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我还藏着掖着的?”秋北歌故意打趣他。
秦栾摇摇头,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只见你追着个女人跑,却一点成果也没看到,唯一的成果就是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也算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吧。”
“你就别笑话我了。”秦栾求饶。
秋北歌了然一笑,动手帮秦栾换了一杯热茶。
“我本是想规劝你,既然求不得,就放弃算了,不过听了你的‘求’法,我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莫非这些年你都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一面也不敢见?”
“不是我不敢,是——”秦栾话说到一半,想起刚开始时的几次会面,叹了口气,“好吧,确实是我不敢,其实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我也就知足了。”
总比…来得强…
秦栾在心里叹息。
秋北歌看了看一脸失意的老友,摇头不已。


第五章
小小一碟子的红烧狮子头,色泽鲜亮,香气诱人。用筷子轻轻一划,蒸到软嫩的肉丸子便会溢出鲜美的汤汁,吃到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生香。
静侯咬着酒杯,看着自家师姐优美到无法言喻的吃相,心里头百感交集。
这么几颗肉丸子,全吃下去也不过是几口的事儿,费了她多少功夫啊。
街市上闹了个鸡飞狗跳之后,等她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锦绣坊,时间也晚了。生怕赶不上师姐用膳的时辰,她也干脆省了走正门的力气,直接穿后门奔厨房,捞了几颗就往回飞奔,然后又是一阵鼓鼓捣捣,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师姐的膳时,累得她一身大汗。
可叹她忙忙活活大半天,换来师姐舒舒服服几小口,唉,同人不同命啊~~
“你摆那是什么脸?怎么,伺候师姐两天,不耐烦啦?”花喜落放下筷子,拿过绢帕,优雅的拭了拭唇,笑昵了静侯一眼。
静侯一抖,赶紧陪笑脸,“哪里哪里,怎么会,伺候大美人,是小的我毕生的光荣~”
“巧言令色。”花喜落伸手戳了静侯一指头。
噢——
静侯赶紧缩头扮乌龟,顺便把脑袋抱起来,她可不想在额头上多只眼睛或者多个洞。
真是难伺候的女人。
“你说什么?”花喜落危险的甜笑。
“啊,我说真是难找的地方!”静侯抬头,回答的理直气壮。
“别说的好像你没来过杭州似的,这明明就是你的地盘吧,我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人呢。”是哦是哦,最好你是初来乍到,连那么曲里拐弯地方都知道,还点名,真是初来乍到。
静侯腹诽,可没胆子说出口。
“就算我在这里呆过,那也有好几年了,城里变来变去的,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啊。”
“记不清楚?我还以为你一直刻骨铭心呢。”花喜落凉凉的说道。
静侯瞪她,“你不用那么毒吧,句句都戳我心窝子,你想把我戳死啊。”
“你那不是还没死吗,有什么好不能说的。”以前提一个字都不行,现在说了这么多才变个脸,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是哦,那我那无缘的师姐夫又有什么好不能见的。”
白光一闪,一根象牙筷子贴着静侯的头飞了过去,正插在大理石的屏风上,只露了半截在外面颤悠。
静侯僵硬着脖子,摸摸头顶,没好气地嘟囔:“你说我就可以,我说你一句就不行,女人——”
“是啊,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有本事你别做女人。”
静侯无语,她惹不起,她躲行了吧。
“我说师姐啊,请问您吃完了没有,要是吃完了呢,小的我就收拾了,您也好准备准备装扮装扮去开张了。”
花喜落白了她一眼,长袖一摆,将静侯面前的酒壶卷到自己面前,直接就壶灌了一口,“今天没心情,不做生意了,陪我喝酒。”
“啥?!”静侯呆掉。
“怎么,败了我赚钱的兴致,陪我喝个酒都不愿意?”
“喝,喝到吐血也要让师姐您过瘾…”

“是那条吗?”
夜色半垂,西湖又开始热闹了起来,鼓乐丝竹之音渐起,各色画舫锦色争辉。
秋北歌顺着手下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那条画舫确实高大精美,却寥寥落落只得几点灯火,全无传闻中的奢靡景象,不由得心生疑惑。
“回主子,正是。”
“不是听说这条画舫的主人艳名远扬吗,怎么会这样冷清?”
