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席了!”宋妈妈一面踏进来,一面望着乌二小姐说:“我的小姐,到处找你!快请吧!”
一见宋妈妈,乌二小姐有种没来由的委屈,“我不去!”她使性子地说,眼圈都红了。宋妈妈跟阿元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也都看到了惊愕莫名的脸色。
到底宋妈妈沉着,向阿元使个眼色,“你先去跟太太回,”她说:“说二小姐换了衣服就去。”
阿元也有些怕见人,迟疑着不肯作声,禁不住宋妈妈的颜色连连催促,只好硬着头皮下楼。
“怎么了?”宋妈妈握着乌二小姐的手问:“为什么不高兴?倒象受了老大的委屈似的。”
不提“委屈”二字还好,一提,真的触动了乌二小姐的委屈,即时伏在宋妈妈肩上哭了。这叫人大吃一惊,“别哭,别哭,千万别哭!把眼睛哭红了,怎么见人。”宋妈妈问道:“到底什么事?这里没有人,你跟我说。”
没有人也不能说,不过眼泪倒是止住了,“我不想去,”她说:“你随便提我便个理由就是了。”
“天大的理由也不行!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委屈是什么,反正你不去作陪,就好像一巴掌打在太太脸上。天下世界,哪有这样的儿女?”
这一顿训斥倒还有效,乌二小姐霍地站起来,“好吧!”她说:“我去。”
“这才是!来,”宋妈妈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迎着光亮看了看说:“还好,擦把脸匀匀粉,就去吧。”
乌二小姐没有作声,不过都照宋妈妈话作了。下楼到的上房,只见席面上都已坐定,马夫人首座,邹姨娘居次,乌太太坐了主位,旁边是乌大小姐,马夫人右首空着一个位子,是特为留给她的。
“来!”马夫人含笑拍一拍空椅背:“你挨着我坐,咱们娘儿俩聊聊。”
“是!”乌二小姐心里舒服了些。
“二大娘的菜,你别乱碰。”乌太太提出告诫。
“我知道。”
“不要紧,不要紧!筷子不忌。”说着,马夫人挟了一块酥炸牛脑摆在乌二小姐面前的碟子里。
“多谢二大娘。”
“别站起来。”马夫人将她一把按得坐下,“礼数太多,倒显得生分了。”
“是!”乌二小姐看着她姐姐问:“那位秋月姐姐呢?”
“另外有人陪。”
遇到向秋月这种身份不上不下,半主半仆客人,乌家跟曹家一样,向来是由总管妈妈做主人款待,这天多了个陪客,便是阿元。
这便是对阿元另眼看待了,而在乌二小姐的感觉中,她母亲似乎对阿元的喜事,看得比她的喜事还重要,因为在席间,乌太太依旧是在谈平郡王府与阿元,并向马夫人讨教,阿元入府,应该如何陪嫁?
马夫人想说:庶福晋与侧福晋是不同的。侧福晋是相陪“正室”的“副室”,两者原来的身份是差不多的,就像放缺放差,需要钦点时,一定拟呈三个名字,虽有“一正二陪”之说,但朱笔点在第二个或第三个名字上,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庶福晋,就像寻常人家置妾那样;倘是下人或佃户之女,照例还要赏一笔钱,从没有听说还有陪嫁的。不过,这也只是她心中这样在想而已。当然在此时就要拴住阿元的心,将来好分享她的荣耀。可是,如果乌太太真的照侧福晋的身份陪嫁阿元,平郡王府是不会接纳的;这些道理也不便明说。马夫人这时真希望秋月也在场,必能出个好主意为他解除困窘;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踌躇着答说:“我一时倒想不起有什么例子。不过,这是情分上的事,也没有个准谱儿。”
这时乌大小姐听懂了马夫人的话;见她母亲似乎尚未领悟,便补充着说:“二大娘的意思,给阿元打几样首饰,做几身衣服就行了;不必正式备什么嫁妆。”
她将马夫人不便出口的话,一语道破了,一下就好说了,“大小姐说得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马夫人又说:“两三年以后,元姑娘的造化来了,那时再补嫁妆,就名正言顺了。”
这“名正言顺”四字点醒了乌太太,“三姐说的是;就这么办。”乌太太想了一会又说:“我想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震二爷,送了她去。不知道震二爷那天走?太匆促了怕来不及;而且总还得挑个好日子。”
“通声是有差事在身,恐怕不能多待。”马夫人答说:“既然有得力的人护送,也不必一定要跟着他走。”
乌太太想说:“那么跟三姐一起走好了。”话到口边,方始发觉,这好像下逐客令似的,因而强自咽住了。

 
第二十五章
饭后茶罢,乌二小姐在她姊妹暗示之下,告个罪先上楼,好让她们谈她的亲事。可是窗前独坐,心里却老想的是阿元。
阿元终于出现了,她是兴冲冲来报喜的,“小姐,大喜!”她说:“谈成了,下个月下定,等过了雍正爷的周年,就是好日子到了。”
不说谈妥说“谈成”,乌二小姐不由得心中有气;好像本来不会成功,谈成了是侥幸。就这一念之间,原来还在踌躇的事,即时作了决定。
“你到老爷签押房里,把《大清会典》拿了来。”
这样答非所问,大出阿元意料,“小姐要会典干什么?”
