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愿意降低生活质量,比如,与人合租一间房,分担租金,除非是相熟的好友,否则她不想冒险。
所幸,她不用养家,不用担心把每月薪水花光,也从不谋划将来。
梁明轩是她唯一为自己争取到的’将来’,她非常感谢自己。
“没有打算在申市买一套房?”他问。
她想也不想,摇摇头,“没有。”
“如果你要在这个城市继续发展,是否考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他说,“我也厌倦一直住在酒店。”
与他一起生活,听上去多么诱人,她出神地轻轻应一声。
梁明轩说,“其实,我更希望,你能陪我去法国。”
她一怔,垂下眼帘,张开嘴正要出声,他说,“我知道,你离不开自己的事业,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
卓楚悦搅动汤勺,慢慢地喝几口汤,抬起头说,“晚上跟我回家吧?”
梁明轩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意外地看着她。
“上次你见到它,毕竟是我刚搬进去,空荡荡的,现在它很温馨,说不定你也会喜欢,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再搬到你感觉合适的地方。”
他点点头,把鱼片夹进她的碗。
从别墅餐厅出来,打开手机导航,寻另一条路走去停车处。
大约在他们用餐时,下过一场小雨,微微灯光,让被淋湿的路面发亮,两旁的簇簇灌木间,隐藏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租界建筑。
卓楚悦喜欢他展臂揽着她往前走,她盯着导航地图,没有留意地上积水的时候,他的声音会像亲吻在她的头顶,出言提醒,“看脚下。”
开进住宅区,梁明轩把车停在公寓楼前,对她说,“你先上楼,我找地方停车。”
卓楚悦下车,没有听话上楼去,在楼道门前等着他。不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是邻居家太太拎着一袋垃圾下楼来。
她语气亲切地说,“这么晚回来,吃过饭没有?”
“嗯。”不等她问,卓楚悦就说,“等我男朋友,他去停车。”
她扬起眉毛,很好奇,“那个送你回家的男孩子?”
卓楚悦想到邻居太太说的,是她醉酒那夜,把送她回来的顾崇远。
“不,不是,那是我的朋友。”
“哦哦,我去扔个垃圾。”
垃圾箱距离公寓楼不费几步路,邻居太太掉头回来,正巧,梁明轩从黑夜走过来。
“这一位……”邻居太太快速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目光再投向卓楚悦,“就是你男朋友?”
卓楚悦笑笑点头。
他们与邻居太太一起走上楼梯。
她抓紧时间,对梁明轩问,“你在哪里工作?外地吧?”
他实在是气度不凡,不像靠女人吃饭的,大晚上跟女朋友回家,就是没有在本地落户。
他说,“是,不在国内。”
“在国外工作啊?不错不错,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卓楚悦替他回答,“一天。”
邻居太太愣住,见梁明轩礼貌微笑,真是这么回事。
已经到四楼,卓楚悦说,“晚安,王姐。”
邻居太太回神,走向自己的家门,“晚安,晚安。”
再走上一层楼,卓楚悦扭头往下张望,不见有人影,才一边开门,一边说着,“前几天她还说,要介绍我认识她的远房表侄。”
“那位邻居?”梁明轩说。
“是呀。”
她走进房中,打开灯,鞋柜前蹲下,找出一双室内拖鞋。
听见他说,“她远房表侄的条件,应该没有我好?”
卓楚悦一愣,立刻明白他在吃醋,嘴角不禁上扬,“什么条件我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不想别人在一起。”
她把拖鞋放在他的皮鞋前。
梁明轩换上棉麻拖鞋,往前一步就是客厅,面积小的,一眼环顾都有余,“这里和我想的……”
她轻轻擦拭过高跟鞋,收进鞋盒,接下他的话,“完全不同?”
“几乎一样。”他自己说完。
卓楚悦将自己喜欢的物件,不顾风格,只管摆进来,大相径庭地拥挤在狭小的空间中,意料外的别具一格。
她不解,“怎么会,和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分别?”
