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想起的不是林绮罗,而是另一个人。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沉默,高嘉乐本来只是下意识想多说几句,想从她这里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见她这个反应,立刻就慌了,强行改变话题,“啊,我这个望远镜,嗯,它是天文望远镜,能看星星的,我快调好了,三嫂要不要看看?”
说着已经把自己位置挪开,一副请她马上检阅的模样。
水银顺势就改变了话题,坐在镜头下,“这是你自己装的?我之前看到你在拆零件。”
高嘉乐已经坐不住了,罚站一样背着手站在一边回答说:“嗯,我喜欢看星星,以前就对这个很感兴趣,和舅舅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去看市区里最大的一个望远镜,又请人帮忙买了两个小的,一个就是这个,另一个送给了三哥。”
“我这个自己经常使用,零件换了很多次了,自己也学着做了一些零件,经常拆下来保养一下。”
他一紧张就有些啰嗦,水银坐在那看,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比划了一下怕她看不清,上前一步帮她调准了一下镜筒,又一步退回去,“三嫂你看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颗星星。”
水银安静看着,嗯了一声,“是木星。”
高嘉乐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人不自觉靠近过去,“三嫂也知道吗?我很少看到有人对星星感兴趣的,我让其他朋友们看,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星星有什么区别,三嫂竟然能认出来。”
架子是按照高嘉乐的身高摆的,对水银来说有些高了,她微微仰起头去看:“我知道的不多…我能试着调位置吗?”
高嘉乐连声答应:“可以可以!我教你!”
水银还没有试过用天文望远镜看星空,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天文望远镜,看着镜头里不是很清晰的星球,她确实有些兴趣。
高嘉乐说着说着,慢慢就停了声音,在那里有些发愣地看着水银的侧脸。夏天大家穿的都单薄,她大概洗了澡,头发还略带湿气,松松扎在脑后,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像是栀子,又像是茉莉。
充满了夏日清新的甜香。
察觉到自己鼓噪的心跳,高嘉乐悄悄往后退了退。不行,不行不行,不能乱想。
定定神,看她有些好奇又有点认真地摆弄镜筒,像个玩玩具的小女孩一样,高嘉乐心里不自觉有些发热,软乎乎的,根本控制不住。
面前这个人比他大了五岁,是他的三嫂,他应该尊敬她。可是,靠近的时候,他很轻易就会忘记他们的身份,心里想着的只是有让她开心一点,再多相处一点。
可是,这是不行的。
高嘉乐刚才快乐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空荡荡的,落不到底。
“你为什么喜欢星星?”水银看着镜筒没有转头,忽然问道。
高嘉乐打起精神,解释说:“我每次抬头看到星空广阔,就觉得人很渺小,一个人的一辈子,对它来说,可能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好像人看夏天的蝉,或者看一只小虫,这样一想,那些很难过的事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都是转瞬即逝。”
“你还这么小,不用这么悲观。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磨砺,各种情绪才会造就出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水银的手搭在镜筒上,语气平缓温和。
高嘉乐:“…我不小了。”他只听到第一句。
水银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我来说,你还是个小孩。”
高嘉乐瞬间就好像被人锤了一下脑袋,满脸的沮丧遮都遮不住。还好院子里没灯,高嘉乐心想。
水银站起身,“好了,我看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休息。”
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高嘉乐抓抓自己略凌乱的头发,垂头丧气地坐到刚才水银坐过的凳子上。
刚才水银在的时候,他坐的腰板挺直,这会儿人走了,他就屈着两条大长腿,乱没形象地抱着自己的天文望远镜,凑上去看星空,看她刚才看过的星星。
刚才她看的,是一颗很小很普通的星星,哪怕是高嘉乐都不知道这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天上那么多星星,他也不是每一颗都认识,他看得最多的是那些特殊的,有辨识度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看这一颗呢?还看了很久。
高嘉乐坐在那也没调整镜头,只接着看那颗星星,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平静下来。退后靠在椅背上,用肉眼去看天空,那颗普通的星星用肉眼却找不到。
他忍不住想,三嫂,是不是嫌我烦,嫌我吵?我是不是太爱笑了她才觉得我小,觉得我不成熟?
