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迅速瞥了小萝莉的一眼,见她没有交验考牌,直接走进来大摇大摆坐下,监考官连忙亲自将一份卷子送到她面前。
范宁顿时醒悟,这个小萝莉应该不简单。
范宁不再多想,他沉下心打开了卷子,考卷上就有题目,做诗一首,描绘日常生活,五言七言皆可,限时一个时辰。
他沉思片刻,一首诗涌上了心头,对他而言,写诗不在话下,书法反而是他的薄弱点。
尽管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苦练书法,但因为底子太薄,进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神速。
当然,他现在的字也不是最初那样见不得人了,至少横是横,竖是竖,显得十分工整。
范宁饱蘸墨汁,提笔在卷子上认认真真写下了一首诗。
《春日田园》
柳花深巷午鸡声,桑叶尖新绿未成。
坐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
…
写完这首诗,范宁将笔放在一旁,等墨汁风干,这时,一名监考官在他身边停住了。
片刻,监考官惊讶问道:“这诗是你写的?”
声音有点耳熟,范宁抬起头,是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头戴乌纱帽,范宁认出了他,竟然是面试自己的主考官。
“这家伙阴魂不散啊!”
范宁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连忙起身道:“我要交卷了!”
开什么玩笑,万一这老者又不讲规矩,给自己来一个单独命题写诗,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老者见范宁被自己吓着了,不由笑了起来,敲了敲卷子,“你的名字还没写呢!”
范宁这才发现写名处还空着,他只得坐下重新写名字,木堵镇蒋湾村范宁。
老者又读了一遍诗,由衷地赞许道:“这诗写得不错,生动有趣,朴实中见功力,颇有大家风范。”
范宁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南宋范成大的诗能没有大家风范吗?
老者这次没有为难他,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范宁这才起身准备交卷,他迅速瞥了一眼小萝莉,只见小萝莉也一本正经地放下笔,她也要交卷了。
范宁心中一急,交了卷子便快步向外走去,不料他却走错了方向,发现前面是死路,连忙调头回头。
却见小萝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歪着头,一脸嘲笑地望着他。
“我以为你会翻墙出去!”
“你尽管笑吧!”
范宁快步上前,从她旁边走过去,小萝莉也不作恼,笑嘻嘻问道:“我就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范呆呆!”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范宁回头,只见蒋阿贵从大考堂里走出来,他也交卷了。
蒋阿贵满脸嫉恨地望着范宁,“阿呆,你很会装嘛!”
小萝莉捂嘴窃笑,“原来你叫范呆呆?”
范宁懒得解释,他摇了摇头,快步走了。
蒋阿贵冲出学堂大门怒吼道:“范呆子,你等着瞧,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范宁停住脚步,他转身走上前,“你再叫一声试试看!”
“范呆子!范呆子!”
蒋阿连叫两声,一脸轻蔑望着范宁,“我就叫了,你敢怎么样?”
范宁两步上前,狠狠一拳向蒋阿贵脸上揍去,蒋阿贵措手不及,被范宁一拳正打在鼻子上。
他杀猪般地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范宁拍了拍手,转身扬长而去,小萝莉看得清楚,笑嘻嘻道:“这小家伙还是蛮勇猛的嘛!”
范宁离开了考场,快步来到和父亲约好的河边。
远远便看见父亲坐在石栏上,正和一名中年男子有说有笑。
旁边还坐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很黑,骨节宽大,显得很粗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范宁快步走了上来,“爹爹,我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范铁舟关心地问道。
“面试通过了,笔试是作一首诗,我也写了,但最后结果就不知道了。”
“面试抽到了什么题?”旁边少年问道。
范宁诧异看了少年一眼。
范铁舟连忙笑着给儿子介绍道:“这位刘伯伯以前也是咱们蒋湾村的,后来搬到镇上。”
范宁连忙恭敬地行一礼,“刘伯伯好!”
“不错!不错!”