“我的意思是,很像你住的地方。”
夸奖?她怀揣疑惑,走向厨房倒水。
梁明轩在沙发坐下,叹一口气,整理杂乱的茶几,书刊一本本叠起,居然发现一只陶瓷烟灰缸。
“卓楚悦。”他转过头。
她端住两杯温开水,正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手中的烟灰缸。
她眨眨眼,说,“这是行为艺术。”
他失笑,“什么?”
卓楚悦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放下水杯,“我想体验人世间的烦恼与哀伤,从香烟开始。”
听到她胡编乱造,梁明轩用手指节敲她的额头,她脑壳里响起咚一声。
他把烟灰缸倾倒,“有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都不收拾,散落在四面八方,你觉得舒服?”
她忍不住回口,“舒服。”
梁明轩停住动作,看向她。
她连忙拉上自己嘴巴的拉链。
仍有烟灰固在陶瓷缸底下,他带去厨房清洗。
卓楚悦打开电视机,是昨晚看到一半的电影《Magic in the Moonlight》。
梁明轩回来,她已抱住膝头,说起前情,“男主角是他,是一个有中文名的魔术师,那个金红色短发的是女主角,她是号称会通灵的女孩子,男主角认为这是一位故弄玄虚的小神婆,想要拆穿她的把戏。”
“那么她是否会通灵?”
她说,“还没有揭露,不过不重要。”
“不重要?”
“这一部爱情电影,管她会不会见到鬼呢。”
他笑了笑。
电影尾声,女主角用她的小把戏,给予男主角一个响应,这么巧合,梁明轩的手机上打进来一通电话,他接起来。
卓楚悦戳戳他,指了指窗户,“那里信号好。”
梁明轩起身,走到窗前讲电话,指尖落在书桌上,又见摆列角落的画具。
挂下电话,他拿起书桌上的陶瓷物件,转身问,“这又是什么?”
卓楚悦裹着美利奴羊毛提花毯子,打个哈欠,说,“LLADRO的花瓶,假面舞会。”
他目光温柔,“你该去睡觉了。”
“那你呢?还回酒店?”
“在你的沙发上休息,可以吗?”
“没问题,但是……”她说,“我的床也不是很小。”
他笑了,“好。”
楚悦也说,“好。”然后她扭头进卧室,从衣柜中搬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上。
他一进来,她马上躲去浴室洗漱。
卓楚悦换好睡衣出来,“家里有新的牙刷,我放在杯子上面了,如果你想冲澡,浴巾可以用。”
开一盏床头灯,其余全关上,她翻开一本书,认认真真读起来。
梁明轩从浴室出来,她镇定自若,拍拍床,“你睡这儿。”
他坐下,“别看了,快睡觉。”
他收起她的书,帮她夹上书签,放在床头柜上。
关上唯一一盏灯,与他先后躺下。她的床不大不小,但要容下两个人,必须挨着,她在被子下摸到他的掌心,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闭起眼睛。
第32章 第 32 章
卓楚悦是有一点紧张,一直没有睡着,所以她知道,半夜梁明轩放轻动作地坐起来脱掉上衣,然后再躺下。
不是烂醉如泥,她也做不到合衣入眠。但他等到她‘睡下’,才有这个举动,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她配合地假装熟睡。
这一夜卓楚悦睡得浅,在清晨醒了,看见枕边人的时候,也不是很恍惚的状态。
梁明轩闭着眼,呼吸缓长,嘴唇很薄,即使是放松的时刻,面颊偏瘦,似乎皮肤下面已无年轻的脂肪,格外成熟。
她翻身趴起来,悄悄凑到他脸庞上,想闻闻他的气息,只闻到爱马仕洗发露的味道,差一点把他吵醒。
她摸来手机玩一会,脑袋落在枕头上,又睡去。
再次醒来,床头的钟显示时间是十点十一分,她发一阵呆,身边已没有人。
走出卧室,也没见到他,只是家里有些变化——原本随意扔下的书,现如同砌墙砖一样嵌在书架上,毯子铺在沙发上好似没有褶,书桌也收拾过,连角落的画具也归置整齐。
卓楚悦一时羞愤,很多画是半成品,暴露她在技巧上的缺陷,不欲供人鉴赏,他全部整理过,怎可能不看一眼。
可是这样的心情,抵不上他一声不吭走了。
她忽然记起自己已有资格,可以问询他的去向,转身要进卧室找手机。
听见门口叮叮两声,她站住,梁明轩开门进来。
“起来了。”他低头换鞋,拎着超市的购物袋,抬起目光问她,“刷牙洗脸了?”
