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无须多虑,这不过是道考题罢了,殿下所答正是圣上所想,殿下过关了!”听完了李贞忧心忡忡地述说,纳隆哈哈大笑着率先开口道。
什么?考题?过关了?李贞满头雾水地看着纳隆,虽没开口,可眼里头却满是疑惑之意。
“纳兄所言甚是,圣上不过是指东打西罢了。”莫里见李贞尚未看透其中的蹊跷,笑着解释道:“今上乃马上皇帝,战略上的事情素来是独断专行的,又岂须问过殿下,找殿下去,自不会是为了齐州战事,那考题就是齐州为何乱得起来,殿下所答正是圣上所虑罢了,能答出此条,王爷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一截,可喜可贺!”
指东打西?哈,我说嘛,议论军事怎地要两位正副宰相都出席,敢情老爷子也从齐州之乱中看出了点名堂来了,嘿,叫老子去,左右不过是想看看老子是不是“擎天柱”的合格人选罢了,奶奶的,看来老子在老爷子心目中还是“擎天柱”的命,嘿,走着瞧好了!李贞总算明白了两位谋士话里的未尽之意,苦笑了一下道:“这有何可喜之处,左右不过是场空罢了。”
“不然,殿下须知今日之因必结他日之果,有此一事在,殿下将来将大有可为之处。”莫离见李贞不以为然,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莫老弟所言甚是,殿下如今要好生抓住这个时机,某料定齐州一平,废除州刺史世袭之变革必然会提到日程上来,只需殿下过得了废储那一关,万事大大可为。”纳隆也鼓着掌笑道。
过关?嘿,妈的,哪有如此容易便能过得了关的!李贞一想起即将开始的这场大动乱,心情立时有些子烦躁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开口道:“兵部后勤辎重大体上调配得差不多了,大军起行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时间,唔,算上奇兵抵达齐州的时间来看,齐州之战尚有半个月便能打响,京师这头也差不多就要动起来了,老四那头还是没消息,本王心中无底,若是过不了关,那…”
该放给李泰的消息早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放出去了,可始终没能等到李泰那头传回来的反馈信息,不单如此,太子那头、老三那头也全都偃旗息鼓,静悄悄地,任何动静都没有,全然就是一派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也由不得李贞不忧心忡忡,便是莫、纳二人对此也满是忧虑,只不过这当口却是不适合有太多的动作,除了等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此时见李贞忧心,二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是各自保持沉默,一时间书房里便静了下来,一股子诡异的气氛油然而起。
“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燕妃给殿下送了些东西来。”正当书房里静得压抑之际,管家刘德全匆匆走到了书房门口,大声禀报道。
送东西?老娘这当口送啥东西来着?这一向只有李贞往燕妃处送好东西,还从没有燕妃往李贞这儿送赏赐的事儿,李贞搬出皇宫如此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燕妃的赏赐,心里头顿时有些子好奇,想了想之后,挥了下手道:“知道了,将来人带到二门厅堂,本王即刻便去。”
奉命来送东西的是燕妃宫里的副主事太监秦无庸,一见到李贞进了厅堂,忙站了起来,恭敬地见礼道:“老奴见过殿下。”
“有劳秦主事了,娘娘送来了何物?”李贞跟秦无庸也算是老熟人了,倒也无需甚客套,李贞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地问了一句。
“禀殿下,娘娘听说殿下这些日子操劳国事,休息得不好,担心殿下伤势未愈,特意让太医给开了副药方,令老奴给殿下捎来,说是要殿下按时服药。”秦无庸躬着身子答了一句,边说边从大袖子中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来,恭敬地递给了李贞。
药方?搞没搞错,老娘神秘兮兮地送这么副没啥用处的药方来,整个啥妖蛾子?李贞楞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了那副药方,细细地看了一遍,却发现上头不过就是一副寻常调理伤势的药方子罢了,与当初那些个太医们给李贞所开的药方也无甚不同之处,一时间想不出个头绪来,扫了眼秦无庸道:“娘娘可还有甚交待没?”
