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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道人看了看天色,“先回农庄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回京!”
风帆挂起,大船迅速向东驶去,约一个半时辰后,天色渐渐黑了,大船沿胥水从横塘转弯进了石湖,慢慢靠了岸,几十人刚刚走进农庄。忽然,农庄里火光冲天,近千名士兵一声呐喊,手持火把一齐涌出,将李俅、王道人等数十人团团围住,在猎猎的火光中,只见李清背着手从士兵中走出,远远地对李俅微笑道:“小王爷动作好慢,我已等候多时了。”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73章 浔阳惊变

阳春三月,长江水面东风劲起,不需要纤夫,十艘大船排成直线,满载粮食和银钱,在江面上列队疾驶,这是完成任务回京的李清一行。在五天前,苏州长史郭虚平被庆王派的刺客在西山别院刺死,当夜李清率军在苏州石湖端了庆王的老巢,抓住刚刚返回的李俅一行,并在农庄里找到了被劫走的官银,人赃俱获,此刻正将他们关押在底舱里。
前方便是江州(今天的江西九江),水面异常开阔,左方是延绵十几里的鄱阳湖入口,晴空一片清朗,巨大的白云象锥形的大山,低低地垂在半空,并向远方延伸成一条弧线,向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前方是江州!”桅杆上一名水手高声叫喊,李清搭手帘看去,只见西面隐隐出现了一条黑线,他从苏州出来便一直住在船上,此刻对陆地十分的渴盼,李清回头对荔非守瑜令道:“我们已经连续走了五天,大伙儿都累坏了,传我的命令,在江州靠岸歇息一晚!”
命令立刻随旗语传出,身后的几艘大船都先后爆发出欢呼之声,一个时辰后,船队缓缓驶向浔阳县的驳岸。
“告诉弟兄们,可上岸游玩,但不准扰民、不准闹事,子时前必须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李清传下命令,船开始陆续靠岸,船舷旁挤满了性急的士兵,个个一脸兴奋,船板刚刚搭上,士兵们便一涌而出,除了当值的军士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岸。
“使君,不如我们也上岸吧!”
张继眼中也露出向望之色,他见李清的目光向自己扫来,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头皮,笑道:“在苏州我虽住在船上,但在江面上连走五天,我委实有点吃不消。”
李清哈哈一笑,“那就上岸好好去吃上一顿。”他转头看了看荔非守瑜,微微笑道:“你也去吗?”
荔非守瑜明白李清的意思,他挺直腰板道:“都督请放心,我会看好一干人犯,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李清歉然地笑了笑,“走吧!我们上岸去。”

浔阳县是江州的州治所在,后来白居易左迁到此地为江州司马,写下了著名的《琵琶行》,县城离码头约三里地,李清在码头雇了辆马车,很快便进了县城,县城颇大,有万户居民,一条江将县城一分为二,这便是浔阳江了,西岸紧靠河边就是密密麻麻的民舍,一眼望不见头,仿佛蜂巢一般,房子大都低矮破旧,几个布衣荆裙的妇人正蹲在岸边漂洗衣服。
而东岸却绿树成荫,宽阔的大街呈棋盘状,一幢幢的豪宅大户被院墙所隔,两条主要的大街成十字相交,一条是官府衙门所在的北街,冷清而肃杀;另一条则是商业繁华之地,各种店铺也是挨挨挤挤,酒肆、青楼、镖局、商铺、客栈,应有尽有,这里交通便利、商业十分繁华,到处可看见南来北往的客商。当然,此时大街挤满了操着京腔的士兵,闹事虽然没有,但拔老拳威胁店主之举却比比皆是,青楼前更是排了长队,不过正是由于这些士兵的存在,街头寻衅滋事的流氓痞子都不见了踪影。
李清见了头疼,便闪身进了一家酒楼,十几个亲随环护左右,众食客正在谈论外面的士兵,忽然见一大群彪悍的军人涌入,顿时吓得纷纷缄口,眼神怪异地偷偷打量为首的李清。
“好象是个高官。”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见了。”
这时,小二迎上来陪笑道:“这位爷,不如到楼上雅室去,房间大,二、三十人都能坐下。”
李清挥了挥手,道:“你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上了楼梯,梯子被踩得吱嘎吱嘎作响,头刚探出楼板,李清便听见有人自言自语:“奇怪!羽林军怎么会到江州?”