卓楚悦木木地摇了摇头。
“快去,洗好出来吃饭。”
在洗手台前,她梳通一头长发,盘起来,准备接水刷牙,听到有人在厨房料理的声音。这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让窗户外边投进来的空气,都比以往清新。
餐桌上有粥有小菜,她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在家里吃过早餐,应该从搬家进来,就没有过。有时间麦当劳,没时间一杯速溶咖啡。
卓楚悦在他对面坐下来,粥里有蛋花和香菇火腿丁,在光照下冒着热气。她吹了吹,才送往口中,仍是有些烫,吃进胃里很暖和。
梁明轩突然说,“你有低血糖?”
“你怎么知道?”
“看到你的病历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卓楚悦心中哆嗦,发现自己的生活被透视。
要怪此间屋子太小,短短一早上,他已经摸个遍,八百年前不见的病历,都可以翻出来。
当然,开具病历也不是八百年前,是半年前,因为忙于工作,她胃口不佳,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吃饭,下了班打车去见陈诗敏,坐在车上,就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心慌,冷汗涔涔。
一下车,她眼前一片白,难忍晕眩地蹲下,然后晕倒,将陈诗敏吓一跳,也幸亏诗敏在,直接把她送进医院。做完检查,医生还说,“还好你蹲得快,不然要摔成脑震荡。”
接下来几个月,她有谨遵医嘱,多吃鱼和谷物,随身携带一小袋即食蜂蜜。没见复发,胰岛也没出现问题,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梁明轩说,“以后不许抽烟了。”
“我没有上瘾,是因为无聊。”
“不管有没有,不要再碰,记住了?”
昨天才说不介意他管束自己,她只能好好答应,“嗯。”
马上吃完早饭,卓楚悦才想起,“下次,下次你整理房间的时候,不要拿起我的画来欣赏。”
担心他误会,她赶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见不得人。”
他有些纳闷,“你小时候很乐意拿到我面前展示。”
“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句话可以这样用?”
她毫不谦虚地说,“我在年少时,可是非常有才气。”
长大以后,见多世面,泯然众人矣。
他笑笑。
卓楚悦迫切地说,“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他顺从的说。
她起身收起碗筷,梁明轩顺手接过去,放进洗碗池,开启水龙头。
卓楚悦站在原地,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忽然想不到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走来打开冰箱,从前孤高的只有水果和牛奶,今日填满了新鲜蔬菜、肉、罐装酱料,一碗活虾,一盒花胶,十分有烟火气。她犯懵,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你是几点起来的?”她粗略翻动,诗敏带来的两瓶比利时啤酒,不见踪影。
梁明轩说,“八点钟左右。”
“睡得不好?”
“我有时差。”
她找到一盒圣女果,关上冰箱,“哦,我还以为……”
他抬抬眉,“以为什么?”
噼噼啪啪扯开塑料盒,卓楚悦吃掉一颗圣女果,狡黠的笑,“年纪越大,起得越早。”
他从水龙头下借了点水,往她脸上甩去。
她笑着躲开,又回来,从他身后抱上去,把头贴在他的背上。
年少的卓楚悦,不仅有才气,而且胆子大,为了逃课,敢翻两米多高的防护栏。
而她有一件,一直没有胆子做的事情,就是现在这样抱住他。
“我们搬到宽敞的地方住?我需要一间书房,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画室。”梁明轩扭头过来,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觉得呢?”
