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长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了,好!我惹不起你们,告辞!”
他一催马,便要带领手下离开,金吾卫被打伤了十一人,哪里肯放过他们,马校尉大怒,“给脸不要脸,竟敢藐视我们,弟兄们上,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三百名金吾卫士兵一声大喝,纷纷挥舞铜棍,一涌而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闪电般射到,一箭射穿了马校尉的左肩,紧接着又是一箭射到,从他战马的眼睛射入,战马一声惨嘶,将马校尉掀翻在地。
突发的情况使在场的所有士兵都被惊呆了,一起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一名年轻的军官,他身材魁梧,目光寒冷似冰,手执一把黑色大弓,拉弓如满月,锐利的箭尖对准了他们。
“我就是安西李庆安,谁敢妄动一下,地上之人便是尔等下场。”
李庆安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三百名金吾卫士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个个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地上的马校尉捂着肩头在地上痛苦呻吟,还有一匹被当场射死的战马,血从它眼睛里流出,流满了一地。
巡查营的士兵见他们的首领到了,众人激动万分,纷纷催马躲到他的身后,这时,其余五十名九门巡查骑兵也陆续赶到了,火长连忙禀报道:“将军,有三十名金吾卫私吞盗贼赃物。”
李庆安冷笑一声道:“私吞赃物,我可以当场格杀,今天是我第一次巡街,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交出赃物,人可以走,否则,就别怪我箭下无情!”
金吾卫士兵们害怕地后退几步,纷纷向地上的马校尉望去,李庆安忽然又一箭射向地上的马校尉,箭射透了他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马校尉一声惨叫,竟痛晕死过去。
李庆安又搭了一支箭,对准金吾卫士兵冷冷道:“吞赃物者听着,我数三声,再不肯退赃,我便当场射杀一人。”
“一!”
他的弓渐渐拉满了,箭尖就仿佛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二!”

“我退!我退!”
终于有人吓破胆了,一名士兵扔下铁棍,高高举起双手喊道:“东西在驻地,我去取来!”
“快去!”
他调头便跑,一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扔下铁棍向驻地跑去,不多时,数十人取回了半匹或一匹蜀锦,很快便在店门口堆积成了小山。
李庆安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一摆手道:“我们走!”
大群骑兵疾驶而去,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十三章 人口贩子
东市发生的万骑与金吾卫的冲突就仿佛一颗石头落进古井,‘咚!’地一声响,然后便无声无息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有一种效果却很明显,金吾卫的巡街士兵远远看见九门巡查的骑兵过来,便立刻躲开了,九门巡查的骑兵们腰挺得更直,说话也更加气粗。
这天下午,李庆安和往常一样率领百名骑兵在各坊巡逻,他刚行到平康坊门口,忽然,一名老汉大哭着跑了出来,一下子跪在李庆安的马前,“将军,快救救我女儿吧!”
李庆安给旁边的荔非元礼使了一个眼色,荔非元礼立刻跳下马,一拍胸脯道:“你说吧!你女儿被哪个王八蛋抢走了,老荔帮你夺回来。”
“将军,是绿眼睛的胡商把她拐走了。”
‘胡商?’荔非元礼愣了一下,他忽然义愤填膺道:“他奶奶的,那些绿眼狗竟敢拐卖我大唐的女人,活腻了吗?你快说,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
“就是今天上午,两个胡商来小老儿店里买馒头,买两百个,要小女送到他们住的波斯邸去,小老儿不知有诈,便让女儿给他们送去了,可是她一去便不再返回,小老儿要急疯了,到处找也找不到,那些胡人也不见了踪影,一定是他们拐走了。”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对两名士兵道:“去波斯邸查一下,是哪里的胡商?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名士兵立刻向东市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将军,今天有两伙胡商离开了长安,一伙是高昌的酒商,另一伙是康国的商人,高昌人是一早便离开,而康国商人是在中午时离开。
“对!就是康国商人。”老儿激动地道:“他们曾说过,自己是岭西的胡商。”
“追上去!”
李庆安调转马头,便向西疾奔而去,百名骑兵跟随着他,仿佛一阵狂风掠过街头。
李庆安奔至金光门前,高声道:“可有胡商出城?”