说话之人坐在窗前,正背朝李清伏在窗子上向外探望,看他背影应该是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身子削瘦,背微微有些佝偻,这时,他转过身对旁边的随从道:“王三,去打听一下是谁的军队?”
就在他转身之时,两人的目光相碰,那人惊愕半天,忽然失声道:“李侍郎!”
李清也呆住了,这个醉眼惺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被问罪贬黜的陇右、河西节度使王忠嗣。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李侍郎,想不到我们竟会在此地相遇,来!来!来!快过来同饮一杯。”不由分说,向自己座位拖去。
李清本能而迟缓地抬动脚步,他心中的震惊依然没有平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刚刚四十出头的王忠嗣竟然变成了俨如六十岁的老人,李清望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脸庞,心中生出一丝伤感,这个令无数士兵景仰和令吐蕃人胆寒的大唐名将,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慢慢坐下来,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王使君不是迁洪州刺史吗?怎么会在此处,难道路过不成?”
王忠嗣给他摆了个大酒杯,自己也满上,先不答李清的话,一仰脖将酒饮了,这才笑道:“洪州刺史是三天前之事,现在我已经被皇上提升为浔阳县县尉。”
说完,他仰头哑声狂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又抓起酒壶向嘴里灌去。李清一把摁住他的手,默然半晌方缓缓道:“皇上贬黜你只是一时形势所需,等东宫事过了,他还会再用使君,你还是要保重身体才好。”
“再用我?”王忠嗣斜眼望着李清,嘿嘿笑道:“侍郎,你还在做梦吧!你当皇上真是为废太子而贬黜我吗?”
他轻轻将李清的手拨开,用劲灌了十几口酒,才将酒壶一扔,异常伤感地说道:“我在朔方、河东,军中只知王忠嗣不知李隆基,我在陇右、河西也是一样,众军只知服从我而不听朝廷,如此四镇皆是。大唐近半数军队都忠于我一人,他李隆基还容得下我吗?他不是不想杀我,他知道,若此时杀了我,河西、陇右的十四万三千军立刻就会兵变,所以才贬我为洪州刺史,继而再贬我为浔阳尉,再过一年半载,等众人渐渐忘记我,最后赐我一杯毒酒了事,这是他的惯用手法。李适之、韦坚、皇甫惟明不都是这样吗?”
王忠嗣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已经是他的恩典,象章仇兼琼,连喝一杯酒的机会都没了。”
“什么!”李清霍然站起,他一把抓住王忠嗣的衣襟,惊惧得脸都变了形,“你说什么?章仇相国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王忠嗣诧异地望着他,“章仇兼琼五天前去世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李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他的手慢慢松了,颓然倒在椅子上,半晌,他嘶哑着声音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来宣旨的太监说,章仇相国忽然公布了宗室多占土地的情况,要求皇上严加查处,此事在长安引发了掀然大波,皇上迫于舆论,查处了三个驸马。可就在这时,御史中丞杨国忠忽然弹劾章仇兼琼也纵子私占土地五千亩,后来据查属实,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严厉斥责章仇兼琼,并免了他的左相一职,章仇兼琼急怒攻心之下当场便吐血晕倒,当天夜里便去世了。”
不等王忠嗣说完,李清猛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突来的噩耗使他哀痛至极,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泪水从他的手掌里肆无忌惮地向外奔涌。
王忠嗣默默地看着他,想着自己的命运,也不禁黯然伤神,他也不劝李清,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酪酊大醉,一头栽倒在桌下。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张继见李清稍稍平静,便上前扶起他,低声道:“使君,咱们先回船去吧!”
