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天空布满暗紫色的云彩,但没有下雨。地面潮湿,但是并不泥泞。军队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只是偶然可以听见马匹的响鼻声,不准高声说话,不准停下歇息,尽量不让马嘶鸣。行军的隐秘显示了这支军队任务的特殊。这支军队一共有二千人,是李思业亲兵营,首领就是‘独臂将军’宋涌泉和副将黄耀,他们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绕过博兴县偷袭益都城。天快亮时,一夜强行军二百里的宋涌泉部终于赶到了益都城外,此时的益都城几乎是一座空城,见敌军突至,守军没有抵挡,很快,东门的吊桥缓缓落下,一支约五十人的队伍举手从城内出来,皆袒露着上身,远远地便跪在路旁高声喊道:“益都王义深愿献城以降,请上军入城。”
黄耀大喜,跃马就要驰入益都城。
“等等!”宋涌泉突然发现了城门处有刀剑的反光射来,立刻料到这其中必然有诈,此念一定,他当即决定将计就计,便对黄耀低语道:“敌人集中在东门,西门必然空虚,我率人绕道西门,你可在此拖住时辰!”黄耀连连点头答应。
说完宋涌泉便率一半人马掉头离去,那黄耀也是三十宋兵之一,临安人,从小就好偷鸡摸狗,长大后渐成乡中一无赖,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想进皇宫去看看皇帝老儿的生活,他伯父怕他惹祸,便送其入伍,机缘巧合也成了押解李思业的差兵,李思业念旧,他也摇身一晃成了亲兵果毅都尉,但他的无赖积习难改,毫无半点将军风范,所以人送外号‘无赖将军’。
这次是这个‘无赖将军’第一次独立处理大事,宋涌泉也只告诉他可见机行事便自行而去,无奈之下他思量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一策,他先上前将王义深扶起,学着戏文中的情节好言安慰他几句后便开始整军准备入城。东门内果然藏有一千留守的军队,由大将郑衍德和王义深率领,二人见敌军突至,商议之下决定由王义深诈降麻痹敌人,郑衍德则藏在城门处等敌军入城时施以突袭以败敌军,那王义深见对方分兵离去,以为中计,暗暗心喜不已,但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黄耀有半点入城的意思。他急道:“既然城门已开,将军为何还不入城,难道怀疑我等诚心不足?”
“非也,我家大将军临行前有言,他德行不足,若得益都大城,应先祭祷上天,方可入城。”
说完竟命人搭起台来,按他乡中的风俗又找来一肥胖士卒,在其身上遍涂油脂,命其在台上跳起舞来。王义深是第一次见此仗势,不禁又急又气,但又不敢催得太急,怕对方生疑,只好耐下性子等待。过了约半个时辰,突然东门处喊杀声大起,宋涌泉已从西门翻进城,杀了过来。
黄耀哈哈大笑,上前一刀劈死了王义深,手一挥:“弟兄们,跟我杀!”就这样,山东两路最大的城市—益都城终于落进了李思业的手中。
杨铁手率军在博兴县已等了二天一夜,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被振威军的斥候探得报告了李思业,更不知道他身后的益都城已失。进入益都府地界后,振威军扎营休息了一夜,但振威军的首脑们却没有休息,全部聚集在主帅的大营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各位!取益都的重点便是一个字‘快’,不能和敌人拖,一定要尽快将战果巩固下来,以防止李全的反扑。为考虑得更加周全一些,我请各位来商量一下取益都的战术安排,各位可先说说自己的想法,柴将军,就从你开始。”
“是!”柴焕站起来向李思业行了个军礼,对着众人说道:“我认为取益都府不仅是一个‘快’字,而且还需要一个‘轻’字,何谓‘轻’?那李全夫妇在益都的口碑不错,很得人心,若我们大起战火,必然会波及到百姓,一旦民心不附,李全反扑之时必然会倒戈相助,那时就是我们兵力再强,也难长久在益都府立足,再者,我们也会在益都长久经营,无论给养、兵源、财力都要依靠百姓,所以我强调一个‘轻’字。”
“柴将军说得非常有理,这个‘轻’字我就收下了,各位还有补充吗?”
