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想着三哥痛苦,你和三哥想过别人吗?三哥要是真的想追求真爱,就算爹娘要打死他,他也不该娶,这才是勇敢担当。可闹成现在这样,他不仅对不起三嫂,也对不起他喜欢的人。嘉云,这不是抗争,这是自私逃避。”
“你——”高嘉云气得跺脚,“跟你说不通,我不跟你说了!”
见妹妹气冲冲跑了,高嘉乐也没去管他,他心情复杂,拿起刚才拆卸到一半的镜筒擦了擦,忽然又放了回去,垂手坐在那。
刚才在厅里突然间见到她,他有一瞬间惊喜,可意识到那是三嫂后,他心里猛然一阵失落。听了妹妹这一番话,心里更多的就变成了愤怒和失望。
三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嘉云以前也乖巧可爱,怎么三年未见,他们都变了呢?回来见到亲人的喜悦,因为这件事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晚上没能睡好,清早路过三哥屋前,想到如今三哥不住在家里,里面只有三嫂一个人,高嘉乐的脚步不由停了停。
就这么犹豫的片刻,水银走了出来。
见到她,原本已经准备走的高嘉乐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走过去喊了声三嫂。
水银对高嘉乐态度还行,只要没有对她露出恶意,和她没有过节的人,她的态度都能称得上温和——至少是表面上的温和。
“三嫂。”高嘉乐有些迟疑地说:“这两天三哥说不定会见我,等见到他了,我会劝他回家。”
水银看这年轻人神情里有愧疚和凝重,心里好笑,她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神态很从容,“谢谢四弟,但是不用了,说实话,我并不想见到你三哥。”
“可是你…”高嘉乐下意识看向她的脚,想起高嘉云的那番话。
三嫂原本是裹了小脚的,因为三哥才做出这样的改变,那应该是很痛的。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坐在街边,微微颦眉按腿,好像是觉得脚痛,她的脚应该还没好彻底。
是不是三哥让她太伤心了,所以她不愿意再见到三哥了?高嘉乐想到这,忍不住为面前的女子难过起来。
水银:“心意我领了,但四弟不用管这件事。”

高嘉乐去了外祖家,继续整理从英国带回来的各种器具和资料书籍。他那小舅舅杨舒淮坐在一边看书,忽然摘下眼镜盯着埋头整理东西的外甥,“嘉乐,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啊。”
高嘉乐是很活泼外向的性格,哪怕在英国也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大部分认识他的人都会喜欢他,他就像个小太阳,爱笑又爱热闹,像这样一上午埋头整理闷不吭声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换成前两天,他收拾到什么都要拿出来讲一讲。
高嘉乐把手里的书搬到一边,靠在一张桌子上。他毕竟还年轻,一腔沉默的心事压着,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昨天回家,看到了我的三嫂。”
杨舒淮揶揄:“哦,看你哥哥们都成家了,你也羡慕想娶媳妇了?”
高嘉乐勉强笑了下,两道剑眉却仍旧拧在一起,杨舒淮见状也没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怎么?”
“我觉得三哥好像变了,他的一些做法我不能赞同。”最让高嘉乐难过的是,幼时无话不谈的亲密兄弟,长大后却会因为想法不同出现矛盾,“我回来了,肯定是要去见三哥的,但是见了三哥,我大概会说一些让他不太高兴的话。”
杨舒淮忍不住笑了一声,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很“小孩”的苦恼。
“既然知道你三哥听了要不高兴,你不说不就好了。”
“明知道他做得不对,我是非要说不可的。这是为了三哥,也是为了三嫂。”高嘉乐认真道,整个人又精神起来,“我早点收拾完去找三哥!”
杨舒淮用手中卷起的书敲敲膝盖:“听你话音,你好像对你三嫂感觉不错,我怎么听说我姐,你亲娘对她不太满意呢,据说她有些不安生啊。”
高嘉乐看一眼小舅舅,“不可人云亦云,还是你教我的。”
他一身灰尘,袖子扎到小臂,拍着一摞资料神色肃然,“我娘和妹妹她们对三嫂的不满主要是迁怒,充满了她们个人的主观情绪,这是有失偏颇的,我不能同意她们的说法和做法。”
杨舒淮闻言,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忽然摇摇头,低声叹了句:“年轻人啊。”

高嘉云这个时候正怒气冲冲去找高嘉良告状。
“三哥,你说四哥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不仅不站在我们这边,还说你不对!”高嘉云气呼呼地说。
原本因为弟弟回家而高兴的高嘉良陡然沉默下来,他沉声问:“嘉乐真的是这么说的?”
