈花指”,指方出,破空的锐啸声便暴然而作,气势之盛,虽是后发,却隐隐然竟有后来居上之架势,赫然竟是少林绝学之“金刚指”,双指对立,谁胜谁负只在一息间便将见个分晓…
第二百七十八章破阵而出(下)
“拈花指”取意佛门典故拈花一笑,而“金刚指”亦是出自佛门典故佛陀之怒,二者虽说皆是佛理为根,可寓意却是截然相反——“金刚指”主杀,一指击出,有如佛陀灭世,遇神杀神,遇魔斩魔,无坚不摧,挡着莫不披靡,而“拈花一笑”则讲求的是空灵飘逸,于无形无相处藏杀机,二者之意境可谓是背道而驰,却又各自饱含着佛家至理,很难说哪种指法更高明一些,两指对拼,比的依旧只能是双方的真实修为,在这一条上,萧无畏毫无疑问地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双方对撼的结果,只会有一个,那便是觉明败、伤,而萧无畏最多只是前冲的身形略受滞涩罢了,并不会有旁的损伤。
若仅仅只是两人间的单对单的决战,这么个结果萧无畏自是乐意接受,只可惜这会儿却不是这么个场景——萧无畏要想破阵而出,就必须保持灵动的身形以及前冲的速度,方能在阵势合围前冲出包围圈,从而化被动为主动,一旦前冲的速度稍受阻涩,那就一准难逃四面合围过来的武僧们之攻击,势必将被已展开了的棍阵团团围困,再想要破阵,那可就难了,很显然,觉明打的便是这么个主意,打算以自身的受伤为代价,换取将萧无畏困入棍阵的结果!
觉明的应变不可谓不快,算计不可谓不强,若是换了个对手,说不准就会因贪功而陷入了必死之局中,可惜他遇到的是萧无畏这么个更擅长算计的家伙,又岂能轻易便落入觉明的圈套中——就在两指即将硬撼的那一瞬间,萧无畏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丝戏谑的笑容,原本笔直按出的大拇指一颤之下,竟于不可能间生生拐了个弯,绕过了觉明迎击上来的食指,按向了觉明的曲池穴,这一突然之变化显然大大地出乎了觉明的预料之外。
要糟了!觉明自知内力修为上不及萧无畏,先前攻出的那一指已是全身力量之所集,再无一丝的保留,待得发现萧无畏居然能在如此不可能的情况下变化出可能来,再想要收招回防已是毫无可能,面对着萧无畏按将过来的凶狠一指,觉明所能做的便只有躲闪一条路可走了,但见觉明大吼了一声,脚尖一点地,拼尽余力向左边一闪,硬生生地横移出了三尺之距。
“哈哈…”
觉明一退开,萧无畏立马放声大笑了起来,但却并没有去追击仓促退开的觉明——虽说萧无畏若是趁势追击的话,绝对可以轻松将其击成重伤,当然了,在击伤觉明之后,萧无畏不可避免地将会落入群僧的包围之中,哪怕对方因觉明被击倒而无法摆开完整的棍阵,可十几名高手的围攻却一样够萧无畏好生喝上一壶的,这等蠢事萧无畏自是不会去做,但见大笑声中,萧无畏身形一闪,人已扑到了右侧刚站稳脚跟的觉亮身前,手一颤,无数的剑花暴然而起,毫不客气地将觉亮罩进了其中。
觉明乃是阵眼之所在,阵眼一动,阵型必然要跟着动,是时,觉明被萧无畏逼得向左侧退避,其状极为狼狈,群僧为防萧无畏趁机追杀觉明,自是全都紧跟着向左侧偏移了过去,无形之下,立足未稳的觉亮就这么被孤立了出来,待得萧无畏杀到近前,觉亮身旁再无援手,只能独自力扛萧无畏的凶狠攻杀。
“杀!”
觉亮乃是少林罗汉堂弟子,一身武艺已达三品巅峰之境,长年行走江湖,本就是好勇斗狠之辈,虽被萧无畏那几手如神来之笔的妙招所震撼,却并无一丝畏惧之心,一见萧无畏攻杀了过来,这便大吼了一声,手中的白蜡棍抡将起来,化出重重的棍影,寸步不让地与萧无畏死磕上了,竟打算以一己之力拖住萧无畏的脚步,从而为已行将散败的棍阵创造出调整的时机。
剑乃轻灵之兵,实是忌讳与棍、锤等重兵器死磕,当然了,若是双方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话,却又得另当别论了,很显然,萧无畏对于觉亮的硬拼之举动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一见觉亮舞棍如轮,萧无畏哈哈大笑着便迎了上去,但听一阵“噗嗤,噗嗤”的密集撞击声暴然响起中,觉亮高壮的身子竟被震得东倒西歪地向后踉跄不已,气血浮动之下,口鼻都沁出了丝丝的血迹,一双手更是有如挨了重锤一般,哆嗦等跟打了摆子似的。
“围,上!”