“没了,娘娘只说让王爷好生修养,身体要紧,并无其他交待。”秦无庸摇了摇头道。
“哦。”李贞眼瞅着从秦无庸口中问不出甚名堂来,也就懒得多说些什么,点了下头道:“有劳秦公公回宫跟母妃禀报一声,就说儿臣多谢母妃关爱了,定会按时服药的,请母妃放心。”
秦无庸躬了下身子道:“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时候不早了,老奴宫里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话音一落,拱了拱手便退将出去,李贞手捏着那张药方,左看右看,却始终瞧不出甚名堂来,眉头一皱,大步向书房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潮汹涌(上)
“王爷,燕妃娘娘捎来何物?”一见到李贞面色怪异地走进了书房,纳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药方。”李贞有些子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将手中捏着的那张药方递了过去,疑惑地开口道:“二位先生都看看罢,左右本王是看不出有甚蹊跷之处的。”
不说李贞看不出此药方有何出奇之处,便是莫离、纳隆二人见了,也是一头的雾水,无他,二人都略通医道,自是一眼就能看得分明,那就是一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调养伤势的方子罢了,不说宫里的太医们,便是街头的郎中也开得出来,又何须燕妃娘娘如此慎重地送了来。
“殿下,娘娘送此药方来,可有甚交待?”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莫离开口问道。
“无甚特别交待,只说让本王按时吃药,好生修养。”李贞皱着眉头答道。
纳隆笑着解说道:“唔,那就对了,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娘娘一准是看出了如今朝局的不稳,不想殿下卷入其中,这是要殿下借着伤势未愈,请了假,好生在家养伤,避开风头罢了。”
嗯哼,十有八九是这样的,老娘在宫里混了如此多年,自是了得,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是冒险来提醒咱了。李贞素来不跟燕妃探讨夺嫡的大事,也甚少在燕妃面前说起政务,不过却很清楚自家老娘精明过人,此刻定是从宫中一系列的变化察觉到了什么,生恐李贞吃亏,这才有了送药方的事儿,只可惜如今李贞早已是骑虎难下,哪可能在这等时分收手,对于燕妃的好意提点,李贞也只能是心中感动,却绝无照此执行的可能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老四那头既然还没有消息,那也只能接着等了。”李贞冷笑了一声道:“等大军一动,老大那头必然会露出些手尾来,本王就不信老四还能沉得住气,嘿,到了那时,就不是如今这个价了,怎么着本王也要扒了老四的一层皮。”
事已至此,两大谋士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相视了一眼,莫离开口道:“也好,那就等着罢,左右该传的话都已经传了,晾上一段时日也成。”
“嗯,那就这样定了,左右也无甚大事,今儿个就议到这儿罢,本王,本王,唔,到城外转转去。”李贞一想起这些天来冷落了裴嫣,不由地心中一颤,这便起了到城外驿站一行的念头,只是当着两大谋士的面说起,却还是有些子不好意思,话也说得不怎么利落了。
“哦,哈哈哈…”两大谋士看着李贞那副略带腼腆的尴尬样子,虽没说些什么,可却同时大笑了起来,笑得李贞狼狈不堪,也顾不得解释,一溜烟地便跑回了内院,由着侍女们服侍着换了身便装,领着燕十八及两名亲卫也不乘大轿子,骑了马便往城外的驿站赶去…
下雨了,三月的雨总是不大,稀稀疏疏地,可总也落个没完,细线飘飘的雨丝柔柔地抚摸着树上新出的嫩叶,房檐上的水滴点点地滴落在窗前的地上,迸碎之余,嘀嗒之声悄然而起,绵绵不绝,缠绵的雨,缠绵的音,正如此刻裴嫣那缠绵的心理,一身翠罗衫的裴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雨,手中的团扇偶尔拍打几下,人却懒懒地斜靠在窗台上,眼里满是思念的迷茫。
“小姐,该用膳了,别想了,左右都快五月了,还想。”不知何时走入了房门的小丫环芸香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裴嫣的身后,突地伸手挠了一下裴嫣的细腰肢,笑呵呵地打趣道。
“哎,你这死丫头,胡说些什么,好啊,敢取笑我,看我打你个小蹄子。”被撞破了心思的裴嫣一来是心里头害臊,二来也是被搔到了痒处,立时笑得全身发软,一见是芸香在搞鬼,如何肯依,立时要还以颜色,一大一小两美人儿立时满屋子跑了起来,闹成了一团,到了底儿还是芸香人小步子小,被裴嫣一把抱在了怀中,不依不饶地要呵芸香的痒痒,两人笑闹成了一团,滚倒在了床上,那等香艳的情景立时令刚踏入房中的某人差点鼻血狂流,眼都看得直了不说,脚下也挪不动步子了。
“咕噜”某人狂吞口水的声音虽不高,可立时将房中正笑闹着的两美人儿给惊醒了,再一看,发现素来威武高大的李贞这会儿竟然成了呆头鹅,顿时笑得滚成了一团,愣是令李贞大饱了眼福之余,也不禁有些子讪讪然,可又没得解释,只好站在那儿挠着头,嘿嘿地傻笑着,那副傻样更是令两美人儿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好一通子大笑之后,见李贞呆头呆脑的样子,芸香捂着嘴笑着跑了出去,裴嫣则红着脸,低着头,细细地道了声:“呆瓜,还没看够。”
这一声娇羞的话语一出,李贞的心立时酥了,险些儿腿脚发软,忙上前一大步,凑到了裴嫣的身前,伸手轻轻地托着裴嫣的下巴,将裴嫣的脸缓缓地扶了起来,看着那双美目,柔声地道:“看不够,本王打算拿一辈子的时间来看,或许还不够,要不下辈子接着看成不?”