“嗯。”高嘉云安慰他:“三哥你也别难过,四哥他是根本不知道你的为难,就在那胡说八道!”
高嘉良放下手里的稿子,“我们三年没见,我还是要见见他的,有什么话我们自己会好好说,嘉云你就别掺和了,赶紧回去吧。”
高嘉云犹豫:“那…那你们说归说,可别吵架!”
高嘉良笑笑,拍拍妹妹,“我怎么会和嘉乐吵架。”
话虽如此,兄弟两个见了面,气氛仍然是不好,只因为高嘉乐提起让他回家。
“三哥,你总不能真的就不再回家了。”
高嘉良瞧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弟弟,发现他确实长大了,不由露出一点疲惫,“嘉乐,很多事你不明白。我和林锦绣没有感情,我另外有喜欢的人,她叫安枝,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不在乎我的身份和家庭,能懂我,支持我,我这辈子可能除了她再也没办法爱上其他的女人了。”
高嘉乐冷静地问:“那三嫂呢,她以后该怎么办,你要让她以后一直独自一人吗?”
高嘉良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出声:“我不知道…我和安枝已经决定在一起,我不可能辜负她的。林锦绣是林家大小姐,而且她那性格,就算没有我她也能过得很好,但是安枝不行,安枝她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她只有我了,我不能离开她。”
“等过两年安枝有了孩子,爹娘就会答应我们在一起了。林锦绣要是愿意可以跟我离婚,不愿意她就一个人住在高家,我和安枝不会回去,我们互不相干,这是最好的结果。”
高嘉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三哥。谁弱谁有理,谁强谁活该,这难道是对的吗?
高嘉良被弟弟看得狼狈,低声喃喃:“嘉乐,你还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我第一眼看到安枝,看见她抱着书坐在花下读一首诗,文静又美好,那一刻我感觉天地都安静了,除了她谁都看不见,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高嘉乐蓦然沉默,忽然觉得口中发苦。
这种感觉,他已经明白了,可是——
“三哥,你这样,对三嫂不公平。”他垂下眼轻声说。
高嘉良就没再说话。
兄弟两虽然没吵起来,但一场谈话没有结果,终究是不欢而散。
水银再见到那热心的年轻人,就见对方颇垂头丧气,一副对不起她的模样,向她道歉。
“三嫂,对不起,没能劝三哥回来。”
水银:“…”这年轻人可能就是太热心了,才会在几年后被他三哥牵连丢了性命。
“你三哥没什么对不起我,你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水银注视面前的年轻人,“所以,你不用这样,我也不喜欢听别人对我道歉。”
高嘉乐下意识:“对不起对不起!”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又懊恼地住了嘴,脸上明明白白写了黑体加粗的“对不起”三个大字。
水银被这年轻人蠢蠢的神情逗得笑了一下。
那笑容潋滟明媚,高嘉乐一呆,被她笑的耳根一红,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结巴巴表示还有事,落荒而逃。


小脚八

高嘉乐把自己带回国的东西全都整理好了搬回高家, 从那之后他就日日待在屋子里, 也不往外跑。
高嘉云跟他生气几天, 终究是忍不住, 又跑来找他。
“四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出去玩吗,怎么现在一连几日门都不愿出?你做这些究竟有什么好玩的。”高嘉云弯腰看四哥戴着奇怪的单个眼镜筒, 一心一意打磨手上零件,觉得十分无聊。
“四哥!你都回来几天了, 也不理理我, 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高嘉乐手上稳稳地处理零件, 被妹妹吵得没办法, 只好无奈地摘下眼镜, “行行行,我带了网球拍回来, 下午带你去燕大打网球好不好?”
