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暴雨般的马蹄轰然响起,直向自己这个疾驰而来,李清象是想到什么,他一步上前拉开门,冲到雨中去,刚跑到大门,一名八百里加急的传信骑士从马上翻滚下来,他连滚带爬冲到李清面前大声禀报:“急报侍郎大人,东宫被废!”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71章 下手
天宝八年二月,王忠嗣犯私构东宫、意图谋逆罪被大三腰斩,但陇右节度副使哥舒翰在朝堂之上苦苦哀求,言词慷慨,声泪俱下,愿以官爵相赎,大唐皇帝李隆基终被其诚意所感,免王忠嗣死罪,贬为汉阳太守。
遂封任哥舒翰为校检鸿胪卿,摄御史中丞,陇右、河西节度使兼西平太守,哥舒翰终取代王忠嗣,一跃成为封疆大吏,同时他为王忠嗣的求情也使他在军中赢得了极好的口碑。
但王忠嗣案结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在王忠嗣被贬黜离开长安的第二天,一枚足以改变大唐历史的重磅炸弹在长安上空轰然炸响,太子李亨怀不臣之心被废,迁出东宫,搬回原来的忠王府。此消息随即披靡全国,震惊、叹惋、狂喜、漠然,各种表情在不同人的脸上交织,大唐朝局从此走向了一个不安稳的时代。
…
‘咻…’尖利的铜哨声在乐游原上空回响。半晌,一个黑点在空中出现,渐渐的黑点放大,是一只矫健的猎鹰,它一个俯冲直向地面上的主人冲来,离地约五丈时长翅一收,稳稳地落在一个约三十余岁男子的身上,年轻男子眼中露出迷醉的神色,忙掏出一块肉干喂给猎鹰,随即爱怜地抚摸鹰颈,仿佛是在抚摩心爱女人雪白的肌肤。
这时,一匹快马从旁边窜上,马上一个同龄地长脸男子扬鞭呵呵大笑。“无忌老弟,这只鹰如何?”
这年轻男子正是章仇兼琼之子章仇无忌,他原本是宁州新平县主簿,四年任期届满,年年考评为中上,被升为武功县主簿,此时正在侯任之中。
长脸男子便是光禄寺卿崔翘之子崔伤怀,三年前,崔伤怀被李清碍于崔翘的情面调到户部,半年后又转任太子内坊丞,虽升了一级,却是闲职,崔伤怀做官能力极差,但走猎跑马却是高手,又极喜饮酒玩女人,所以任一闲职反而遂了他的意,整日里浪荡在长安街头。只因他背景极大,也无人敢管他,他母亲是宗室郡主,父亲是朝中高官,妹子是右相之媳,还有一层关系却鲜为人知,那就是他的妻子是章仇兼琼的内侄女。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年李清进京,章仇兼琼才命他找崔翘引见太子。
而章仇无忌却长得白白胖胖,外形颇似其父。他从小家教极严,笑不许纵声,行不得带风,整日关在书房里习字读书,也形成了他抑郁的性格,他朋友极少,来京城后也认识崔伤怀一人。章仇无忌恋恋不舍的将铜哨和鹰还给崔伤怀。又摸了摸鹰背,苦笑道:“鹰自然是极品。不过伤怀兄的心意我领了,这只鹰父亲是不会准我带回家,还是还给你吧!”
“无忌老弟也三十有三了,几时才能长大?”
崔伤怀接过鹰,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你什么吗?说你书呆子一个,全依仗父亲的荫泽才被调到京城。”
“胡说!”章仇无忌地脸涨得通红:“我年年考评都是中上,四年届满才被升到京县为官,这完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和我父亲何干?”
崔伤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只是那些蠢男愚女之见,当不得真,无忌若是书呆子,昨日怎么能让歌艺无双的念奴姑娘独有情衷,现在天色过午,不如咱们到添香楼去。”
提到长安四大名妓之首的念奴,章仇无忌的眼睛蓦地亮了,但随即又暗淡下来,“昨夜回家晚被父亲责骂,他命我今夜必须回家吃晚饭,我就不去了,伤怀兄一个人去吧!”
