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阿呆吗?好久不见了。”
迎面走来一个胖子,衣服里就像塞了个大西瓜,比八个月的孕妇还要更显福态。
“蒋员外也是来教学费?”范铁舟微微拱手行一礼。
“哪里!我儿子准备考延英学堂,想请顾先生给我儿子加点料。”
蒋员外又探头看一眼范宁,目光中充满了嫌厌。
“我说阿呆实在不行就别读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蒋湾村小学塾有多差,我儿子去镇里考试都不好意思说是来自蒋湾村小学塾。”
“蒋员外也不能这样说,这两年阿呆还是有进步的嘛!”
从学塾里出来一个老者,皮色焦黄,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他便是教孩子们读书的老秀才顾先生了。
现在对他来说,收钱是第一要务,所以一些言不由衷的赞美之言也偶然会从他嘴里出来。
“范…”
顾先生忽然想不起范宁的官名了,只得干笑两声,“阿呆,我们好久不见了,还记得为师吗?”
范铁舟轻轻推了儿子一下,让他赶紧跪下给师父磕头。
范宁却一脸傻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老者,“我…我怎么记不得你是谁了?”
旁边几个家长纷纷摇头,这孩子大病一场后更傻了,居然傻到连自己先生都不认识了。
“宁儿!”
范铁舟心中有数,儿子这是在装傻呢,他咬牙低声催促,“还不快给先生磕头!”
“呵呵!不用了,先进来交钱吧!”
看着范宁傻呆呆的模样,顾先生也是一阵心烦,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领着范家父子向自己房间里走去。
范铁舟连忙将竹篓递给顾先生,“这是几条鲜鱼,给先生的一点心意。”
顾先生还以为竹篓装的是钱,不料却是几条鱼,太湖边的人谁会稀罕鱼?
他这两年上顿鱼下顿鱼,早已吃得快吐了。
顾先生眉头一皱,“你今天不是来交费的?”
范铁舟歉然道:“我家宁儿可能…明年不在这里读书了。”
“什么!”
顾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就像一只兴奋过头的公鸡。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家阿呆明年要去哪里读书?”
范铁舟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我想…明年让孩子去…镇里读书。”
旁边看热闹的家长们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哎哟哟!”
蒋员外走上前上下打量范宁,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啧啧啧!居然要去镇里读书,莫非这呆傻的毛病是父传子的?”
“难怪你儿子那么傻!”范宁冷冷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蒋员外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阿宁,别乱说话!”
范铁舟一把儿子拉到自己身后,冷淡地对蒋员外道:“我家阿呆不会说话,员外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他是傻子,所以我不计较,若是别的小孩说这种话,我非把他…把他…那个了!”
蒋员外望着范铁舟魁梧的身材和铁棒一样的手臂,他心中最终还是有点发虚。
范铁舟没理睬他,又向顾先生拱拱手,“顾先生,真的不好意思了!”
顾先生鼻子里重重喷了一股冷气,负手望着天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意思是说,你自己看着办!
范铁舟只得叹了口气,他带范宁来学塾,是想让儿子给先生磕三个头,好好感谢先生两年来的教导。
可现在看来儿子是不肯磕这个头了,无奈,他便拉着儿子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顾先生眼看五贯钱真的没了,他再也忍不住,在院子里气急败坏地跳脚大骂。
“你儿子就是个蠢蛋,没见过像他这样蠢的学生,哼!还想去镇上读书,做梦吧!谁肯收他这样的蠢蛋,我顾字就倒过来写!”
