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也赶到木堵,和丈夫范铁舟一起送儿子北上,虽然已经习惯了儿子外出求学的别离,但这一次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儿子相聚,张三娘心中充满了不舍。
“娘,等孩儿在京城买了宅子,你们带着阿多去京城过年,反正是坐船,路上也不辛苦。”
“我倒是很想去,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就不知道你爹有没有时间?”
张三娘看了一眼丈夫,希望丈夫能表个态。
范铁舟想了想道:“其实我去十天半个月也无妨,多留下一点药,一些小问题店里的医师也能处理。”
张三娘顿时大喜,如果全家能在京城过年,那简直太好了。
范宁也笑道:“那就初步定下来,到时候我请李大寿的爹爹安排船只,他们家有去京城的专门客船。”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范铁舟笑道:“进京这件事我们自己会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自己努力读书,不能因为考上进士就放松自己,总之,我和你娘都希望能听到你更好的消息。”
范宁点了点头,“爹爹放心吧,我心里明白呢!”
张三娘紧紧拥抱一下儿子,这才让他上了船,这时,刘院主以及木堵镇的乡绅纷纷来码头送行。
范宁站在船头向众人挥手告别,船只离开码头,向胥江驶去,渐渐地消失在远方。
皇佑二年四月,范宁再一次离开家乡进京,开始了他的仕途之旅。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寻找寿礼
这几天相国庞籍有点烦恼,再过一个月就是天子的四十岁寿辰,虽然天子主张从简,反对奢侈浪费,但天子并没有说取消祝寿。
四十岁可是一个人生的分水岭,自然应该简朴而不失隆重地进行庆祝,只是该怎么筹办庆典是太常寺和礼部的事情,庞籍不用太多操心。
但该给天子送一件什么样的寿礼,才是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首先寿礼不能奢侈,但又不能过于普通,天子前几年已经明确表态,他的寿礼不接受名人字画和古玩之类的奢侈品。
天子最为喜爱瓷器,但偏偏瓷器在宋朝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宫中的官窑瓷器数不胜数,连天子都拿官窑瓷器作为礼物赐给大臣,再拿瓷器作为寿礼,岂不是笑话?
“祖父,天子最近酷爱田黄石,是不是可以从这上面考虑?”他的庞恭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庞恭孙虽然在童子科上失利,但他得到了祖父的荫官,已被吏部登记为正九品儒林郎,这就相当于同进士出身,只是他现在刚满十五岁,恐怕要过两年才能得到官职。
孙子的话顿时提醒了庞籍,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田黄石?
他下手很快,抢在官府控制田黄石矿脉之前,在寿山河沿岸买了下五百亩地,也有自己的矿场,只是现在还没有开始进行开采。
庞籍负手走了几步,送一块极品田黄石确实是很好的礼物,既能满足天子的喜好,又不违反天子的各种规定。
只是他的矿场现在还没有产出,就怕时间上来不及了。
庞恭孙很了解祖父的担忧,便又建议道:“祖父可以去和范家奇石店商量一下,他们手中应该有好东西,而且祖父的面子他们也会给。”
庞籍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
石破天奇石馆已经在半个月前正式开业,奇石馆不像其他店铺,它的商品基本上和普通百姓无缘,主要针对权贵官员和文人雅士,而且利润极高,价格要比平江府的奇石馆翻一个倍。
比如一块精品太湖石,在平江府的价格在八十贯到百贯之间,但在京城,最便宜也要两百贯,而它的收购成本,一般不会超过十贯钱,这就是二十倍的利润。
但税却很高,三分税率,也就是百分之三。
大宋规定行商税率是两分,住商税率是三分。
所以太湖石进京城时,首先要被征两分的税,不过如果是自己的店铺出售商品,那么在出售时,可以抵掉入城时交的税。
但成交一块太湖石还是要交至少六贯税。