李清无力地点了点头,任凭心腹将自己搀回了大船。

夕阳渐渐地滑到地平线上,江面上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直冲天际,连天上的云也被似点着了。李清站在船头、遥望西北,他脑海里想起了章仇兼琼对自己慈父般的关怀。
“果然是你!那鲜于老爷子的寿词便是你写的吧!写得非常好,文好、字好,现在看来人品果然也好。”
“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军务繁忙,倒不好久留,我去了,记住!官场规则虽多,但民誉却最重要,你以后多为百姓做些实事,积累民誉,将来向上爬才会有本钱,官才会坐得稳。”
“你不用回义宾县了,新任义宾县县令前几日已经赴任去了,你这个代理县令也任期届满,我府上的兵曹参军一职正好空缺,调你来任此职,你可愿意?”
从前的一幕幕在李清眼前回演,章仇兼琼的宽厚、慈爱,对自己的大恩大德都无法再回报了,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慢慢地跪下来,重重地嗑了一个头,望着大江悲声长叫一声:他抹去了眼泪,霍然站起身来,手指着苍天坚定地说道:“恩师,愿你九泉下安息,我李清在此对天发誓,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却完成你未了的遗愿!”
李清转身便向船舱大步走去,却忽然发现一名亲兵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他停住脚步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禀都督,下午在酒楼遇到的那个人在船下要见都督。”
“王忠嗣!”李清忽然想起下午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立刻吩咐道:“悄悄带他到我的船舱去,当心点,不要惊动了别人。”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74章 必要的强硬

才一个时辰不见,王忠嗣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酒已经醒了,穿得干净整洁,虽然外貌还是那般苍老,背依然佝偻,但精神面貌已经然一新,眼中浊意尽去,露出一丝从前的清朗,他进门便对李清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是有大事而来!”
“王使君请坐下说话!”
李清搬来一张椅子,小心翼翼拭去上面繁荣灰尘,请王忠嗣坐下,他微微笑道:“我也有话想问你,不过请使君先说。”
王忠嗣坐下没有立刻开口,他轻轻抚摸桌上的砚台,目光安详而平静,仿佛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自从入狱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纸笔,今后也不会再碰了。”
王忠嗣语气中充满了伤感,“每天晚上睡觉时我的腰背都痛得难以忍受,只有喝醉了才能感到麻木,知道吗?这是出狱的前一天在大理寺狱里被吉温亲手用铁棍打断了脊骨,他说我的腰挺得太直了,要我以后象狗一样的生活。”
‘吉温!’李清的脑海里出现一个身材瘦小、文雅恭谦的形象,说话轻言细语,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虽然他是李林甫的死党,但李清对他的印象一直颇好,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吉温不过是个爪牙,是李林甫容不得我再次翻身。”
王忠嗣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喝酒险些误了我的大事。”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清道:“这是我十几年行军作战心得,我一共抄了三本,一本在朔方给了李光弼,一本在陇右给了哥舒翰,这一本便送给你吧!”
李清随手翻开册子,只见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作战、行军、吐蕃及契丹军的排阵特点,一一详细叙述,他抬头诧异地望着王忠嗣,“难道使君希望我重新返回西域不成?”
“是!我希望你回西域。”王忠嗣肯定地地点了点头,“三年前我曾对皇上说过,将你调回朝廷是我西域边防的一大损失,皇上也答应过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将你调回边军。可这一晃就过了三年,想必他早已忘记当年之约,但我却没有忘记,几次想找他面谈,可又见你忙于财政变革,朝廷确实也离不开你,遂罢了此念。可现在我是看透了,自从他封杨氏为贵妃,我大唐朝政便开始走向堕落,奸相专权、小人得志,再听不到早朝的鼓声,再看不见勤奋的官吏,懒散、敷衍充斥朝堂,再没有忧国忧民之官,每个人都只为保住自己的官职而削尖了脑袋。”
说到此,王忠嗣情绪异常激动,他咳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依然按住心口,无比激愤地继续道:“他夜夜笙歌,日日布筵,一次就耗钱千贯,他可以将数十万贯钱毫不眨眼的赏赐给杨氏家族,却舍不得拿出一点点抚慰边关将士,上位者穷奢极欲,下面焉能不效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长此以往,我朝非出大乱子不可。”
李清见王忠嗣眼睛充血、满脸赤红,胸膛鼓胀得几乎要爆炸一般,急忙端来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使君冷静一下,有话慢慢说。”
王忠嗣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将水杯放到桌上,看着李清一字一句道:“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收拾烂摊子的人,这个人既要会领兵征战四方、又要能为相操持民生,而这个人就是你。”
王忠嗣又从身旁的包裹里取出一柄剑,郑重递给李清道:“这柄剑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从我十七岁征战沙场时便跟随于我,从未离身,我的旧部都认识它,现在送给你,将来你去西域,它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清却摇摇头不接,“不瞒使君,我也萌生了去意,我们可谓不谋而合,但我希望使君能随我一同去西域,那里才是你施展才干的舞台,又何必在这浔阳小县等死!”
