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七块,范宁仔细看了看,虽然都是太湖石,但品相不怎么样,大多是中下品,让范宁心中有点失望。
王二郎看出范宁脸上有失望之色,他便想了想,便从房间里拿出来一块石头。
“阿呆,看看这块怎么样?”
这时,范宁眼睛一亮,王二郎手中这块石头的品相很不错。
他走上前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三潭印月。
所谓三潭印月是指太湖石上有三处凹陷,底部放在水中,水就随着里面的细纹慢慢浸上来,一两天后,凹陷处出现三个小水潭。
放在月光下,水潭中会映出三个小小的月亮,这就叫三潭印月,属于上品,比范宁上次卖的七星望月要稍微逊色一点,主要是美感度不够。
周鳞家有一块九潭映月,范宁亲眼见过,那才是精品。
王二郎走上前笑道:“这是我几年前捞到的,我觉得好看,就放在房间里当摆设,阿呆喜欢就拿去吧!”
“我不会白要二叔的东西,要不王二叔给我开个价?”
“这种石头不值钱,几个小贩来看过,都只肯给五十文钱,我不喜欢他们,宁愿送给你。”
范宁摇摇头,“那些小贩是在坑你呢!他们低价收,高价卖,心黑得很。”
“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们肯定要赚的,不赚钱干嘛来收石。”
范宁见他还是不明白,便指着地上七块太湖石道:“这七块太湖石是下品,市场上最多也就是两三百文,小贩来收,五十文一块卖给他们,二叔也不亏,但这块就不一样。”
范宁举了举手中太湖石,“这块太湖石发育得非常好,属于上品,市价要三贯钱或者四贯钱,五十文钱卖给小贩就亏大了。”
王二郎吓一跳,“要这么贵?”
范宁点点头,“二叔和我爹爹交情深厚,我不会骗你,如果卖给奇石馆,讨价还价,他们最多给四贯钱,这是市价。”
王二郎有点犹豫,这么好的东西,他有点舍不得送给范宁,卖了钱给母亲治病多好。
范宁笑道:“我若想占二叔的便宜,就不会说实话了,这样吧!这块石头我拿走,就抵掉二叔欠我爹爹的五贯船钱,怎么样?”
“真的?”王二郎大喜。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也拿不出四贯钱给二叔,正好抵船钱,我再给二叔写个收据。”
“不用写什么收据,我相信你们父子呢!你尽管拿走,今天就算二叔占你便宜了。”
“王二叔,我先走了,有时间到我家去喝杯茶。”
范宁抱着石头走了,王二郎望着范宁挺拔的背影叹道:“有什么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真是这样啊!”

今天收获很不错,居然得到一块精品和一块上品,这两块石头倒是可以卖给周鳞,给自己积攒一点本钱。
范宁先去阿婆家,他需要和阿婆打个招呼再走,见了周鳞后他就直接回小岩村。
不料,走到阿婆家门口,便听见了四婶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那个杨寡妇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我那支珍珠银钗是不是被你送给她了?”
“我向上天发誓,我没有,娘子,你听我解释!”
“跪下!谁让你起来了。”
范宁捂住嘴差点大笑出声,四叔居然说漏嘴了,他可以想象四叔发现真相后的悔恨。
“四叔,你是自作自受啊!”
第五十二章 上元花灯会(上)
范铜钟跪在地上,心中悔恨交加,自己干嘛要嘴贱说出来!
同时他心中大骂范宁,这个小混蛋,可把老子坑惨了。
柳细妹扑在床上嚎啕大哭,她心中委屈啊!
爹爹哄她,说是嫁给一个翩翩读书郎,读书郎是不错,可嫁了以后才发现,是不求上进的花心大萝卜。
读书郎考不上功名,还不如种田郎。
自己嫁给他一年多,他整天就呆在县城里,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却把自己的丢在乡下,这和活寡妇有什么区别?
想到寡妇,柳细妹心中就是一阵心痛,居然勾搭上了杨寡妇,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柳细妹又想到自己陪嫁的珍珠银钗不见了,她还怪婆婆收拾自己房间,现在她才明白,一定是自己男人送给了那个狐狸精。
不行!我要离婚,离婚!