“我也来说两句!”李思齐站起来说道:“既然定下了进攻的主旨是‘快’和‘轻’字,那么实现这个目标,我就再加一个字‘奇’!以奇取胜,‘兵者,诡道也!’只有出奇兵方可取得满意的效果,大将军已经派宋涌泉去偷袭益都城,这便是个奇字,但要灭博兴的杨铁手,也要一个奇字,但我现在说的奇并不是要分兵攻打,恰恰相反,要以正道以对,正就是奇,再让敌军知道益都已失,这样正奇结合,一战便可击溃杨铁手。”李思业大笑道:“正合我意!”
杨铁手苦候的敌军主力终于在第三日早晨抵达了博兴县,但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渡济水,而是直接向他藏身之处开来,杨铁手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仓促之下只得整军迎战,两军终于在济水南岸遭遇。
王恩柱见杨铁手军背济水列阵,心中有些担忧,便向李思齐问道:“敌军明显有背水一战之意,若攻得太急,恐怕对我军不利。”李思齐微微一笑道:“背水一战并不是任何军队都可适用,训练、士气、军纪、战力还有兵力对比,少了任何一样都起不了作用,那杨铁手以土匪的乌合之众来下此险棋,岂不就是‘东施效颦’吗?”果然,战斗还未打响,杨铁手的手下见对方兵力四倍于己,早就人心惶惶,有许多水性好的,早已悄悄脱去衣甲,准备泅水逃生。突然有一个士兵惊叫起来:“快看,益都起火了!”
杨铁手看见烟火也大吃一惊,益都城已经陷了,这仗还有什么可打,但振威军并不放过他们,很快震人心魄的进攻鼓声开始敲响,振威军中军处白旗首先亮起。
“杀!”晁氏七雄同时一声怒吼,率先冲出阵营,带领着一千铁骑兵直向敌军最密集处冲去,那气势惊天动地,直吓得敌人心寒腿软。一千铁骑兵如狂风暴雨一般杀进了敌阵,瞬间便将敌阵撕扯成两半。杨铁手大怒,一抖铁枪,连挑十几名骑兵,他在敌人骑兵阵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晁雄见那敌军首领枪法精妙,便抽出箭来,偷空一箭向杨铁手的战马射去,正中战马的前腿,战马长嘶一声跪倒在地将杨铁手摔了出去,众军一拥而上,将杨铁手牢牢按在地上捆绑了起来。
李思业显然高估了李全的军队,他不知道李全军中最精锐的五千枪兵已经被杨妙真带走,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所以当两翼杀出时,所起的作用只是防止溃兵的逃跑,这一战,振威军全歼了五千李全军,仅一百多人跳水逃走。

第十五章 山东格局

李思业出兵占领益都府的消息传来济南,李全大叫一声,便觉得眼前昏黑,腿发软,心里却象火烧。他本能地扶住了帅椅,便瘫软在椅子里了。他的几根稀疏的胡子簌簌地抖动着。
“大帅!大帅!”