“等死!”王忠嗣傲然一笑,“你说得不错,我是在等死,但死有何惧,我要堂堂正正而死,我不能让他李隆基抓住我有异心的把柄,苍天怜我,让我今天有机会将后事安排好了,如此,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在浔阳县等彻底了结的那一天。”
他将剑往李清面前一推,起身仰天大笑而去,李清望着这位中唐第一名将蹒跚的背影,心中对他肃然起敬,渐渐的,王忠嗣的身影消失了,江面上还留下他尚未消散的高吟:“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唯有青史,留吾英名!”
次年,王忠嗣在浔阳‘忧郁’而死。

十天后,李清的座船在渭水缓缓靠岸,简单办完交接后,十亲信的簇拥下骑马向长安城驰去,长安城繁华依旧耸的城墙,宽阔的春明大街,肤色各异的各国商人,在街上操着蹩脚的汉语互致问候,永远都是热闹喧阗的酒楼,人流如织、挥汗如雨。
只离开不到两月,李清便有恍若隔世之感,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东市就在旁边,咱们从里面绕走吧!”
他不仅是户部侍郎,同时也兼任太府寺卿,东西两市正是归太府寺所管辖,一行人进了东市大门,里面比春明大街更是热闹,一辆辆运货的马车擦身而过,随处可听见讨价还价之声,此时已到仲春,满街的梨花开得正盛,缤纷雪白,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花香。
忽然,从东市珠宝肆的铺子里传来裘掌柜惊惶的叫声,“杨爷,这些可是天竺金刚石,少说也值千贯,你怎么只给百两银子。”
随即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道:“现在银贵钱贱,百两银少说也值五百贯,你再让点利,不就可以了吗?”
“百两银哪里值五百贯?柜坊的官价是百两银兑两百贯,银子你拿去,我不卖!”
“狗屁柜坊,老子是皇亲,今天你若不卖,老子就说你勾结吐蕃,将你下大理寺剥皮抽筋。”
李清勒住了缰绳,对方的出言不逊使他脸色一沉,向荔非守瑜使了个眼色,后者跳下马,带了几个从人向店里大步走去。
珠宝肆里,一个粗壮的黑脸汉子正揪着细弱的裘掌柜满口喷沫,“你这个天杀的黑店主,这些金刚石是要上贡给贵妃娘娘的,给你钱已经是恩典,你再敢放屁一句,老子就拖你去大理寺。”
荔非守瑜见此人长得虽粗鄙,但身着却是五品的官服,尤其在他腰间的革带上还挂着一只紫金鱼袋,份外显眼。
“这位朝官,嘴巴放干净点,被御史听见可是要弹劾你的。”
这黑脸汉子瞥了一眼荔非守瑜,见他虽然身着军服,但品阶却低,且身后只跟了三个士兵,和自己的十几人相差甚远,不由嘴一撇道:“哪来的狗在这里乱叫,想讨打吗?”
荔非守瑜心中勃然大怒,但他是个谨慎之人,对方既然姓杨,又是皇亲,极可能是杨氏家族之人,便忍住火冷冷道:“你既然敢说是皇亲,有本事你报上名来。”
“滚一边去!”那人白眼一翻,不再理会荔非守瑜,他旁边的一个随从却嗤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听我家老爷的大名?”