“你别管。”
竟是碰了钉子,阿元更为诧异,想了一下说:“会典可是有好几十本,是不是都搬了来?”
她是要查“宗人府”,不知道在那一卷,可又不愿问阿元。心想这个衙门总不会象钦天监、太医院那样卑微;因而答说:“你把前面半部抱了来。”
等会典取道,背着阿元察看了一会;乌太太派人来通知,马夫人要走了,该去送客。乌二小姐坦然地去了。下了楼一路行去,只见下人们都含着笑意:乌二小姐装作不知。进了上房,让马夫人拉着手,将一枚镶了金刚钻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她才着慌了。
原来八旗婚嫁之制,与汉人的“六礼”大致相同,男家主妇至女家相亲,情谊即洽,决定联姻,男家主妇赠以如意或其他首饰,名为“小定”,既是“六礼”的第一部“纳采”。哪怕皇帝大婚,也是如此;所不同的是男家主妇也就是皇太后,无法亲自到女家去相看,而是“秀女”入宫,请太后挑选,选中了皇后,便有长公主代表太后面递如意;备位妃子的,面赠荷包。如今马夫人将一枚戒指亲赠乌二小姐,正就是“小定。”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乌二小姐竟不愿嫁到曹家;因此也就不能接受马夫人的礼物。这本是很难处理的一件事,而况又起于仓促之中,乌二小姐想缩手不能,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急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大家都以为她的脸是羞红的,因而也就都谅解她连声“谢谢”都不说,这时伶牙俐齿的乌大小姐开口了。
“我替我妹妹说了吧,真是承二大娘不弃。往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儿跟二大娘磕头,孝顺二大娘吧!”
“好说,好说!”马夫人倒真是体恤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拍拍乌二小姐的手背说:“你进去吧!”为的是不愿让他受窘。
手一松,乌二小姐掉头就走;乌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叹口气说:“哎,这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害臊嘛!邹姨娘笑着接口,”怎么叫闺女呢?都是这样子的。“正谈着,乌都统陪着曹震进来了。首先是曹震向乌太太及马夫人请安道贺;然后是乌都统开口说道:“这会儿得改称呼,管二嫂叫亲家太太。”紧接着又说:“亲家太太,我刚才跟通声商量;这件喜事要早办,因为一两个月之内,恐怕我要调进京,那就得过了八月才能下定了。”
“是这样的---。”
曹震作了解释。原来国有大丧,定制在京王公百官停止婚嫁百日,军民人等一个月;世宗宪皇帝崩后,当今皇帝降诏,改为在京王公百官一年内不得嫁娶;其余仍照原来规定。男家虽然在京,但曹雪芹尚无出身,可源“军民人等”之例;乌都统则是外官,也可不受“一年内不得嫁娶”的约束,但如一调为京官,就必得满了先帝周年忌辰,才能按六礼办喜事。因此乌都统与曹震商量,想提早行“问名”之礼。依照八旗的规矩,男家邀集宗族亲友陪着新婿到女家;女嫁也早就邀集了宗族在等候,双方在大厅前面的天井中见面,男家在西,女家在东。然后由男家宗族中的长老致词,说弊族某人,虽然不肖,但已经成年,应该娶亲了;久闻府上几小姐贤淑有名,深愿聘来主持中馈,以光弊族。女家当然要谦谢一番,说几句“不敢高攀”,如是一而再,再而三,最后算是两厢情愿了。于是新女婿拜女家神位,向岳父岳母磕头;女家设宴待男家的亲友,不过位置变过了,男家在东,女家在西。
