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继位后,为防止兄弟夺位,便修建十王宅,把兄弟们聚居一处,派人严密监视,又为掩人耳目,修建大床大被大枕,让兄弟与他同睡一床、同盖一被、同用一枕,并让人在民间广为宣传,以诩兄弟情深。
上梁不正,下梁必歪,李隆基的儿子们个个野心勃勃,再上宫中屡屡传出废太子的声音,这就是使他的儿子们一天也睡不好觉。
此时,李琰正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时焦急地向窗外望去,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门口禀报道:“殿下,王公公派人送信来了。”
“啊!快快拿进来。”
管家快步走进了房内,把蜡丸放在桌上,又退了下去,李琰捏碎了蜡丸,展开一幅小小的素绢,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上已定王忠嗣谋反,命御史中丞杨钊审之。’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李琰感慨地长叹一声,父皇果然是为了收拾太子的支持者,王忠嗣被定谋反,恐怕这太子之位,就危险了。
李琰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他的目光投在了桌上的一纸通告上,那是调边关悍将赴江淮练兵的名单。
第一百零一章 龙虎争斗(上)
天宝七年马球大赛中。最让人期盼的便是安西军和范阳军一场龙虎大战,三年前,安西军以一球之差,饮恨败北,却又因范阳军大将蔡希德的出言侮辱,引发了两军在马球场上的恶斗,安西军以三年后必报此仇的誓言给长安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
三年后,两军皆强势进京,安西军以十二比一横扫剑南军马球队,表现出了王者风范,而范阳军也在第一场比赛中以九比二淘汰了岭南队,表现强大的实力。
因此正月初九两军的狭路相逢引发了长安民众的空前热情,成为马球大赛开赛以来的最大热点,为了一睹这场精彩的龙虎大战,不仅是京兆府各县的马球迷们也涌入了长安城,甚至凤翔、华州、陕州、庆州等附近州县的马球迷们也赶来了长安,投亲住友,一时间,长安各大客栈爆满,各个酒肆、青楼等所有的公共场所,都在议论着即将拉开的这场大战。
长安民众的空前热情也引起了兵部的重视。为了保证这场比赛的精彩,兵部临时改变计划,特准许安西军和范阳军去江淮赴任的团练使晚一天出发,以便两军有完整的阵容对抗。
这场马球大赛甚至惊动了李隆基,他特地下旨,将这场比赛安排在长安最大的马球场,崇业坊马球场举行,为了防止大量马球迷一早涌入崇业坊酿成事端,正月初八夜里坊门不闭,并着令金吾卫和巡查营全面负责维持秩序。
正月初八,从中午开始,便有无数的马球迷前往崇业坊占据有利位子,一直夜间,人越来越多,马球场边上坐满了数以千计的球迷,他们带着毯子被褥,将在寒夜中度过,安西军和范阳军比赛的前夜,无数的长安人都将彻夜难眠。
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在把儿子送回幽州后,又一次专程赶到了长安,和安西军的比赛,对安禄山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场马球赛,它在某种程度上更是一场军队之间实力的较量,是一场骑射的另类较量。
在杨花花寿宴上史思明掷壶输给了李庆安后,安禄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重视这场比赛。
下午,在安禄山长安的府邸里。召开了第一战前会议,由安禄山亲自主持。
安禄山、幕僚严庄、马球队的队正史思明、队副蔡希德,以及另一员核心球手尹子奇参加了会议。
“这次比赛的重要,我先告诉大家,如果比赛获胜,那就意味着我安禄山带兵有方,骑射人才辈出,现在王忠嗣被抓,河西、陇右节度使空缺,极可能会从朔方或陇右调人去,这样,我兼任朔方或者河东节度使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所以这场比赛,许胜不许败,胜了我给大家加官进爵,倍加赏赐,可败了,哼!那休怪我安禄山铁面无情。”
安禄山的口气非常严厉,他的目光逐一向众人扫去,最后落在史思明的脸上,上次掷壶比赛。他以一种耻辱的方式败在李庆安手上,那么这一次,如果再败了…
史思明知道安禄山在想什么,他脸上滚烫,连忙躬身道:“大帅请放心,这一场比赛我们绝不会败。”
这时,旁边的严庄笑了,“史将军,光士气高昂可不行,得用点策略才行。”
他又对安禄山道:“前天安西军对剑南马球队的比赛我是去看了,他们的实力比上一次大有提高,尤其多了一个李庆安后,安西军已非三年前的那支队伍,大帅,恕我直言,我们范阳军马球队的实力已经略逊他们一筹了。”
“严先生休要长他人志气。”
蔡希德有些不满地说道:“他们的训练我也看过,和我们各有千秋,我承认他的射球水平稍高,但我们在控马能力上却要高他们一筹,我们有天下最强大的幽州铁骑为后盾,又有大帅亲自指挥,比他们人单力孤要有利得多。”
安禄山断然一摆手道:“严先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马球比赛实际上就是两军作战,明谋为主,暗谋为辅,如果能让我们明天获胜,可以不择手段。”
说完,他又对严庄道:“先生,此事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要多少人,我也给!”
