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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号称东京汴梁商业最繁华之所,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成了京城最大的商品交易中心。
每次开市,大相国寺都会吸引京城数万人前来购物淘宝,各种临时开设铺席上千家,交易着天南地北的各种物品。
今天正逢开市,大相国寺前人潮汹涌,纷纷向寺院里走去。
虽然范宁看不见寺院内的情形,但广场上的热闹,就已经让他目不暇接了。
牛车缓缓穿过寺院大门前的广场,广场上挤满了各种卖艺人。
杂耍魔术、算命道士、快板评书、练武耍棍、耍猴的、卖大力丸子、卖各种春药、卖祖传秘方,人流穿梭,热闹异常。
穿过广场,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欧阳倩取出几文钱塞给车夫,便拉着范宁跳下牛车。
眼前是一座三层硬山式木楼,前面搭建了一座彩缎欢门,十分富丽堂皇。
从三楼到楼下挂一串菱形招牌,每块招牌上写有一个大字,合起就是‘曹婆婆肉饼’五个大字。
这就是东京最有名的小吃之一,相当于现在的全聚德。
欧阳倩却叫一声‘苦也!’原来店铺排着长队,至少有一百余人。
范宁挠挠头,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小倩姐,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没关系!我雇人排队。”
欧阳倩惦念它家的肉饼快半年了,怎么肯轻易放弃,她很快便找到一名专门替人排队的小厮。
没有了排队之忧,欧阳倩笑着拉一下范宁,“跟阿姊去胭脂店里逛逛!”
范宁看见胭脂店里挤满了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他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后退几步。
“我去那边看看杂耍,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不等她同意,范宁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欧阳倩有点不放心他,可是又挡不住胭脂店致命的吸引力,犹豫半天,她最终说服了自己,转身便兴冲冲地向胭脂店走去。
范宁兴致盎然地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各种各样小玩意很多,可惜囊中羞涩,只能看不能买,他便向寺院大门走去。
这时,他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穿绿绸武士服的年轻女子,拉着个小女孩,格外引人瞩目。
这个女子之所以引入瞩目,就在于她的高,范宁还从未见过这么高的女子,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几,长胳膊长腿,长得十分粗壮,梳一根油亮的大辫子,后背一把大宝剑,至少长一米。
范宁着实对她后背的大宝剑感兴趣,自己遇到大宋女侠了。
他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越走越近,目光渐渐从大宝剑上转移了,嘴里啧啧称赞,这两条大长腿,可惜太费布料了,做条裤子就够自己做一身长袍。
这时,她旁边的小萝莉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怒视范宁,“你一直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范宁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萝莉也与众不同。
只见她年约六七岁的样子,肌肤雪白,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极为灵活,一张小脸长得异常精致,粉雕玉琢,活像个洋娃娃。
她梳着双罗髻,脖子上戴着一串粉红色的珍珠项链,穿一件浅黄色襦衣,下面是一条黑底镶金边的长裙,面料十分考究,腰间佩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小短剑。
范宁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只可惜腰间的短剑让她的可爱减了几分,却增添了一分杀气。
范宁挠挠头,一脸天真的对女侠笑道:“姐姐身后的大宝剑看起来很霸气,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哼!装得倒挺像。”
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寒气森森的短剑出现他眼前。
“我警告你,再跟着我们,我就给你脸上留个纪念,说到做到!”
寒光再一闪,短剑消失了,小萝莉拉着女侠的手道:“剑姐,估计是个小贼,我们走!”
两人不再理睬范宁,加快步伐,直接进了寺院。
范宁着实没面子,居然被一个小萝莉拿着短剑指脸,想高声骂两声找回场子,可又有点心虚。
他只得低声骂了几句,“从小就这么凶,长大后肯定是河东狮,谁娶了你才倒八辈子霉了!”