范铁舟就当没听见,拉着儿子快步离去了。
第十七章 去镇里考试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这一天是木堵镇延英学堂招生的日子,通俗地说,就是小升初。
宋朝学风极盛,教育发达,尤其是江南地区,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小学塾,由一个冬烘先生带着一群幼童读书。
读了三年后,若孩子资质还行,还能读下去,家里条件也允许,就会去乡里读正规学堂。
不过乡办学堂也只是一种普及性质,考上县学的可能性极低,绝大部分孩子出来后就回家务农了。
比如范宁的老爹范铁舟,就是乡里的学堂毕业,考不上县学,只好回家当渔夫了。
在范宁的记忆中,父亲常常为此唉声叹息,母亲说,这是父亲心中一直难以愈合的伤疤。
如果家境好一点,一心想让孩子出人头地,一般会选有名的私人学堂。
只是这种私人名校名额比较少,需要考试录取,所以每年名校招生时,都会有十里八乡的学子前来报考,竞争极为激烈。
以前的范呆呆连上乡办学堂的机会都没有,但这几个月范宁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读书天赋,使父母又重新对他寄托了希望。
虽然家境贫寒,但他父亲拍板,就算卖地卖房也要供儿子去私人学堂读书。
今天蒋湾村可不止范宁一人去考试,一共要去八个孩子,都是父亲带着,村正特地安排了三条船送他们去镇上。
来到小码头时,众人都已经到了,一名孩童回头看见了范宁,有些奇怪问道:“阿呆,你怎么也来了?”
范宁扬了扬手中书袋,“当然是去镇上考试!”
这句话令众人一片哗然,十六双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范宁父子,各种眼神都有,惊讶、嘲讽、讥笑,但更多的是鄙视。
“铁舟哥,你家阿呆真不是读书的料,干嘛非要赌这口气!”
这是关系稍好一点的,知道一定是范铁舟的牛脾气犯了。
“没什么,就去试一试,不行就算了。”范铁舟也笑着解释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管阿猫阿狗也要去考延英学堂,他们以为延英学堂是什么?”
范宁今天可不想继续装傻,他淡淡一笑,“是啊!不管阿猫阿狗都要去考延英学堂。”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
“赵叔,我只是重复你的话而已。”
“荒唐!荒唐!”
旁边蒋员外简直痛心疾首,连连摇头,“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还居然敢去考试,最后出丑是丢我们蒋湾村的脸!”
范宁最瞧不起这个蒋员外,吝啬小气,说话刻薄,还自以为是。
他立刻针锋相对道:“既然如此,蒋员外就不要带令郎去了,以免让蒋湾村蒙羞!”
蒋员外气得七窍生烟,旁边一名家长拉他一把,“和他这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有数,他若能考上学堂,那我家丰儿就能考上状元了!”
范宁还要回击,旁边父亲却拉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再说了。
此时范铁舟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变成了紫茄子,他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一股怒火憋在心中。
若不是今天怕影响儿子考试,他早就一顿老拳砸过去了。
范宁冷笑一声,与其嘴皮锋利,还不如用事实打脸。
这时,浆声传来,三艘小船终于来了,众人上了船,没人愿意和范家父子同坐一船,生怕沾染了晦气,导致考试失败。
小船在河水中缓缓而行,前面两艘船的同村人在议论着今天的考试,声音随着轻纱一般的晨雾飘来。
“蒋员外,听说今年还是只招三十个学生,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啊?”
“难啊!去年千余人争夺三十个名额,竞争那个激烈,咱们村一个都没考上,今年谁知道呢?看运气吧!”