崔伤怀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一条丝绢,笑道:“客舍青青柳色新,这是谁的东西?”
章仇无忌的顿时呆住了,他结结巴巴道:“这是念奴姑娘的丝绢,怎么在你手上?”
崔伤怀将丝绢塞给他,哈哈一笑道:“你又不肯报自己的姓名、府第,她的丫鬟满城打听你的底细,最后无奈只得将手绢给我,托我转交与你,我是什么货色,念奴小姐怎么会看中我?”
章仇无忌抚摸着光滑的丝巾,眼中柔情无限,此刻,他心里对猎鹰的留念已经让位于对如花美眷的思念。
腰渐渐挺直,章仇无忌再不顾父亲的严令,毅然道:“走吧!咱们去添香楼。”
“归归黄淡思,逐郎还去来。归归黄淡百,逐郎何处索?知心中不能言,复作车轮旋。与郎相知时,但恐傍人闻。”清婉多情的歌声至今还回荡在章仇无忌的耳边,小乔姿容、温柔似水,念奴的一颦一笑让他心醉情迷,一怨一叹使他梦萦魂牵。柔弱无骨的玉指按在他的手背,“妾心似冰玉,君愿纳否?”
章仇无忌轻轻抚摩自己的手背,回味那冰凉细腻的滋味,喃喃低语,“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可是脑海中又回响起崔伤怀奚落的笑声:‘章仇主簿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有他父亲在,他也只能做一个负心郎了。’章仇无忌的手不由死死地抓着椅垫子,指关节捏得发白。
此时已是一更时分,万籁寂静,马车转了个弯,徐徐停在太平坊大门前,章仇无忌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太平坊的大门已关,马车夫上前去敲门。守门人认得是左相府上的马车,皆不敢阻拦,悄悄放马车溜进坊门,又行了一段路,慢慢停在府门前,章仇府上的大门早已紧闭,他忽然想起了父亲早上的严令,心中不禁打起了小鼓,这时车夫下来开了车门,悄声道:“少爷,咱门走后门吧!那边有棵槐树可以翻进去。”
章仇无忌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那马车就直接开过去。”
就在马车刚刚启动之时,侧门忽然开了,一名家人走出来招手道:“少爷,老爷在厅堂等候。”
章仇无忌的脸刷地变得煞白,父亲若是在书房等候还有商量的余地,可在厅堂等候那就是家法伺候了,“快!快,转头去崔府。”他急得连声催促,但马车夫却一动不动,低声道:“少爷,老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就认命吧!”
“认命!”章仇无忌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念奴万般幽怨的眼神,‘那妾身只能认命了吗?’
“不!我不想认命,”血渐渐涌上了他的脑门,煞白的脸转成了赤红色,一股二十年来久违的勇气在他心中滋长,‘念奴,我这就去和父亲商量,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娶你!’他一把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大踏步向府门走去。
…
就在章仇无忌在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抗争的同一时刻,李林甫的书房里,主人李林甫两眼翻视着天花板,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硕大的鼻子,他瞥了一眼墙角之人,冷冷道:“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吗?”
在书房的墙角,刚刚和章仇无忌分手的崔伤怀正垂手站立,小心翼翼地偷视李林甫的脸色,却被锐利的目光扫来,吓得腿一阵哆嗦,急忙应道:“属下用过蒲之术,用过骏马猎鹰,他都不受诱惑,惟独对添香楼的念奴情有独钟,应该是动真情了。”
或许是感于崔伤怀的卖力,或许是想到为自己生个一个孙子的崔柳柳,李林甫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他笑了笑道:“念奴能做到长安的头牌红妓,自然有她的本事。章仇无忌正当壮年,难以抵抗是正常,我关心的是他能否肯为一个婊子和他父亲反目。”
高高在上的相国居然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崔伤怀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情异常激动,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无忌,不!章仇无忌和属下一起长大,属下最是了解他。记得他十二岁那年不得父亲同意便私自跑到雁塔看进士题名,回家晚了,结果被他父亲狠狠责打,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三天未归,最后还是他父亲服了软。所以别看他平时在父亲面前象兔子一样胆小,可是他一但较真,性子就会变得火烈,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林甫淡淡一笑,“所以你才敢在本相面前拍胸脯保证吗?”
