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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商量过一般,地面上冲在前面的数千名士兵突然也举起无数的门板和楼梯,直向护城河冲来,城上士兵纷纷张弓向他们射去,但箭矢却大多钉在木板之上,无法伤人。敌人趁机一鼓气冲到护城河边,将一架架梯子横搭在河面上,后面的人纷纷将木板铺在梯子上,迅速架设起了一座三百多步宽的浮桥。
“杀!”
上万名敌军如黑色的海潮向密州城奔腾着咆哮而来,一座座云梯、楼车顶着箭雨冲上了浮桥,士兵们纷纷爬上云梯,直向城墙上扑去。
但密州城上早有准备,就在敌人搭建浮桥之时,一捆捆的火箭和一桶桶火油很快被送上城来。
“火油抛!”
数百个陶罐从城上扔下,落在浮桥之上,黑色的液体淌满了浮桥上的木板,发出刺鼻的味道。
城下已经有不少士兵明白了对方的企图,开始拼命地逃离浮桥,却和后面不断涌上己军冲撞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火箭准备,射!”
随着的冷千铎一声令下,数千支火箭腾空而起,如流星雨般直落在浮桥之上,浮桥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敌军群里发出一片凄惨的哭喊声,不少人一脚踏空,坠入护城河中。
突然‘轰’地一声,被烧焦的浮桥再也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轰然坍塌,一百多架云梯和楼车一起陷入护城河中,已经攀上云梯的士兵们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惨叫着从上面摔下,城上趁机乱箭齐发,将第一波的数千功城先锋悉数射死在护城河中。
李思业此时正站在最东面的城墙之上,数十名亲卫环卫左右,他并不关心城下的护城河之战,而是将焦虑的目光投向数千步以外的敌军方正阵,在方阵后面,耸立着五座黑色的移动炮台,那里有杀伤力最大的铁汁火炮,火炮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这次战役的成败,必须毁掉大炮。昨夜有号称'密州七雄'的七兄弟主动请缨去敌营中炸炮,李思业壮之,亲自以血酒相赠,七兄弟感激涕零,愿以死相报。
李思业紧紧地盯着敌方阵地,冷峻的光芒在黑夜中闪烁,他自言自语道:“晁雄!难道我真看错你了吗?”
一名亲兵见主公处境危险,便焦急地喊道:“将军,攻城的敌人后撤了,敌人马上就要开炮了,将军请赶快下来。”果然,亲兵话音刚落,只听‘轰隆’几声巨响,敌人的大炮再次射向城楼,亲兵们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李思业扯下来,按倒在数块门板之后。
又是一阵‘劈劈啪啪’的乱响,数十声惨叫从城墙上传来,这是没有来得躲藏的士兵被铁丸击中了。
此后火炮便没有再停过,一直将城上的守军死死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城下的敌人趁机运来大量的泥土,渐渐地填平了护城河。
就在这时,突然敌阵炮台方向连续传来五声沉闷的巨响,火炮炸了!城上顿时欢腾起来,仿佛胜利已经属于自己,但也正是随着这五门火炮的炸膛,胜利的天平确实已经开始向振威军倾斜。
接下来的战斗再也没有多少悬念,没有了火炮的威胁,振威军重新开始占据上风,巨型抛石器射出的巨石、火球和火药包均给时青军造成了极为惨重的死伤,虽然敌军填平了护城河与守军展开了攻城白刃战,但密州城军民上下同仇敌悍,连妇女、老人也登城助战,使得时青军最终也未能登上密州城墙一步。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时青军的士气开始低落,连续五天的进攻都告失利,在损兵超过两万后时青决定最后孤注一掷之时,突然传来一个不利的消息:益都府李全率八万军攻破博州。时青闻此讯顿时如五雷轰顶,他痛苦地望着坚如磐石的密州城,突然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突然密州城门大开,憋闷已久的宋大有骑兵营终于杀出,气势如惊涛骇浪,又如山崩地裂一般向时青掩杀而来,仿佛是一根绷得太紧的琴弦,一遇外击,琴弦突然绷断,时青军终于开始大溃败。