“有!半个时辰前,有一队康国的胡商出城。”
李庆安猛抽一鞭,战马沿着官道向西狂奔追去,康国来的胡商一般是乘坐骆驼,以满载大唐的货物,速度不会太快。
百名骑兵在宽阔的官道上飚驰,蹄声如雷,黄尘滚滚,气势十分骇人,路上的民众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
马速极快,一刻钟后,远远地看见了一支驼队,足有三四百头骆驼,夹杂着几十匹马,满载着大唐的货物,唐军顿时加快了马速,向驼队追去。
这是一支来自康国萨末健城的粟特人商队,由一百余名粟特人组成,满载着西方的宝石、银器、香料,不远万里来大唐换取了瓷器、丝绸和茶叶,此刻他们要返回康国。
忽然发现后面有大队唐军赶来,胡商纷纷靠边停住了骆驼,给唐军让路,但其中几名粟特人却神色有些慌张,他们背过脸去,不敢和唐军对面。
骑兵霎时间追上,李庆安一挥手,百名骑兵呈扇形将他们包围起来,荔非元礼上前高声道:“统统卸下货物,接受检查!”
胡商们怨声一片,却没人敢不从,只得从骆驼上卸下货物,这时,那几名胡商悄悄地将几头载着大箱子的骆驼牵到最边上,他们的细微动作却逃不过李庆安的眼睛,他银棍一指这几个模样凶悍的胡人,喝命道:“去检查最边上的骆驼。”
十几名唐军冲了上来,牵住了马匹和骆驼的缰绳,一名胡人连忙陪笑道:“军爷,都是绸缎,请军爷多多包涵。”
说着,他掏出一把大食金币,塞给为首的火长,火长一巴掌将他手中的金币打飞,厉声喝道:“给我卸下来。”
唐军们一涌而上,将几头骆驼上的箱子卸下,用刀撬开,几名骑在马上的胡商脸色顿时惨白,向后连退几步,其中两个模样凶悍的胡商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一名士兵扯开上面盖着的一面绸缎,不由大吃一惊,回头喊道:“将军,找到了!”
李庆安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他探头向箱子里瞧了一眼,只见里面蜷缩着两个年轻的小娘,都昏迷不醒。
“将军,这边也有!“
“将军,这边也有两个小娘。”
十几口箱子里都有了发现,突来的变故使胡商们一阵惊呼,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队伍中居然有人口贩子。
李庆安脸色铁青,他一挥手命道:“把所有人都全部带回去。”
他话音刚落,那两名胡商猛地从马鞍里抽出匕首,刷地斩断唐军手中的缰绳,纵马向西奔逃,唐军大怒,纷纷上马追赶,李庆安也跑回他的战马处,翻身上马,摘下了黑弓。
数十名唐军跟随着李庆安向两名胡人穷追而去,这时,远方远远过来了一队人马,中间有两辆马车,这群人大多是年轻人,个个服饰鲜亮,精神抖擞,看得出是一群郊游归来的权贵子弟。
他们见前方有人不看路地狂奔而来,纷纷向两边闪路,这时,唐军们已经追到一百五十步外,他们高声呼喊:“快拦住前面的贼人!”
李庆安忽然认出了为首的年轻人,似乎就是广平王李俶,他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妙,立刻拉满了弓,弦一松,一支箭闪电般射出,直扑一人后心,那两个胡人见情况危急,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车队冲去,就在这时,箭到了,将一名准备扑向李俶的胡人一箭射穿,胡商惨叫一声,栽下马来。
李俶的侍卫队顿时大乱,纷纷冲上来保护小王爷,可这样一来,后面的马车出现了防守空档,另一名胡人抓住了机会,从马上一跃跳起,撞开车窗,扑进了马车内。
马车内顿时传来一片女子的尖叫声,侍卫们大怒,抽刀向马车冲来,就在这时,门一脚被踢开了,那胡人用胳膊勒住了一名少女的脖子,匕首指着她的胸脯,大喊道:“你们不准过来,否则,我一刀杀了她!”
少女脸色惨白,眼中惊恐不已,侍卫们猛地停住脚步,不安地向后退去,这时李庆安也赶到了,那少女一见到李庆安,顿时哭了起来,“李大哥,救救我!”
李庆安勒住了战马,这少女竟然是独孤明珠。
第八十四章 人质绑架
今天是李俶他们清月诗社聚会的日子。清月诗社是十几名官宦人家的子弟自发组成的诗社,定期举行聚会,今天一早他们去城外郊游写诗,顺便邀请了几个年轻女子一同前往,崔涣之女崔倚云,以及崔翘的女儿崔烟烟和崔柳柳,再有就是独孤姐妹,长孙全绪的女儿长孙云,还有一个是李俶的妹妹和政县主李思绮,可就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却遭遇了唐军抓捕人口贩子。
女子们分坐两辆马车,独孤明月和崔家三姐妹坐在前面的马车,独孤明珠、上官云和李思绮坐在后一辆马车,那人口贩子情急之下,冲进了第二辆马车,顺手将坐在车门边的独孤明珠掳作了人质。
突然的变故使所有人都惊呆了,片刻,一阵大乱,另一辆马车上的独孤明月见妹妹被抓,她急得要冲下马车,却被崔家三姐妹死死抓住。
李俶大怒。指着那胡人吼道:“你快放开她!”