第二天高嘉云过来找四哥,发现他大热天穿着一整套西装,头发也好好打理了,戴着细细的金框眼镜,看上去比平时的随意模样大了好几岁,帅气是足够帅气了,但是,他不热吗?
高嘉乐板着脸问她:“嘉云,你觉得我成熟吗?”
高嘉云扶着门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四哥…你不热吗?”
高嘉乐把她赶走了,他在门口徘徊一阵,听到脚步声,立即做出出门的样子,果不其然迎面遇上水银。
“三嫂,早。”
水银看他一眼。
高嘉乐面上镇定,心里怦怦跳。
水银说:“你不热吗?”
高嘉乐:“…”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
临近中秋,天气越来越热,高嘉云提议去坪海玩,那是平城最热闹的消暑圣地,有十里荷香,有沿街数不清的小吃店铺,有天桥艺人,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每到傍晚,还有好几家戏班子在那边搭台唱戏,可算是平城夏天最热闹的地方了。
往年高家人也是常去的,就连大太太也会出门一两次,去吹吹荷风看看戏。高家唯二不出门的就只有二太太和三太太。
虽说今年少了个高嘉良,但多了高嘉乐和水银,特别是有高嘉乐在,反而比往年更热闹。
高老爷和高太太找了常听的戏台,和认识的老朋友们在一起说话,年轻人没过片刻就散了个干净,大少爷冲着那些赌色子的街边玩摊就去了,大少奶奶立刻跟上去,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坐在茶楼里,两人不说话,也不分开。
高嘉云拉着高嘉乐要去看天桥杂耍,高嘉乐眼见着水银一个人落单,忍不住心疼,请她一起去玩。
可想而知,高嘉云又是一顿不行不可以我拒绝,她当然又没能拒绝成功,他哥已经把人请动了,正乐呵呵地走在人家身边问她想看什么想玩什么。
高嘉云:“四哥,我要吃冰碗!要那种浇了奶酪的!”
高嘉乐转头就问水银:“你要吃吗,我记得那边有家百果记做奶冰碗特别好吃。”
水银:“嗯,吃。”
高嘉乐:“好,那我去买!”
高嘉云虽然吃到了冰碗,却依然臭着张脸,“四哥,为什么她的冰比我多。”
高嘉乐正色:“胡说,都是一样多的。”
高嘉云瞧见对面人头济济,揪着哥哥:“四哥,对面好像有小猴子,我们去看小猴子!”
高嘉乐却扭头问水银:“三嫂,走了这么远路了,你脚疼不疼,要不要休息?”
水银:“嗯,休息一会儿。”
高嘉乐:“那我找个地方给你坐坐!”
高嘉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小脚十
路边有茶水摊子, 能供路人歇脚, 摊子上卖些简单的茶水, 还有酸梅汤。水银端了酸梅汤抿一口, 碗是粗瓷碗,上面蓝色的兰草花纹画的并不工整, 但瞧着别有一番趣味。
白皙的手点在蓝色的花草纹路上,颜色比底下白色的釉更莹润, 更抓人眼球。
高嘉云看一眼自己双手端着的瓷碗, 又看看水银。明明是一样的碗, 怎么她就端的那么好看, 自己就不行?
哪怕是看水银不顺眼, 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这随意坐在街边,端着碗休憩的模样, 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觉得这个林锦绣, 和她从前见过一次的那个林锦绣,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坐姿既不端庄也不轻浮, 就是很随意地坐着, 脊背纤直, 长颈微弯, 身形有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自信又无所畏惧。
只是她那种明明坐在旁边, 却不把身旁的人看进眼里的感觉,让高嘉云打从心底觉得不舒服, 她凭什么这么傲啊!
眼神一转,发现旁边的四哥也正在看着林锦绣,眼神专注,高嘉云脑子里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心里已经下意识觉得不好,冲动地一拉高嘉乐,“四哥,我要吃莲蓬!”