裴嫣的脸早已红晕四起,便是耳根子也红得如同着了火一般,眼神迷离地看着李贞,喃喃地说道:“真的吗?”
此情此景,饶是李贞前世那会儿早就不是初哥了,可到了此时,却早已把持不住,低下头来,柔柔地叼住了裴嫣的一双红唇,轻轻地一吸,一条小香舌已然卷入了口中,绕、卷、揉、顶、吮,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出来,可怜裴嫣一个黄花闺女,哪经得起如此挑逗,整个身子立时酥了,软软地便倒入了李贞的怀中,眼泛桃花,与取与夺,直到李贞的一只魔爪攀上了双峰,这才将裴嫣惊醒了过来,一把按住李贞那只不规矩的右手,低呼一声:“别,郎君,别,外头有人。”
紧握着那处柔软,再一听那句“郎君”,李贞的心都醉了,贼笑兮兮地慢慢捻着,低头含住裴嫣那通红的耳垂,吐着气道:“再叫一声。”
裴嫣要害被握,早已是神魂颠倒,哪经得起李贞如此摧折,心儿慌乱得如同有十七八只小鹿在心头乱闯一般,可又担心着父兄在外头,忙叫了声:“好人,别,别了,要是让人看见了,妾身,妾身…”
此言一出,李贞虽是色心大动,却也不好再行放肆,毕竟这儿可是驿站,虽说此处是独立院子,可毕竟外头还有人在,真要是闹出些啥动静来,传将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不是?只是却不想这么快便放过了美人儿,哈哈一笑,坐了下来,双手一环,将裴嫣抱将起来,轻轻地一放,让裴嫣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吻了吻裴嫣那如同熟透了的苹果般的脸颊,笑兮兮地问道:“想本王了吗?”
“你,讨厌!”裴嫣有气没力地举手拍了一下李贞的胸膛,整个身子软软地趴了下去,斜靠在李贞的胸口上,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一般。
怀抱着心爱的美人儿,嗅着那温馨的女儿香,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无需言语,也无需动作,李贞早已是醉得不成样子,心跳得飞快,只愿长醉不常醒,可就在这两情相悦之际,两声怪异的声响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叽里咕噜的胃肠蠕动声立时将这份温馨冲得七歪八斜,无他,不单是裴嫣,便是李贞也都还没用午膳,到了此时,二人的肚子同时起来反抗了。
“哈哈…”听到那两声肚子的抗议声,李贞大笑起来,而裴嫣却是大羞,将头深深地埋入了李贞的胸膛,死活不肯抬起头来。
李贞哈哈大笑着,也不松开裴嫣,就这么一把抱着裴嫣,站了起来,惊得裴嫣又是一声低呼,李贞却不理会,抱着裴嫣走到了桌前,一只手掀开食盒,只扫了一眼,便再也不看那些个冷饭菜,低头吻了一下裴嫣的红唇,笑着道:“饿了吧,本王带你去万花楼用膳如何?”