骂了小萝莉两句,心中舒服了一点,范宁滑脚便进了寺院。
寺院内是另一番景象,两边走廊下摆满了各种摊位,一眼望不见头,两边简直是人山人海。
给范宁的感觉,这里就是一个超级跳蚤市场,也像小商品批发中心。
转到左侧院,稍微好一点,没有正院人那么多,范宁发现这里几乎都是文人士子,有很多穿着青衿深衣的太学生。
两边廊下摆满了书摊,足有上百家,中间空地上搭建了五六座彩棚,下面挤满了士子,争先恐后地举手。
范宁走上前,眼睛顿时一亮,原来这些彩棚居然是有奖问答,答对了有钱拿,好事情啊!
第八章 我爸是侍郎
范宁先找了一处人最少的彩棚,这是一座猜谜棚。
台上挂了数十块小木牌,每一块牌子就是一个谜,也没有人招呼,需要自己走上台去猜谜。
上面有几名士子正低头冥思苦想。
范宁精神一振,猜谜可是自己最拿手的,百猜百中。
他兴致勃勃走上台,只见一名书生正盯着一块木牌发呆,便凑上前看了看。
‘六十天,射一字’
很通俗简单的谜语,范宁笑了起来,书生连这个都猜不到,这不就是朋友的‘朋’字吗?
“猜中了怎么办?”他问旁边的书生。
“把它摘下来拿去领奖,猜对一个奖五文钱。”
书生忽然问范宁,“小官人猜到了?”
范宁笑眯眯把牌子摘下来,对他道:“是个朋字!”
书生重重一拍脑门,“对呀!六十天可不就是两个月吗?”
范宁又转向另一块牌子,‘话别之后弃前嫌(射一字)’
他随手把牌子摘下来,这是个‘谦’字。
再看左边的牌子,‘关云长走麦城(射一字)’
范宁略一思索,便将牌子摘下来了,这是‘翠’字。
…
范宁如鱼得水,一口气将五十只木牌全部摘下,看得旁边的几名书生目瞪口呆。
范宁有点不好意思了,又挂了一块木牌回去,笑眯眯道:‘这块留给你们,慢慢猜哈!’
他转身跑去后面,看棚子是个老者,他坐在桌前,正托着腮打瞌睡。
‘哗啦!’一堆牌子丢在他面前,“老丈,兑奖了!”
老者吓了一跳,看看眼前的一堆牌子,又看了看范宁,“小哥儿都猜到了?”
“那是!”
范宁得意洋洋道:“我一个一个告诉你,招手不见走来,可是‘超’字?”
“没错!小哥儿猜中了。”
“日近黄昏,射一地名,可是洛阳?”
“太对了!就是洛阳。”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你太过份了!”
范宁一回头,只见刚才的小萝莉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一块木牌,满脸愤怒地望着自己。
“小妹妹,怎么了?”范宁眨眨眼问道。
“贪心自私的大混蛋!”
小萝莉狠狠将手中木牌摔在他面前,一跺脚,怒气冲冲走了。
范宁心中畅快之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者明白了,摇摇头对范宁道:“你把全部牌子都拿走,小娘子生气了。”
“那是她太性急。”
范宁眨眨眼笑道:“难道我猜完,你就不挂了?”
“那也是!”
范宁拾起地上牌子,眼一挑,‘刽子手的嘴脸,射一官名。’
“哈!这个谜底是宰相,对不对?”
…
范宁还从未这样高兴过,猜了一通谜语赚了两百五十文钱,还出了一口恶气,实在太爽了。
他哼着小曲从彩棚背后走出来,去书摊上花十文钱买了一只挎肩布袋。
拍了拍袋子里哗哗作响的铜钱,范宁只觉心满意足,又转身向另一座彩棚走去。
范宁直到这时才发现几座彩棚的奥秘,每座彩棚顶上挂着金花,数量越少,表示奖金越低。
难怪灯谜棚没人,上面只挂了一朵金花。
最东面的棚子上挂了九朵金花,奖金最高,下面人山人海,范宁估计自己也挤不进去。
这时,他忽然看见了大宝剑女侠,站在五朵金花的棚子前,俨如鹤立鸡群,士子们都自惭形秽地离她远一点,小萝莉应该就在里面。
五朵金花,倒不知是什么题目?