“属下打听过了,那画舫主今夜闭门,不待宾客。”
“哦?”秋北歌挑起了一边眉头,倒也没有什么失望之情。
他本来就不曾热衷于这些烟花之地,今日前来,全是因为好奇。好奇老友多年苦苦追随却不得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颠倒众生。而这个自愿堕入风尘的女子,又是凭什么能让老友到了今时今日还死心塌地的不能放弃。
不过也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不巧见不到,也就算了。弟弟平安无事,他也该早点回去让双亲安安心。
心中打算着,秋北歌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打道回府。正在他要转身的时候,忽然一顿,一管萧声穿过了这湖面上甜腻的丝竹之音,传进了他的耳中,留住了他的脚步。
皎似天边月,遥似万里云,山高水远,芳草萋萋。
秋北歌从未闻听过凄清孤寂的洞箫能奏出这样的意境,一时有些震撼。
慢慢转回身,细细的听过去,萧声竟是从那艘精美却冷清的画舫上传来的。莫非,是秦栾的心上人所奏?一个风尘女子竟有这般情怀和技艺,难怪老友会时时牵挂,万里相随,倒也不算冤枉。
秋北歌静立凝听了片刻,微微一笑,直到萧声暂歇方才返身上马率众离去。

静侯放下手中的萧,低头看了看已经醉的差不多的师姐,不由得叹了口气。
喝酒,喝什么酒,酒量这东西也是要有天赋的。她这几年早被训练的可以千杯不醉,要不是秋素心捣鬼,她可能都忘了醉酒是什么滋味了。但是她家师姐灌人酒的功夫就精深,自己喝的时候,要不了几壶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花喜落憨态可掬的摇摇手里的空酒壶,娇艳欲滴的红唇噘起,俏脸在静侯的大腿上蹭来蹭去,波光盈盈的媚眼撒娇耍赖的看着静侯,嘟囔着要酒喝。
静侯仰头望明月,新月如眉正初生。
这也就是她,换了随便一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姓柳名下惠,恐怕都会因为色心大发而被师姐扁到鼻血狂流断子绝孙….
“师姐啊,下酒菜没有了,你要不要先和我说说话,下下酒,然后我们再继续呢?”静侯很有经验的开始哄骗。
花喜落眯了眯眼睛,好像在思考,只有静侯知道,这女人其实什么也想不了,已经完全呆掉了。
轻轻的把师姐脸上粘到的头发拂开,长长的青丝流泻蜿蜒,幽幽的仿佛一弯溪水。
把低温的手心贴在师姐高温的脸上,花喜落舒服的呻吟了一声。静侯心里升起淡淡的悔意,她不该明知故犯的去挑起师姐的伤疤。
看过去美丽又强悍的师姐,其实,心里的那道疤,从来也没有痊愈过吧。
得到的越多,失去时就越痛苦。偏偏又是这样眼里容不得一颗砂子的执拗性子,就算伤心的半死,也绝对不容需自己回头。
曾经那么情深义重的两个人,如今咫尺天涯,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折磨。要是能狠狠心,就这样放下,或者干脆恨到白首不相见,或者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件可以解脱彼此的好事。可惜,人的心就是这么奇怪。
最美好的时候,总是不懂珍惜,偏等到失去了在九死不悔的拼命往回找。
一个字,就是贱啊——
别人作践自己,自己也跟着作践自己。放不开,也回不去。
“师姐啊,这么多年了,你应该至少也遇见过几个差不多的男人,既然不愿意再回去,那就干脆忘了他,试试看别人不行吗?”
静侯拍抚着睡在膝上的花喜落,近乎自语的低喃。
“不要…男人这东西都一样…总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最好…”花喜落出乎意料的接了一句,声音越低,渐渐不闻。
静侯的手一顿,恍然间明白了。
原来,不是不爱,不是不想,不是怨恨。
而是,还爱着——
正因为爱着,所以不敢,也不能放任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怀抱中,宁愿他一直这样远远的看着自己。
只是,这样的爱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师姐啊,万一哪一天,那个男人厌倦了,放弃了,或者放下了,你要怎么办!