中年男子连声赞许道:“阿呆居然能考延英学堂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范铁舟又指着少年笑道:“这是刘伯伯的儿子刘康,比你大一岁,以前和你一起玩的,现在就在延英学堂读书。”
原来这个少年也是延英学堂的,难怪他会问自己抽什么题。
范宁挠挠头笑问道:“抽什么题有讲究吗?”
少年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有讲究,里面的讲究可大了,关系到你能否考上学堂。”
第十九章 吓煞人香
中年男子叫做刘宏运,他家在蒋湾村中家境很不错,在镇上还开了一家杂货店。
为了给儿子更好的教育,三年前他们举家搬到镇上,儿子进了一家有名的小学塾读书,儿子也很努力,去年考上了延英学堂。
刘宏运呵呵笑道:“今天难得一见,我们去吃午饭,我请客。”
自秦汉以来,普通百姓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
到了宋朝时,由于商业大发展,食物丰富,餐饮小店遍地开花,普通百姓的饮食习惯开始转为每天三顿饭。
但这种转变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逐步转变的过程,宋仁宗时代正好是两顿饭和三顿饭并存的时代。
家境贫寒一点的,比如范宁家,一天就是两顿饭,家境富裕一点,像这位刘员外,已经跨入能吃三顿饭的小康生活了。
在范铁舟的一再坚持下,他们来到码头附近的一家饮食店。
这种小饭铺当然比不上大酒楼气派,其实就是靠墙搭一座草棚子,下面摆四五张桌子,三面透风。
条件虽然简陋一点,但胜在量足价廉,非常实惠,深受寻常百姓的欢迎。
两家四人在一张桌前坐下,刘宏运要两盘羊肉馅的蒸饼,四碟爽口小菜,一条蒸白鱼,一盘羊羹,一盆烧蹄髈,又要了四碗羊杂汤。
这几道菜在大酒楼至少要五六百文钱,但在这种小饮食店,只需百文钱就够了。
刘宏运招呼众人,“快趁热吃吧!大家不要客气。”
范宁肚子也委实饿了,他伸手便拿起一只大馒头啃了起来。
在宋朝,只要是面做食物都叫饼,烤的叫烧饼,煮的叫汤饼,蒸的就叫蒸饼,蒸饼在北方又叫做包子,在南方则叫馒头。
平江府的太湖羊在天下颇有名气,所有冬天吃羊肉自古就是平江府的风俗。
范宁又喝了口香喷喷的羊杂汤,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
刘康这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我也是进了学堂后才知道,面试题目有四个档次,最容易是背《百家姓》,其次是背《千字文》,再其次是大段背《论语》或者《孟子》。但最难的是考官随便说一句经文,一般都是无头无尾,你必须要准确说出它的出典,这道题目叫做寻根溯源,如果你抽到这道题目,而且答上了,那你面试分就高了,相反,《百家姓》背得再好,就算通过面试,但得分也不会太高。”
范宁这才明白自己面试的题目叫做寻根溯源,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寻根溯源有没有什么范围?”
刘康笑了起来,“当然是《论语》和《孟子》,小学塾还能学别的东西吗?”
范铁舟连忙问道:“宁儿,你抽到的是什么题?”
范宁笑了笑,“抽到的就是寻根溯源,问的是《孟子》中的一句话,我正好很熟,所以答上了。”
范铁舟大喜,“太好了!”
刘康也竖起大拇指,“你的运气不错!”
范宁想起一事又问道:“那个面试的主考官是谁?”
“可是一个面色白皙,留着长须的老者,他今天好像戴着乌纱帽,看起来很儒雅的一个人?”
“就是此人。”范宁道。
刘康笑道:“他不是延英堂的教授,是我们吴县学政赵修文。”
众人都吃了一惊,学政怎么来这里当主考?