一名亲兵站在帅案前急急的喊道。
这时李全猛地睁开眼来,眼里凶狠狠地闪着红光,脸色也已经便成铁青。他突然跳了起来,随手抓起案上的令箭气吼吼地抢前一步,照准亲兵的头上打去,发狂似的骂了起来。
很久,他骂累了,这才颓然的躺进椅子里,心里突然深深地恐惧起来,他为李思业时机捏拿之准而恐惧,此时他与东平的夏全及博州的彭义斌刚刚战成胶着状态,仿佛一个三人角力的比赛,任何一方只要稍为放松便立遭淘汰。若是再早个十天,他或许能分出二万人马去支援益都,可现他在连一千人马都拿不出来,而且只要消息一泄露,军心即变。李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思量不出对策,只得派人去将妻子杨妙真和大哥李福请来商议。杨妙真几乎是和李全同时知道了益都府及北方大部被袭占,她的第一个反映便是悔恨,并不是为出兵而悔恨,而是为周翰海的无信而伤心,她生平最恨无信的男人,可偏偏她生命中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占了这一条。
“小姐!你就吃点东西吧!”杨妙真的两名贴身丫鬟在她的寝帐前低低的喊着,从昨天下午,她就把自己关在帐里,已经一天一夜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名丫鬟实在忍不住,端着放食走了进去。
“滚出去!”丫鬟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紧接着所有的饭菜碗碟都一齐被扔了出来,后再没有谁敢走进帐内一步。时间渐渐地到了下午,突然帐帘一掀,一脸寒霜的杨妙真走了出来,恢复了她平时的冷静和理智,只有从她那微微发红的眼角,才能猜出她或许曾经痛哭过。她默默地吃了晚饭,重新又回到了帅帐里,望着沙盘陷入了沉思。黄昏时,李全派来请她的亲兵也到了,杨妙真便翻身上马直向李全的营帐奔去。在摆脱了儿女情长的心态后,杨妙真又重新变成了叱咤风云主帅。
对益都的丢失她却没有周翰海想的那样气急,毕竟也是女中豪杰,在答应帮助周翰海的当夜,杨妙真便恢复了理智,出兵东平府是她一夜深思的结果,如果她不出兵,一旦李全急攻密州不下,很可能就会被夏全从背后偷袭。而且从大局上讲,她也并不赞同丈夫过于看重李思业,她始终认为东平府的夏全才是自己的真正对手,重彼轻此,必然会造成战略上的决策失误,而最终被夏全所败。如果不是李思业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杨妙真的考虑都完全是正确的,现在的实力对比夏全是一头恶狼,而李思业不过是刚刚长成的幼犬而已。但杨妙真的失误便是在于她看错了人,李思业绝不是刚刚长成的幼犬,他是一条龙,一条一遇风云便会腾空九天的巨龙,他身上比所有的人都多了八百年的智慧。
很快,杨妙真和李福都先后赶到了李全的大帐,李全的眼睛都急红了,他道:“现在怎么办?你们说说,眼看老巢要失,我们却不能分身,而且一但消息让士兵知道,那极有可能是我李全败亡之日。”
这三人中最窝火的就是李福,因为李思业便是他亲自招揽的,现在却让他大失面子,他立刻站起说道:“三弟、弟妹,趁现在消息还没有泄露,我们赶快回攻益都,趁李思业立足未稳或许还能来得及。”
杨妙真闻言当即否定李福的建议:“不可!现在若撤军,那夏全怎会放掉这个千载难逢之机,三面同时夹攻,这仗不打也输了。”
李福急得直拍着桌子喊道:“那怎么办!我们难道就这样干等不成。”杨妙真深思一会儿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打破僵局,如果那彭义斌能撤兵就好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全突然开口道:“或许我有办法让彭义斌撤兵!”他走到大帐门口望着北方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人刚刚教会我一招!”
三天后,沂州赵必胜接到李全密信突然出兵莒州,但却被赵邦永示弱所迷惑,在日照镇遭到了空城计,随即赵邦永点燃了全镇,赵必胜的二万人马只逃出五千残兵。赵邦永趁势追击,赵必胜向李全求救,但李全却置之不理,赵必胜大恨只得率败军逃至海州,投靠了刘庆福。后来刘庆福见李全大势已去,便向宋国的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投降,使得宋国的版图北扩到了海州,一百年的故土重归宋朝。
且说赵邦永击败赵必胜后,他见鲁南空虚便动了占据之心,立刻写信给博州的彭义斌,要求其往南发展。彭义斌接信大喜,随即放弃博州率兵南下,一举攻破藤、邳、兖、泰安四州,占据了山东南部。博州即空,李全军压力大减,他一方面派其兄李福进驻博州,另一方面分兵想夺回益都府,不料还未出兵,夏全便大举来攻,李全只得暂时放弃回攻益都府,全力抵御夏全的进攻。
如果以李思业占领密州为导火线,山东两路的形势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使原来北李南夏的两雄对峙局面演变成了‘北李南彭中两全’的群雄争霸的格局。
北李,指李思业。新起之秀,仅用大半年时间便从五十人发展到四万军,占据益都府、德州、密州、潍州、登州、莱州、滨州等山东北部和山东半岛。“金鳞,一遇风云化成龙”便是对李思业最好的评价。
南彭,指彭义斌。卓有远见的军阀,原夏全手下的增长天王,善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利用李思业造成的山东混乱,一举战据夏全的大半领地,据有山东南部的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
两全中一个指的是夏全。山东最残暴的军阀,手下诸将除曹州的严实还在外,其余皆散亡,‘败于民’便是其衰落的根由,现据有东平府、曹州两地,但其身后有金国的支持。
中全二,指李全。曾经纵横山东、淮东的枭雄,曾是除宋、蒙、金三国外的天下第四大势力,现倒变成了山东四强中最弱的一方,‘失于信’则是他衰落的起因,现据济南府和博州两郡。
山东自此进入了诸强争霸的时代,但这样的格局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场由战乱引发的饥荒已悄悄山东袭来。

第十六章 饥荒之祸

金天兴元年十月,山东饥荒突起,秋粮几近绝收,春夏间的旱灾和夏秋间的兵灾在这时开始显露出了严重后果。
“赤野千里,片绿无踪,斗米千钱,人民相食,军以民为粮,民以土充饥!”