鼻间酸涩,静侯的眼睛蓦的红了。
直直的望向远方,她不愿意自己的眼泪落在师姐的脸上。
师姐永远不需要有人同情,更不需要有人替她伤心。这么多年的坚持,她宁愿自己被情丝勒毙,也不愿意被人哀怜。她懂的。
月上中天。
这不夜的西湖越热闹,静侯就越觉得冷清。忽然之间,她好想回去山上。在哪里,即使终年都只有她一个人,也决不会体味到这样的伤怀。

 

【第四卷 唯有幽人自来去】

第一章
那些男人,还真是永远都不厌倦呢。
静侯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嗤笑了一声,看了看梁下的一堂男女。
纸醉金迷,酒池肉林。
谁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但是这把刀,他们倒是舔得挺愉快的。
舒服的靠着身后的梁柱,惬意的灌下一口酒,身边甚至有余地可以放下一碟子小菜——不愧是师姐的船,就算是大梁上也舒服得没话说。
菜是佳肴,酒是佳酿,女人…是佳人,这样的销金窟,就算把这些男人的衣服都赚光,也不委屈他们。
静侯饶有兴致的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师姐,宛若花国女王一般的艳光四射,似笑非笑的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牢牢的锁住每个人的目光。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师姐开张做生意的样子呢。本以为会更温柔似水妩媚动人一点的,没想到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嘛。
来这种地方的男人,百依百顺的见识多了,反倒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才更让人心痒难安,看得见,偏偏吃不着。谁都吃不着,就会忍不住在心里暗想着自己会是例外的,那一个能登堂入室的“幸运儿”。
啧啧,师姐,厉害啊~
她记得师姐开始赚男人钱的时候,是四年前吧。就算是师姐青春永驻,那个时候的容貌和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差别,都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是师姐毕竟成名四年了耶,而且连招牌都没换过一块的,不傻的算一算也知道她早就不是什么豆蔻少女,二八佳人了,居然还这么受欢迎?还有人天南地北的跟着跑?
嗯,可见抓住男人完全不是靠着青春就有用,还有技术和手腕的高下问题啊。
看看那些个家伙,只不过一起喝口酒,偶尔摸个小手,碰个小肩,居然就能满足成这个样子!
哦呦那个表情,啧啧啧~
简直比她从前的那个男人那什么以后的表情还满足。啊,错了,那个男人,就算是正在“卖力”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啥表情,整个一根木头桩子。
去,怎么想起这些事情来了,真是无聊!
甩甩头,用力的喝下一大口酒,劲辣的酒气直冲上脑,呛得静侯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来。
他奶奶个熊的辣块妈妈!
师姐这女人简直没救了!
明知道是自己欺负自己,还偏要给它一条道走到黑,真是傻死了!
她就不信,这么多年,师姐真的没遇见过一两个人模人样的家伙——虽然会来这种地方的好男人是没几个啦。
要是师姐真的狠下心来抓个男人过夜,那个“猴头菇”会不放弃?
明明就没有一个死心的,非要死撑着一张面子,不知道他们玩的是哪一国的把戏。
行与不行,再试一次。
非要守着个念想,有什么用?能带到坟里去,来世再续?
静侯摇摇头,越看越觉得无聊。
师姐啊,你真是不懂得惜福。
要是她不是…
算了,想那些有什么用,还是早点想办法回山上是正经。这花花世界,早就没有她的份儿了。
透过窗子,看看外面的黑夜,静侯的心里开始盘算。

残羹酒冷,东倒西歪的男人们都被清下了船。
师姐从不留男人在船上过夜,船上的女人们要是愿意跟着谁下船去,她也不管,随着她们去。
静侯轻巧的跃下了大梁,跟着师姐回到她的房间里。
“师姐啊。”
“嗯?”花喜落径自对着镜子把头发拆散下来,也不回头。
“我想要回山上去了。”静侯随意的坐在桌边,捡了个果子啃着。
“现在?”