范宁也很好奇,学政就相当于县教育局长了,却跑来给延英学堂当主考官,这又是什么缘故?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反正他每年都要来延庆学堂当面试主考官,至少有五六年了。”
范宁正吃得兴高采烈,忽然又感觉到又有尖硬的东西在戳自己后背,他顿时不高兴了,回头怒道:“你到底没完没完…”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背后不是小萝莉,而是两条大长腿,他慢慢抬起头,果然是大宝剑女侠。
她站在草棚外,手执一把三尺长的大宝剑,一脸冷漠。
范宁忽然明白小萝莉喜欢用短剑戳人后背的坏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范宁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喝他的羊杂汤。
桌子上其他三人对望一眼,目光中都忍不住惊叹,居然有这么高的女子。
还是范铁舟先反应过来,人家在找自己儿子呢!
他连忙问道:“这位姑娘找我儿有事吗?”
“我家主人请他过去一趟。”
女侠用大宝剑指了指范宁,范铁舟的脸上抽搐一下,虽然宝剑带鞘,可是用它指人,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他连忙拱手道:“请问你家主人找我儿有什么指教?”
“爹爹别睬她,她主人就是船上那个小丫头片子。”
范铁舟有点糊涂了,哪个小丫头?他当时没认出小萝莉是女扮男装。
“就是那个上了马车,你说富贵人家和咱们没关系。”
范铁舟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孩童居然是小娘子,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听说是小女孩找自己儿子,他顿时放心下来了。
“既然人家小娘子专程来请你,你就过去一趟,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可无礼。”
也亏得张三娘不在,否则她一定会问人家要八字算姻缘了。
范宁着实不想过去,不过这个大宝剑女侠是小萝莉的保镖,万一动起手来,自己恐怕要吃亏。
也罢,好汉不吃眼前亏,过去看看也无妨。
范宁很勉强对女侠道:“我本不想去,不过父命不可违,我就跟你走一趟。”
范宁慢慢站起身,摆足了架子,迈着八字脚向对面的酒楼走去。
…
对面的酒楼叫做顺天酒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三层楼高,后面还有几间院子。
此时考试已经全部结束,酒楼里坐满了客人,都是考生和他们家长,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范宁跟随大宝剑女侠上了二楼,只见小萝莉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前,范宁走上前笑问道:“莫非小官人要请我吃饭?”
小萝莉撇撇嘴,“别自作多情好不好,又不是我找你!”
范宁一怔,“那是谁?”
“跟我来就是了!”
范宁跟她上了三楼,来到一间雅室前,小萝莉直接推门进去了。
范宁跟着她走进雅室,只见一扇巨大的屏风将雅室一隔为二,里面坐着五六个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子,长得十分英俊,他叫徐寿春,今年解试第三名。
小萝莉看见他,顿时眉开眼笑道:“表哥,我把人找来了。”
“嘘!”
年轻士子竖起手指小声道:“稍等一等,他们马上就讨论完了。”
他又向范宁歉意地笑了笑,范宁对他也有了几分好感。
屏风后传来几个老者的议论声,其中一个好像是那个主考官赵学政的声音,原来是他找自己。
“太湖春这个名字不太好,虽然有特色,太普通了一点,不够雅致,再换一个。”
“那平江小眉茶怎么样?”
“也不太好,有点小家子气,而且咱们平江府一直叫苏州或者吴郡,这个平江不足为代表。”
“表哥,他们在议论什么?”小萝莉小声问道。
“他们在给吓煞人香取个新名字呢!”
范宁立刻明白了,就是范仲淹带给欧阳修的贡茶,明清时叫做碧螺春,但宋朝称为新血茶,当地人叫做吓煞人香。
新血茶这个名字确实不太雅,吓煞人香更是粗俗,所以当地名望士绅想改个名字也是可以理解。
这时,一个焦黄面皮的老者捋须笑道:“还是应该以产地起名,像杭州宝云茶、白云茶、香林茶都是得名于地名,咱们贡茶种在洞庭山,我建议叫做洞庭春。”
另一个老者摇摇头,“可是‘洞庭’这个名字已经有了,岳州和长沙那边种的茶不就叫洞庭茶吗?”
“我看不如就叫碧螺春吧!”外面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
第二十章 五件礼物
几名老者一愣,随即鼓掌喝彩,“好!好名字!”