荔非守瑜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也忍不住,刚要发作。李清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杨家一条狗,不会说人话,理他做甚。”
李清认得此人叫杨琦,也是杨玉环的一个族兄,也是杨家升天的鸡犬之一,现任大理正,已报批吏部,到四月时升大理寺少卿。
杨琦也认识李清,若在二个月前,他不敢惹,可现在章仇兼琼已死,李清的后台没了,杨琦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李侍郎把我们杨家比作狗,这可是在亵渎贵妃。”
杨琦眯着眼睛,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若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可要告诉皇上。”
说完,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地等着李清的道歉。
“我们走!”李清拉着荔非守瑜,大步向外走去,这时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东市的署正远远躲在一旁不敢露面,他既想上前拜见上司,又害怕杨琦不敢惹李清而拿他开刀。
“李侍郎,你莫不是离家太久,想娘子了吧!这般猴急要走。”杨琦见李清示弱,以为他不敢得罪自己,他一边得意大笑,一边跟出来尽情奚落。
“你错了,我只是嫌里面太窄了。”李清微微冷笑,数十名彪悍的亲信早将杨琦和他的十几个随从团团围住。
“你、你不要乱来,我可是贵妃的族兄。”发出的冲天杀气所慑,尤其是荔非守瑜手挽巨弓,一支冷冰冰的狼牙箭笔直地对准了他的面门,“李侍郎,刚才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若是在两个月前,李清绝不会当面对付他,而是抓住他的把柄弹劾他,让他升官的美梦破灭。可现在,他若一味退让只会被对方视作软弱好欺,他需要用强硬的态度直接向杨国忠宣战。
“打断他的两条腿!”李清背着手淡淡一笑,“再将此人送万年县衙,治他冒充皇亲之罪。”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75章 角力开始

杨琦被打断腿之事象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便传遍了长安,有许多怀有记者天赋的好事者渲染之下,这件事竟出现了N个版本,有李清当街救美,美女感恩戴德欲以身相许;有杨琦欺恶良善,被李清撞见而出手惩治;更有消息灵通人事联想到苏州柜坊,称这是蓄谋已久的政治阴谋云云,有人欢喜,有人深思,当然,也有人如临大敌。
但对李林甫而言,他却由此事得知李清返回了长安,此刻,李林甫的书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得密不透光,天尚未黑尽,房间里的灯已经点燃,灯苗突突地跳,将李林甫影子拉长又缩短。
这几天李林甫的心绪颇不宁静,章仇兼琼的突然亡故既让他高兴,可也使他担忧,欢喜是自己的政敌消失,由原太子党为根基组建的章仇党正式烟消云散,他的相国党也由此得到壮大;可让他忧虑是章仇兼琼死后形成的权力真空大半被裴党填补,尤其是杨国忠竟取代杨慎衿做了权位最重的吏部侍郎,自己从前的猜测开始一步步变成现实。李隆基果然想扶持杨国忠来取代自己,强烈的失落使李林甫对章仇兼琼之死竟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正如李隆基眷念皇位一般,李林甫也舍不下他坐了十几年的相位,况且,他的失势也就意味他的末日到来。
“决不能让李隆基的计划得以实现。”李林甫拉长了鼻槽,显得异常阴冷,太子废了,章仇兼琼死了,李林甫与杨国忠的矛盾便直接摆上了台面,一向横行长安的杨琦竟被李清打断双腿,这让李林甫既惊讶,又暗暗欢喜。
他瞥了一眼坐在客椅上的吉温,冰冷的眼睛里又立刻浮上一层笑意,“七郎,此事你怎么看?”
吉温从进李林甫的书房起,脸上卑谦的笑容就没有变过,他年纪约四十余岁,身材瘦小,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使人听了舒心。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吉温一直保持低调,直到被李林甫看上并渐渐引为心腹后,他才开始显露头角,升为大理寺少卿,凡进过大理寺之人,都无法忘记他残酷的手段。
去年,大理寺卿崔翘调任他职,吉温又上一步,出任大理寺卿,被打断双腿的杨琦正是他的属下,他刚刚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向李林甫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