“嗯,不想再呆着了,怕会出事情。”
花喜落从镜子里看看静侯没精打采的啃果子的样子,眉头一动,“出事情?出生么事情?你又有什么非人的感想了,嗯?”
静侯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这张毒嘴遭报应。
“还没发生我怎么会知道出什么事情。总之我想快点回到山上去。”
“那就回啊,我又没绑着你的腿。”
废话,她这不是在和她商量吗。
当然,静侯可没胆子把这句话照实说出来。
“回去是很轻松啦,我就是怕秋素心逮不到我回一怒之下一把火把林子烧了,到时候我们可就全都无家可归了。”
“烧了?!”花喜落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挑起一双柳眉,“师祖门专门为了不肖子孙留下来的栖身之所,要是这么容易被烧掉,那老酒鬼早就因为无家可归变成乞丐头子了。”
“不会被烧掉!!”静侯一口噎在喉咙里。
“当然不会,谁要是打那个地方的主意,最后只能引火烧身,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外头的那片林子还长得那么好。”
“去他个熊的!这种事情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静侯拍案而起。
花喜落嗖的扔了个簪子过来,狠准的砸在静侯的头上,“别好的不学学坏的,净和那个糟老头子学的一嘴不正经。”
和你们这几个哪个能学到好的!
静侯腹诽。
“不对啊,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留我在这里避什么风头,早早的让我回去就好了嘛,你也省得麻烦。”静侯捉摸过味来,不解的问道。
“难得看见你,不好好让你给我做几顿饭,我不是太吃亏了。”谁让这家伙什么都不行,就是手艺好呢。
一口鸟气憋住,不上不下。
静侯在心里暗骂,早知道就像对付秋素心一样,乱七八糟的给它随便做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居然被光明正大的当做免费长工,真是————
长出了一口气,她忍。
“好了,你便宜也占了,我收拾收拾要回去了。”
“要不要我帮你出个盘缠?”花喜落问得好体贴。
“算了,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被你骗去做什么牛马了。我还是靠自己就——”
话没说完,静侯忽然一顿,看了看窗外。
拜这个妖异的身体所赐,静侯的感觉非常的灵敏,甚至远远超过他们那个老酒鬼的师傅。
花喜落发觉静侯的异样,从镜中与静侯对视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凝神细听,指风一弹,一道白光疾闪,穿破房顶呼啸而去。
花喜落的房间在画舫的最上层,房顶之上就是船顶。
无声无息的,房顶整齐的裂了一个圆形的洞,木料粉末一般的撒落,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方才那道白光穿过飞飞扬扬的粉尘,向着花喜落的方向疾射而出。
花喜落身形不动,手腕一翻,将方才自己射出的银叶小镖接了下来。
粉尘渐散,一个高大的灰衣人立在当中,面目被一个精巧的面具遮住,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颇具兴味的看着花喜落,似乎有些惊讶。
“贵客盈门,未曾远迎,是妾身失礼了。不巧鄙坊已经歇业了,请阁下明晚再来如何?”花喜落见男人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挑出一抹微笑,语气妖娆。
静侯早在男人闯入的时候就飞快的移到窗边。
她武功不如师姐,但是能为人所不能。这男人出手不凡,她不能拖了师姐的后腿,也要防范着外面有其他的帮手,若是有个万一,她还可以做个接应。
男人的眼睛在她们俩人身上扫了一眼,也不言语,带着戾气的笑意一闪,毫无预兆的转而向静侯攻击过来。
没有兵刃,只那掌上的劲风便足以让静侯气血翻涌,身子向后疾退,几乎翻出窗外去。
眼见这一掌几乎落实在静侯身上,花喜落连发数镖,逼男人收掌自救。
那男人看也不看,另一手的衣袖一挥,花喜落的银镖便尽数被扫落,钉在一旁的大理石屏风上,直没入尾。
花喜落心下大惊,这男人的功力只怕和大师兄不相上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但是身体已经先于头脑飞身挡在了静侯前面将掌风接了过来。
花喜落的轻功臻至化境,这一扑之快显然出乎男人的意料,但是男人的掌风也压得花喜落内息大乱,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迅速分开。
花喜落身形一晃,男人却稳如泰山,面具外的一双眼睛甚至笑意更盛,丝毫不留喘息余地的闪身逼近。
花喜落不敢怠慢,打起十二万份精神应对,却还是落于下风,支绌不及。
静侯见状,眼中猛然闪过一道青芒。
她们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为今之计,只有带着师姐下水一条路了。
心念一闪,尚未来得及行动,又一个身影迅雷不及的破窗而入,静侯全神贯注的盯着师姐和男人交手,竟未发觉这人是何时接近的。
后来的黑衣人同样掩着面容,静侯本以为这是与先前那人一路的同伙,却不料这黑衣人竟然接下了灰衣人的攻势,同那男人交起手来。
静侯趁势抢到花喜落身边,扶住花喜落的身子,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状况,狗咬狗一嘴毛?!