这“问名”之礼,就是“文定”,婚姻至此方算定局。曹家有曹頫、曹震在此,所缺者只是新郎;打算派专人将曹雪芹去接了来,便可行礼。至于以后的下聘礼,成为“过礼”,以及请期、亲迎,看马夫人的意思,如果打算早办,毫无拘束;倘或乌都统调进京去,曹家至迟到九月间也就可以迎娶了。听是听明白了,不过马夫人一时还不能做确实的答复;因为她觉得至少要跟曹頫商量一下。很委婉的将这层意思透露出来,乌家自然同意,约定第二天听回音。
等送客上轿,乌太太也累了,在上房中静静喝了会茶,抽了两袋烟,正在为双喜临门而踌躇满志,却又愁着既要接待新婿,又要料理阿元进京,怕忙不过来时,只见宋妈妈神色仓皇的奔了来,不由得一惊。
“什么事?”
宋妈妈见有丫头在旁,便悄悄向乌太太耳际说道:“二小姐把人家给的戒指取了下来。我问她,她说不打算带这个戒指;再问她就不言语了。”
这下才真的惊了乌太太;“她是什么意思呢?”她说:“你别是把事情弄错了吧?”
“但望我是弄错了。太太请上楼看一看去。”
“我当然要去问她。”乌太太又问:“大小姐呢?”
“不在楼上。”
“你赶紧去找一找。”说完,乌太太起身就走;丫头捧着烟袋跟了来,她挥一挥手,示意不必伺候。到的乌二小姐卧房,只见她面朝床里,和衣而卧;梳妆台上摆着马夫人所赠的,那枚红宝石镶钻的戒指,十分显眼。
“太太来了!”脸色似乎非常尴尬的阿元,提高了声音说,意思是催促乌二小姐起来。
乌太太也是很能干的人,见此光景,忽又意会;便向阿元说道:“你下楼去看看,别让不相干的人胡乱闯进来。”
阿元答应着走到楼梯一半,遇见乌大小姐跟宋妈妈上楼,她们当然不是“不相干的人”,阿元便侧着身子,让她们先上楼。
“你倒说个原因给我听,怎么好好儿的,又不愿意了?”乌太太转脸望着刚进门的乌大小姐问:“你们是不是无意之中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又惹她使小性子?”
“我不是使什么小性子?”乌二小姐接口:“我得顾我的身份。”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二妹----”乌大小姐问得比较实在,“什么事让你失身份?”
“我先请看一段会典。”乌二小姐将一本翻开来的“钦定大清会典”,递到她姐姐手里,指点着说:“这儿!”这本会典是记载礼部的执掌,乌二小姐指出来的一部分是“舆车冠服之制”,上面写着:“郡王福晋暖轿及朱轮车、皂檐。余如亲王世子福晋。舆用银顶。初制、郡王妃轿、车盖、帷与亲王世子侧妃同。其侧妃轿、车、红盖、红帷、盖轿蓝缘、蓝垂檐。”
“侧妃就是侧福晋。”
“我知道。”乌大小姐如坠五里雾中,“怎么样?”
“你再看这一段。”
这一段是讲冠服:“郡王福晋朝冠,顶缕金二层、饰东珠八、上衔红宝石、朱纬。吉服挂,绣五爪行龙四团,前后两肩各一。余皆与世子福晋同。崇德元年定郡王嫡妃冠顶嵌东珠七,服用蟒缎、妆缎,各色花素缎。”
“看明白了没有?”乌二小姐问。
“看明白了,可不知道你无缘无故要我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有朝一日,阿元也会穿蟒袍、做银顶大轿。”
一直在琢磨女儿心思的乌太太,忽然想到:“原来你是羡慕阿元。”她说:“可是咱们家的身分,总没有给----。”
“娘!”乌二小姐大声打断:“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凭什么羡慕阿元。”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乌二小姐冷笑一声:“到有一天我得给阿元磕头,娘,你不替我委屈?”