※※※
时青军兵败,密州城欢欣鼓舞,成了沸腾的海洋,人们纷纷蜂拥到城墙上的将家中的面饼、鸡蛋乃至凉茶、白水送给杀敌保家的子弟兵们,由于在战场上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李思业趁机向密州民众发起从军的号召,一时间,密州城掀起了参军的狂潮,仅五日功夫,振威军便扩至四万。‘密州青壮几近罄空’,这是后来的柴焕在振威演武堂的开学典礼上对战争中民心的评价。
由于人数猛增得出人意料,原有的军事体制太小,已不能适应万人大规模作战的要求,李思业和众人商量后,决定重新改革军制,这就是振威军史上著名的‘密州建制’,军制在宋国军制的基础上引用了部分唐朝军阶,首先以振威军为直属军队的总称,李思业自领振威军大将军;其下分为卫、营、都、伍四级。
达到万人则称卫,每卫最多以五万人为限,且每卫中必须都要有步、骑、神机三个大兵种,卫的长官称上将军,其下设左中右郎将各一人为副;其中以龙、武、虎、雀四卫为李思业直属。
卫下是营,为千人级,每一营的上限为九千人;长官称都尉,两名副手称果毅都尉,从营开始就以兵种建制,也是从营开始,首领才能称为将军。
营下是都,为百人级,每一都的上限为九百人;长官称校尉,两名副手称折冲校尉。
都下是伍,为十人级,每一伍的上限为九十人;长官称伍长,只设一副,称伍副。
另外,李思业又挑选了三千精兵为亲兵营,以宋涌泉为亲兵营都尉,秦小乙、黄耀为果毅都尉。
这样密州建制后,振威军下的第一卫—苍龙卫正式成立,李思业兼任苍龙卫上将军,周翰海为右将军领步兵营;宋大有为左将军领骑兵营;冷千铎为中将军领神机营,从此以后,李思业走上了迅猛发展的道路。
第十三章 再见旧人
数匹战马从前门大街上飞驰而过,吓得两旁的百姓急避不迭,一只黄狗躲闪不及竟被当先的战马一脚踢死,那马上的骑士也视若不见,一扬鞭反而加速而行,战马很快远去,未等尘埃落地,街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这里便是李全的老巢益都府,虽然谈不上大治,但倒也少扰百姓,仅这一点就已让饱经战乱的益都人民感激不已。
在临街的太白楼上坐有二人,一人相貌黑瘦、神情严肃,他正是来益都为质的周翰海,对面一人和他年纪相仿,只是皱纹深刻,乍一看仿佛已经五十余岁,他便是杨妙真之弟杨铁手,周翰海当年在山东时便是和他关系最密。
“这几名斥候如此仓促,难道将有大战发生?”此时周翰海最关心的就是李全几时兑现他的承诺,出兵救密州,他来益都已经二十天了,只有在初来时曾见过李全一面。
杨铁手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或许吧!大帅的部署我也不太清楚,不谈这个,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到我们这边来,那李思业不过是昙花一现,何必去为他效命,再说你本来就是红袄军旧部,是我大哥最看重的弟子,若不是那次被偷袭,你现在至少一是一州之首,甚至还可能是我的姊夫。”
“是李全叫你来的还是姑姑的意思?”
“是大姊的意思,是她叫我来的,她说只要你肯回来,这山东之地除了益都之外,随你任挑一州,甚至济南府都可以。”
周翰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铁手老弟!从前的周铁枪已经死了,这十年已发生了太多的事,不是你所能了解,替我转告姑姑,她若还能念一点旧情,就早点出兵帮助密州,已经二十天了,我真的很担心啊!”
“哼!”杨铁手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白说,你若有心早就回来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可大姊偏是不信,一个劲的逼我来问你,她总以为你还是她原来的小师侄,算了!我已经劝过你了,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即然来酒家还是喝它个痛快吧!小二,拿酒来!”