这一头觉亮一触即溃,那一头刚才站住了脚的觉明不由地便急了起来,顾不得因先前强行横移所导致的气血浮动,大吼了一声,率先向萧无畏扑击了过去,与此同时,群僧也纷纷纵身而起,急速杀向萧无畏。
战阵之道讲求的便是配合之势,棍阵虽是江湖手段,在这一点上自也无不同之处,最忌讳的便是自乱阵脚,一旦如此,别说以弱胜强了,相互之间的掣肘便足以令诸僧各人的武功大打折扣,很显然,觉明一急之下,便犯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觉亮一败,棍阵的合击之势其实便已不复存在,倘若觉明能稳住不动,集结剩余十六名武僧之力先行稳固防守的话,尚足以与萧无畏一战,鹿死谁手尚难预料,可惜的是急昏了头的觉明却做出个最糟糕的决断,竟飞身而起,妄图从空中以上打下地压制住萧无畏,他这一纵起,自然也就带动了群僧纷纷跟着跃起,满空的人影重重,棍影重重,看似威风八面,实则破绽百出,尤其是在萧无畏这等身法高明至极者眼中,那些个在空中乱飞的和尚们简直就是一个个上好的靶子罢了,哪还有半点的威胁可言。
“哈哈哈…”
萧无畏一招击退了觉亮,却同样没有继续追杀,口中大笑之声不绝中,人已借着反震的力道一个后翻,轻巧无比地在空中一个旋身,从容不迫地看着从后头陆续飞扑而来的群僧,身形一展,人已如穿花蝴蝶般在空中潇洒地腾挪了开来,手一抖,无数的剑花再次在空中澎湃汹涌而出,毫不客气地向乱纷纷的群僧们攻杀了过去。
“嗤,嗤,嗤…”
“哎呀”
“哎哟”
…
一连串的剑尖着肉声响个不停,一串串的惨叫声旋即跟着响了起来,人影晃动间,觉醒中剑、觉悟中剑、觉成中剑…
萧无畏花蝴蝶般在空中潇洒地穿行着,手起剑落间,必有一人中剑惨号,前后不过数息的时间,十七名飞身在空中的棍僧已有七名中剑惨号着跌下了地去,尽管萧无畏手下容情,并没有刺击这些武僧的要害,可每一剑都刺在了这些武僧的关节之上,纯用的是巧劲,虽不致命,也不会留下太过严重的后遗症,然则却令这些武僧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一个接一个地跌到在地,挣扎着起不来身,所谓的少林棍阵至此已是形同笑料,再无一丝的能为。
“诸位大师,承让了。”
阵已破,再造杀伤已无意义,萧无畏身形闪动间,人已飞出了混乱的人丛,潇洒无比地一抖手,软剑已收回到了腰间的暗匣中,面带微笑地看着乱成一团的棍僧们,拱手为礼,很是客气地开口说道。
“哪里走!”
眼瞅着棍阵的威力连一丝都还没来得及发挥,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萧无畏打得个大败亏输,觉明自是大怒不已,不管不顾地一拎手中的棍棒,呼啸着便要再次向萧无畏扑杀过去。
“够了,退下!”
觉明方才一动,圆澄大师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了场中,大袖一挥,便已卷住了觉明手中的白蜡棍,一带之间,轻松无比地将棍子夺了过去,沉声断喝了一嗓子。
“是,弟子遵命。”
觉明虽兀自不服气,可一见是主持亲自出了手,哪敢再强扛,不得不躬身合什,告了声罪,恨恨地怒视了萧无畏一眼,领着一众武僧们狼狈不已地退到了一旁。
“阿弥陀佛,殿下心怀仁慈,贫僧感佩在心。”
圆澄大师的眼光可非觉明等人可比,自是看得出萧无畏此番已是手下留了情,否则的话,这群武僧至少要折损大半,对于此事圆澄大师自然不能装作看不出来,喝退了群僧之后,便即转身面向萧无畏,合十行了个礼,道了声谢。
“大师客气了,不过是场切磋耳,又非生死对决,小王亦从中受益匪浅,大师何必执着如此,着相矣!”萧无畏对于少林寺此番的待客之道其实大为不满,口中虽逊谢着,其实却没有半分的客气,暗指圆澄大师故意为难乃是着相之状。
“殿下既已过了第一关,那便随老僧进殿好了。”圆澄大师自是听得出萧无畏话里的潜台词,然则却压根儿就不为所动,也不出言解释,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一旋身,抬脚便向天王殿中行了去。
嘿,这老和尚好沉得住气么,也罢,就看尔等还能搞出甚名堂来!萧无畏语带讥讽,本是打算刺探一下少林寺此番邀自己前来的用心何在,可惜却没能奏效,这一见圆澄大师已转身走了人,不由地便苦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形一闪,跟在圆澄大师的身后,行进了天王殿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尔是何人?(上)
一般的寺庙中,天王殿皆是山门殿,一进寺门便入了天王殿,然则少林寺却颇有不同,山门处并无殿堂的设置,其天王殿与山门之间还隔着个小广场,至于内里的布置倒是跟旁的寺庙没啥太大的区别,同样是正中供奉弥勒佛,两边供奉四大天王,再有便是些香案,蒲团之类的家什,陈设显得简单而又朴素。