严庄得意一笑道:“大帅放心,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小将军一事,我们遭了暗算,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这一次,我就让安西尝尝我的三环绝户计。

安西进奏院已经是戒备森严,万年县巡查营特地调动了三百人在进奏院围墙附近巡逻,不准任何人靠近,高力士也从他府中抽出了五十名武艺高强的护院家丁,前往进奏院加强戒备。
为了保证这场比赛的胜利,安西军内部也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离开进奏院,也不准接待任何客人,所有人都在进奏院内休息,等待明天的大战。
夜幕刚刚落下,段秀实便匆匆地来到了李庆安的房间,李庆安正和荔非守瑜商量去扬州之事,见段秀实进来,李庆安笑道:“成公还是有点不放心吗?”
段秀实点点头。微微一叹道:“三年前的教训太深刻了,今年我们不能不防。”
“三年前究竟出什么事?”李庆安不知具体细节,好奇地问道。
想起三年前的事,荔非守瑜便恨恨道:“三年前比赛时,那个蔡希德的靴子里藏有暗刃,刺伤了我和白元光坐骑的腿,虽然换了马,但毕竟没有自己马那么自如,白元光一连两个必进的球都打偏了,导致最后失利,两军便在马球场上大打出手。伤了好多人,今年的比赛更加引人瞩目,我敢肯定范阳军还会使出卑鄙的手段。”
“守瑜说得对,三年前我们确实疏忽了,今年决不能再被暗算。”
段秀实看了一眼李庆安,“七郎,你认为呢?”
李庆安淡淡道:“我们不做小人,但也绝不做君子,只要我们布置周密,熟知规则,让安禄山无懈可击,甚至让他自食其果。”
段秀实大喜,连忙问道:“七郎,具体说说。”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对付安禄山最好的办法,就是静制动,以不变对他多变,他使阴谋诡计,咱们泰然处之,他们心中有了旁骛,咱们胸怀坦荡,才能打出气势,以气势夺他三军。”
“七郎说得不错!”
李嗣业笑着走了进来,对三人道:“他们使阴谋诡计,得的是小势,咱们堂堂正正的打,可得大势,以大势对小势,此战我们必胜。”
“各种防备之对策,我至少想到了二十条。”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写了一张便条,快步走到门口,把它递给高力士派来的家丁头目道:“请把这张便条交给高翁,说这次我真的要请他帮忙了。”

进奏院相当于今天的驻京办事处,一般是由各地派专人来打理,安西进奏院也是一样,管事和几名副手是由安西都护府派来的小官吏,但马夫、厨子、更夫等等一些杂役都是雇佣当地人。尽管安西进奏院戒备森严,不准外人来访,但进奏院本身的杂役却不在禁止的范围内,。
进奏院占地面积较大,有几名专门打扫的杂役,还有一名树木花匠,这名花匠姓胡,憨厚老实,不爱说话,因此得绰号胡木头,他是京兆府高陵县人,因此进奏院被烧后,便请假回老家了,正好又遇到新年,所以一直到初八晚上才赶回来。
因为他是进奏院人,所以巡查营的士兵也没有为难他,将他搜身一遍后便将他放进了进奏院。
“胡木头,怎么今天才回来?”进奏院的管事罗参军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罗老爷,刚刚才听说房子已经修好了,便今天一早出门赶来,请罗老爷多多包涵。”
“算了,我也不说你了,右院子里的三棵腊梅树今年冬天没有开花,很奇怪,你去看看吧!”