“是!属下敢保证,章仇无忌此番必定会为了这个女人和他父亲反目。”
“那好,我信你一次。”
李林甫点了点头,他从橱子里取出一只木匣,递给崔伤怀道:“这里面是新平县的五千亩上田地契。你交给那个女人,只要她有办法让章仇无忌在上面签字画押,我就答应她的要求。”
崔伤怀手象被火烫了一般,一下子接过木匣。心里砰砰乱跳,这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地契,分明就是章仇兼琼的催命符,他颤抖着声音道:“那属下告辞了。”
李林甫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了崔伤怀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本相对你的期望颇高,不要让我失望了。”
崔伤怀心中激动到了极点,‘扑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头,泣道:“相国的恩德,属下愿结草衔环来报!”
“去吧!本相会记住你的。”
李林甫听着崔伤怀轻快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的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阴阴的冷笑,自言自语道:“章仇,老夫走的这步棋,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
苏州,石湖南畔的一座庄园里,庆王之子李俅正和王道士商量刺杀李清的计划,或许是紧邻湖水的缘故,房间里十分潮湿,墙上、屋顶都隐隐散发出一股儿霉味,这里的居住条件和城里的大宅比起来要相差很多,但是却很安全。虽然条件不好,可李俅这几天的心情却异常轻快,太子被废使他父亲入主东宫的希望大增,也使他本人看到了将来自己登位的可能,而现在,如何刺杀李清并成功栽赃给永王,便成了当务之急。
“师傅,我只担心十万两银子露面后,若李清本人不肯去,而派他手下去,这下该怎么办?”
王道人名义上是李俅的西席,故而李俅对他一直尊重有加,这次王道人来苏州亲自布局,庆王给了他绝对的指挥权,包括李俅也必须听他的安排。他布局的第一步,就是要先销声匿迹几天,让李清查无所获,使他的心变得焦急起来,然后再下诱饵,在心理上先占优势,而现在东宫发生了变故,李清必然急于返回长安,时机便成熟了。
“小王爷放心,老道研究过李清的做事风格,他喜欢亲历亲为,而且他来苏州后并没有去过太湖,所以我敢肯定他必然会亲自前去查看。”
李俅对扬州刺杀李清的失败依然耿耿于怀。而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败,一定要让父王看一看,仇深似海的李清最后是死在他的手中,他不禁右拳一击掌,发狠道:“我要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决不能让李清再活下去。”
王道人笑了,他走到李俅面前语重心长道:“刺杀李清只是一个手段,并非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嫁祸给永王,扫清老王爷入主东宫的障碍,所以李清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刺杀事件要发生在郭长史的府中,他是永王的二舅,只有这样,就算他李清不死,永王也洗不清纵火柜坊的嫌疑,小王爷明白了吗?争夺太子之位这种微妙之事,只须稍稍使点劲便足够了。”
李俅也觉师傅所言有理,但他依然不甘心道:“可是李清不死,父王此恨难消啊!”
王道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笑声霍地一收,眯着眼睛冷冷道:“等老王爷登了大统,要杀他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李俅恍然大悟,刚刚沮丧的心又兴奋起来,他站起身性急地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72章 诡异的刺杀
望春茶庄内室,借夜色掩护而来的王道人将一只密闭的蜡丸轻轻推给罗三郎,“这便是你今回来苏州的任务!”
罗三郎默默拾起蜡丸,并不捏碎,直接将它贴身收了。
“你为何不先看看?若有疑问可先问我。”
罗三郎依然沉默不语。王道士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尴尬一笑,又问道:“你暗杀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罗三郎从怀里取出一只皮囊,从里面取出一支半尺长的短笛,银光闪闪,他又从皮囊里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三根又短又粗的金芒,一头异常尖利,通身泛着莹莹蓝光。
“用银笛吹出,三十步内,中者无药可救!”