来不及回答,她的手机响起。
电话是余军打来的,对接工作。
卓楚悦听着手机从卧室出来,对余军说,“我还没想好接不接。”
他说,“那高老师叫我打什么电话?我要说什么?”
“问我做什么,你问他呀。”莫名不耐烦。
余军已经习惯她的语气,“算了,我去睡觉,挂了。”
她抢先挂下电话。
梁明轩正坐在沙发上喝水,“你的同事?”
卓楚悦点头。
“关系不好?”
“也不是,我单方面不喜欢他。”
他产生好奇,“为什么?”
她答非所问,“我煮一杯咖啡给你?”
梁明轩扬起下巴,报复地说,“我以为你买Chemex当摆设。”
“饭我不会做,但是咖啡我煮得好。”
卓楚悦走到厨房烧开水,从柜中取出一罐洪都拉斯的咖啡豆,开始研磨。
她在这里说,客厅可以听到,“我的这位同事,十六岁考上RISD,十八岁开始得不完的奖,因为照顾祖母,留在申市,所有人都捧着他,他一定听厌那些赞美了,如果他是资历丰富的老人,我会心安,可他今年二十一岁。”
“每次与他接触,我就会意识到,我是普通到不可能再普通的人。”
她将滤纸放进Chemex,就在一旁,等待水烧开。
“他可以让开发商听他的意见,我要迎合别人的想法,去做自己不喜欢的设计,然后,很久没有坐下来完成一幅画,以致于我提起笔,大脑一片空白。”
水开了,用热水打湿滤纸,再小心倒出,铺进磨好的咖啡粉。
要等到水温降下来,才可以冲进咖啡里,卓楚悦回来客厅坐下。
“上一个让我嫉妒到睡不着觉的,还是倪雪。”她说。
梁明轩一怔,将她揽进怀中,亲她的脸,“当初劝你出国,怎么不听?”
“我听了,可是后来我爸爸……他负担不起我出国镀金,我也没有本事赢得奖学金。”
“我记得周……你的前男友,他愿意帮你出国不是吗?”
“可我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我和他在一起是想体验恋爱,而不是,该怎么说,我不会说了。”她懊恼着。
“如果是我呢?”梁明轩看着她,“我来帮助你,你会接受吗?”
卓楚悦也看着他,睫毛扑闪,“你是在试探,我能够接受你的好意到什么程度?”
他的表情明显是,惊讶她这么快就猜到了。
“你放心,不管你给我什么,我都可以心安理得接受,车子、房子,还有什么?孩子?”
他压低脸庞,凑近她,目光炯炯,“孩子?”
“以后再说啊。”
卓楚悦从他怀抱钻出来,进了厨房。冲咖啡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干脆搬到外面茶几上来进行。
他忍不住说,“小心烫。”
她很有把握,慢慢仔细地冲热水。
许久未见到她专心做事的样子,他故意逗她,“你和他发展到什么地步?”
卓楚悦吸一口气,差一点水倒多了。
“我怎么和他在一起的,约会做些什么,以前几乎都告诉你了,没有讲的,就是没有发生。”
这么一讲,她倒是很想知道,当时梁明轩听着她说那些事情,他在想什么。
正要问,轮到他的手机响。
梁明轩看见来电人,好像恍然记起什么,接起电话前,对她说,“笔记本可以借给我?”
她点点头,马上拿来笔记本打开,放在他眼前。
见到桌面壁纸,他笑出一声,一边用法语讲电话,一边登陆自己的邮箱。
卓楚悦给他一杯咖啡。
他还抽空说一声,“谢谢。”
直到讲完电话,他视线仍在笔记本屏幕上。
她趴在茶几上,轻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忙,过来找我会耽误你工作吗?”
梁明轩看她一眼,“我不是工作狂,对不起,我很快结束。”
“我没有催你!”卓楚悦坐直起来,“你继续,不用理会我,光是看着你,我可以看一个下午。”
他转过来,捏住她的脸颊,“不要总说这些,让我没有心思工作的话。”
第33章 第 33 章
卓楚悦听到他这么说,只愣一下,心情变得极好,用手势比个‘OK’。
不一会,她收到快递短信,换上一身运动装,下楼去物业取快递,回来的时候,正好梁明轩结束手上的事务。
她用美工刀割开快递包装。
梁明轩问,“买了什么?”