一名老者起身笑问道:“请问是哪位高才?”
年轻士子连忙道:“是赵学政要找的范少郎。”
坐在对面的学政赵修文呵呵笑道:“原来是范少郎,快请进来!”
范宁走了进去,只见一张大桌前坐了五名老者,这里面他只认识主考官赵修文,其余四人他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老者衣着考究,或穿羊毛紫衫,或内穿狐皮背心,或穿着质地优良的襕袍,每个人腰束革带,上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看他们个个仪表不凡,应该都是镇上的名望士绅。
范宁向众人躬身行一礼,“晚辈范宁,给各位老前辈见礼!”
小萝莉跑到一个胖老者旁边坐下,摇摇他的胳膊,“阿公,我在京城遇到的就是这个臭小子!”
胖老者疼爱拉着小孙女的手,小声道:“小娘子家家,哪有什么事情?”
小萝莉依旧撅着小嘴道:“我就要说,他把所有的谜语都猜走了,一个都不留给人家!”
范宁只觉额头上出现三条黑线,这小丫头怎么还记得这事?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刚才面皮焦黄的老者问道:“碧螺春真是好名字啊!小友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范宁微微笑道:“新茶刚采之时,其色绿如碧玉,其形卷曲如螺,其时正值三春,而且又产于东山碧螺峰下,无论是地名,还是色泽形态都很符合,也比较雅致,不知各位前辈以为如何?”
“说得好!”
面皮焦黄老者拍桌赞道:“这才符合咱们平江府的雅韵,比新血茶好十倍,我建议就用这个名字。”
众人纷纷捋须点头,夸赞这个名字起得好。
小萝莉的祖父对赵修文道:“既然大家都决定用这个名字,官方那边就拜托赵兄了。”
“没问题,我回去找李县令谈一谈。”
老者向范宁竖起大拇指,“赵学政夸你是神童,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赵修文对范宁微微一笑,指着这位面皮焦黄的老者道:“这位老先生就是延英学堂的主人,你可以叫他刘院主。”
范宁一阵汗颜,原来这个老者就是延英学堂的主人,他连忙躬身行礼,“学生刚才失礼了!”
赵修文笑道:“你现在也不必急着讨好他,我找你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县学的附属学堂也在招生,你有没有兴趣?”
刘院主顿时急了:“老赵,他可是我们学堂的弟子,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挖人,这太过分了吧!”
“现在还不是嘛!”
赵修文呵呵一笑,“人家只是来考延英学堂,说不定人家更想去县里读书呢?”
范宁有点为难了,选延英学堂当然不错,但他听父亲说起过县学的附属学堂,五年后有直升县学的机会,也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名校。
虽然父亲一直希望他读延英学堂,但私立学校读书太贵了。
犹豫一下,他委婉地回答道:“我需要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
刘院主当即立断,“就读延英学堂,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来帮你解决。”
赵修文也有点犹豫,他当然不想为这件小事和老友翻脸,所以他才当着刘院主的面子,以半开玩笑地方式提出来。
“来!来!少郎一起喝杯茶。”
“晚辈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各位前辈了。”
范宁行一礼告辞,小萝莉的祖父捋须笑道:“难得范少郎起了这么好的茶名,咱们怎么能不奖励一下?”
这个提议众人纷纷赞同,刘院主想了想,从腰带上取下一只紫玛瑙葫芦,对众人笑道:“这孩子我看着顺眼,你们随意!”
众人都暗暗好笑,为了笼络这个少年,刘院主真肯下血本啊!
赵修文笑道:“我们的铁公鸡这次把尾巴毛都拔光了。”
众人大笑起来,刘院主却不生气,笑眯眯把紫玛瑙葫芦递给了范宁。
“将来人们说起碧螺春,都知道和延英学堂有关,就凭这一点,这只紫玛瑙葫芦就送给你了。”
范宁知道这紫玛瑙葫芦必然贵重,连忙摆手,“老员外心意我领了,但这葫芦我真不能要。”
小萝莉在旁边撇了撇嘴,声音极其低微道:“装模装样!”