他毕竟还是疼爱这个妹妹的。
“好哦!我还没打过网球呢, 四哥你要教我!我去找一条打网球能穿的裙子!”高嘉云开开心心地跑了, 没人在旁边打扰,高嘉乐终于能继续埋头干活。
他穿着衬衫长裤和皮鞋, 头发随意往后梳起, 露出饱满的额头, 鼻梁上架一支眼镜, 手掌打磨组装的时候既稳健又熟练,虽然才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但认真的模样已经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高嘉云下午过来的时候,带来了她的好朋友。
“这是袁采秀, 我的好朋友,四哥你以前应该也见过的。”高嘉乐拉过自己的好朋友,“采秀也想跟我们一起去打网球,四哥你顺便也教教她。”
又对袁采秀说:“你以前来我家,总要跟着我一起来看四哥,还跟着我叫四哥的。”
袁采秀看一眼那身高腿长的高嘉乐,脸立即就红了,不停拉高嘉云的袖子让她别说了,但又忍不住去偷偷看高嘉乐。虽然因为干活身上有些乱,但他长得星目剑眉,笑容明亮,有一种非常朝气的蓬勃感,让人一看就觉得心脏怦怦跳。
袁采秀也有哥哥,但她那哥哥最喜欢往头上抹油,一副浪荡的花花公子模样,不像好朋友的这个哥哥,看着清清爽爽的,而且他还会那么多东西。瞧一眼高嘉乐摆在一边已经完成了大致的望远镜,小姑娘心中充满憧憬。
高嘉乐却没察觉到人家小姑娘的眼神,在妹妹的催促中站起身,“好,我换个衣服…”
声音忽然停了,高嘉云见哥哥看向门口,也奇怪地扭头看去,发现是三嫂林锦绣刚好路过,她脸上讨厌的神色还没摆出来,就听见哥哥语气一变,高兴地喊道:“三嫂!”
高嘉云:“…”四哥看见那女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高嘉乐望着门口的人,眼神不自觉就亮起来了,虽然住在同一个家里,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不在一起吃饭,高嘉乐一天有时候也见不到她一次,只偶尔经过前面院子门前,会嗅到一股浅淡的茉莉花香。
水银本来不准备过去,但瞧见高嘉乐满脸期待,旁边高嘉云满脸拒绝,兄妹两整整齐齐一对反义词,她挑了挑眉,反而抬步走了进去。
高嘉云想也不想就说:“这是我四哥的院子,你进来干嘛…”
高嘉乐几乎是同时说:“三嫂,我和嘉云要去附近的燕大打网球,你有兴趣一起去吗?我是觉得,三嫂整日待在家中,可能也会觉得无聊。”
高嘉云满脸不敢相信,嚷嚷:“四哥你怎么能让她跟我们一起!我不许,我不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水银听到网球有了点兴趣,她也有段时间没打过网球了,正在考虑这么热的天要不要去玩玩,就看到高嘉云跳脚拒绝。
要说她在高家最烦的人是谁,既不是高嘉良也不是大太太,而是这个高嘉云。要说她坏,也不是大奸大恶,要说她不坏,莫名其妙一直针对她,简直把她当杀父仇人。
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这种没多坏又偏偏让人膈应的人,要出手对付她显得没必要,不和她计较她又嚣张。
众所周知,水银从不因为别人年纪大或者年纪小就放过对方。只要她是真的想找不痛快了,谁都不能痛快。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她说。
不出意外看到高嘉云七窍生烟,气的快要尖叫的样子。然而她的四哥完全不在意她的愤怒,听到水银答应,笑容比刚才更亮了一个度,迅速说:“那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等我一会儿。”
也没听妹妹抱怨,一下子就钻进屋里去了。他刚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被三嫂看见了,这也太丢脸了!
