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来县学的消息在县学士子中引起巨大轰动,早在数天前,当范宁考中童子科第一名,列二甲第一名时,县学内便一片欢腾,很多学生彻夜不眠,躺在床上讨论范宁在县学的往事,一夜之间,范宁已成为大部分县学士子的偶像。
县学广场上,近千名学生已列队完毕,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范宁只得硬着头皮走上高台。
望着高台下一张张期待的脸庞,范宁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沉吟片刻,便对众人高声道:“张教谕让我给大家传授一点经验,说实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每个人条件不同,上升的轨迹也必然不同,如果一定找一个共通的经验,我想只有一条,那就是勤奋,勤奋是通往一切大门的钥匙,只有勤奋才能使你在激烈的科举竞争中活下来,最后走向成功。”
范宁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道:“有学生曾问我,是否熟读经文、练好书法,就能考上科举?如果你现在还这样认为,我可以告诉大家,你永远考不上科举!
科举考的绝不仅仅是经文,经文只是一个引子,科举实际上考的是你否则博古通今,考的是你是否深刻理解百姓的疾苦,是否理解朝廷的法度,是否理解治国的难度,这一切都需要你大量阅读,长时间深入生活,长时间的思考,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时间从哪里来?勤奋就是答案。
再打个比方,这次科举对策文考的是县官断案,经文里有答案吗?没有!如果你没背过《宋刑统》,这道题你就根本别想考过,可就算你背过《宋刑统》,但不熟悉朝廷曾经颁发的旨意,不了解县官断案的步骤,你同样也做不出来。
可县学没有教大家学《宋刑统》怎么办?我只想告诉大家,县学只是一个学习的地方,教授几乎不布置课外功课,为什么?就是留给大家自己去读书学习的时间。
我问过状元冯京,他什么时候看的《宋刑统》?他告诉我,他在读县学时就背过了,而我们县学的藏书阁内就有《宋刑统》,又有几个人去读过?
大家要反思,自己和状元的差距究竟在哪里?如果想不到,那我来告诉大家答案,差距就是两个字,勤奋!”
范宁的一席话引来了学生们雷鸣般的掌声,不得不说,范宁的话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启发,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刻冲进藏书馆,开始发奋苦读,连县学教授们也受到了巨大震撼,县学为此修改了游学章程,将游学时间改为每年一次,要求学生们深入了解百姓疾苦,每个学生至少要游学满五个月才能顺利完成学业。
直到数十年后,县学新生们进入县学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深入学习并理解范宁在皇佑二年的这番讲话。
范宁结束了县学之行,随即又去县衙拜访县令高飞,让范宁松了口气的是,高飞正好去了京城公干,让他躲过了一系列庆祝活动的烦恼。
不过范宁还是从杨县丞手中接过属于他的一份优厚奖励,平江府、吴县和数十名缙绅大户共计奖励他三千四百两白银和五百亩土地,这里面仅平江府首富朱家就奖励他一千两白银。
这也是范宁今天来县城的主要目的,优厚的奖励他怎么能不要?
书中自有黄金屋在这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考上举人,你能从贫寒书生变成拥有几百亩地的乡绅,考上进士,则摇身变成大户。
大宋各地都有奖励科举的传统,州县两级官府会拨出官田作为奖励,银钱奖励主要来自缙绅大户的捐赠,贫瘠的州县就稍微少一点,而像江南发达地区,考上进士的士子都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黄昏时分,在吴县长桥镇的宝带酒楼内,李大寿和苏亮为范宁接风洗尘。
苏亮因为程圆圆的事情已经和家里吵翻,在李大寿家里避难。
他祖父苏晋文坚决反对和扬州的土豪联姻,在他看来,孙子应该和京城的权贵或者宗室联姻,否则辛辛苦苦考上进士又有什么意义?