柳细妹越想越恨,她坐起身吼道:“这日子没法过!我要回家,离婚!”
范铜钟痛哭流涕,连连作揖,“娘子,为夫知错了,就饶为夫这一次吧!”
范宁听了暗暗摇头,四叔这时候认怂,以后这腰杆就休想再硬起来。
范宁见事态已经明朗,便不再听下去,脚底抹上油,转身溜之大吉。
不久,柳细妹拎着包裹哭哭啼啼走了,范铜钟跪在门口,像霜打过的茄子,眼巴巴地望着娘子走远。
在他身后,范大川铁青着脸,拎着一根棍子,满腔怒火地望着儿子。
这个不学好的东西,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灵岩寺低沉浑厚的钟声响起,庆历八年到来了。
元月的时间过得最快,在各种应酬和懒散中,一眨眼便到了一月中旬。
百姓们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上元节。
上元节是看灯的盛日,镇上虽然也有几盏灯,却远不如县里热闹。
家家户户携妻带子,关上门去县里看灯。
中午,张三娘换上一件五彩绫罗做成的新褙子,头上抹了桂花油,乌亮亮的头髻上插上一支凤凰银簪子。
她又喜滋滋地取出了儿子在京城给她买的胭脂和粉饼,坐在铜镜前描眉抹粉,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对镜子瞧了瞧,又觉得不太满意,便擦掉脂粉重新上妆。
院子里,父子二人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化个妆就用了半个时辰,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范铁舟给儿子使个眼色,“宁儿,去给你娘说说,让她别化妆了。”
范宁翻个白眼,“为什么要我去说?”
“你说点好听的,哄哄你娘。”
范宁走到房门前,对正在补妆的母亲笑道:“我娘天生丽质,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张三娘忙着往脸上补粉,她随口应道:“既然你娘天生丽质,你还买胭脂粉饼给她做什么?”
范宁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无奈摇摇头。
范铁舟指了指头,要他动动脑筋再说话。
范宁又对母亲道:“其实是爹爹不喜欢你化妆的样子,他不敢说,就让我来劝阻你。”
“砰!”一声,张三娘气得把粉饼扔到小桌上,“我不化了,走吧!”

同去看灯的还有刘康一家,刘康母亲的脸上也涂得雪白,怀中抱着两岁的女儿,两个女人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两家人上了范铁舟的客船,客船晃晃悠悠向胥江驶去。
胥江内挤满了船只,都是十里八乡去县城看灯的村民。
每个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孩子们穿着新衣,手中拎着去年的小灯笼,大家心中都充满了逛花灯的期待,脸上洋溢着兴奋,河道内一路欢声笑语。
范宁今年穿一身青缎士子袍,头戴士子巾,手中拿一柄折扇,这是严教授恭贺他考第一送他的礼物,使他看起来颇为温文尔雅。
刘康也穿得差不多,手中也拿一把折扇,但他皮肤黑,长得骨结粗大,他身上就没有范宁那种优雅的气质。
“我还没去过县城呢?”范宁望着远处的县城憧憬道。
“不会吧!前年我们还一起去过。”
前年一起去的是范呆呆,不是他,范宁摇摇头,“我记得不了,县城内有什么好玩的?”
不愧是好朋友,刘康很清楚范宁的心思,他笑嘻嘻道:“可能会让你失望,吴县可没有奇石巷,平江府唯一的石头市场就在我们镇上。”
“原本还想这两天去逛逛。”
刘康怀疑地看着范宁,“你小子是不是想改行做石头贩子?”
范宁收起折扇,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收藏名石。”
“屁的收藏,你小子就是想赚钱,我说这几月你已经攒了不少钱吧?”
刘康很羡慕范宁的生意头脑,一贯钱买进的石头,转手就卖了十贯钱,而且眼光还那么准,他怎么也做不到。
范宁拍拍肩头的布袋,里面铜钱哗哗作响,“你信不信,我的全部家当就只剩下两百文钱。”
说起来范宁手头确实拮据,上次回蒋湾村没有遇到周鳞,两块太湖石还堆在他床下,加上他过年时塞给阿婆五百文钱,他现在只剩下二百文钱。
父亲送给他的一两银子最终逃不过母亲的火眼金睛,被她从床缝里抠出来没收了。
自从母亲张三娘从老屋墙角挖出范宁的宝盒后,搜查儿子房间便成了她的乐趣之一。
至于去年考第一答应的五百文赏钱,范宁从未指望母亲会兑现。
“那你还不如我!”