一名小二笑呵呵跑来,“杨爷!你想喝点什么?”
“先拿两瓶即墨老酒来!”
“对不住杨爷,你也知道大帅有严令,不准喝这种高度酒的。”
“大帅已经到博州打仗去了,他管不了。”话一出口,杨铁手突然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说漏口了。
果然,周翰海‘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衣领厉声喝问道:“明明他李全已经出兵,你为何还要瞒我,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
“周大哥,你听我解释!”
“哼!”
周翰海一把推倒杨铁手。“我这去问姑姑,看她怎么答我!”
周翰海不等杨铁手再开口,几步便冲下楼去,上马便直向大帅府狂奔而去,惹得大街上又是一阵惊乱。
“她怎么能这样,她为什么要瞒我!”
虽然周翰海一直不肯见杨妙真,但当他知道益都府已经背着自己出兵时,心中对杨妙真多年积压的不满骤然爆发出来。
渐渐地他的马慢了下来,此时理智已经战胜了情感,周翰海已经静下心来,开始思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或许这是李全围魏救赵之计,但为何却要背着自己而行,难道那李全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却变得越来越清晰,难道李全是想借机通吃不成,想到这里,周翰海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心里顿时象火烧一般,恨不得长了翅膀一子便飞到杨妙真那里问个清楚。
周翰海飞驰赶到大帅府,不等马立稳便飞身跳了下去,几名门卫没有提防,竟被周翰海一闪而过,吓得众人赶紧追了上去。
“翰海,是你吗?”
杨妙真听见外面有动静便从房里走了出来,迎面便看见一人怒气冲冲走来,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黑瘦的男子,正是十年前不知所踪师侄,一个曾让她痛哭过一夜的男人。
周翰海猛地停住了脚步,他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是她—姑姑杨妙真。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变得成熟妩媚,也更加的艳丽,尤其是她那双含有笑意的眼睛依旧没变,还是喜欢那么微微斜睨着看人。
他们对视着,十年的分别仿佛就只是在昨天,她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光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愤怒、是悲哀、是惋惜,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彼此都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杨妙真首先缓过神来,她对几名追赶过来的亲兵喝道:“你们都下去,以后他要再进来不准你们阻挡!”
“是!”几名门卫急忙退了下去。
杨妙真见那些士兵走远,这才回头看了看周翰海,心里有些慌乱地说道:“我请你三次你都不来,怎么今天倒这样凶巴巴地闯来,可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周翰海深深吸了口气,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平静地问道:“李全呢?他可在?”
听到这个名字,杨妙真的身子猛然一震,无情的事实又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定下心神,脸上刹那间又蒙上了一层寒霜。
“李大哥有事出去了?”
“哼!恐怕是出去打仗了吧!”
“是谁告诉你的,是铁手吗?”
“别管谁告诉我的,我现在是密州的代表,李全口口声声答应过我家将军要助他杀退时青,可却并没有去密州,而是去了博州,这又作何解释?”
杨妙真摇了摇头,“难道你连兵法中的‘围魏救赵’都不知道吗?”
周翰海冷冷地说道:“若是别人或许会信了你的话,但我不信,李全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既然不肯去密州真刀真枪的和时青干一场,那只能说明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敢说不是吗?”
“李大哥的心思我不懂,或许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一切已经无法改变,所以我让铁手找你,就是让你重新归顺于我,那李思业已经不值得你留念了,或许此刻密州的城已经被李大哥攻破。”
“不!”周翰海大叫一声,他那严肃的脸部由于神经激动的缘故每块肌肉都在颤栗着。
“那你就赶快让李全停止攻城!”
“够了!你现在你密州的人质,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我们夫妻纵横山东,何须要看别人的脸色,就算是宋朝的皇帝老儿,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好!好!好一个夫妻纵横山东,我周翰海不想再求你,算我看错了人,我这就回我该去的地方,去和那李全拼个你死我活,让他知道,就算我们振威军全部阵亡,也绝不会有一个人投降!”说完他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翰海!”