“我就去!”
胡木头匆匆忙忙向右院跑去,右院是马厩和厨房的所在地,在厨房背后有一口水井,做饭和饮马都在这口水井里取水,马厩那边已经戒备森严,有七八个暗桩在附近蹲点,由于马球手的战马都在这个马厩里,因此格外不能大意。
胡木头也没有去马厩那边,他来到三棵腊梅树前仔细地检查,远远地王厨子从窗户探头笑道:“胡木头,是不是我的油烟把树木熏坏了?”
“不是,是生虫了。”
“我要浇点水。”
胡木头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他从墙边拎着一只木桶,快步向水井走去,走到水井旁,他向周围看了一眼,没有人,只有那个王厨子在窗前对自己笑。
“王厨子,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不给树捉虫,反而给树浇水。”
“这有什么奇怪的,已是初春了,自然要给树多浇水,我等会儿再捉虫。”
胡木头一边说,一边打上来了一桶水,他瞥了王厨子一眼,嗅了嗅笑道:“王厨子,你的什么东西糊了?”
“哟!我在煮饭呢。”
王厨子连忙跑去看火,这时,周围再无一人,胡木头头一低,他头上戴的软幞头落入了井中。
胡木头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他拎着水桶匆匆赶回树下,浇了一桶水,丢下桶便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他要赶紧离开进奏院,去享受今天得到的一大笔钱,不用再当花木匠了。
不料,他刚刚走出东院,突然从门后伸出一只长而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只听贺娄余润的声音冷冷道:“你这个浑蛋往井里扔了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龙虎争斗(下)
次日天刚亮,长安城便骚动起来。无数的男人扔了碗便撒腿向崇业坊奔去,安西队和范阳队的马球大赛是在近午举行,尽管还有半天时间,但崇业坊内一大早便已是人山人海,足足聚集了十几万人,这是天宝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一队队骑兵在回来巡逻,阻止人潮的拥挤。
崇业坊马球场是长安城最大的两块马球场之一,另一块是东内苑马球场,呈开放式结构,也就是没有围墙和看台,如果四周全部站满,则可以挤一万余人,但今天球场东面已经被征用了,搭了四层看台,这是给权贵们使用的位子,甚至有消息传出,今天皇帝陛下也会来观看马球比赛。
十几万人是不可能全部看到比赛,所有马球场附近的墙上、树上也站满了人,最壮观的是旁边的玄都观,不仅围墙上坐满了球迷。甚至最高大殿的屋顶上也有人爬上去了。
马球是尚武大唐的国球,无论庶民还是权贵,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老人还是孩子,对马球的狂热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甚至唐末帝昭宗李晔在被逼迁都洛阳,六军都已逃散的情况下,仍将十几个马球选手带在身边,不忍舍弃。
在大唐,不仅骑马打仗的武人们喜欢马球,就是书生们对马球也爱至若狂,每年科举考试后,在祝贺新科及第的进士举行的活动中,就有一项是在月灯阁举行马球会。
而妇人无法用骑马这种对抗激烈的形式,随着女子马球的盛行,一种体型较小,跑得较慢的骑驴打球形式———驴鞠,也在妇女当中应运而生,并成为唐代独具特色的一项女子体育运动。
到了宋朝,由于养马基地的丧失和尚武精神的消褪,马球开始变得娱乐化,蹴鞠取代了马球,成为宋朝民众之爱,但在大唐,马球却仍然是一种军中大戏,激烈的对抗和厮杀,杀气腾腾的血拼。宛如两军真正作战,它是尚武大唐人的最爱。
这时,西北角和东南角同时一阵骚动,这是两支球队进场了,球迷们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两条通道,今天的马球队进场格外戒备森严,金吾卫和万骑营各执巨盾,将两支球队严密地保护进场,在三年前的一场比赛中,河东马球队一名球手入场时,被一名狂热的球迷用剑刺死,因此保护马球手的安全,便成为金吾卫和万骑营重中之重的一件大事。
安西队和范阳队几乎是同时奔进了场内,顿时马球场边一片欢腾,呼喊声、鼓掌声此起彼伏,二十名马球手策马在球场上奔驰,他们身着军服,头戴军盔,个个身材高大,威风凛凛。