高嘉云看着哥哥匆忙的背影,神情在错愕、愤怒、茫然、抑郁之间反复切换,和幻灯片似得。
“我不要,她去我就不去!”高嘉云赌气。
她的朋友袁采秀马上拉着她小声劝:“别呀,你不是很想学网球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
高嘉云还满脸不愿意,袁采秀又拉着她小声说了两句,高嘉云才变了神情,有些不怀好意地看一眼水银。
“去就去,你可别后悔!哼。”高嘉云对水银说。
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水银看得清清楚楚。她要教一教高嘉云,太讨人厌的话,是会被打的,做人最好还是管管自己的嘴。
四人去了燕大,那边有好几处空置的球场,高嘉乐一人就把东西都摆好了,拉了网,分了球拍。
“三嫂,我来教你怎么打。”
“不用,我会。”水银笑笑,掂了掂网球找手感。
她的网球是前前任男朋友教的,那是个富二代,不止教她网球还教了她滑雪、开摩托。两人曾经在深夜的山道上听风声呼啸,听引擎轰鸣,也曾在雪场追逐,在傍晚打一场激烈的网球赛。
他教她网球,从最开始经常让着她,到后来时常输给她,他还曾经感叹,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胜负欲太强,对此水银的反应是一球扣在他的脚上。胜负欲称不上,只是她曾经一路挣扎,什么都下意识想做到最好。
虽然两人结局不怎么好,但仍然拥有过快乐的时光,学会的东西也是切实属于她的,这一点水银感谢他——后来他瞒着她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两人撕破脸,她打他那一顿也没留手就是了。
高嘉乐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她是熟手,很想和她先打一场,可惜妹妹在一旁大喊:“四哥!你管她干嘛,快来教我啊!”
高嘉乐无奈,跑过去先教妹妹和她的朋友网球姿势和规则,教了一阵让她们自己熟悉下,他迫不及待跑回水银身边,“三嫂,我们来打吧!”
水银又瞧一眼那边怒发冲冠的高嘉云,“来。”
网球其实是个很耗费体力的运动,尤其是脚,要在场上跑来跑去。但水银一直站在那就没怎么动过,次次都能把球接回去。这主要不是因为她技术多好,而是对面的年轻人特地给她喂球,将落球的范围控制在她身边,免去了她不停奔跑接球。
高嘉乐打的很克制,好像特地陪着她玩,偶尔水银没接住,还没迈开脚去捡球,年轻人就快速越过网去把球捡回去,朝她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我来捡就好了。”
看他精力充沛地跑来跑去,水银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开心的萨摩耶,那旁边的高嘉云就是博美了,叫得很凶的那种。
年轻人额头带汗,一头清爽的短发因为运动变得有些凌乱。看他对自己笑,水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又不傻,有不少人曾这样看过她。只是有的纯粹,有的不那么纯粹。面前这个,无疑就是纯粹的那种。
水银忽然就不想打网球了,放下了网球拍。她一放下,高嘉乐也立刻放下球,走到她附近,有些担忧地问:“三嫂,你是不是脚疼?先去一边休息下吧,还走得了吗?”
高嘉云在旁边火烧屁股一样大喊:“四哥!你跟她打了这么久了,该跟我打了!”
水银顺势到一边休息,看着兄妹两人打。不像刚才和她打的时候那么爱笑,高嘉乐板起脸,而高嘉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很快就受不了了,她满场乱跑接球还接不到,大部分时间都在捡球。
她不干了,叉着腰怒吼:“为什么刚才你能打给她接,现在却要让我跑来跑去!你偏心!”
高嘉乐回答她:“是你不会打才这样的,快点跑起来,你要多练习!要学就好好学,不要偷懒!”
这个哥哥毫不客气地让妹妹在大热天四处奔跑,差点把她累瘫,高嘉云坐在地上大喘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把她特意擦的香粉都冲掉了,完全没有她之前想象中的青春靓丽,就是又累又惨。
高嘉乐打了这么久还是精神饱满,看着她那样子直笑。
高嘉云:“…我不跟你打了。”
换袁采秀跟高嘉乐打。高嘉云坐在水银旁边,隔着两米,两人都不说话。水银垂着眼帘翘着脚,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白皙的手指轻轻晃动。
“喂,你跟我打。”高嘉云忽然说。
水银抬眼看她,红唇向上一扬,“来吧。”
高嘉云被她看的背后一毛,又在心里暗暗说,我怕她什么,到时候她那脚又不能跑,看不疼死她!