这是柴焕在自己日记中记述了当时山东各地的惨景,无论是南面的东平府还是北面的益都府,随处可见饿毙的百姓,由于食人太多,瘟疫开始在中南部的军队里流行,到了十二月,李全、夏全、彭义斌的减员都达四成以上。
饥荒带来的是人口的剧减,整个山东两路都几乎都已经十室九空,或者逃难或者死去,连最大的益都府人口也由年初的八万四千户减到不足二万户。
十二月初,山东的饥荒开始向深度发展,第一家人肉店在东平府开出,不到半月间,这个新兴的行业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在山东各地遍地开花,粮食的称呼中也开始有了‘米肉’的概念。
在这个背景下,为了挽住军心和民心,振威军并没有象李全和夏全那样掠民为粮,而是从小兵到大将军都实行同一口粮标准,每人每天一合米和一小勺盐,也就是两顿稀粥。
深秋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沙沙的作响,风的怪啸声不时划过大树,树枝们立刻发出一阵无助的呼救声。屋内的灯光被从缝隙里透进的风吹得飘忽闪动,将墙上巨大身影也不停地扭曲着,李思业头靠在椅背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几根白发已经从他的头顶钻出。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很久,一份关于人肉调查的报告,再次把他推进痛苦的深渊。
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忏悔着,他认为这场灾难是因他引发战争而起。他从没有经历过饥荒,从来没有见过饥荒是如此可怕,他也听说过饿死人,但却没有亲见。直到昨天。他痛苦闭上了眼睛,昨日的那一幕又浮上眼前:那是一根被一层薄皮覆盖的骨头,原来应该是一只手,呈灰白色,它拼命地伸向一块黄土,企图攫住它,仿佛那是唯一生的希望,但最终却没有能抓住,这是路边一个饿毙的男子在死亡来临时留下的最后姿势。极其震撼了李思业的内心。
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悄然渗出,不知过了多久,李思业终于从痛苦中醒来。
他发现秦小乙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今天亲兵队长秦小乙给李思业端了一份与众不同的饭,让李思业勃然大怒,几乎要将他处死。李思业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以后别这样的,我是主帅自然要以身作则,再给我端一份我自己的口粮来。”
但秦小乙却依然跪在那里,脸色苍白,似乎没有听见李思业的话。
李思业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吓得跳了起来。“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秦小乙声音颤抖着,指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咬咬牙道:“可是若是大将军不食,他们也饶不了我。”
“是谁?谁敢这样!”
“是我!”柴焕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也带进了一片风雨,他的眉毛上挂着雨水,嘴唇冻得发白,可眼睛里却充满了坚定的目光。
李思业立刻挺直了腰板,身体往前倾着,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柴焕,手指在桌上敲得咚咚作响。
“你!你明知军纪如山,为何还要让带头违反?”李思业心中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柴焕命秦小仪先把饭端出去,又毫不示弱地迎着李思业的目光道:“大将军,你可知这饭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柴焕的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他指指自己,又指着门外大声喊道:“这是振威军的每一人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的一口凑集而成,便是想让自己的主帅能吃上一顿饱饭。”说着,柴焕的眼睛突然红了。
李思业只觉得鼻腔里猛的一呛,泪水几乎就要汹涌而出,他急忙别过头去长长的吸了口气,强忍住了泪水。
“我李思业有何德何能何能接受大家这样贵重的心意,若不是我,山东的战争就不会爆发,对秋收的祸害也不会这样惨重,我有罪啊!”