他们不时向场边球迷招手。球迷们尖叫呼喊,忘情地向前涌动,边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拼命阻拦,马球场上的气氛狂热到了极点。
这时,三名太仆寺官员走上前开始检查双方的马具器械,从这一届开始,马球大赛的规矩变得十分严格,尤其加了一条,不准用暗器伤人伤马,这是因为上届比赛中蔡希德用靴刃伤了安西军的战马,因此这届比赛就特别规定,用球杖以外的利器挫伤对方,当事者将立即被赶出球场,所在球队也同时判负。
尽管规矩严格,但今天的比赛实在不同寻常,太仆寺的官员们还是要一个个检查,主要检查双方的靴子和球杖。
赛场看台上,安禄山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问幕僚严庄道:“先生用了什么计策,我看他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
严庄轻捋几根鼠须低声笑道:“大帅勿急,我已经有安排了,他们或许是识破了我的第一计,但我的第二计和第三计就让他们防不胜防了。”
安禄山疑惑地看了看赛场的周围,他实在看不出严庄的安排会在哪里?严庄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安禄山这才恍然大悟,暗暗点了点头。
球场上,两支马球队已翻身上马,下面是交换球杖,这只是一种礼仪。球杖都是太仆寺统一提供,不准球手私带。
初春寒料峭,刺骨的寒风中,两支球队面对面而立,很巧的是,李庆安的对面恰好就是史思明,李庆安深深注视着他,对他微微一笑,史思明的目光躲开了,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扯了一下。
“两队交换球杖!”太仆寺少卿朱洪元大喊一声。
战马催动,两支球队缓缓迎上,球杖在空中一碰,随即交给对方,在双马交错的刹那,李庆安侧身低声笑道:“史将军,这一战你一样会输掉,和你上次输得一模一样。”
史思明浑身一颤,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唇都几乎要咬出血来,“绝不会!”他牙根都要咬断了。
“史将军不相信吗?那就等着瞧吧!”李庆安微微一笑,催马走远了。
史思明呆呆地站在那里,竟忘记了归队。
“思明,别发呆了。马上要开始了。”蔡希德大声催促道。
史思明叹了口气,他慢慢低下头,跟着球队去了自己的一方。

比赛即将开始,贵宾席上均已坐满,都是长安的权贵人家,但大唐皇帝李隆基却没有来。
双方各回自己球门处等待,段秀实低喊一声,道:“我们等待了三年,今天就是我们报仇雪恨之日,打出气势来,让范阳狗贼们尝尝我们安西军的厉害!”
十支球杖挥动。众球手一字排开,李庆安和白元光作为进攻手,押阵前列,为先锋,身材雄伟的贺娄余润和另外两名魁梧的球手为后军,而中军主阵是段秀实、荔非守瑜等五人坐镇。
范阳军布阵与上次一样,蔡希德和尹子奇为先锋,史思明坐镇中军,阵型和安西军略有不同,他们是先锋三人,中军四人,更偏重于进攻,这时蔡希德低声对众人道:“先给大家透露一句,严庄先生已有安排,皆时安西会有异状发生,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大惊小怪。”
众人闻言,纷纷兴奋地向安西军望去。
两支军队遥遥相望,皆满怀敌意地注视着对方,场外的气氛越来越狂热,喊声如雷,敲锣打鼓,很多人的声音都嘶哑了。
这时,计时香已经点燃了,一声钟响,一只鞠球飞射进了场内正中,双方几乎同时启动,战马奔腾,球杖挥舞,直扑向中间的鞠球。
白元光率先赶到,球杖一挥,鞠球飞射向左边的李庆安,蔡希德大吼一声,挥舞一杖连人带球打去,李庆安侧身躲开了他凶悍的一杖,球轻轻一切,又调给了中军的段秀实。不等段秀实分球,史思明和两一名球手两面夹击,抢走了鞠球,史思明一记长挥,将鞠球远远地打到前方…
双方球员战马如电,在球场上疾奔,鞠球在半空飞舞,一会儿安西军占优,一会儿范阳队领先,眼看第一支计时香要燃尽,双方依然没有破门。
这时,安西军打出了一个精妙的配合,白元光和段秀实一前一后,突破了范阳军的拦截,已经到了球洞的左边,而右面的荔非守瑜也策应赶来,范阳军大惊失色,七个人分头向左右扑去,在前方的史思明忽然发现中路李庆安的面前竟无人阻拦,出现了一个空挡,他急得大喊:“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快速返回中路!”