范宁挤上前,只见彩棚正中有两个大字:‘对联!’
范宁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对联棚,就不知道彩头是多少?
台上站着一名中年文士,身着白色襕袍,颌下留着长须,满脸笑容,看样子应该是主持人之类。
中年文士呵呵笑道:“刚才李衙内对得好,柳絮因风起,他对梧桐怨霜来,堪称妙绝之对,这位小娘子的芭蕉由雨垂,就稍微欠一点火候,这一局是李衙内胜。”
范宁这才看见刚才的小萝莉,她就站在大宝剑女侠的前面,满脸不高兴,原来她在和人比试。
另一边则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士子,衣着华丽,手执一柄折扇,他用折扇轻轻的打着手心,脸上颇为得意。
范宁顿时心中鄙视,人家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你这个大老爷们比赢了还得意,丢不丢人?
主持人手一招,一名小厮走出来,手端一面朱漆木盘,木盘里是一堆铜钱,大概有几百文。
“这是第二局彩头五百文,恭喜李衙内了!”
周围十几名士子响起一片叫好声,“这次李兄请客!”
“好说!好说!”
那位李衙内满脸笑容,扇子轻轻一挥,旁边一名随从连忙将钱接了过去。
这时,小萝莉恨恨道:“剑姐,不跟他们比了,我们走!”
“咦!”范宁一阵惊讶,这小丫头说的竟是吴县土话,她居然是自己同乡。
小萝莉转身正好看见范宁,眼睛一瞪,“怎么又是你?”
范宁笑眯眯道:“地方就这么大,我也没办法。”
小萝莉本想离去,可正好看见了范宁,她心中赌了一口气,又不走了。
李衙内笑容轻佻地一侧身道:“小娘子不是要走吗?请!”
小萝莉冷哼一声,“第三局还没有比,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这时,台上主持人又笑道:“小娘子和李衙内各胜一局,一比一,第三局决胜,两位准备好了吗?”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李衙内和这个小娘子。
主持人缓缓道:“下面我出上联,两位请看好了。”
这时小厮走了出来,他用竹竿挑着一幅字,上面写着第三局的上联,‘松山晚宿听泉响’。
上联一出,李衙内立刻低头苦思,范宁见小萝莉秀眉皱成一团,也在冥思苦想,便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寒山寺好像有首诗,叫什么来着?”
小萝莉眼睛一亮,立刻高声对道:“枫桥夜泊闻涛声!”
“好!”主持人顿时鼓掌叫好,“好一个枫桥夜泊,第三局小娘子对上了。”
李衙内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下联,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小萝莉赢了第三局,拿到五百文赏钱,脸上笑开了花,拉着大宝剑女侠便走,路过范宁身边时,她也仿佛自言自语道:“谜语之事,本姑娘就算了。”
说完,她扬长而去,范宁哑然失笑,这个小萝莉人小鬼大,倒挺有意思。
这时,李衙内走上前,打量一下范宁的衣着,见他穿一身细麻长衫,心中顿时有利几分轻视,便向范宁拱拱手,“不知小官人贵姓,仙乡何处?”
“在下姓范,平江府人。”
“原来是平江府人,难怪小官人知道枫桥夜泊。”
范宁心中警惕起来,“这家伙好长的耳朵!”
范宁也笑了笑,拱手回礼道:“李衙内有什么指教?”
一群士子涌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衙内,怎么回事?”
李衙内呵呵一笑:“这位小官人深藏不露,我倒想和他比一比。”
这时,范宁发现小萝莉又回来了,她嘴角含笑,眼中带着一丝狡黠,远远站在一边,就仿佛在云端里看热闹一般。
范宁也微微笑道:“不知这位兄台仙乡何处,在哪里高就?”
“我就是东京本地人!”
李衙内用扇子指指背后一群士子,“我们都是太学生。”
范宁点点头,“原来是太学生,年轻有为啊!”