杨妙真眼见周翰海要离去,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她的心突然变得异常软弱,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从未忘记过这个倔强的小师侄。
“姑姑,你还有事吗?”周翰海站住,冷冷地问道。
杨妙真缓缓地背过身去,看着墙上的地图,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虽然千万人都叫她‘姑姑’,可没有一个人能象周翰海这样叫得让她震撼。
“或许我有办法能让李全改变策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翰海蓦地转过身来。
“我要你完成十年前你不肯做而出走那件事。”
周翰海呆住了,他回忆起十年前自己和杨妙真为撤离的路线而争吵,她命自己跪下道歉,但自己死活不肯,一怒之下便不辞而别,远去了南京,后来又去了邓州,他听说杨妙真在他离去后不久就嫁给了李全。一晃已经十年,周翰海万万没有想到杨妙真竟一直把它牢牢记在了心上。
周翰海望着杨妙真削瘦而微微颤抖着的肩膀,他心中一酸,缓缓跪了下来,不为别的,他仿佛看见了密州城内的大火,仿佛看见了即将战死的李思业,熊耳山的友情、内乡的战斗、辗转千里的奔波,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决不能失去!壮士的膝盖终于在朋友的生命和旧人的深情前弯了下来。
杨妙真突然感到了什么,她猛的转过身来,顿时被惊呆了,她一把抓住周翰海的手,一颗泪珠从她眼里滚落下来,滴在周翰海的手上,这一跪若是提早十年,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
“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他不要进攻密州!”
第十四章 奸雄本色
密州战役震动了整个山东,此战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塘,一举打破了山东的平衡局势,无论是益都府的李全、东平府夏全以及莒州彭义斌、沂州赵必胜、海州刘庆福、曹州的严实都敏感地察觉到,山东的群雄时代即将来临。
李全率先而动,趁虚出兵占领了博州,紧接着兵锋一转,直指大战初歇的密州,但就在此时,留守益都府的杨妙真突然率五万军南下攻打东平府,这使得李全不得不改变攻打密州的战略部署,转头围攻东平府。
夏全在恼怒之下,集东平府及藤、邳、兖、泰安数州近十五万大军汇集东平府以抗衡李全夫妻的围攻,但屡被李全军所破,眼看夏全即将大势已去。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沉默的莒州彭义斌突然出手,命副将赵邦永守莒州,自己率军三万突插李全的后背,夺取了博州,李全仓促之下只得撤退到济南,分兵敌住彭义斌,夏全顿时缓过气来,一举击败李全手下大将范成进,三军逐渐战成了胶着状态。就在这时,一直被大家遗忘和轻视的密州李思业抓住了机会,突然出兵益都府,一月间,横扫山东半岛,终于在众人面前彰显出了他的雄才大略。
这一天冷千铎找到周翰海,向他传达了李思业的最新决定,周翰海暴怒地望着冷千铎大声的叫喊起来:“什么!大将军要打益都府!这绝对不行!”他临回来前答应过杨妙真,振威军一定会配合李全的作战,不料李思业竟产生了趁虚而入的念头,这实在让他万万不能接受。
冷千铎一把将他按了下来,笑道:“坐下!坐下!你吼什么?先冷静一下。”
冷千铎接下来没有说话,而是要让周翰海先从极冲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同时大脑里飞快地考虑着最有力的说词。今天上午,大将军把他叫去,突然告诉他自己准备趁李全被夏全拖住的时机进攻益都府,冷千铎跳入脑海的第一个词便是:“卑鄙!”。
这完全就是趁人之危,但冷千铎并没有说什么,他已经看出,自己的主公确实已经经过慎重的考虑,这是一个决定了的战略,唯一的阻碍便是周翰海,这也是李思业把自己叫去的主要目的,让他去说服翰海。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大将军的决策,说实话,我觉得这一招并不光彩,甚至有点卑鄙,可仔细一想,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那李全并没有来相助,反而趁机吃掉的博州,这和我们的这个决定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换了个角色,李全行,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当然我知道翰海兄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大将军的这个近似卑鄙的手段,那是因为翰海兄并没有真正了解大将军。
‘夫成大事者,当不拘于小节’,你只看见将军正义光明的那一面,却没有发现大将军也有野心的一面,可以说大将军就是你和我的结合体,有你的光明磊落,也有我的阴险狡诈,但这恰恰是一个举大事者所必须的,如果非要加上一个词的话,那就是—奸雄!只有乱世的奸雄,才会变成治世的明君。翰海,你明白吗?你需要从大将军的角度考虑。”