在众人的低低议论声中,桨片划过水波,小船在浓浓的白雾中穿行,向十里外的木堵镇驶去。

木堵镇是座大镇,位于吴县西南二十里外的灵岩山脚下,有人口近千户,交通便利,商业发达,文化气息十分浓厚。
不仅如此,镇子里还藏龙卧虎,生活着不少达官贵人。
木堵镇上学校众多,有社学、私塾、有官学,还有名儒创办的私人学堂,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延英学堂。
创办人是一名退休的官员,以他名字命名,迄今已有三十年。
每年出来的学生绝大部分都能考进县学,还出了四名进士,是平江府著名的三大私人学堂之一。
今天是延英学堂秋冬季招生的日子,来自吴县十里八乡的上千名学子以及他们家人挤满了木堵镇。
他们大多数都是半夜出发,清晨抵达镇子,另外还有不少来自昆山、吴江两县的学子,他们会在镇上客栈里住上一晚,以免耽误考试。
范宁他们的小船抵达码头时,已经算是比较晚了,码头上人声嘈杂,人来人往。
河岸边,几百艘小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使他们无法直接上岸,只得借过别的小船上岸。
小船缓缓停下,众人纷纷起身向岸上走去。
这时,旁边一艘画舫缓缓驶来,船头负手站着一名六七岁的童子,唇红齿白,长得异常俊秀,穿一件月白色湖绸制作的直裰,腰系革带,头戴士子巾,脚蹬一双小蛮皮靴,腰间配一把做工精巧的短剑。
范宁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童子旁边站着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鬟,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显得十分兴奋。
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佩剑女子,二十岁出头,俏脸含煞,杏眼冷漠,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机。
可当她完全走出船舱,立刻就显得与众不同了,只见她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站在船头极为高大醒目。
范宁顿时愣住了,这不就是在京城遇到的那个大宝剑女侠吗?
范宁猛地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向那童子望去,这下范宁认出来了,果然是那个小萝莉,只是她穿上男装后,模样变化颇大,而且腰间也不是原来那柄剑了,难怪自己刚才没认出她。
范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世界真是小啊!居然在木堵镇又遇到了。
画舫慢慢停在一座专用码头上,码头上早等着一名老管家和几名家丁,恭恭敬敬地将船上的小萝莉迎上岸。
“我祖父来了吗?”小萝莉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太老爷早就到了,一直在等小衙内呢!”
这时,小萝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在范宁身上,她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范宁笑着向她挥挥手,不料小萝莉却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一扬头,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岸。
她坐上了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几名骑驴随从护卫着马车向远处驶去。
范宁手僵在半空,着实有点丢面子,这个死小娘本性不改,这么快就装作不认识了?
“走吧!这种富贵人家和咱们没有关系。”
范铁舟看在眼里,见儿子受窘,便同情地拉了一下他,范宁悻悻然上了岸,父子二人便向学堂方向走去。
范铁舟几天前就给儿子报了名,范宁只需去考试就行了,范铁舟取出一块竹牌递给儿子,嘱咐他道:“要细心一点,字慢慢写,爹爹就在外面等你,考完后我们去吃饭。”
范宁点点头,“孩儿去了!”
他背着书袋向学堂正门处走去,考生太多,光延英学堂可容不下,延英学堂又借了其他几处学堂同时作为考场。
范宁的考号是甲七十四号,也就在延英学堂里面考试。
不过这种入学考试和科举考试不能比,管得也不是那么严格,想作弊也可以,但代价太大,如果考上后被人揭发,不仅会被学堂开除,而且名声会遭到损害,在极看重名声的宋朝,这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大事。
都是乡里乡亲,大家都知根知底,几乎没有人会作弊。
范宁向门口一位老先生交验了竹牌,老先生笑眯眯向左面第一间屋指了指,“先面试!”
“谢谢老先生!”
范宁先向老先生鞠躬行一礼,便向大门内走去。
老先生捋须望着范宁背影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走进院子,只见十几名考生已经排成两队,众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
“阿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出去!”
一个凶狠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范宁这才发现队伍中有两个他认识的人。
一个就是蒋员外的儿子蒋阿贵,长得又高又胖,腮上的肥肉拖坠在脸上,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闪烁着凶光。
另一人叫做赵小乙,身材相反,长得又小又瘦,像个猴子一样,他是蒋阿贵的狗腿子。
两人整天混在一起欺小凌弱,估计从前的范呆呆没少受他们欺负。
范宁没理会他们,直接排在队伍后面。
蒋阿贵见范宁没有理睬他,顿时满脸怒气,若是从前,他早就冲上去狠揍一顿,但今天他不敢。
他忽然眼珠一转,指着范宁对众人笑道:“这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傻瓜,叫范呆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他居然也来考延英学堂,你们说好不好笑。”
十几双眼睛一起向范宁望来,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困惑,傻瓜居然也来考试,这是怎么回事?