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想想果然,照会典上看,郡王侧福晋的身分,比一品命妇还高出好几等;乌二小姐见了她自然要磕头。
“话是不错,不过不跟她照面,不就完了吗?”
“娘可以不跟她照面,我行吗?”
“娘,”乌大小姐悄悄提醒她说:“曹家的儿媳妇,怎么能躲得过平郡王府侧福晋不照面?”
乌太太愣住了,想想真是替女儿委屈;但阿元的机会,也是她家的机会,实在不忍放弃。真成了两难之局。
“二妹,你也别想得太多。阿元又没有这个造化还不知道呢!”
“如果有,又怎么样?”
这一来乌大小姐也语塞了,无奈之下,只得望一望宋妈妈,希望她也能出个主意。宋妈妈的主意很干脆,“不能为阿元防了二小姐的亲事。”她说:“好在震二爷还没有走,跟他把话说明了,看她有个什么法子,回绝了王府,不就没事了吗?”
乌太太当时不作声,回到上房考虑又考虑,到底女儿的终身大事要紧;毅然决然地表示:“好吧!只能让阿元空欢喜异常了。”她说:“你们把老爷去请来!”

 
第二十六章
“小女儿的话,也不能说她无理;就是雪芹,也是阿元伺候过他的,将来逢年过节总有在王府上遇见的时候,如说让雪芹替她磕头,也是件情所难堪之事。”乌都统又庆幸的说:“好在王府还不知道这回事;通声,你就说阿元已经嫁了好了,那可是件无可奈何之事,想来平郡王也不会怪我。”
“不!”曹震答说:“我已经写信告诉王爷了。”
乌都统大吃一惊,急急问说:“什么时候写的信?”
“就是今天午后,从府上回来写的信,已经发出去了。”
“那不要紧!”乌都统心头一宽,“赶紧叫人去追回来。”
“只怕难办。”曹震皱着眉说:“我是托镖局子的人,专程进京的,他们的马快。”
“就算马快,今天赶不上,连夜赶还不行吗?”
“好!”曹震心中有了主意,“我试试瞧。”
“那就重托了。一追回来就请给我个信,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曹震满口答应,其实根本没有派人去催,因为认为乌家的这头亲不能结了。不过,他的想法,却先需跟秋月商量。
“为什么我说乌家这头亲不能结了呢?第一、就算信能够追得回来,这件事王府迟早会知道的。王爷一定会想,堂堂一位千金小姐怎么跟丫头较劲呢!在想到阿元的事,是因为她才吹了的,你想,王爷岂不要讨厌她,连带雪芹也落不了好了。”
“第二,阿元既不能进王府,说不定就陪房过来了呢!”
“那绝不会。乌二小姐一定会想到的,陪房过来,王爷要来呢?能说不送进去吗?”
“好,这算我没说。不过,乌二小姐这么骄尊自大,心思这么深,脾气这么绝,我看娶了来也不见得跟雪芹对劲。”
这几句话倒是说动了秋月,深深点着头说:“这可以请太太重新捉摸了。”
马夫人也觉得曹震所见不差,不过她另有一层顾虑:“我跟乌太太从小的姊妹,人家这样子一片诚心,叫我怎么说得出退婚的话?”她又说:“你如果有好办法,我倒也觉得乌二小姐既然说过不愿意的话,不管是真话,还是气话,总是一道裂痕,也就不必勉强了。”于是一时都沉默了,只听得曹震的脚步声,他偶尔停步,视线恰好落在秋月脸上,见她带着一丝诡秘的微笑,知道她沉思有得了。
“怎么样,有什么好办法拿出来吧!”
“你这话可玄了,”曹震笑道:“咱们别打哑谜吧!”