高嘉乐被她这么一拉,眼神移开不再看水银,高嘉云几乎是放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自己这是干嘛。吃莲蓬是借口,但既然都说了,她也是非要吃不可的。
高嘉乐:“你才喝了一碗酸梅汤,又想吃莲蓬,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高嘉云:“…我就是要吃!”
高嘉乐起身去买,这边附近有荷塘,撑着船的船叟会摘了新鲜的莲蓬荷花和荷叶叫卖,想买的人站在岸边伸一伸手,行在河道上的小船就悠悠滑过来,将大筐的莲蓬,大把的荷花荷叶堆在船头供人挑选。
没过一会儿高嘉乐就挤出人群,他个子高又常锻炼,买到了最新鲜最嫩的莲蓬,还买了几支白云堆粉的胭脂红荷花苞。
高嘉云开心地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荷花,高嘉乐愣了一下,才抽出一朵递给她,转身把其他的放到了水银手里,“三嫂喜欢荷花吗?可以带回去插瓶,养一养,明天就能开了。”
“三嫂吃莲蓬。”他又坐下来剥莲蓬,剥出莲子递给水银。
高嘉云:“…四哥,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高嘉乐奇怪地看她一眼,指指自己放在旁边的莲蓬,“你不是要吃吗,自己剥啊。”
高嘉云忍不住:“那你为什么要给她剥不给我剥!”
高嘉乐:“三嫂脚疼,你又不疼。”
高嘉云:“她是脚疼,又不是手疼!”
水银自己在一边剥莲蓬,也不管这对兄妹吵吵闹闹。对她来说,这样的年轻人们,都太容易看懂了。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脚已经不再疼,吃完一个莲蓬,她站起来。
“走吧,去那边看看。”
高嘉乐立即跟着站起来,“噢,那我们走吧!”
高嘉云来不及抱怨什么,抱着莲蓬跟上,三人顺着人流往前,见到桥上聚集了很多人,正在闹“水猴子”。有杂技艺人在水中表演,水花四溅,表演到精彩处,岸边桥上的人都往水里扔赏钱,还有扔戒指的,就有不少擅水的人跳进水里摸钱。
哪怕到了白日里,这里也不乏有人入水寻找,想找到些夜晚没人寻到的赏钱。
水银看了一会儿就往桥下走,这里人群拥挤,光线又不甚明亮,人推人人挤人的,水银实际上走得非常艰难。她的脚虽然经过治疗,但并不像正常人那么健康,推来挤去的时候难免没法保持平衡。
高嘉乐试图来扶她,但高嘉云牢牢抱着他胳膊,拖着他落后了几步。
忽然旁边响起一阵激烈的叫好声,不少人退后,水银和迎面上桥的一个人撞了正着,对方啊一声,仿佛被惊吓到一般往后倒去,被身旁的人扶住,而水银往后一退,迅速抓住栏杆才没有摔倒。
高嘉乐拖着妹妹赶紧过来,一把扶住水银,有些焦急地问:“三嫂,你没事吧!”
几乎是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三步之遥也有人紧张地问:“安枝,你有没有被撞到!”
高嘉乐一愣,抬头看去,在黯淡的灯光下,看到对面同样惊讶抬头的三哥高嘉良。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场面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此时,水银一手扶着桥栏杆,一手被高嘉乐扶着,站在桥阶第二格,高嘉良半抱着他的情人安枝,两人站在桥下,四人目光相对,哪怕是没见过林锦绣的安枝,都一瞬间明白了对面的女人就是自己爱人名义上的妻子。
场面复杂的,就算在一旁的高嘉云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好一会儿没听见有人说话,她干巴巴地喊道:“三哥…安枝姐姐,好巧,你们也来玩啊。”
高嘉乐扶着水银的手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去看她的神情,生怕在上面看到什么难过的情绪。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面色平静的完全不像是亲眼看到丈夫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或者,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默默将难过掩藏了?