万花楼可是京师第一酒楼,裴嫣虽没去过,却早已听说过了,此时一听要去万花楼用膳,自是高兴得很,趴在李贞怀中,娇羞地点了点头,可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低呼道:“郎君,妾身这样子怎去啊?”
李贞笑了起来道:“没事,换身男装即可,要不本王帮你换?”
“讨厌!”裴嫣大羞之下,可着劲地拍了拍李贞的胸膛,细腰一扭,从李贞怀里跳了下来,跺着脚道:“快出去。”
“嘿嘿嘿…”李贞捉谑地笑了笑,大步走出了房门,随手将门扣上,裴嫣伸手摸了摸红得发烧的脸颊,呆立了一阵,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个儿的影像,好一阵子愣神,这才略有些子慌乱地更衣不提。
十多年过去了,万花楼依旧还是那么的富丽堂皇,丝毫也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有甚变化,若真要说有,那就是比起十多年前来,客流量更大了几分,无他,这些年来由于李贞的示范效应,满长安的权贵们都削尖的脑袋去整商业,连带着整个大唐的商业气息都浓厚了不少,有钱的人多了起来,这酒楼的生意自然是好上加好了,别的不说,光是酒楼门前停着的那一长溜豪华马车就显示出万花楼的与众不同来。
自打到了这个朝代,李贞甚少跟朝臣们拉拉扯扯,也就甚少到酒楼这等场所出入,再加上自家府上的大厨手艺比起万花楼来一点都不差,李贞也用不着到万花楼来打牙祭,故此,在长安如此多年了,来这个万花楼还是第二次,不过吗,李贞不熟,燕十八却是熟得很,无他,当初燕十八可是“旭日”的负责人,那些个应酬往来之类的事儿不少,大体上都是在这万花楼请的客,算是万花楼的老熟人了,这不,李贞一行人才刚下马车,万花楼门口的几个店小二便急急忙忙地迎了过来,一口一个:“十八爷,您来了,老规矩?”浑然没将站在一旁的李贞和裴嫣看在眼里。
店小二们的巴结立时将燕十八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下,拿眼看了看李贞,生恐李贞有甚不悦的表示,却不曾想李贞早就看出了燕十八的不安,笑着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一切由你做主了。燕十八见李贞如此表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笑呵呵地挥手道:“一切按老规矩办,上菜要快,爷这会儿赶时间。”边说边从腰间掏出几串散钱,随手赏给了那些个店小二,顿时激起一片感谢之声。
松韵轩,万花楼最高档的几间包厢之一,位于主楼的四层,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瞅见这附近方圆数里的风景,算得上是长安城中为数不多的制高点之一,能在此包厢入住的,不但是要荷包鼓,还得有身份,李贞笑呵呵地随着燕十八走入了此间,也无甚表示,只是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一身青色男装的裴嫣却被窗外迷离的雨景所吸引,径直走到窗前,看个没完,燕十八颇有些子尴尬地走到李贞桌前,呐呐地道:“王爷,属下…”
“没什么,十八,尔都是为了工作需要,本王岂会怪你,坐罢。”李贞哪会不知道燕十八在担心些什么,左右不过是因燕十八当初负责“旭日”时瞎摆阔气的缘故罢了,这点小事李贞哪会去多计较。
“是。”燕十八见李贞不怪自己,立时松了口气,虽没多言语,可脸上却满是感激之情,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下手,自有其他两名亲卫去门口守着。
万花楼不愧是长安第一酒楼,菜上得很快,李贞等人才刚坐定,话都还没聊上几句,菜便接二连三地上上来了,只可惜菜上得虽快,李贞却没能坐下来好生地享用上一回,这才刚拎起筷子,外头便起了阵骚动,还没等李贞开口发话,门口守着的一名亲卫便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殿下,有个店小二给殿下送来了封信,请殿下过目。”
嗯?送信?李贞一听之下,心中疑云便起,无他,现如今李贞可是微服私访,白龙鱼服,这小二竟然指名了有信要送交自己,岂不是怪事一件?想了想之后,李贞伸手接过那名亲卫手中的信函,撕开一看,那上头就只有一句话——听涛轩见。这话倒没什么,可那笔字李贞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赫然是魏王李泰的笔迹。
老四?哈,妈的,这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嘿嘿,有意思!李贞心中一动,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淡定地将信函收入了怀中,侧头看了看满脸子疑惑的裴嫣,怜爱地笑着道:“嫣儿,你且先用着,本王出去一会儿,即刻便回如何?”裴嫣好不容易才能跟李贞在一块儿用膳,心中自是舍不得李贞此际便走,可也知道李贞事多,而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女人家可以过问的,听李贞这么一说,也只能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听涛轩也是豪华包厢之一,同样在四层,离着松韵轩只隔着两间而已,几步路便到了,守在门口的几名彪形大汉见到李贞前来,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只是伸手帮着打开了包厢的门,任由李贞自行踏入其中。