“铅笔,还有固体颜料……”
她把快递箱搬到书桌上整理。
“你的桌面,实现了几个?”他带着笑意说。
卓楚悦的笔记本桌面壁纸,还是沿用大学心理辅导课上,做的人生计划表。
当时,有不少人写得完满,近期目标,远大理想,也有好似偷懒的,如她:一,学会弹吉他,二,学会开车,三,学会法语,四,学会瞬间移动术。
因为从画室到食堂实在太远了,多少次她都觉得自己要饿死在路上。
“很显然,一个都没有。”卓楚悦回答。
“现在的天气正合适去驾校学习,只要你有时间。”他接下去说,“剩下三个,我可以教你两个。”
不可能是瞬间移动。她随即诧异,“你会弹吉他?”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研究过一段日子。”
嚯,多少年前的事?
梁明轩曾经也是众星捧月的少年,十六七岁考进芝加哥大学。
她把怀疑摆在脸上,“你确定还记得怎么弹吗?”
他扬起眉,“小瞧我?”
“不敢不敢。”
梁明轩笑了笑,“今天想做什么?”
卓楚悦盘腿坐在地上,端起咖啡喝一口,“没想好,你说呢。”她拿起手机说,“不如我们来挑一把吉他?Martin,还是Dadarwood?”
他抱歉地说,“明天我得回去参加一个酒会,但是算上往返时间,不过四天。”
“不要这么赶,留一点时间休息给自己,我不是必须要你在身边,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她发自肺腑的说。
“回来和你一起休息,不是更好?”
看他的神情,他讲这话是没有什么深层含义的。
卓楚悦垮下肩膀,轻声说,“我担心你会累。”
她想起自己上一段恋爱经历,没有人半途出轨,来不及谈到家庭问题,仅仅是她感到疲惫,惨淡收场。
“我说过,我很喜欢和你打交道,我可以很放松,不用猜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她拧起眉头,“你是指,我说话不经过脑子?”
他笑了,“不,我是依赖你对我毫无保留。”
“对,我只对你这样。”
梁明轩伸手揉揉她的头,手机屏幕亮起来,转移他视线。
他看着手机上的邮件,还自言自语,“如果每个人像你一样,沟通可以直接一点,你的立场、我的立场,一开始就说出来,会有更多的谈判空间,一个个话里有话的试探,一定要搞得大家都累。”
这些抱怨也只在她面前坦露。
见他端起咖啡杯,卓楚悦出手捞起茶几上的糖罐,摇一摇,“方糖?”
“不用,谢谢。”他尝一口,神情惊艳,“确实很不错。”
她笑脸迎上夸奖。
梁明轩又问,“你知道这个城市的琴行在哪里吗?”
“不能在网上买?”
“这些乐器,最好还是要自己去试一试手感。”
于是,她上网搜索到有一条街是琴行聚集地。
在下午,他们开车而来,停在附近,步行进去,大道两旁也是十九世纪中后期建筑,地上还有电车轨道。
远远地闻见一阵咸香,走近一看,果然是一间章鱼烧店,两三人在排队。
“你在这里排队,我去买两瓶水。”卓楚悦回头嘱咐他,“要原味和海苔的。”
她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瓶葡萄汁,从便利超市过来。
梁明轩习惯环起手臂,闲适自得,身形挺拔,他穿着休闲,盖因气质是天长地久培养出来的,他根本不像会在路边排队的人,却浑然不觉自己格不相入,也不觉有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卓楚悦把矿泉水递到他面前,他看一眼,故意不客气地拿走葡萄汁,拧开瓶盖,喝几口再还给她。
他不仁,她没有不义,知道章鱼烧出炉很烫,吹了好几下,才将第一口送进他嘴里,“好吃?”
梁明轩表情难忍地说,“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