旁边一名太学生急于献媚,呵斥范宁道:“乡下来的小子,李衙内的父亲可是礼部侍郎,李衙内本人今年开封府解试排名第二。”
李衙内刷地撑开折扇,轻轻扇了扇,脸上充满了傲慢和得意之色。
范宁挠挠头,“这个侍郎在京城排名第几?”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在京城,一个小小的侍郎确实不算什么。
只是礼部侍郎主管科举,士子们当然都要拼命拍这个李衙内的马屁。
李衙内脸色一变,给一名同伴使个眼色,同伴连忙跑上台,对主持人附耳说了几句。
主持人点点头道:“李衙内既然要和这位小官人比试一番,那么就按规矩来,三局两胜。”
李衙内眉毛一挑,目光变得阴冷起来,“怎么样,枫桥夜泊老弟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范宁淡淡一笑,“既然李衙内的父亲是礼部侍郎,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李衙内全名李湛,正是礼部侍郎李伯裔之子,上个月他参加开封府解试,获得第二名,在太学也很有名气。
今天他和一群太学同窗来逛万姓交易,在对联棚前见小娘子长得颇为可爱,便有心逗逗她。
不料范宁在关键时刻的一个提醒,反而被小娘子翻盘赢了,让李湛在同窗面前丢了面子。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去,他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一番不可,当然,文人的教训就是公开比试羞辱对方。
这时,外面围得士子越来越多,主持人高声道:“第一局开始,两位请看上联!”
小厮用竹竿挑着上联走上前,只见上联是:‘轻霜隐隐路边草。’
范宁猜谜是高手,对联他并不擅长,可他脑海却记着古今流传的几千条对联,根本就不怕这位解试第二名。
范宁略略想了想便笑道:“李衙内先说,还是我先说?”
李湛哼了一声道:“我对下联,浓雾蒙蒙空中月!”
“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
主持人点点头,“这幅下联不错,不知这位小官人可有下联?”
范宁随即高声道:“我的下联是:重山叠叠画间峰!”
四周却一片安静,没有叫好声,虽然范宁的下联更大气,更有意境,但听说这位李衙内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士子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主持人勉强笑道:“两幅下联都不错,第一局就算平手吧!”
“胡说!”
小萝莉顿时跳了起来,怒道:“明明是后一幅对联更好,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主持人见他们都是小孩,便不睬小萝莉的抗议,又高声道:“第二局开始,请两位看上联!”
这时,范宁回头看了小萝莉一眼。
小萝莉却哼了一声,眼睛向上翻去,给他一个白眼,自己的利益不争取,输了也活该!
第二局的上联已经挑出来了,“三星日月光。”
范宁点点头,这副对联在南宋岳珂的《桯史》中有记录,算是一幅历史名联,传说历史上那幅最好的下联是由苏东坡对出来。
李湛抢先对道:“我对一阵风雷雨。”
四周却一片鸦雀无声,‘一阵风雷雨’早就有了,是公认的绝对,这个李湛明显有点耍无赖,这可是别人的下联。
小萝莉冷笑道:“好一个一阵风雷雨,不愧是解元第二名!”
主持人着实尴尬,半晌解释道:“我并没有说,一定要自己对出来,所以李衙内的下联也算是符合要求。”
李湛得意洋洋望着范宁,“臭小子,你现在怎么办?”
范宁却淡然一笑,仰头道:“我也有一个下联,上面司仪还要不要听?”
主持人连忙笑道:“当然!我们愿意洗耳恭听!”
范宁不慌不忙道:“我的下联是‘四诗风雅颂’,如何?”
四周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爆出一片热烈的喝彩声,“好!好一个四诗风雅颂!”
对句中的‘诗’是指《诗经》,《诗经》又分为《风》《雅》《颂》三部分,但《雅》又分为《大雅》和《小雅》,合在一起正好四部分。
周围士子个个都苦读经书,焉能不明白其中的绝妙,这时就算礼部尚书来也不管用了,鼓掌声一阵高过一阵,大家纷纷为这幅千古绝对喝彩。
连小萝莉也撅着嘴道:“算他有点道行!”