萧无畏本人对于佛教只是持无可无不可之态度,然则王妃柳鸳却甚是崇佛,打小了起,萧无畏便没少陪柳鸳去寺庙里烧香还愿,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寺庙的格局乃至那些个菩萨的来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一紧跟着圆澄大师行进了殿门,只扫了眼殿中的陈设,见无甚出奇之处,也就懒得多加理会,就这么笑眯眯地站着看着圆澄大师燃香礼佛。
圆澄大师始终不曾回头去看萧无畏一眼,虔诚地在弥勒佛前上了三柱香,而后盘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又喃喃地念了段经文,这才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看了萧无畏一眼,却并没有开口多说些甚子,一转身便要向后殿行去。
“大师且慢,小王既到了佛前,总得烧上一柱香罢。”一见圆澄大师要走,始终含笑不语的萧无畏却在此时开了口,话音一落,也没管圆澄大师允是不允,缓步行到香案前,从一把摆在香案边的香中取出了三根,就着一旁的烛火点燃,后退小半步,轻晃了下手,将明火灭去,而后恭敬地拜了拜,这才将三柱香插在了小香炉中,忙完了这一切之后,还没忘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几张百两的银票子,随手塞进了香案边的功德箱中。
萧无畏忙活了半天,圆澄大师依旧是木然着脸,也不曾开口多说些甚子,直到萧无畏忙完了,圆澄大师也不过仅仅只是比划了个“请”的手势,便即转入了后殿,脚步不停地径直出了天王殿,向右一转,沿着回廊走了一段之后,转进了一间禅房之中。
嗯,这又是怎个说头来着!萧无畏默默无语地跟在圆澄大师的身后走进了禅房之中,入眼便见这间不算太大的禅房中空落落地,除了几个蒲团之外,再无旁的陈设,禅房的尽头却有一灰衣僧人面壁而坐,一派入定之状,丝毫不因有人进了房而回头张望上一下。
“阿弥陀佛,师弟,你要等的人来了。”圆澄大师丝毫没有向萧无畏介绍那名僧人的意思,甚至不曾回望一下萧无畏是否跟在身后,缓步走到那名灰衣僧人的背后,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沉声说了一句道。
灰衣僧人闻言并没有回过身来,甚至不曾开口应答,只是身上的僧衣却如同潮水般波动了起来,似乎心情相当之激动。
“殿下,请!”圆澄大师见状,并没有再多些甚子,只是对萧无畏摆了下手,说了一声之后,也没管萧无畏是如何个反应,径直便行出了禅房。
请,请啥啊,这没头没尾地,搞个甚名堂!萧无畏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圆澄大师的背影,又瞄了眼那端坐在暗处的灰衣僧人,嘴张了张,本想叫住圆澄大师问个究竟,可话到了口边,却又强行忍了下来,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迟疑地走到了离那灰衣僧人三尺左右,站住了脚,略一沉吟,试探着出言问道:“小王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可有甚吩咐么?”
“坐!”灰衣僧人还是没有回转过身来,沉默了良久之后,从喉头里挤出了声个暗哑至极的声音。
坐?萧无畏四下打量了一下,就只看见墙角处摆放着两个灰蒙蒙的破蒲团,天晓得已存世多久了,那等破烂玩意儿真要是坐了上去,会不会就此垮塌成满地碎布还真不好说,至少萧无畏本人可不敢打保票,问题是不坐蒲团的话,总不能坐地上罢,瞧着那满地的灰尘,萧无畏虽无洁癖,可也不情愿粘上满屁股的灰罢,郁闷了好一阵子之后,也只能是走到墙角处,拿起了个蒲团,轻轻地抖了抖上头的灰尘,而后走回到原位,将蒲团放下,撩起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灰衣僧人的背影,微笑着拱手为礼道:“请大师指教。”
“接着!”灰衣僧人依旧不曾回过身,只是低喝了一声,手一扬,一条细长的绳子笔直地抛了出来,如利剑般直奔萧无畏的胸膛袭去,其势极快,破空之声大作间,竟有如长枪出击般凶狠。
“哼!”
萧无畏自忖持礼甚恭,并无得罪这灰衣僧人之处,却没想到此人居然说动手便动手,连句交待的场面话都没有,心里头的怒气登时便起了,这便冷哼了一声,手一抬,并指向直刺而来的细绳抓了过去。
“吧嗒!”
萧无畏一把抓住了绳子,爆出一声如石头对碰般的声响,但觉一股子大力瞬间涌了过来,手腕一震,险险些抓不住跃动不已的绳头。
“好!”
萧无畏没想到绳上所附的力道竟会如此之大,心中不由地暗自吃了一惊,然则,与此同时,不服输的心思也起了,这便大叫了声好,全力运转“游龙戏凤功”,硬生生地将堪堪要脱手而出的绳头再次牢牢地拽在了手中,运劲一扯,试图将对方拉下蒲团,以暴先前突然被袭的一箭之仇,却不料,一拽之下,竟无法扯动那灰衣僧人的身形,而绳子居然没有被二人拉扯的力道所绷断,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手中的绳子居然不是麻绳,而是一种不知名的丝所制,似蚕丝,可韧劲显然远在长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