赵小乙得意之极,跺脚嘎嘎大笑。
范宁神情平静,不理睬这两个混球的表演。
这时,门忽然开了,一名考官走出来怒道:“不得喧哗吵嚷,谁再吵闹就取消考试资格!”
赵小乙笑声戛然停止,连忙低下头,蒋阿贵也低下头,却狠狠瞪了范宁一眼。
“你们都进去吧!”
考官将这一批十五个考生都放了进去,按高矮顺利排列,范宁是倒数第二,蒋阿贵最高,排在最后。
面试的学堂很宽敞,正面坐着三名先生,面无表情,三人皆穿襕衫,左右两人头戴缁布冠,中间一名老者却头戴乌纱帽。
宋朝乌纱帽加双翅才是官帽,这个老者头戴乌纱帽只是一种常服,但还是显得他与众不同。
“第一个赵小乙!”
赵小乙身材最瘦小,他的名字排在第一。
他走上前,在考官的指引下,从桌上小篮子里抽出一张签,这就是他的考题了,递给了考官。
主考官看了一眼题目,淡淡道:“背百家姓,开始吧!”
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赵小乙背得结结巴巴,出现了好几处停顿。
“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鲁韦昌马,苗凤花方…”
范宁暗暗摇头,连最简单的《百家姓》都背得这样吃力,估计够呛了。
赵小乙几乎背了一半《百家姓》,主考官终于让他停下,旁边考官给了他一张纸条,“去吧!外面听结果。”
赵小乙深一脚、浅一脚地接受命运的裁决去了,范宁却有点奇怪,难道就这样考完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下一个杨顺!”
范宁用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身后的蒋阿贵,见他满脸惊慌,紧张得浑身发抖,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嘲笑范宁了。
下一个考生上前,不用吩咐,直接从桌上篮子里抽出一张签,递给考官。
“是《论语》,我说一句,你接着背下去,我让你停就停!”
范宁已经明白了流程,他目光向小篮子望去,不知道自己能抽到什么样的考题?
面试进展得很快,半个时辰后就轮到了他,范宁深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的紧张。
他走上前,见桌上小篮子密密麻麻竖放着至少几百张书签,每张书签上有方便拉扯的小布条。
上面主考官看了看他的名字,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范宁正要抽签,主考官却叫住了他,“你不用抽签,我来给你出一道题!”
第十八章 再遇小萝莉
旁边几位考官都很惊讶,今天学政怎么打破了惯例?
一名考官小声提醒,“学政,还是抽签吧!”
主考官摆摆手,“没事,我知道规矩,我的题只会比抽签更难。”
范宁无语了,凭什么呀?到了自己这里,为什么要比别人更难。
他笑着指指抽签盒,“老爷子,我还是抽签吧!和大家一样。”
“你过来!”
主考官不理睬他套近乎,也不睬他的请求,态度十分严厉,“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范宁无奈,只得认了,谁让这位主考官看自己不顺眼。
后面的蒋阿贵居然忘记了紧张,他满脸幸灾乐祸,兴奋得差点叫喊出来,终于看到了范呆子出大丑的时候。
主考官没有多余的话,他阴沉着脸道:“我问一句经文,你告诉我它的出典,答出来了,就算你通过!”
范宁点了点头,主考官捋须想了想道:“不明于计数,而欲举大事,犹无舟楫而欲经于水险也!告诉我此话出自哪里?”