冷千铎和李思业都是知道周翰海有心病,自他从益都府回来后,就有点变得魂不守舍,当听到杨妙真突然出兵东平府的情报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猜到了一定是周翰海和杨妙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但这件事却丝毫不能提起,只能从大义上来劝周翰海。
听了冷千铎的话,周翰海慢慢地从起初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毕竟他也是一个英雄,他完全能理解自己主公的决定,甚至会拍手称赞,但这一次,只是因为中间多了一个杨妙真,他真正担心的是出兵取了益都府后,他该如何去面对杨妙真。这也是这个铁汉子最大的弱点,太重于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冷千铎一直在细心的观察着周翰海眼神微妙的变化,多年的交情使他渐渐地摸透了这个汉子的性格,他见周翰海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分,只要再点一把猛火,便大事可济。
想到这,冷千铎话题一转,淡淡地说道:
“翰海兄与我认识大概有五年了吧!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过红袄军的一段经历,你总是那么沉默,让人难以接近,更不要说去了解你,或许在我们振威镖局里只有京娘才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去慢慢理解你,大将军让我来劝你,真有点高看我了。”
果然,周翰海听到京娘的名字,身体猛然一震,眼睛里突然暴射出深深的痛苦,他一把将头埋进手掌里,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冷千铎心中歉然,他知道只有用京娘才能激起这个汉子最大的斗志,才能让他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思业说,如果你想通了就去找他,他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拍拍周翰海的肩膀,起身离去,将他一个人留在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夜,李思业的门外,他的亲兵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影走来,立刻喊道:“站住!是谁?”
“是我,周翰海,我要找大将军。”
亲兵们这才松口气,把刀收回道:“原来是周将军,大将军就在屋内。”
周翰海默默的穿过走廊,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了李思业的房门,只见主公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书,腿盘在床上,袜子已经除去,一只手在脚趾缝里抠挖着,还不时的把手拿到鼻子前嗅嗅。
周翰海看到此景,本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打散,他使劲地忍了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思业突然被大笑声吓了一跳,他抬头见是周翰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把袜子穿上道:“让你看到了,少年时留下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周翰海走了进来,翻了翻李思业的橱柜,摇了摇头道:“你不喝酒吗?我听说你以前在宋朝酿过一种好酒,每天只卖一坛,连蒙古大汗也死在这种酒下,怎么样,什么时候也酿给弟兄们喝喝!”
李思业见他轻松的样子,知道冷千铎已经劝通了他,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见周翰海问他酒的事,便笑笑答道:“想喝还不容易,我把方子抄给伙头,等拿下益都府后我们再喝过痛快!”说完他看着周翰海,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周翰海并不介意,笑道:“以你的计划,恐怕拿下益都府我们也喝不了,酿那酒最少也要三个月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兵?”
李思业微微一笑道:“明天!”
第十四章 夺取益都
金天兴元年十月,密州的李思业趁李全和杨妙真被夏全拖住之机突然出兵,他命周翰海守密州,自己亲率三万军出征,只用三天便占领了潍州全境,随后兵分三路,命冷千铎率五千军往东取登州,又命宋大有率五千军北取滨州,自己率本部兵压益都府,益都府留守大将杨铁手一方面派人火速向李全求救,另一方面率领五千留守军在博兴县济水南岸准备伏击李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