由于利润太高,做奇石馆这一行,只要每天能卖掉一块石头,获利就已经很丰厚了。
客人当然需要慢慢积累,口碑也需要相互传送,这是一个煎熬的过程,一般前三年都不要指望赚多少钱,能够维持不亏本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石破天奇石馆”生意却很高,主要是田黄石卖得相当不错。
在这个过程中,店铺也吃了一次经验不足的大亏。
开业第一天的上午奇石馆就卖掉了五百块田黄石,平均售价十贯钱一块,但到下午就发现不对劲了,立刻停止销售。
他们卖的田黄石其实是被其他店铺抢购,他们卖掉田黄石,当天下午就在别的店铺以百贯钱一块出售。
范铁戈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大低估了田黄石的价值,把田黄石的价格压得太低了。
不过还是明仁比较机灵,第一天拿出的田黄石都不是最好的冻石田黄,而是普通田黄,杂质比较多,只能算中上品货色。
当天晚上范铁戈进行价格调整,一次只拿出十块田黄石,普通田黄开价百贯,冻石田黄则每块开价三百贯,至于朱哲雕刻的作品更是价格面议。
田黄石价格一旦调上去,销售量立刻锐减,第二天他们只卖出三块田黄石。
下午,范铁戈正在柜台后登记账簿,明仁则百无聊奈地坐在楼梯上,今天生意一般,他们卖掉了一块冻石田黄和一块精品太湖石,进帐五百贯钱。
“明仁,你去福州吧!这里有我就足够了,明礼一个人在那里,我不太放心,你去福州后负责寿山石。”
明仁也有点想出去走走了,他便笑道:“我负责田黄石,让老二负责寿山石。”
“这个你们兄弟自己商量,我不管,反正你们二人正好一人管一块。”
“算了,还是我来负责寿山石,田黄石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我觉得寿山石更有挑战,我比较喜欢做有期待的事情。”
“你喜欢就行,福州钱铺还有六千贯钱,你可以支三千贯钱买矿,但钱不准乱花,必须买到冻石好矿。”
“爹爹放心吧!我做事情什么时候会吃亏?”
范铁戈想想倒也是,他们两个儿子精明无比,都是那种不见大鱼不撒饵的厉害角色。
尤其这次开业,若不是明仁为人精明,坚持把好货压住不卖,先卖中上等货,他们真的要吃大亏了。
“好吧!你明天一早就走,去江都坐海船南下。”
正说着,只见一老一少两名文士走进了店铺。
范铁戈一眼认出了老者,正是相国庞籍,给自己题写店铺,开业第一天还特地来捧场。
范铁戈连忙上前施礼,“原来是庞相公来了,欢迎!欢迎!”
庞籍呵呵笑道:“范大掌柜,今天我是有事情来求你帮忙。”
“庞相公太客气了,只要小店能做到,一定尽力,庞相公这边请坐!”
范铁戈请庞籍来到客桌前坐下,又让伙计上茶,庞恭孙则站在祖父身后。
“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庞籍打量一下店铺,关切地问道。
“还可以,比我意料的要好!”
在庞籍面前,范铁戈并不打哈哈说虚话,还是以实情相告。
“算算时间,范宁也该回来了吧!”
“他说回家呆十天,加上路上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回来。”
庞籍点点头又笑道:“我想买一座极品的田黄石雕像,给人祝寿,不知店里可有?”
范铁戈连忙道:“正好今天拿出一座不错的雕像,非常适合祝寿,庞相公要不要看看?”
“可以,我愿意一观。”
范铁戈正要叫儿子明仁把东西拿下来,庞籍却起身道:“不妨,我上去看看!”
“庞相公请!”
庞籍上了二楼,发现货架装饰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三面靠墙货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田黄石,现在全部拆除,只是在中间摆放着一座造型颇为高雅古典的古玩架,上面只摆放了十块田黄石。
庞籍笑了起来,“物以稀为贵了吗?”
范铁戈苦笑一声,“刚开始没有经验,摆了五百块,卖得也便宜,结果一下子被周围的店铺买光了,他们摆在自己的店铺卖高价,这样他们也有了田黄石,这是我犯下大错。”
“大错谈不上吧!”
庞籍笑着安慰他道:“只能说一时失策,问题不大,做生意可不能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再说了,其他店铺虽然一时占了便宜,却在另一方面起到了宣传田黄石的作用,他们帮你们宣传田黄石,不是好事情吗?”