刘康得意拍拍腰囊,“我有八钱碎银子,今天我请你。”
这时,范宁又想起一事,笑问道:“县城灯会上有没有彩棚,就是猜灯谜、对对联可以兑奖那种?”
“有!在文庙广场上,每年灯会那边最热闹。”
范宁顿时欣然向往,那里才是他今晚想去的地方。

船只终于到了吴县,此时吴县护城河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船只,富贵人家的画舫大船,贫寒人家则是光板小船,条件稍微好一点,则会在船上搭个乌篷,扎上五色彩布。
范铁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处停船的地方。
两家人上了岸,向县城里走去。
“爹爹,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刘康提议道。
刘康的父亲回头看了看娘子,和范宁家一样,刘家也是老婆做主。
“宁儿他娘,你说呢?”刘康母亲回头笑问道。
张三娘想了想道:“吃晚饭是要趁早,去年我们等想天黑再吃饭,结果所有饭馆食铺都关门了,我们只好饿着肚子回家。”
“那走吧!我们找家小吃铺。”
现在距离天黑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但县城内已经人潮涌动,吃晚饭的游人格外多,每家小吃铺都爆满。
他们运气不错,很快就在一家小食铺中找到空位,众人坐下,点了七八个菜,又要几盘馒头,范铁舟还要了一壶酒,和刘康父亲对饮。
小食铺就是一个棚子,属于占道经营,两边道路狭窄,最多只能走一辆牛车,街道上人来人往,格外拥挤。
这时,远处来了一顶轿子,前面有人鸣锣开道,十几个衙役举着各种牌子,街上的百姓纷纷向两边避让。
“那是官员出巡吗?”范宁指着远处队伍问道。
“应该…是吧!”刘康也不能确定。
刘康父亲笑道:“肯定是,还穿着差服,看这排场,不是县令就是县丞。”
“我去看看!”
范宁来大宋还是第一次看见县令出巡,他心中颇有兴趣,放下筷子就飞奔而去。
张三娘一把没抓住他,气得在后面喊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吃饭才是正经!”
范宁挤进左边人群,伸长脖子,向队伍望去。
只见十六名衙役穿着皂服,头戴八角差帽,腰间悬挂一把朴刀,个个体格健壮,队伍整齐,目不斜视地举牌前行。
中间是一顶青色的四人大轿,四个脚力抬着,轿帘垂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轿子旁边跟着一名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骑在一匹毛驴上,身材削瘦,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不断探头向前面张望。
“把牌子举高一点!”
衙役们将牌子举得更高。
范宁这才注意牌子的字,他原以为是肃静、避让之类,但细看却是官员的身份背景。
当什么官,什么官阶,是否科班出身,哪一年进士,甚至进士考多少名等等。
列举得十分详细,让人一看便感觉此官来历不凡。
原来轿中官员是吴江县令。
就在这时,对面也传来一声锣响,‘咣!’只见十几名衙役簇拥着一名骑马官员走来。
道路狭窄,官威盛大,这下有点麻烦了。
第五十三章 上元花灯会(中)
这时,刘康跑上前拉了一下范宁,“你不是想看看我们县令长什么样子吗?前面骑马的那个就是。”
“看看去!”
范宁跟着刘康向前面跑去,片刻来到了县令不远处。
范宁只知道县令姓李,昆山县人,官声一般,用吴县土话来说,叫大事捣糨糊,小事拎得清,因此深得上司好评。
这位李县令年约三十岁出头,倒是长得不错,鼻直口方,颌下一缕黑须,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深青色官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刘康对范宁道:“听说李县令的岳父是朝中权贵,给女儿的嫁妆有三千亩地,十万贯钱,各种财宝就有几百大箱,装满了几艘船,好多人都在岸上数。”
刘康越说越羡慕,眼睛闪闪发亮,他父母就经常用这件事激励他刻苦读书,考上进士。
范宁听得悠然向往,自己长得也不错,一旦考上进士,权贵人家打破头也争着要把女儿嫁给自己。
范宁想象着那一幕的情景,顿时觉得一本本枯涩的经文也变得有富有生趣,一时间,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十年寒窗也值了。
李县令身边跟着四个拿着水火棍的弓手,前后各八名衙役,旁边也跟着一个骑毛驴的幕僚,却长得贼眉鼠眼,一脸奸猾。
“县君,对面应该是吴江张县令,听说是文相公的门生,要不要避让一下?”