这个题目一出,场内所有考官皆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句经文的出处。
范宁心中大骂,这位主考官真是变态,居然用《管子》这么生僻的题目来考自己,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
主考官也意识到自己出的题目太难,便道:“你不用告诉详细出典,你只告诉它出自哪篇名著便可。”
范宁沉思不语,这句话他有印象,他曾经背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道:“出自《管子·七法》,不明于心术,而欲行令于人,犹倍招而必拘之。不明于计数,而欲举大事,犹无舟楫而欲经于水险也。”
所有考官都忍不住鼓起掌,主考官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是神童!”
范宁心中猛地一跳,难道范仲淹给他打过招呼了?这就解释得通了,他为什么要单独考自己。
“你可能背诵全文?”
范宁点点头,“我可以背诵!”
主考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刚要开口,旁边考官连忙低声提醒他,“学政,只能考一题!”
主考官摆摆手,“不妨,就让他背一背!”
他又对范宁呵呵笑道:“那你背给我听听,就背《管子·七法》”
范宁想了想便朗声背道:“言是而不能立,言非而不能废,有功而不能赏,有罪而不能诛;若是而能治民者,未之有也。是必立,非必废,有功必赏,有罪必诛…”
范宁语速不快不慢,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足足背了数千字,竟一字不错。
主考官竟有些呆住了,这时,旁边副主考再也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学政,差不多了!”
主考官这才醒悟,连忙道:“可以了!”
范宁停止了背诵,主考官对两边副主考叹道:“我研究管子多年,让我背,我都未必能做到一字不错,太令人惊叹了。”
他深深看了范宁一眼,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笑眯眯道:“祝贺你第一关过了,去吧!”
范宁松了口气,躬身行一礼,接过纸条出去了。
望着范宁出去,主考官又笑呵呵问身边两名考官,“此子如何?”
一名考官叹息道:“如此生僻的题目他居然能答出来,而且这么熟悉,令我辈惭愧啊!”
另一名考官小心翼翼问道:“学政之前就知道这孩子?”
主考官只是捋须淡淡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下一个蒋阿贵,蒋阿贵!你在发生什么呆,嘴张这么大干什么?”

范宁走出面试堂,外面还坐着一名考官,他已经看见了学堂内的情形,笑道:“恭喜少郎了。”
“多谢先生夸奖!”
考官登记了他的考牌,便指着里面一间大学堂道:“笔试在里面!”
“谢谢先生!”
范宁行一礼,快步向大学堂内走去,远远看见大堂内坐着七八人,正伏案冥思苦想,人数还不到面试考生的一半。
范宁这才明白,面试也不好过,至少要刷掉了一半以上。
就是这时,范宁只觉后背像被点穴似的一阵疼痛,他一回头,原来那个女扮男装的小萝莉正用短剑捅他。
范宁想到刚才船上的难堪,他心中着实不高兴,当即拉长了脸,“你有什么事?”
“那个主考官你认识?”小萝莉好奇问道。
“我不认识!”
“那他怎么会单独考你?”
“你问我,我问谁去?居然考《管子》,你觉得我会认识他吗?”
“那一不定哦!”
小萝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不定他事先把题目告诉你了,故意让你显得与众不同。”
范宁懒得理她了,转身向大堂走去。
小萝莉连忙追上他,“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范宁停下脚,没好气对她道:“第一,我不认识他,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他本人;第二,我和你不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第三,我还要笔试,请你不要跟着我。”
“哼!谁稀罕跟你,我也要参加笔试,知道吗?”
范宁一愣,“这学堂还招女学生?”
小萝莉一步冲上前,她叉着腰,瞪大眼睛逼视范宁,“谁说我是女的,你证明给我看看?”
范宁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小书郎,半天摇了摇头,“算了,你老人家是男是女与我何干?我先考试去了。”
范宁不再理睬她,转身走进了学堂,小萝莉却得意洋洋,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大学堂。
范宁在门口交验了考牌,领了一份考卷,一名监考官指了指前面的座位,让他赶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