而苏亮的父母则怪责他没有和家里商量便擅自做主婚姻。
总而言之,几乎没有一个人支持苏亮的爱情。
但一向文弱的苏亮在这件事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强硬,他宁可和家里闹翻也不改自己的初衷,一心想娶程圆圆为妻。
喝了几杯酒,范宁摇摇头道:“小苏,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有点性急了,你不应该这么早就告诉家人,你才十三岁,不管从年龄还是你的仕途,你都远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你应该过几年再告诉家人。”
苏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道:“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我已经给家里说了,并且引起了掀然大波,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范宁耸了耸肩,“我劝你还是早点进京报到吧!这件事只有靠时间来改变,反正不是你妥协,就是你家人妥协,没有第三条路。”
说到这,范宁将一张钱铺存票放在桌上,“这是你中奖的一百六十两银子,存在朱氏钱铺,提银密号是五个九。”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怒其不争
苏亮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该把所有的银子都押上去,以后读书,家里恐怕不会再给我钱了。”
李大寿在一旁劝道:“实际不行,我们都可以接济你,再说你食宿不要钱,每月还有几贯钱的补贴,你担心什么?”
“根本就不用担心!”
范宁冷笑道:“他现在是童子科进士,他家会舍得把这个进士丢掉?面子过不去,可以让他娘以心疼儿子为借口时不时给他一笔钱。”
苏亮和李大寿对望一眼,两人不得不承认,范宁看待事物确实比他们看得深、看得透。
范宁懒得再纠缠苏亮之事,他喝了一口酒又问李大寿道:“他们几个怎么样?”
“听说董坤和蔺弘到巴蜀游学去了,段瑜在家刻骨攻读,陆有为好像情况不太好。”
“他怎么了?”
“他对前途很悲观,不想再参加科举,前不久听说定亲了。”
“陆有为居然定亲了?”
范宁有点吃惊,陆有为今年才十五岁吧!这么早就定亲,难道他真不想考科举了,他父亲可是府学教授啊!
苏亮和陆有为的关系很好,他比范宁更了解陆有为,他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陆有为这样决定很正常,他本来性格就比较懦弱,再加上他兄长成绩比他好,解试也名落孙山,他就没有信心了。”
对苏亮这种说法,范宁并不买帐,谁说陆有为懦弱?
在剑道课上,杨县丞的侄子杨度用剑挑衅鹿鸣书院数十名学生时,只有陆有为挺身而出。
表面的懦弱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勇烈,或许他没有信心,但连李大寿都能考过解试,为什么他不行。
范宁重重哼了一声道:“不能这样就算了,我去找他,必须让他继续给我读书。”
李大寿起身道:“陆有为家离这里不远,我去他找来。”
“你快去,我们慢慢喝酒等着。”
李大寿下楼匆匆走了,趁着这个空,范宁低声问苏亮,“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和程姑娘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了?”
苏亮居然为了程圆圆要和家里决裂,这有点出乎范宁的意料。
范宁知道,苏亮从小到大都是在他祖父的威压下读书学习,他对祖父十分畏惧,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子有勇气和祖父对抗,范宁有充分理由怀疑,在返程的路上,苏亮是不是和程圆圆有了‘横’的关系?
当然,程圆圆倒不是那样轻易付出的女子,关键是中间有个程泽,这个混蛋做事不择手段,会不会在他的策划和安排下,苏亮中了圈套,做出了逾轨之事。
苏亮脸一红,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来,他只得含糊说道:“我和她在长江上立过誓言,彼此不负。”
范宁察言观色,见苏亮的脸胀得通红,神态扭捏,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他便不再多问。
“如果你决心已经下了,那你早点走,路过扬州时去她家里见见她父母,把你家里坚决反对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做一个决定。”
“这样不好吧!”
苏亮犹豫一下道:“如果把我家里的态度告诉他们,会不会让他们为难?”
“傻小子,你就不懂了,你现在是进士,虽然是童子科,但三年后是可以做官,不用再考了,身价至少十万贯,你家人反对,就是觉得程家配不上你的身价,这就看程家怎么做人,他们如果能拿出丰厚的嫁妆,配得上你的身价,那么你家里还是会让步的。”
“你觉得程家能拿得出十万贯嫁妆?”苏亮怀疑地问道。
“我估计五万贯拿得出来,关键看程家有没有这个心,他们如果还是那种小农心态,舍不得在你身上投资,想几千两银子打发你们,我看你们这门婚事够呛。”
苏亮摇摇头道:“我估计他们不会立刻做决定。”
“那就拖,拖到三年后你受了官阶,他们还没有表明态度,那你就可以考虑别的权贵豪门了。”
半晌,苏亮嚅嗫道:“这是不是太势利了?”