王道人点了点头,“好好看一看命令,不要射错了人。”
他随即起身离去,钻进小船,很快,小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李清便被周县令派人请去,说有案情发现。吴城县县衙离州衙不远,位于府前街中段,当李清赶到之时,县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从州衙赶来的高官,其中苏州长史郭虚平最为激动,老远便见他挥舞着胳膊,大声叫嚷着,只是隔得远,李清并没有听见他在喊什么。
这时刺使崔焕快步走了过来,对李清道:“李侍郎,昨天下午有人到王宝记柜坊兑换官银,银子的编号正是大火被劫走的那批官银,周县令已将此人抓捕。”
“那郭长史为何如此激动?”李清诧异地指着郭虚平问道。
“抓到的是一个蟊贼,这些银子他是从西山岛上一个空关的大宅里偷出,而这所宅子。”
说到此,崔焕瞥了郭虚平一眼,微微摇头叹道:“竟然是郭长史在西山的别院,所以他才这样激动。”
这时,郭虚平已远远看见了李清,急忙跑过来气急败坏道:“李侍郎,此事和我决无关系,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些银子居然会埋在我别院的后花园中。”
郭虚平是剑南节度使郭虚已之弟,也就是永王的二舅。他本是在一旁看热闹之人,但赃银突然出现在他的别院里,怎能让他不着急,若此案抓不到真正的凶人,他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侍郎,这是栽赃!栽赃!”他的脸胀成紫色,连声怒喊,差一点将庆王说出来。好在收口及时,才没有引发掀然大波。
“长史休要生气。若不是你所为,必然能查得出来。”
李清抛下他走到县衙旁,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已被戴了木枷,委顿在石狮旁。周县令昂首挺胸站在一旁,仿佛那男子不是人,而是一朵表彰用的红花。
李清用脚尖点了点他,问道:“就是此人拿官银兑换吗?”
周县令急忙上前禀报道:“回使君大人的话,正是他。”
那蟊贼见眼前之人虽然年轻,可连县令老爷也要向他点头哈腰,急忙翻身跪倒,“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那银子并非我所偷,我是听人说起那宅子的后院埋有银子,才翻墙进去取了一点,是县令老爷屈打成招!”
“住口!”周县令怒斥一声,向李清解释道:“使君大人,休要听他胡说,此人叫倪二,一向是惯偷,衙门里的哪个衙役不认识他。”
‘翻墙进去拿一点。’李清不禁哑然失笑,这不叫偷叫什么呢?
“把我来问你,你既然说是听人说起,那是什么人?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听见?”
那男子苦着脸道:“我昨天中午在西山岛的树林里睡觉,听林外有人说起,出去一看却没有了人,老爷,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可周县令就是不信,还用了大刑,这叫我怎么说啊!”
“还有这种好事?”李清冷冷一笑道:“莫说是周县令不信,我也不信,依我看来周县令用的刑还是太轻了,你居然还有力气替自己辩解!”
忽然,李清看见张继在人群外跳着向自己招手,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周县令,此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好好审他一次。”李清丢下一句话,便向张继走去。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慌张。”
“使君,到这边说话。”张继拉着李清走到一旁,从身上掏出一物,“这是使君刚走没多久,便在窗上发现的。”
他手中是一把飞刀,刀上还穿着一张纸条,显然是送信用的,李清只觉这把刀异常眼熟,他略一沉吟,立刻想起来了,在汴州报信的那把飞刀,不就是和它一模一样吗?
他不露声色地先将刀递给荔非守瑜,随即打开纸条,里面只写了五个字:‘西山有刺客!’