庞籍的安慰让范铁戈心中舒服了很多,他从古玩架最上方取下一只用田黄石雕刻的寿星雕像,笑道:“这也是朱哲雕刻的,而且是用少见的大块田黄石雕刻,用来祝寿最合适不过。”
庞籍接过田黄石看了看,石头质地非常细腻润泽,是冻石田黄,属于少有的珍品,雕刻也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只是…寿星雕像稍微俗了点,如果天子是六十岁大寿也就罢了,偏偏天子才四十岁,送这个雕像不合适。
不过庞籍却看中这座雕像的石质,这么好的田黄石珍品,自己怎么能不收入囊中?
庞籍摇摇头,对范铁戈道:“我不妨告诉你大掌柜实话,是天子寿辰,他酷爱田黄石,所以我就想以田黄石来送礼,有没有山水或者佛像雕刻?”
范铁戈这才恍然,原来是给天子祝寿,他想了想道:“第一天倒是有一座观音像,被汝阳王买走了,山水画好像是有一座,庞相公稍等片刻。”
范铁戈去里面箱子里寻找一座山水雕刻,这时,庞恭孙小声对祖父道:“这座寿星雕像倒是极好的东西,祖父为何不留下?”
庞籍点点头,“这座雕像我是要的,回头再说!”
这时,范铁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木盒走来,庞籍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揭开,里面是一块略显扁平的田黄石,一样的冻石珍品,在光滑的平面雕刻了一幅山水画。
庞籍脱口而出,“这是燕肃的《山居图》。”
范铁戈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朱哲雕刻的作品,目前山水画就这一座。”
庞籍不由惊叹于朱哲高明的雕刻水平,线条简洁流畅,无论茅屋还是山体都十分简洁,每一笔多余的刀工,却使整幅雕刻画充满了神韵。
庞籍越看越喜欢,他甚至有点舍不得把它送给天子了。
“这块田黄石多少钱?”庞籍笑问道。
“如果庞相公要买,三百贯钱!”范铁戈犹豫一下,小声道。
“那你还不如送我算了,收钱做什么?”
庞籍有些不满道:“还是大掌柜觉得我庞籍太穷,买不起田黄石?”
范铁戈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道:“我们要价一千二百贯,可以适当还价。”
“这还差不多!”
庞籍又着旁边的寿星雕像,“这座寿星雕像呢?”
“那座雕像比较大,是罕见的石材雕成,要价两千五百贯!”
庞籍笑道:“那就三千贯钱吧!这两座雕像我都要了。”
范铁戈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让庞相公破费了!”
庞籍摇摇头道:“我是占了大便宜,十年后,这两座雕像三万贯都买不到。”
范铁戈愕然,“会涨十倍吗?”
庞籍笑了笑,“我说句不敬的话,大掌柜在卖太湖石上没有问题,但在田黄石上还真的有所欠缺,你并不了解田黄石真正的价值,以后再定价方面多问问范宁,他才是透彻理解田黄石的人。”
庞籍和孙子带着两座田黄石走了,范铁戈还在发愣,半晌,他叹息一声道:“明仁,我是不是真的犯下大错了?”
明仁笑道:“现在田黄石刚刚推出来,真正了解它价值的没有几个人,爹爹也不必自责,你若不卖田黄石,大家永远都不会理解。不过庞相公说得对,我们确实卖得太便宜了,父亲就听孩儿一句话,把冻石田黄珍品都收起来不卖,只卖普通田黄石,等过几年,普通田黄石卖到千贯后,我们的冻石田黄石才真正能赚大钱。”
范铁戈长长叹口气,“你比爹爹精明,你说得对,这次爹爹听你的,只卖中上品,珍品收起来不卖,朱哲雕的石像也暂时不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国子监报到
经过六天的航行,这天上午,范宁的船只终于抵达了京城,座船走汴河从大通门入城。
这次范宁北上除了母亲给他准备的一袋吃食外,其他就是三大箱田黄石,约有四百余块,这是他挑选出给朱哲的雕刻原石,是他专门从数千块田黄石中挑选出来。
船只刚到城门边,立刻有税吏站出来大喊:“船只靠边检查!”