李县令不满地瞪了幕僚一眼,“为什么要我避让?难道文相公的门生,就能骑在我头上?”
幕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两人的后台不和。
他连忙吩咐左右,“去看看他的牌子!”
身边一名手力立刻飞奔过去,对面也跑来一名衙役,两人都是前来看牌。
范宁这才注意到李县令的牌子,居然和前面那位县令一样,也是庆历二年进士。
片刻,手力回来禀报,“启禀县君,对方也是庆历二年进士,乙榜第九十四名。”
李县令挥挥手,“那就不让!”
自己可是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而对方才是乙榜九十四名,同进士出身,差自己太远,应该是他让自己。
这是文官的规矩,狭路相逢,官高者胜,如果是同阶,那就比科举出身。
对面吴江县令开始缓缓后退,一直退到小桥上,让出了一条路。
这时,对方的幕僚跑来,抱拳行礼,“李县令,我家县君路经贵县,有急事赶回去,改日再来拜访赔罪!”
“无妨!无妨!今天上元夜,本官公务在身,改日再好好招待你们县君。”
两人虽互不待见,但场面上的话要说足,都是各有要事,以后再说。
李县令喝令一声,“继续巡视!”
衙役们鸣锣开道,两支队伍交错而过时,两个县令笑呵呵打个招呼。
“小弟要巡防治安,改日再请兄长喝酒,一定不醉不休!”
“公务要紧,以后我们有的是见面机会,呵呵!”
李县令拱拱手,便带着衙役扬长而去,等他走远,坐轿的吴江县令才重新回到街上,继续前行。
范宁着实看得有趣,原来宋朝官员各种斗,斗资历,比功名,功名若是一样,还要再比比名次,连争路也要看对方的功名,才决定谁让路。
这时,坐在小吃铺中的两位娘亲都悠然向往,她们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能坐上官轿,威风八面地在大街上行走?

吴县的花灯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花灯璀璨,流光溢彩,加之平江府民间富裕,很多大户人家都扎出彩灯凑趣,美人灯、寿星灯、莲花灯、鲤鱼灯、龙灯、鹿灯…
在争奇斗艳的花灯中,还有一种精妙绝伦的走马灯,灯罩可以旋转,画在上面的马儿就像不停地在奔跑。
一时间,各种造型的大型彩灯随处可见,看得游人流连忘返。
但上元夜除了花灯这个主角外,还需要各种配角来捧场,小摊贩、小彩棚随处可见。
小娘子们三五结伴,穿着袄衣罗裙,眉目秀美,一个个打扮得格外漂亮,她们不时被小摊上的脂粉铜钗吸引,围在小摊前选购首饰。
而顽童们则穿着新衣,头梳总角,拎着灯笼在人群中穿梭奔跑,远远望去,就像一群群萤火虫在岸上飞舞。
刘康两岁的妹妹坐在父亲肩头,她手上也拿着一盏小鱼灯,小脸笑开了花。
“爹爹,那不是三叔吗?”范宁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老三!”范铁舟也认出了兄弟,挥手大喊。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转过身,正是范宁三叔范铁牛,他也看见兄长一家,高兴得咧嘴大笑。
范铁牛穿一件簇新的短衣,裤子也是新的,腰束一条布带,他肩头扛着宝贝女儿,手中牵着儿子,旁边是他娘子陆氏,她正在小摊前给儿子和女儿买灯笼。
一家四口也来县城看灯。
范铁牛指了指正在和小贩讨价还价的娘子,有点不好意思。
范铁舟便向他挥挥手,让他们一家自己去玩,打过招呼就行了。
“三叔看样子过得不错!”