“他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这是李清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虽然到目前为止此人的行为看是好意,但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已久历人情的李清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在这件涉及到大唐核心权力斗争的案子里,是不会有什么见义勇为者的。
这时,李清已经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既然西山有刺客,那官银就是一个饵了,而这个蟊贼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他想起前天晚上手下的报告,有一艘船在深夜驶出石湖那所庄园,向太湖去了,看来应该是去埋银子的。
“既然下了邀请书,我怎么会让你失望。”
李清微微冷笑一声,他叫来一名亲信,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了一番,又递给他一面银牌,亲信领命,立刻翻身上马向城外李清护军的驻地飞驰而去。
望着几名亲信的背影消失了,李清才慢步走到郭虚平身边呵呵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我们一起到现场去看一看,很有可能会找到替郭长史洗冤的证据。”
不等郭虚平说话,旁边崔焕便接口笑道:“老夫也一起去吧!给郭长史作证。”
西山岛,也就是西洞庭山的简称,今天是苏州的茶叶、花果基地,在唐朝时这里便盛产茶叶,除了茶农外,岛上还住着不少在太湖捕鱼为生的渔民,但在依山傍水的风景秀丽处,不少达官贵人都建有别院。
郭虚平的别院位于西山岛的南面,占地约二十亩,有围墙圈着,围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条小溪从别院蜿蜒横穿而过,沿着小溪修有不少亭台楼阁,俨然就是一座小巧的私家园林,别院平时没有人住,只有一个老仆看门,但他年老昏花、形同虚设。
那蟊贼被抓后,周县令立刻派人看守现场,防止闻讯而来的村民哄抢官银,下午时分,足足行了两个时辰的官员们才从水路抵达了现场。
“就是那里!”一名衙役引着一行高官匆匆向埋银处走去。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左右护卫着,荔非守瑜高高站在一块太湖石上,他握着长弓,警惕地四周观望。
“好象没有十万两银子!”崔焕诧异地问道。
官银装在两只木箱中,浅浅地埋在一棵桃树下,加上被倪二偷走的部分,最多也只有两万两,和柜坊被劫走的十万两相比,相差甚大。
崔焕看了一眼周县令,问道:“这园子里都搜过了吗?”
周县令指了指满地被长枪戳的眼洞,“草草地寻了一遍,没有别的发现。”
这时李清仔细地察看一下木箱,不由站起身对郭虚平笑道:“且不说数量不符,官银被劫已经一个多月。若这木箱一直埋在这里,钉子早应该锈迹斑斑,可现在却光亮如新,漏洞很明显,这两只木箱是刚刚埋下,最多三天时间,所以我可以断定是有人栽赃给郭长史,再走露消息给倪二,利用他来引出此事。”
郭虚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感激地对李清道:“李侍郎果然名不虚传。两下便看出了破绽,不过下官不明白。凶手栽赃给我做什么?”
他目视周县令,意思是要他说出自己是永王的舅舅,栽赃给自己等于栽赃给永王,不等周县令开口,站在大石上的荔非守瑜忽然‘嗖’地一箭疾射而出,茂密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黑影从树上坠落。
忽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李清的亲随反应极为迅速,立刻高举巨盾将李清团团围住,一丝缝隙也不露出。另外一些人也忙着去保护刺史和长史,可就在这时。从另一个相反的方向,一颗蓝芒无声无息射来,只见空中蓝光一闪,郭虚平猛地捂住了后脑勺,片刻,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刹时间变得漆黑,等几个军士抢过,郭长史已经没有了呼吸。
军士们大声叫喊起来,崔焕脸都吓白了,‘郭长史遇刺,他怎么向永王交代’,情急之下他大声命令,声音都变了调,“快去抓住刺客!”
树林里几十条黑影惶惶如丧家之犬,没命的奔逃,钢弩、暗器弃了一地,他们刺杀李清的计划还没执行便破产了,荔非守瑜已跃上高墙,他箭如连珠,每一箭去,便有一人腿部中箭,哀声跌倒,片刻间,树林里倒下了十几人,被冲出来地军士一一擒获。
剩下的数十人冲到湖边,一条隐藏的大船立刻将他们接了上去,为首之人逃上船,气喘吁吁向李俅禀报道:“小王爷,还没动手就被他们发现,不少弟兄都被抓住了。”
李俅顿时呆住了,半晌,他恨恨一跺脚,咬牙切齿道:“又便宜了那厮!”
“不妨,只要他们审问那些弟兄,自然会将线索引到永王身上去。”王道人心中暗暗冷笑,想必罗三郎已经得手,郭虚平既死,庆王也逃不了干系,相国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王道人心中得意,但脸上丝毫不露声色,只安慰李俅道:“李清最多也只有几年活头,等老王爷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