船老大连忙上前道:“我们是客船,船上是新科进士,刚回家探亲返京。”
为首税吏探头看了看,顿时认出了范宁,骑马夸街时,京城很多人都见过范宁,这位税吏也见过。
“原来是范进士,失礼了!”
范宁倒没有想到利用进士身份逃税,反正现在交的税,还可以从店铺抵扣回来,范宁笑道:“我带了三箱石头,如果需要缴税,我可以正常缴税。”
为首税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范宁居然主动承认自己带了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查这个税,便迟疑一下道:“能否让我看一看?”
范宁让船夫把三只大箱子抬出来,打开盖子,里面都是黄澄澄的石头。
税吏不认识这个种石头,便问道:“这石头可是用来出售?”
范宁摇摇头,“是给朋友练习雕刻用的!”
为首税吏便挥挥手,“放行!”
他又对范宁道:“既然是自用品,就不用征税,范进士请入城!”
“多谢了!”
座船摇摇晃晃向城门驶去,所有的船员都松了口气,刚才范宁的举动把他们吓坏了,范宁没有征税的货物,但他们有啊!都藏着船舱里呢。
但船老大却暗暗向范宁竖起大拇指,越是藏着掖着,税吏越是怀疑,越要来查你,范宁主动承认自己有三箱石头,敞开来给税吏看,他们反而不会来了,这叫欲擒故纵,更加高明。
范宁只是歉然笑了笑,他并不知道这些船夫都带有私货。
船只又转入漕河,最终在旧曹门外停下,从这里进内城到范宁的临时住处只有一里路,是最近的船只停泊点。
范宁付了船钱,和一众船夫告别,这才雇一辆牛车,运着他的三只大箱子返回住处。
范宁的住处依旧是旧曹门外的院子,去年秋天他付了一年的租金,要到今年秋天才到期。
这座院子没有人居住,范宁的行李依旧在房内,车夫帮他把三箱子田黄石搬进屋,范宁这才关上院门。
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院落,范宁竟有一种隔世之感,但又仿佛昨天才离开这里。
范宁摇摇头,将自己心中的情绪甩掉,简单收拾一下,便出去吃午饭。
午饭后,范宁来到位于外城城南处的太学,上次他来找赵宗实来过一次,不过今天他不是来太学,而是来国子监报到。
宋朝的国子监既是最高学府,也是最高教育机构,同时也是官方出版机构,在庆历革新中,太学规模迅速扩大,从最初百余人增加到五百余人。
在某种程度上,国子监就是太学,国子监的官员几乎都是太学教授,他们具有双重身份,既是国子监官员,同时也是教授。
当然,范宁不是来当教授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的官职是秘书省正字,但宋朝的特点是一个坑里装了无数个萝卜,秘书省正字这个官职已经有很多人出任了,只有极少数人是实职官,其他人都只是挂了个官名,去做别的事情。
范宁就是这样被安排到国子监,别的童子科进士都要继续读书,但范宁不是,他有俸禄,有正式官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事。
国子监官衙在太学大门左边,是一座很大的院子,大门有门楼,不过门楼已经比较陈旧了,大门木柱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大门上方正中挂着一块牌匾,黑底金字,龙飞凤舞写着国子监三个字。
这里就是大宋的教育部,很难想象一贯重文轻武,极为看重教育的大宋教育部居然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大院子。
不过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比如大宋各地的州学县学都是独立的,很少接受国子监管辖,再比如规模盛大的科举是由礼部负责,和国子监无关。
国子监的大部分职责只负责大宋四座最高学府的教育,以及大宋教材的审订,另外,也会对各地方官学传达一些朝廷最新规定。
范宁走进了这座略显寒酸的官衙,这也是他见过最不起眼的一座官衙,甚至吴县县衙都比它大一点。
国子监官衙是一座大院子,占地约六亩左右,中轴线正对面是国子监大堂,右面则是国子祭酒的官房,而左面是两名国子司业的官房。
在大院子两边则是长长的两排房子,这些都是国子监官员的官房。
当然,国子监官员同时也是太学教授,他们在太学内另外有宽大明亮的房间,所以这边的条件稍微差一点,他们也并不在意。
范宁不知道该找谁,正在犹豫时,旁边一名中年官员走过来问道:“你是太学生?”