高嘉良没说话,倒是安枝开了口,她先和高嘉云说:“嘉云也在啊,这边人多,你要小心知道吗。”像个温柔的嫂嫂。
然后看向高嘉乐,友善地微笑:“你就是嘉乐吧,我听你三哥提起过你,我是安枝,你好。”
高嘉乐向来是很懂礼貌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对方笑脸迎人他却冷脸相对的,这大概是第一次。他完全没有理会安枝,扶着水银的手又紧了一点,压抑着怒火说:“三嫂,我们走。”
安枝闻言,脸一白,求助般的看了眼高嘉良。高嘉良扶着她沉声道:“嘉乐。”
高嘉乐冷声问他:“三哥中秋会回家吗。”
高嘉良又不吭声了,只紧紧抱着安枝,握着她的手,好像在汲取力量。他们两个就像是不为世俗所容,要被人分开,却坚持在一起的牛郎织女,高嘉云有些看不下去,说:“四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三哥报社很忙,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高嘉乐语气很不好:“很忙,忙到不能回家,却能带人来玩?”
高嘉良:“安枝身体不舒服,我才带她出来走走,嘉良,你没必要这么针对安枝,她是无辜的。”
水银一直在看着安枝,这会儿她终于开口说:“她是怀孕了吧。”
场面一静,高家兄弟两都惊愕地看向她。
安枝红着脸咬了咬唇,对上高嘉良低头看来的惊喜眼神,解释说:“我是看你太忙了,想过几天再跟你说的。”
高嘉良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好像把周围的其他人都忘了,心疼地低声和她耳语:“我要当爸爸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万一我没能照顾好你和孩子怎么办。”
安枝羞涩又坚强地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要相互扶持,而不是给你添麻烦,不是吗。”
水银尚且没什么反应,她身旁的年轻人已经忍不了了,他浑身微微颤抖着,表情愤怒且失望,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把他三哥揍一顿。
“是不是很生气,想打你三哥?”水银忽然带着笑问旁边的年轻人。
高嘉乐咬牙,表情比她还难过,“他这么对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好了,你看着。”水银拉开他握紧的手,然后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一巴掌扇在高嘉良脸上。
“啪。”
高嘉良被打的脸一偏。
水银:“这一巴掌替你的妻子林锦绣送给你,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说完,她又十分自然地拍了拍高嘉乐,“走吧,去那边看看。”
高嘉乐这回没再说什么,跟着她往另一边走。走出去没几步,安枝在后面朝她喊:“你站住,你凭什么打嘉良,你给我站住!”
“安枝,算了。”高嘉良虽然也满心愤怒郁闷,但还是拉住了安枝。在他看来,林锦绣简直是个疯子,他们每次见面她都毫不客气要动手,万一对安枝动手怎么办。
两人一来一去几句话,水银已经和高嘉乐一起走远了,高嘉云手足无措,最终还是尴尬笑笑,“额,三哥,那我就先走了。”
她追上四哥和林锦绣,刚好听见她们在说话。
“我不是打他了,怎么还不开心,年轻人火气挺大的。”她听到林锦绣这么说。
而她的四哥闷闷不乐,“他对不起你,你都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不在乎?”
高嘉云听着四哥变化的语气,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不开心,还是开心。
走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女人步伐沉稳有节奏,背影曼妙婉约,抬着头看着前方的人潮,男人亦步亦趋走在她身旁,似乎想去扶她,却又克制地握着手垂在一边,只有眼神紧紧跟随,专注又灼热。
高嘉云突然间如醍醐灌顶,又如五雷轰顶。
四哥他、他这个样子,该不会、该不会是喜欢林锦绣吧!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林锦绣呢,她比四哥大好几岁,还是他们三嫂啊。不可能吧,她是不是想错了?高嘉云回想起这些时候四哥对林锦绣的照顾,心里剧烈动摇起来。
回头看向桥边,已经见不到三哥,他们大概走了。她又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忽然咬咬牙,上前插到两人中间,隔开了他们。
“四哥,我脚疼,刚才被人踩了,你扶着我!”