刚一转过包厢的屏风,李贞便瞅见一略显得肥胖的汉子正依窗而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雨景,不肖说,那人正是魏王李泰。李贞轻咳了一声,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道:“四哥有召,小弟可是立马就来了。”
魏王李泰从窗外收回了眼神,转过了身来,脸上平静得很,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李贞,笑了笑道:“值此风高浪急之时,八弟尚有闲暇携美出游,哥哥可是钦佩得很啊。”
风高浪急?嘿,妈的,是你小子心急了罢。李贞丝毫也不因李泰的讽刺而动气,淡然一笑,走到下手处坐定,拿起桌上摆好的一壶酒,自顾自地将自个儿面前的酒樽满上,举起了酒樽一饮而尽,亮了亮樽底,笑呵呵地道:“他强自他强,我自清风随杨柳,世间之事总有因果,有甚可急之处?”
李泰愣了一下,接着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哈哈…好,好,好,八弟还是如此洒脱,哥哥自愧不如也,好,好一个清风随杨柳,佩服,佩服!”
李泰大笑不止,李贞却丝毫也未为之所动,脸上平静得很,再次拿起桌上的酒壶,不但将自个儿面前的酒樽满上了,便是几子那端的空酒樽也斟满了酒,很是平静地说道:“四哥既请小弟过来饮酒,总不能总是小弟独饮罢,四哥请。”
李泰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大步走到几子前,盘膝坐下,举起了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亮了下樽底,一双眼死盯着李贞,一字一顿地说道:“八弟,开价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潮汹涌(下)
李泰简明扼要地挑开了话题,甚至连让李贞开价的话都说将出来了,这不由地令李贞心中疑窦丛生,倒不是为了李泰能如此迅速地找到微服私访的自己——李泰手中的“响铃”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李贞并没打算刻意躲藏,凭“响铃”的能力办到此事并不算难;当然也不是为了李泰如此直截了当地喊出了“开价”的话语,这本就是当初李贞让人捎给李泰的信息,却也无甚说头,真正令李贞感到奇怪的是李泰为何要挑这等时分来谈此事,还显得如此的迫不及待,这里头若说没有其他变故,李贞如何会信,只是这当口李贞压根儿就无从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甚至连是哪里出了岔子都无法断定。
政客本质上就是商人,两者从根子上来说是相通的,甚至连手段都相差无几,无外乎就是交易、妥协、出卖这些个基本功罢了,一个真正优秀的政客若是去经商,一准能成为一个高明的商人,反之亦然,这一条,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当然,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却是不多,可李贞心里头却是有数的,在他看来政客不过就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商人罢了,交易乃是常事,没啥可大惊小怪的,不过嘛,不管拿出来交易的是啥东西,没收到相应的回报那就是亏本生意,自然是万万做不得的。
开价?说起来轻巧,可实际上却很难,道理很简单——李贞要的东西很多,不说下头的州刺史之类的官,便是李泰手中控制的刑部郎官李贞也想要,可想要归想要,李泰给不给还是另外一码事,交易固然是必须的,可能拿回多少却要看如何谈了,现如今情况既然起了变化,李贞在没有搞清楚究竟变化在哪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轻易开出自个儿的底盘来的,此时眼瞅着李泰一双眼瞪得跟铜铃般盯着自己,李贞心思转动得飞快,可脸上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默默地饮了口酒,淡然一笑道:“四哥想要何物?”
李泰没想到李贞到了这会儿竟然装起了傻来,立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如同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狂笑了起来,手指着李贞道:“哈哈…,有趣,有趣,哈哈…,八弟还真是个妙人儿,哥哥要啥,八弟又岂会不知,说罢,要哥哥拿甚子出来交换,只需哥哥有的,自是不会亏了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