范宁轻轻摇头,“三年后你的身价至少是二十万贯,如果程家拿不出五万贯钱的嫁妆,倒也罢了,他们明明拿得出来而不想拿,那么你做出的牺牲也未免太大了。”
停一下,范宁又道:“你可能不明白我说的牺牲是指什么,因为你还不懂官场的艰险,没有足够的后台或者没有足够的金钱,你根本就得不到展示政绩的机会,没有政绩,你想从候补改选为京官,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为了程家的女儿,几乎搭上了自己的前途,程家却没有任何补偿,你让你祖父和父母怎么想得通?作为好朋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苏亮陷入了沉思,范宁则继续享受家乡的美味,他的筷子向一条刚端上了的清蒸白鱼发起了进攻。
这时,楼梯声响起,身材魁梧高大的李大寿带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上楼。
瘦弱少年正是陆有为,他也长高一截,但身体依旧显得比较瘦弱,像棵黄豆芽,加上他有点不敢面对范宁,更将他的弱势气场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范宁面前甚至不敢坐下。
“坐吧!”
范宁指了指旁边一张椅子,又让伙计上一副餐具,增点了几个菜。
陆有为屁股挨椅子边缘坐下,心虚地笑问道:“师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都准备放弃科举了,还好意思叫我师兄?”范宁板着脸怒视他道。
陆有为的脸顿时胀成猪肝色,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道:“我确实有难处?”
“有什么难处?缺钱我给你,不知道该怎么复习,我来帮你,如果是你父亲认为你没用,让你放弃科举,我去找他谈,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有什么难处?”
范宁的强势逼问让陆有为无言以对,他低下头,眼睛里慢慢有了一丝泪花,好一会儿他哽咽道:“主要是我的族人和亲戚,都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参加解试居然写走题,说我连这种错误都犯,简直太愚笨了,他们天天说,我和父亲都承受不住,所以…”
范宁注视他片刻问道:“你定亲约好什么时候成婚?”
“暂时没有预定,快一点明年,如果明年仓促,过几年也行。”
范宁点点头,“你回去告诉父亲,下个月你要进京读书,我会给你安排在开封府学,所有的食宿费都不用你负担,两年后,你回平江府调查民间疾苦,并准备参加解试。”
陆有为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谢谢师兄!”
…
当天晚上,范宁住在县城内,次日一早他便赶回家中。
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考虑着师弟们的安排,陆有为和李大寿以及段瑜都要跟他进京读书,最好把董坤和蔺弘也叫上。
他要安排他们进开封府学或者进名儒办的私人补习班读书。
这样一来,他最好在京城有座宅子,作为大家在京城的落脚点。
范宁很自然开始考虑在京城买房宅之事。
京城的房宅虽然昂贵,但在宋仁宗时才刚刚开始涨价,京城的房价一直涨到北宋灭亡,尤其在宋徽宗时代涨得异常疯狂,翻了好几倍,宣和初年,外城一座十亩的房宅要价三十万贯,内城更是有钱也买不到大宅。
现在还不是很贵,至少范宁知道,程氏兄妹在城外虹桥一带买的五亩宅,最后只花了两千余两银子,而在城内最多只要一万多两银子。
范宁不打算动奇石馆的钱,他现在手上有关扑赢得五千两银子和科举奖励的三千两银子,他准备再从母亲这里拿五千两银子,就能在外城买一座五亩的宅子。
母亲手中有烧酒的分红钱,差不多有一万四千余贯,基本上都没有动。
他们家有父亲的行医收入和佃租收入,就足以维持一个大户人家的生活了,何况他还得到了五百亩上田奖励,这五百亩土地交给父母,每年的佃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考虑了一夜,范宁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甚至连平江府都暂时顾不上去,便急匆匆赶回家,和父母商量此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思路