他见范宁年纪不大,把他当作太学生了。
范宁连忙道:“我是吏部分到国子监的童子科进士,不知道该找谁?”
“是来读书?”中年官员又问道。
范宁摇摇头,“我有正式吏部文牒,不是来读书!”
“我知道了,你是范宁!”
中年官员恍然大悟,这段时间朝中官员都在议论,国子监要来一个最年轻的官员,童子科第一名范宁,官家把他分给国子监了。
范宁笑着点点头,“我正是范宁!”
“你随我来!”
官员笑了笑,带着范宁来到国子监司业的官房前,对范宁道:“目前国子监祭酒由龙图阁学士宋祁兼任,他一般不在国子监,国子监日常事务由两位司业主持,右司业胡瑗主管太学教育,左司业刘琛负责国子监内部事务,所以你应该找刘琛报到。”
“那刘司业今天在不在?”
中年官员微微一笑,“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范宁顿时汗颜,原来这位中年官员就是左司业刘琛,主管国子监日常事务的主官。
范宁连忙躬身施礼,“学生不知道是刘司业,失礼了!”
“不必客气,范少官人请进!”
范宁跟他进了官房,刘琛请范宁坐下,又让茶童上茶。
刘琛笑眯眯问道:“是什么时候回来?”
“学生今天上午刚回来!”
“其实你还可以再休息三天,不用这么着急,把自己安顿下来,再来报到也不迟。”
“主要是没什么事情?学生住处也有,参加科举时租了一处民房,要到年底才到期。”
刘琛点点头,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卷宗袋,从中抽出厚厚一叠吏部牒文,他苦笑一声道:“这次吏部分给我们国子监二十七名进士,除了你之外,其他都是同进士出身,需要我们安排去处。”
范宁明白,这就是安排为候补官了,他们会直接下放到四大太学或者重要的州学府学出任博士、教授等职务。
比如大名鼎鼎的秦桧,虽然是进士及第,但后台不行,还是打发到国子监去当候补官,被下放去密州出任教授。
刘琛找出范宁的牒文,微微笑道:“你是京官,将直接在我们国子监官衙任职,我询问过文相公,具体怎么安排你的职务?文相公说,天子还是希望你继续读书,所以虽然是任职,但不会给你具体的事情做,你能理解吧!”
范宁默默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才十三岁,哪里会给自己实职。
刘琛看了一眼范宁,又道:“我再三考虑,你是正八品给事郎,就出任国子监督学吧!”
督学只是一个职务,而不是职位,就像教授也是职务,太学中的老师都可以被任命为教授,但他们的实际官职却是五品博士或者六品直讲或者八品助教一样。
国子监的督学有六人,他们不仅负责维持太学的教学秩序,也常常去各州府,督促了解地方的教学情况。
督学这个职务的最大特点是没有固定的事情,有事情来了,忙得脚不沾地,没事情了,则整天坐在官房里喝茶。
刘琛只要不给范宁具体事情,他这个督学就是闲职了。
刘琛只是从大方面上定下了范宁的官职去处,但具体的报到安排却是由国子监丞负责。
国子监丞也是正八品,管国子监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当然国子监丞不止一个,至少有十几人,但大部分都是挂着这个京官头衔到地方上任职去了。
而出任实职的国子监丞有三人,一位主管教材出版,和范宁无关。
另一位主管教育,这就是刚才刘琛问他是不是来读书的童子科进士的原故,如果是苏亮来报到,就要找主管教育的这位国子监丞。
范宁则找第三位国子监丞,这才主管内务的官员,相当于国子监办公室主任。
这位国子监丞名叫蒋俨,是上上届的进士,担任候补官员四年后就成了京官,说明他朝中有人。
大家都叫他蒋监丞,这个称呼初接触时会感觉有点不太好听,会让人误会为蒋奸臣,但习惯了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