范宁笑道:“衣服都是新做的。”
范铁舟叹道:“他们夫妻感情虽然不错,但如果没有上次的对簿公堂,他怎么有机会带妻儿来逛花灯?”
“看来对簿公堂还是蛮有效果的。”
“当然有效果,陆员外可不敢得罪朱大官人。”
说到这,范铁舟又想起一件事,对儿子笑道:“你三叔很佩服你,请你给他女儿起个名字呢?”
旁边张三娘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道:“又不是富贵人家,小娘子要取什么名字?我看叫范小娘就不错。”
范铁舟连忙陪笑道:“族里已经有三个范小娘了,三弟的意思是,起个乳名。”
张三娘不吭声了,她也有个乳名,叫阿鹅,只是她很不喜欢这个乳名,便从不提起。
范宁想了想道:“就叫阿巧吧!”
范铁舟连声夸赞,“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回头我告诉他。”
这时,范宁见刘康向自己猛甩眼色,他心里明白,便一脸乖巧地对母亲陪笑道:“娘,我和阿康去文庙那边看看,猜几个灯谜,给娘挣几百文钱买菜。”
张三娘心中欢喜,“看看我儿子多孝顺,那我们说好了,娘让你去猜灯谜,但挣的钱得上交,不准私藏。”
“娘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你儿子的钱能瞒得过?”
“那倒也是,快去快回,给你们半个时辰。”
范宁转身便跑,范铁舟连忙喊道:“等会儿在吃饭的地方汇合!”
“知道了!”
范宁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和刘康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文庙是读书人喜欢去的地方,平时文庙两边都是各种书铺和文房店,而上元节的文庙广场更是热闹,各种灯谜,各种擂台,吸引着大量的读书人前往。
文庙在敬贤桥北面,敬贤桥是吴县主桥,桥下的迎春河将吴县一隔为二,南面是各种商铺、仓库、酒楼、客栈、瓦肆,而北面则是官衙、学校、寺院、文庙等等机构所在地。
迎春河上停满了达官贵人的大船,他们直接在船上欣赏两岸花灯。
范宁刚要下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范宁!范阿呆!”
好像是朱佩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
朱佩在去年年考后便回吴江了,她信上说要月底才回来,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范宁,我好像听到朱佩在叫你。”刘康指着桥东道。
那就没错了,范宁奔下桥,向东面跑去。
桥的东面一溜停着三艘画舫大船,一样扎满了彩灯,看起来格外流光溢彩。
不用找,范宁一眼便看见了朱佩,她穿着一件狐皮短袄,下穿一条金线黑罗裙,头梳双环髻,这一次恢复了小娘子的打扮。
她站在船舷边,激动得又蹦又跳,向范宁挥手,引来岸边不少人瞩目,这小娘子长得真俊啊!很多人都惊叹一声。
“我去给祖父说一声,你等等我!”
朱佩喊了一声,便像一阵风冲进船舱。
这时,大船的另一边悠然走来一名少年,身材瘦高,相貌十分英俊,穿着月白色士子袍,头戴长脚幞头,腰束革带,看起来格外潇洒。
范宁看见他不由一怔,他怎么也在船上?
刘康快人快语,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朱佩的船上?”
这少年正是年考第二名的徐绩,他看了看刘康,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又对范宁淡淡道:“真巧,居然遇到学弟了。”
年考后,中舍生在学堂看见范宁,要么是出言讥讽,要么就是怒目而视,对他十分敌视,范宁也从不给对方好脸色,他和徐绩更是形同陌路,路上相遇也会对对方视而不见。
但此时,范宁心中却有点不太舒服,朱佩怎么和他在一起?
这时,朱佩从船舱飞奔出来,她戴了一顶乌纱帽,外面套一件宽大的士子外袍,容颜十分俊美,一双美目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她飞奔向岸上跑来,后面紧紧跟着她的保镖大宝剑女侠。
“小七娘,你去哪里?”徐绩在后面喊道。
朱佩却没有理睬他,直接奔上岸,她眉开眼笑对范宁道:“刚才我还在想会不会遇到你,还真遇到了。”
范宁笑眯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