还是无缘的前姐夫出来解围?他的功夫有这么厉害?
静侯脑中纷纷乱乱,但是也没有功夫多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揽住花喜落的腰身便向窗边跃去。
刚刚纵起,静侯便道不妙,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居然同时发现了她们的动向,两道掌风向着她们排山倒海而来。
静侯与花喜落默契无间的互击一掌,借着掌力宛如风中柳叶一般各自退开,让过了那要命的两道劲风。
落空的掌风直击在房间的墙壁上,木屑飞溅,墙壁豁然而裂,连窗带墙的落入水中,寒冷的夜风带着隐隐的血腥气狂涌而入。
一霎那,静侯看到了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明暗交错的灯火和映入房间的月色混照下,一双变幻莫测的琥珀色的眼睛。


第二章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静侯蓦的瞪大了双眼——天杀的,秋素心!!
静侯身子一抖,差点冲口喊出来。
这双眼睛她有多少次恨不得挖出来下酒,绝对不可能认错。
被发现了吗!
是不是被发现了!
静侯全身发颤,绷得死紧,长发在汹涌的夜风之中诡异的四散张扬。
“丫头!”花喜落的声音猛地响起,静侯直觉的看过去。师姐骤起了眉头,紧张的盯着她,静侯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
近身鏖战的灰衣人和秋素心,各立一端全神防备的静侯和花喜落,四个人在已经被毁损殆尽的舱房中三足鼎立。
冷静下来的静侯想起自己的脸上始终带着师姐做的面具,秋素心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认出她来,心中安稳了一些。
不动的话,就暂时没有危险,一旦有所动作,就会被那两个看起来正打得你死我活的人一起攻击。静侯荒谬的觉得自己和师姐就好像被两头恶狼争夺的猎物,得胜者就有权把她们撕碎下肚。
去他奶奶个熊的,谁要站着等死啊!
静侯小心的忖度着事态,墙壁被打破对于她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条件,只要瞄准了机会跳下水,那就谁也奈何她们不得。但是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要是再不能成功,恐怕那两只就会干脆的把她们先解决掉再来决定战利品归谁了。
困难的咽了咽口水,静侯朝花喜落使了个眼色,花喜落收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秋素心同灰衣人的功力在轩轾之间,而且看起来对对方的招式底细都相当了解,交手起来虽然都是险象环生,招招必杀,却又互相制肘,难分胜负。
伺机而动的静侯和花喜落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们看,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纹丝不动,都将呼吸收敛到似有若无,以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相持不下的两人似乎都有些不耐烦,秋素心半途收回锁向灰衣人喉间的手,一个铁板桥,弯身避过了灰衣人击向自己心口的剑掌,然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窜向灰衣人的身后;灰衣人应变神速,迅疾的翻身,正对上秋素心从背后袭来的一掌。
一声巨响,翻江倒海的气流冲击而出,交掌的两人均被向后震退数步。
就是现在!!
静侯和花喜落同时动作,借着两人方才发出的掌力向舱房墙上的大洞急速纵去。
那两个男人收发再如何自如,此时也因为内息不稳而略微迟滞,就是这片刻的喘息,让静侯和花喜落成功的逃了出去,从三层高的舱房跃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