张三娘当然全力支持儿子在京城买房,她对目前的生活已经心满意足,对她而言,那一万多贯钱就是留给儿子的钱,她只是替儿子暂时保管而已。
所以当张三娘听儿子说想在京城买宅,她便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两张朱氏钱铺的存票。
“这张是一万贯钱的存票,最早给我的,这张是四千贯的存票,后来给的,本来还有一张两千贯的存票,被你爹爹拿去买地了。”
张三娘叹了口气,又取出半块玉佩递给儿子,“凭这半块玉佩可以提钱,你把钱都拿去,买一座好一点的宅子。”
范宁把一万贯钱的存票又还给了母亲,笑嘻嘻道:“四千贯钱就足够了,这一万贯钱娘收好,算是娘的私房钱。”
张三娘伸手在儿子头上敲了一记,“你这小鬼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娘的私房钱,你暂时不用,娘就给你存着,等你娶媳妇时,就用这钱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婚事。”
“娘,我真不用,你就收着吧!手中有笔钱也定心一点。”
范宁从怀中摸出几张地契交给母亲,“这是五百亩上田,已经挂在我名下,可以免税,这些土地就算儿子孝敬给娘的。”
张三娘喜滋滋地接过地契,这可是儿子考中进士的奖励,儿子孝敬给自己,她怎么能不要。
“这个我要,以后就留给娘养老。”
这时,张三娘又想起一事,连忙道:“今天一早,朱老爷子送来一份请柬,请你过去吃顿便饭。”
范宁一怔,“去吴江?”
“好像不是,就在木堵镇上!”
范宁顿时大喜,朱老爷子来木堵了,这太好了,省得自己再跑吴江一趟。
“要不你现在就过去吧!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人家的。”
张三娘子现在对朱老爷子的事情特别热心,要知道朱佩可是朱老爷子的孙女,有可能朱佩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她怎么可能不热心。
“娘!朱老爷子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不过我现在去看看他倒也可以。”
范宁见时间还早,便坐船前往木堵镇,去拜访住在镇上的朱元甫。
朱元甫位于木堵镇的大宅子并没有荒废,灵岩山脚下有母亲的一座衣冠墓,他也会时不时过来拜祭一下。
听说范宁前来拜访,朱元甫亲自到大门口来迎接。
“恭喜范少郎高中进士第四名!”
范宁连忙上前行礼,“若不是老爷子多年关照,我也不会有机会参加科举,晚辈要感谢老爷子多年的厚爱。”
朱元甫听范宁感激自己,他心中大为欣慰,笑道:“还是要靠自己,自己若不努力,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老爷子就是我的人和。”
朱元甫哈哈大笑,拍拍范宁的肩膀,“走!我们先去仓库看看。”
朱元甫所说的仓库,就是田黄石的仓库,目前借用朱元甫的奇石库,仓库位于府宅的东北角,外面有一扇的铁门可以直接入府,府宅内通往这座仓库的大门常年锁着,实际上就是一座直接对外的仓库。
朱元甫的奇石仓库主要用来放置他多年收藏的太湖石,自从他搬回吴江县,大部分珍品太湖石也跟随搬走,这里只剩下少量的上品太湖石。
偌大的仓库空关着,所以当他听说准备在木堵镇给田黄石找一个座仓库时,便想到了自己的奇石库。
朱元甫的奇石库比钱库还要坚固严实,整座仓库是用大青石修砌而成,四周没有窗户,显得阴暗而潮湿。
这也是奇石库的要求,大部分观赏石都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像太湖石,在水下呆了数百万年,尤其忌光照和干燥。
甚至仓库内的架子也是用长条石搭建而成,范宁跟随朱元甫走进仓库,长条石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缸。
水缸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田黄石,都泡在清水中,范宁大致推算一下,仓库中至少有上万块田黄石。
尤其在仓库角落里,范宁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数十颗水缸大的田黄石堆放在一起,这就是明仁告诉过他,矿田里发现的那一窝田黄石,一共有四十三颗。
“阿宁,这块田黄石你拿着!”