这时,李湛臊得满脸通红,他哪里还有脸皮再比下去,大家都知道他是抄的,可人家是自己对出来,而且是一幅真正的精绝之联。
他推开众人便灰溜溜地走了,这场文斗没有再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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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宁嘴里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往回走,手中掂着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这是今天的最高奖金,比九朵金花的五经填字还要高。
彩棚主人为感谢他的绝妙对联而颁发了特别大奖,五两银子价值五千文钱,范宁心花怒放,这次来京城不枉此行了。
忽然,他觉得耳朵一痛,竟被人揪住了,“你跑哪里去了,阿姐到处找你!”
原来是欧阳倩来了,他连忙挣脱欧阳倩的手,只见她另一边拎着一只袋子,冒着热腾腾的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范宁连忙笑嘻嘻把银子举到她面前,“倩姐帮我看一看,这是什么?”
“这是银子,你…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银子?”
“说来话长,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迷路了,哭得可伤心,我带她找到了父母,她父母为感谢我,就给我五两银子。”
“这种事情你也好意思收人家钱?”
“我也不想要,但人家硬塞给我,哎!没法子,倩姐,我给你买胭脂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去张古老店,它们家的胭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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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给拗相公上课
接下来两天范仲淹依旧去忙自己的事情,范宁都呆在欧阳修府中练字,范仲淹怕他有失,无法向他父母交代,便不准他再出门。
虽然范宁还想再去逛逛勾栏瓦肆,但范仲淹有过交代,不让他出门,欧阳倩也不肯带他出去。
好在回家孝敬父母的礼物已经买好,给母亲买了几色张古老店的胭脂和两瓶玫瑰香水,给父亲买了两瓶中山园子店的千日春好酒。
范宁也就打消了出去游玩的念头,专心在府中练字。
这天下午,范宁写完字,独自在府中闲逛,路过客堂时,却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客堂上,似乎是在等欧阳修回来。
范宁见男子茶碗已空,便跑去厨下,让人点了一壶茶。
“客堂上那个年轻人是谁,已经坐了很久了吧!”
管家呵呵笑道:“他呀!也算是老爷的弟子,每次回京都要前来拜访,老爷很器重他。”
“他是谁?”范宁有点好奇,能让欧阳修器重的人,想必不会是普通人。
“他好像叫…对了,他叫王安石!”
“叫什么?”范宁掏掏耳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官人,他是叫王安石,上一届考中进士,听说刚刚升为县令。”
范宁忽然明白了,难怪祖父说自己会遇到王安石,原来王安石是欧阳修的弟子,这并不是巧合啊!
这时,茶点好了,一名下人端起茶壶正要送去,范宁连忙笑道:“让我来!”
他接过茶壶,快步向客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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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正是王安石,他进京是来参加相公庞籍的寿辰,庞籍对他十分器重,特地派人给他送去一张寿帖。
王安石今天刚下船,便赶来拜访恩师欧阳修,不料欧阳修却不在家,他已经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
一碗茶早已喝干,他正口干舌燥,见一个少年端茶壶进来,王安石连忙起身感谢。
“你是在等欧阳前辈?”范宁笑问道。
年轻男子听范宁口气,似乎并不是恩师府中人,也不是恩师学生,他不敢失礼,连忙抱拳道:“我刚从鄞县来,进京公干。”
鄞县就是今天宁波,范宁眉头一挑笑道:“那咱们是半个老乡啊!我从吴县过来。”
“原来少郎是平江府人,那里人杰地灵,好地方,范相公就是吴县人。”
“范相公就是我祖父,我随他一起进京!”
年轻男子恍然,再次行礼,“原来是范公之后,失礼了,在下王安石,对范公新政敬佩万分!”
果然是王安石,范宁又稍稍打量一下这个年轻人,完全就是一个很朴实的乡下后生,哪里有半点名相的风采?
“原来你就是王安石!”
“范少郎也知道我?”
“久闻…大名了!”
范宁差点说出久闻‘拗相公’大名,这时候王安石才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离相公的距离还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