柴焕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眼光又恢复了平常的柔和,他真诚地看着李思业道:“这并非大将军之过,‘林欲静而风不止’,以两全的野心,即使没有我们,山东也同样会爆发战争,我们只是适逢其时,而且正因为有大将军在,山东北部的百姓才能逃脱被充做军粮的悲惨命运,仅凭这一点,我想就足以让所有的百姓们都对大将军感恩戴德了,大将军是因为无力解决饥荒问题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到自己的身上。”
李思业也微微一叹,站起来走到窗边,细细地聆听窗外的雨声,良久他才回头道:“明光(柴焕的表字),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什么走?”
柴焕微微一笑道:“大将军,这便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原本也是读书人,知道只有文武并济才是长久之道,李全的失败,是他一味的依靠武力,没有得到士阶层的支持,说小是一个无赖军阀,说大了最多也是一个枭雄,连奸雄也谈不上。所以如果我们要想不步上李全的后尘,就必须有我们自己的政治目标和基础!”
一席话说到了李思业的心坎上,这便是这几天他苦苦思考的答案。“建立自己的政治目标和基础!”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过来拍拍柴焕的肩膀道:“还是你比我看得远!”
柴焕却摇了摇头,他凝视着李思业的眼睛道:“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思业的思维方式总和我们不同,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也自诩有些才智,但比起思业的智慧却差得很远,很多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都被大将军轻松完成,比如黄水夺粮、又比如夺取密州,这绝不能用运气来解释,我觉得这是一种千万年经验的积累,我有时候就会奇想,难道思业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李思业被柴焕的眼睛盯得心中发慌,他把脸转了过去,惟恐柴焕看见自己心虚的样子,他急道:“我哪有什么智慧,我十四岁为铁匠,后来从商酿酒,到金国后便转战内乡、山东,从未好好的读过书、练过武。论武功我比不上翰海;论计谋我比不上千铎;论文才我比不上明光;论文武两全我比不上思齐。”
“思业所言不对!”门口又走进一人,正是李思齐,他一直在门口听两人的对话。
“我也是担心明光说服不了你吃饭,这才赶来,果然还是来晚一步,刚才正好听见思业的自省。可我胸中有几句话已经憋闷很久,实在是不吐不快!”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用他那独特的,象狼一样阴森锐利的眼睛盯着李思业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是阮籍对汉高祖的评价,果真如此吗?我看不然,高祖起于亭长,身负无赖之名,未闻其有惊天纬地雄才,却能灭暴秦、败项羽、逐群雄,以一军弱旅而终成霸业。何也?我以为他胜在用人,他用萧何、曹参之才;用张良、陈平之计;用樊哙、英布之勇;用韩信、王陵之将。如此,他又何需亲劳。大将军也一样,你有黄水截粮之胆略、有内乡救恶之心胸、有攻取益都之气魄,还有很多很多,无论是心胸,还是志向、毅力、胆略,大将军都是常人所难以匹及。从熊耳山振威寨的土匪军师到今天山东振威军的大将军,前后不到一年时间,试问除了大将军,天下谁还能有如此大的魄力?谁还能挥洒出如此畅快淋漓的大手笔?明光说得对,你是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智慧,我们这些平凡之人,或镖师或小兵,是谁都看不上眼的人,也只有你能挖掘出他们的潜力,拭去明珠上的灰尘,让他们大放异彩,试问这种平等的思想,这种对小人的尊重,难道不是超越这个时代吗?所以明光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不是惊人之语,要么只能用另一种解释。”
李思业感觉自己象在众目睽睽下剥光了衣服,被人看穿了一切,他他虚弱地嘶哑着嗓子问道:“什么解释?”
“你有帝王之相!”
李思齐的狼眼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十七章 天掉馅饼

山东北部的饥荒一直延续到十二月底,就在李思业几近绝望之时,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大礼包却意外地从天而降,落到了李思业的头上,事情还得从宋皇室中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