不知不觉,朱元甫又恢复了对范宁的称呼,叫范少郎还是显得有点隔阂了,他索性和刘院主一样,直接称呼范宁的小名。
“它有什么特别?”
范宁从朱元甫手上接过这块田黄石,田黄石如拳头大小,外形像一颗土豆,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质地。
“这是明仁送给我的,里面没有萝卜纹,纯净得就像毫无杂质的蜂蜜凝固而成,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田黄石,这块田黄石替我送给你堂祖父。”
范宁知道堂祖父将上次那块溪山行旅石送给了天子,他心中一直有点失落,自己也在考虑再送给他一块。
这块田黄石来得正是时候,范宁连忙感谢,“多谢老爷子关心。”
朱元甫笑着拍拍他肩膀,“走吧!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两人离开仓库,来到后堂,一名丫鬟给他们上了茶。
朱元甫喝了口茶道:“你二叔进京城之前来找过我,他之前去了一趟福州,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想扩大范围,做寿山石的生意,不知他有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
范宁摇摇头,“估计是开店太忙,他没有时间给我说这件事,不过扩大为寿山石,是不是面铺得太大了。”
范宁知道田黄石其实就是寿山石的一种,是寿山石的珍品,但寿山石还有很多品种,魏晋时就大量用来的雕刻成佛像,而朱哲平时用来雕刻的石头,也是寿山石。
所以二叔想扩大做寿山石的生意,范宁感觉价值不是很大。
“你看这块石头!”
朱元甫又将另一块石头递给范宁,石头也不大,和桌上的茶盏一般大,呈乳白色,俨如冰冻过的牛乳,这是块冻石。
但与众不同是,这块石头布满了朱红点点,就像一片片桃花瓣贴在石头上。
“这是…桃花冻石!”范宁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对!就是这个名字,叫做桃花寿山石,是你二叔带回来的,他在住在广应寺,寺中就有很多这种石头。”
朱元甫又笑着问范宁,“你不觉得这种石头雕刻出来,很有收藏价值?”
范宁摇摇头,“比起田黄石,还是差远了。”
“当然不能和田黄石比,田黄石是石中瑰宝,价值昂贵,一般文人可买不起,你二叔的意思,要考虑普通文人的需求。”
范宁有点明白了,“我二叔是想同时做中低档的观赏石?”
“用中档寿山石来衬托田黄石的珍贵。”
范宁微微一笑,赞道:“这个思路倒不错,他知道有很多寿山石都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像手中的桃花冻石,还有芙蓉冻石,鸡血冻石、天蓝冻石、鱼脑冻石等等,这些石头也极为美观,仅次于田黄冻石,如果这些石头都开发出来,价值不菲,那就更衬托出石中之王,田黄冻石的珍贵。”
想到这里,范宁欣然点头,“既然二叔要做,我没有意见,但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扩大在寿山一带的投资。”
朱元甫点点头,“我也认为你二叔的想法很好,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一旦做大寿山石的生意,我估计奇石馆五年内不要考虑分利。”
范宁苦笑一声,他还打算再从奇石馆中拿几千两银子买宅子,这下子计划落空了。
朱元甫见范宁眼中有点失落,便微微笑道:“对于京城权贵而言,奇石馆赚的钱只是小钱,真正的大钱是你想不到的,那也是朱家发家的根基。”
“那是什么?”范宁好奇地问道。
朱元甫笑了笑道:“我现在不说,等你回京城,你去找佩儿的三祖父,就说是我安排的,让他带你做一次,你就明白了。”
…
接下来几天,范宁又去长州县拜访董知府和平江府学政赵修文,又在刘院主的邀请下出席了延英学堂扩大的奠基仪式。
随后又在父亲的带领下,拜访了范氏家族,并在族庙内给列祖列宗上了香。
十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范宁又到了启程北上的日子。
范宁的出发地点依旧是木堵镇,他依旧乘坐来时的那艘快船,他们之前就有约定,快船做了一票去杭州的生意后,又赶回来,正好接上了准备北归的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