“听其自然最好。”秋月转脸为马夫人解释:“太太,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是乌二小姐,要错就得错到底;如果说,非要阿元如何,她才能嫁给咱们曹家来,那一来,她的终身大事,不就像是阿元成全的?哪成了一生的话柄;乌二小姐既然是才女,又心高性傲,这一层一定看得很重。再说,为她自己的身分着想,误了阿元‘飞上枝头作凤凰’的机会,她自己想想,心里也一定很不安。太太,你说呢?”
“你是说,不必等咱们提,乌家自己也愿意退婚了。”
“正是。”
“通声,”马夫人问说:“你看会不会?”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秋月的话不错,咱们暂且按兵不动,等我先让魏升去打听了再说。”
于是曹震故意写份信给乌都统,心中除了说他已派人去追“专差”,尚无消息外,又故意谈了些有关行宫修葺的细节,而且要等回音。这样,不但魏升有了上门的理由,而且接着等复信可以从乌家下人口中,打听出秋月的推测,到底准不准。
第二天上午,魏升一早出门投信,直到中午才回来复命;曹震等得有些不耐烦,一见面就呵斥:“怎么去了整整一上午?这一点点事,你还打听不清楚!”
“我得等乌都统的回信。”
“乌都统写回信,又何用花这么大的功夫。”
“二爷有所不知,”魏升答说:“信一投进去,半天没有信息,我问是怎么回事?乌家们上悄悄儿跟我说,他家闹家务,乌都统恐怕没有心思写回信,请我下午跑一趟。我一想,这不正就好打听吗?所以我就说,信里是要紧事,我家二爷交待,一定要回信。不要紧,我可以等。”
“呃!”曹震释然了,这才是他心目中鬼精灵的魏升;便即问道:“乌家闹什么家务?““门上吞吞吐吐不敢说,只知道乌都统跟乌二小姐,父女俩大吵了一场。我问为什么吵?那门上愣了好一会,跺一跺脚说:‘哎,兄弟,你就别问了吧!’”
“喔,喔,”曹震心里明白了,很佩服秋月的见识:“你还打听到了一些什么?”
“还听说,乌大小姐跟乌都统也闹翻了。”
“咦!哪又是为了什么?”
“据说也是因为乌大小姐帮着乌二小姐说话的缘故。”
这就令人诧异了。曹震对乌二小姐的性情不甚了解;乌大小姐因为见过好几次,也听人谈起过她,是个很能干、也很势利的人,她之帮她妹妹说话,原因怕不会是如秋月所见到的,由于‘心高气傲’,不愿落个她的亲事由丫头所成全的‘话柄’。那么是什么呢?曹震心想帮乌二小姐说话,便是赞成将阿元送入平郡王府;不过不见得是为阿元“飞上枝头作凤凰”的机会着想,而是希望阿元真的有一天成了侧福晋,接一个奥援。
“好了!你下去吃饭去吧!”曹震又郑重叮嘱,“你可记住:第一,别提我让你到乌家去打听的事;第二,别谈芹二爷的亲事。”
“是!”魏升嗫嚅着问说:“是不是芹二爷的亲事吹了?”
“你怎么想出来问这句话?”
“我是胡猜的。”
“别胡猜!”曹震答说:“大概你明天就知道了。”
“是。”魏升有问;“下午是不是还要去?”
曹震想了一下答说:“不必!我自己去好了。”
吃完了饭,曹震正要动身,不到乌太太带着乌大小姐来了。这一下,曹震自然得做一番观望;同时还要做一番紧急措施---他还没有将在乌家打听到的情形告诉马夫人,如今是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是将秋月找了来,略说大概,那样她就自会自到如何应付乌家母女。这是乌家的轿子,一抬入大门,要派人去找秋月来谈,其势有所不及,说不得只好自己三脚两步奔了进去,迎面遇着迎客的马夫人,后面跟着邹姨娘与秋月,这时都站住了脚。
“秋月,秋月,你来!”曹震一面说,一面直奔角门,又回头招一招手。
“太太跟邹姨娘先请。我看震二爷有什么要紧话告诉我?”秋月说完,回身就走。
“秋月,你料事如神。”曹震说道:“乌家大闹家务,看样子是乌二小姐不愿嫁过来,乌都统不肯悔婚。乌太太不只是何态度,不过乌大小姐是站在她妹子那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