史思明喊完,他催马疾冲,同一时刻,白元光一个漂亮之极的后敲,马球从中缝里飞出,落在李庆安的面前,球离李庆安还有一丈,史思明也赶到了,他离球只有半丈。
“史将军,你能拦得住我吗?”
李庆安一声轻笑,史思明犹豫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拉了一下缰绳,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李庆安挥杖一记绝杀,球从史思明面前呼啸而过,五十步外,鞠球应声入网,安西首开纪录。
赛场上顿时欢声雷动,无数人激动得跳了起来,贵宾台上的杨花花兴奋得尖声大叫:“李七郎,打得好!”
今天高力士也来观战了,他见李庆安进球,不由呵呵地大笑,对身旁同为马球迷的裴宽道:“裴尚书以为此子如何?”
裴宽也笑道:“他把史思明吃定了。”
他又叹息一声,“可惜了!”
高力士一怔,“裴尚书这是何意?”
裴宽淡淡一笑道:“雄鹰要到高山峡谷中方见其本色,若养在笼子里,与猪犬何异?”
高力士微微点头,忽然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裴宽一怔,有些不相信地问道:“高翁,真会这样吗?”
“裴尚书,你仔细留意便可。”
裴宽疑惑地目光紧紧盯住了范阳军的马球手,这时,一声钟鸣,第一场比赛结束了,双方要稍事休息片刻再战。
一场高强度的对抗赛使双方球手都满头大汗,纷纷到场边取水解渴,水是统一由太仆寺提供,是煮好的热茶,唐朝的茶都是用水煮,里面加有各种调料,用大碗盛满,有杂役早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各摆了满满两桌子,数十碗茶水,另外,瓷盘中还备有各色细点。
众人纷纷上前取茶水,这时安禄山目光紧张地注视着安西军,不料安西军却没有去喝太仆寺准备的茶水,而是场边的李嗣业等人扔进来数十皮囊清水,安西军将士接过皮囊大口痛饮,又给战马饮水。
“各位将军,为什么不喝我们准备的茶水?”一名太仆寺的官员跑上来问道。
段秀实笑了笑道:“多谢刘署令,只是我们比赛中从不饮茶,只喝清水,所以我们自己准备了。”
署令愣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准备清水。”
“不用了,我们自己已经有准备。”
段秀实又瞥了一眼范阳军,笑道:“这些茶水还是给范阳军去喝吧!我看他们似乎还不够。”
看台上,安禄山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地对严庄道:“先生之策似乎已经被别人识破了,人家已有准备,奈何?”
严庄依然笑了笑道:“大帅别慌,这两只计策不过是我的声东击西,引导安西军的关注方向,我真正的杀手锏,谅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当!”远远又是一声钟响,比赛再次开始了。

第二场是中场,是决定胜负最关键的一场,目前安西军以一球领先,在第二场的比赛上,马球的血腥的一面渐渐开始显露了。
在激烈的对抗中,双方又各进两球,比分变成了三比二,随着比赛激烈程度加剧,双方三年前的仇恨之火开始被点燃,两军的动作都变得粗野起来,马蹄下黄尘滚滚,战马凶狠相撞,胶着时拳脚相加,球杖变成了凶器,段秀实的战马被一杖打眼睛上,嘶鸣倒地,尹子奇也被贺娄余润一拳打得头破血流,比赛不得不中断。
赛场外观众的情绪也渐渐被感染了,开始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向场内扔石头,在西北角,甚至还发生了两边球迷火爆斗殴,骑兵们冲上去,直接将斗殴者拖走了。
比赛在短暂的停止后又继续了,这时,看台上裴宽的目光始终不离李庆安,他渐渐意识到,高力士告诉他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