两人下场,高嘉乐有些想阻止,可两人已经开始了,高嘉云先手,迫不及待就把球打出去,特意打的离水银很远,果然她就没接到。
水银慢腾腾捡了球回去,对着对面高嘉云得意的脸,微微一笑,手里的球拍和球发出嘣一声碰撞声。
那球速度很快,高嘉云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着那球一个弹起,照着自己的脸砸过来。
“啊!”她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瞪着水银。那球从她耳朵边砸过去了,重重砸到后面的网上。
水银抓了抓球拍,站在那看着她,笑容可掬,“还要打吗?没有吓到你吧。”
高嘉云爬起来,“打!”
高嘉乐看看她们两,有点想喊停,他旁边的袁采秀抱着球拍担心地小声对他说:“刚才那一下三嫂是故意打她的吧,她怎么能这样,就算有矛盾也不能这么欺负嘉云啊。”
高嘉乐看她一眼,觉得妹妹这个朋友好像在故意挑拨,心性不太好,但毕竟不熟,他也没说什么,继续看着场上的情况。
高嘉云又故意把球打得老远,而水银,这一次她的球直接砸在了高嘉云的脑门上,毫不客气把她砸得一个仰倒,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丢下球拍,高嘉云顿时哭了出来,“你是故意的!”
水银:“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高嘉云要气疯了,抬头寻找场边的哥哥想要告状,谁知却看到他一脸笑容。
高嘉云:“…你还笑?!”
高嘉乐是觉得,三嫂看着稳重优雅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会和人斗气,挺有趣的,和他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至于妹妹…唉,是个傻妹妹。

小脚九

“三嫂。”
水银路过高嘉乐的院子, 又被他叫住了。院门大开, 高嘉乐就坐在葡萄架下, 面前摆了一架有些沉重的天文望远镜。
那架天文望远镜远没有后世水银看过的精致精巧, 个头大,模样也有不少差距, 只是个架子就瞧着很有重量,不过那种充满历史感的黄铜色还是挺好看的。
高嘉乐原本在对着那架望远镜调整, 见到她就站了起来, 有些拘谨地问她:“三嫂要不要吃葡萄?”
他手边还放了一大篮的葡萄, 水银走过去, 嘴里说:“抱影跟我说, 你这院子里结的葡萄太酸,不好吃。”
高嘉乐立刻就笑了, “这不是我院子里结的, 是小舅舅送的, 很甜。”
说着就起身去给她提了条靠背凳子回来摆放在一边,放葡萄的小凳子也挪到了她面前。水银道谢坐下, 尝了一个葡萄, 果然是很甜的, 而且还好像用冰水浸过一样, 吃到嘴里凉津津。
院子里灯光黯淡,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但水银看见高嘉乐悄悄在扣扣子,原本折起的袖子也放下来了, 遮住手臂。
“今天嘉云跟娘告状,害你被说了,真是对不起。”高嘉乐对这事耿耿于怀,才忍不住把人喊进来。
水银捏着个葡萄,“你是我见过最喜欢跟人说对不起的年轻人。”
“啊?哈哈哈是吗,我其实平时不这样的。”高嘉乐在黑暗里又懊恼地一阵愁眉苦脸,“主要是我看到三嫂受委屈就感觉很愧疚。”
说完他察觉到说法有些不太对,忙添补了一句:“三哥不在家,我是该多照顾一些三嫂的。”
越说越觉得不太好,高嘉乐侧了侧头,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脑侧,幅度很小,水银没看见。
她手肘屈起靠在椅背上,语气平和,在夜色中看不清眼神面容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温柔,就像她平时对人笑起来的时候一样。
“我打了你妹妹,你似乎并不生气。”
高嘉乐的语气就有些惆怅起来,在一边坐下了,“其实嘉乐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家里人都顺着她,没人管她,她的脾性就越来越歪,这样下去,可能迟早有一天她会狠狠摔一跤,与其等到以后被别人欺负,还不如让三嫂来收拾下这小妮子,至少三嫂下手有分寸。”
像是想起之前妹妹被一个头球,哭得惨兮兮的模样,高嘉乐语气里突然又有了点笑意,“要是三嫂存心要罚她,嘉云哪还能跑去告状。都是一家人,三嫂能教她收敛一点,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是赞同的。”
“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常欺负嘉云,她特别喜欢撒娇告状,爹娘训斥我,我就不开心,下次接着去把她欺负哭,长大了我反而下不去手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