刘院主把葫芦硬塞给他,“必须要,不要我可生气了。”
范宁只得万分感谢接下葫芦,赵修文从手指上抹下一只黄玉指环,递给范宁,“这个指环是我一个学生考上进士后送给我的,祝你将来也能考上进士。”
“多谢老先生!”范宁接下了指环。
另外两名老者各取下一只玉佩送给范宁,笑呵呵道:“一点心意,范少郎请收下。”
“感谢两位前辈!”
小萝莉的祖父想了半天,从怀中取出一把紫檀扇骨的折扇,小萝莉顿时急了,“阿公,换个别的东西吧!要不就把我这把短剑给他。”
“胡说!”
小萝莉的祖父似乎也有点舍不得折扇,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扇子递给了范宁。
“这柄扇子是我的心爱之物,多谢范少郎在京城对我宝贝孙女的照顾,这柄扇子就送给你了,我们结个缘分。”
范宁觉得小萝莉就像一头小狼的一样盯着自己,只要自己敢接这柄扇子,她就会冲上来狠狠咬一口。
范宁当然也不想要,但老人已经说了,结个缘分,自己不收就有点伤人面子了。
他只得万分感谢地收下,却装作没看见小萝莉要哭的样子。
“各位老前辈的厚爱,范宁感激不尽,也铭记于心,不打扰大家喝茶,范宁告辞了。”
范宁再三感谢,便捧着一堆奖品慢慢退下去了。
小萝莉的嘴巴都快撅上天了,那把让她心仪已久的折扇,祖父居然给了这个臭小子。
范宁走出房间,高兴得跳了起来,今天发大财了,这些东西卖掉,至少值上百两银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后面传来小萝莉讥讽的声音,“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都卖给我吧!”
范宁顿时挺直了腰,慢慢转过身,一脸正气道:“这都是前辈们鼓励我这个晚辈的心意,我怎么能随便卖掉?”
“别装了!你刚才高兴得跳起来,心中一定在喊,‘发财了!’对不对?在京城,我就知道你贪财如命,连五文钱都不肯放过。”
范宁老底被揭穿,他不由有些老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随便你怎么想!”
范宁转身下楼走了。
小萝莉走到楼梯口,却不慌不忙道:“那把折扇我开价五十两银子,等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成交!”
范宁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楼去,乖乖,一把折扇就开价五十两银子,他恨不得大喊一声,‘我现在就想通了。’
但面子怎么办?范宁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
他呵呵一笑,“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让我动心?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见!”
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却满怀失落地走了。
小萝莉气得一跺脚,咬牙道:“我就不信你不动心,那把扇子你早晚得乖乖交给我!”
走出酒楼,范宁倒有点好奇,什么折扇值五十两银子。
他慢慢展开了折扇,顿时笑了起来,难怪小萝莉祖父看得很重,原来是范仲淹亲笔题写的一首诗: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扇柄最下端还刻有一行字,吴江朱元甫藏。
这个朱元甫应该就是小萝莉的祖父了,范宁心中一动,原来这个小萝莉姓朱,还是吴江人。
这把范仲淹亲笔手书的折扇至少价值千金,小萝莉居然只开价五十两银子,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宁儿!”远处传来父亲的喊声。
范宁连忙把东西塞进怀中,快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勇夺魁首
延英学堂是在当天黄昏时分发榜。
范宁和父亲坐在一家茶铺里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快到发榜时刻,不断有考生和家长往延庆学堂方向走去。
这时一群人从茶铺门口走过,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阿呆居然还没有回去,还在这里发呆啊!”
这是蒋英员外的声音,只见茶铺外面站了十几个人,可不就是他们同村的那些人吗?
“宁儿,别理睬他们!”
范铁舟厌恶地背过身去,范宁却迅速瞥了一眼蒋阿贵,只见蒋阿贵目光躲闪着自己。
范宁轻轻哼了一声,欺软怕硬的家伙,挨打了也不敢告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