不管是不是,她绝对不能让四哥和林锦绣走得太近了!高嘉云暗自下定决心。
小脚十一
自从高嘉云开始怀疑自己四哥喜欢林锦绣, 格外注意他们之后, 她就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她四哥以前很喜欢参加一些有趣的活动, 爱在外面和朋友们一起玩闹。
可是现在, 四哥不管去哪里玩,都要先邀请林锦绣, 邀请之前先紧张地摆弄一会儿自己的藏品,甚至坐在那擦鞋子, 把鞋子擦得发亮这才起身去前面。有时候林锦绣会答应, 有时候不会答应, 只看她有没有兴趣。
如果她答应, 四哥就开心地走路都轻快起来, 要是林锦绣没答应,他虽然也去玩了, 但兴致就不怎么高, 早早回来, 还会特地去给林锦绣送路上买的礼物,说一说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大多时候只是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而已, 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高嘉云怎么都想不明白, 也不理解。
四哥还喜欢收集一些东西,像是望远镜、一些大大小小的钟表之类, 专门摆放了一个房间。对于自己的收集,他非常看重, 高嘉云以前有一个四哥送的座钟,被她玩坏了,四哥就很心疼地搬回去自己修,修好了也再不肯送她了。
现在,他特地给林锦绣展示了自己的钟表收藏,看见她喜欢哪个,眼睛都不眨就要全送给她,哪怕林锦绣并没有要,高嘉云也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四哥,他怎么就跟被迷了魂似得?!
高嘉云焦心得不得了,每天都在想这事怎么办,连好朋友袁采秀约她出去逛街她都不想去了。
袁采秀来找她询问,高嘉云也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忍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好朋友。
“采秀,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又没办法阻止四哥,他那人有点死心眼,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袁采秀好一会儿没说话,被高嘉云摇了一摇才说:“我觉得这件事的源头在你三嫂身上,这种事要不是她主动,四哥怎么会越陷越深。”
高嘉云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我们直接去找她说清楚!”
高嘉云鼓起一腔勇气,带着朋友去找麻烦,却在林锦绣那里又看到了四哥,她四哥一手拿着几本书,一手拿着一把百合花,正说着:“在沙龙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卖百合花,想起三嫂之前常买,这两天没出门屋里的花都枯萎了,我就顺便给你带一些。”
“四哥!”高嘉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喊,匆匆过去,警惕看一眼水银。
“你不是去朋友的英语沙龙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们今天干什么了,回去讲给我听吧。”
反正就是要把他赶紧支走,不能让他继续和林锦绣接近!高嘉云想推他离开,高嘉乐站在那巍然不动,“嘉云你干什么,我正跟三嫂说话呢。”
高嘉云:“你跟她说什么,她又听不懂英文,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她看一眼水银,发现她神情似笑非笑,心里又不舒服起来,故意用英语说了一句——“没人要又没文化的老女人。”
高嘉乐立刻严厉地喊她的名字,“高嘉云!”
高嘉云扭头看水银:“我是在夸三嫂你呢,你还不谢谢我。”
水银抱着胳膊,用英语回了句——“没礼貌又没脑子的小屁孩。”
兄妹两同时一愣,高嘉云恼羞成怒,脸都红了:“你、你怎么也会,你不是没上过学吗!”
水银接过高嘉乐手里的百合:“你们要吵架回去吵吧。”她这两天嗓子不舒服,说话有点沙哑。
高嘉乐拽着妹妹把她拖走了,回到他那屋里,高嘉乐皱眉打量妹妹,“你到底为什么总是针对三嫂?”
高嘉云气冲冲地说:“你自己不清楚吗,四哥,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林锦绣!”
高嘉乐:“…”
高嘉云急了:“你倒是说话啊,你快反驳我,说你没有啊!”
高嘉乐:“我有。”
高嘉云:“你是不是疯了,要是被爹娘知道,他们要打死你的!”
高嘉乐:“那又怎么样,我敢喜欢就敢承认!”
兄妹两的低声争吵被袁采秀听了个清楚,她站在门外,揪着自己的袖子,等到高嘉云怒气冲冲跑了出来,她跟上去,拉着她小声说:“你四哥现在完全是听不进你的话,还是得跟你三嫂说,她要是要脸,就不会再接近四哥了。”
高嘉云板着脸,“我这就去!”
水银坐在摇椅上修剪百合插瓶,见高嘉云去而复返,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闯进来,眼皮都没抬,咔嚓一声用剪刀剪掉百合过长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