“你们是什么人?”胡商眼珠一转问道。
李庆安立刻喝道:“是什么人与你无关,放开她,我放你走!”
不料几名官宦子弟却没反应过来,他们纷纷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广平王殿下,皇帝陛下的长孙!”
李庆安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呢?果然,那胡人得意地笑了起来,“原来是皇室贵族,那太好了。”
他忽然将匕首用劲,独孤明珠的胸口顿时渗出血来,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对李庆安吼道:“狗官兵,给我滚!听见没有。”
众人一片惊呼,李俶急得直跺脚,对李庆安喊道:“李将军,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人命了。”
李庆安回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令道:“你们先回去!”
众士兵调转马头,往回驰去,李庆安则远远站在一旁,却没有走。
李俶又急忙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快把人放了。”
“你以为我那么蠢吗?”
胡人阴阴一笑道:“要放了这几个女子也可以,你过来给我当人质,我就立刻放了她们。”
“这…”李俶面露难色,这怎么可能?
他的手下侍卫也大骂起来,“大胆贼人,竟敢欺辱我家王爷,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放了我妹妹。我来当你的人质。”
独孤明月终于挣脱了崔家姐妹的手,冲了过来,哀求道:“你放了我妹妹吧!我愿意当你的人质。”
独孤明珠尖叫一声,“姐姐,不要!你快回去。”
李俶嘴唇动了一下,他最终没有吭声,那胡人打量孤独明月一眼,见她气质高贵、美貌如花,猜测是王妃、公主一类,他正要答应,忽然他看见李庆安又过来了,便大吼道:“狗官!你怎么还不滚?”
李庆安跳下马,慢慢走上前笑道:“我若走了,你怎么可能离开关中,这样吧!我来做你的人质,把手上的小娘放了,我送你出凤翔,如何?”
独孤明月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庆安,她没想到李庆安竟然会挺身而出,那胡人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能送我出凤翔?”
李庆安淡淡一笑。“我就是新任九门巡查使,我有权放你出凤翔。”
“你就是新任的九门巡查使?”胡人吃惊地问道。
“不错,就是在下,放了小娘,我送你出凤翔。”
胡人念头一转,便点点头道:“好!你可以做我的人质。”
李庆安正要上前,胡人大喝道:“把武器扔掉,把衣服也脱了!”
“呵呵!你这个胡人倒挺聪明。”
李庆安一边笑着和他聊着家常,一边把上衣脱了,所有的武器也扔了,赤着上身,他又笑道:“这里有女人在场,裤子就不脱了吧!”
他举着手走了上来,胡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把匕首移到了独孤明珠的脖子上,“你离我远一点,不准动,否则,我杀了她!”
李庆安坐上马车,笑道:“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
胡人哼了一声,“一个只能换一个,我这边可有三个,你选一个吧!”
不等李庆安开口,李俶突然喊道:“放黄衣裙的!李将军,先放黄衣裙的小娘。”
独孤明月愤怒地向李俶望去,他怎么能这样自私?
李庆安瞥了马车内一眼,只见胡商身后的角落里还挤着两个小娘,皆吓得瑟瑟发抖,一个是穿红裙的长孙云。他见过,而另一个穿黄裙的小娘,他却没见过,他摇摇头,“不!先放你手上的小娘。”
胡人看了看地上同伴的死尸,心中对李庆安十分惧怕,他哪里敢把独孤明珠放开,便喊道:“穿黄裙的小娘,你可以走了!”
穿黄裙的小娘就是李俶的妹妹,和政县主李思绮,她浑身颤抖着,慢慢地爬出了马车,软软地走了十几步,一下子晕了过去,几名侍卫抢过来,把她救了回去。
这时,独孤明月紧咬一下嘴唇道:“你放我妹妹,我当你的人质。”
“不行!”胡人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里庆安,坚决地摇头道:“你妹妹我不能放,你只能换另一个小娘。”
“那好吧!你把她放了,我当你人质。”
很快,长官云也颤栗也爬出了马车,独孤明月一言不发。坐上了马车,她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庆安。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胡老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驾车!去凤翔。”
李俶给马车夫使了一个眼色,马车夫无奈,只得驾车向西而去,这时,李俶的侍卫长急道:“小王爷,我们可绕小路通知咸阳驻军拦截他们。”
“不!为什么要拦截?”
李俶背着手注视着马车越走越远,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
“他不是很能干吗?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

“胡老兄,你先把小娘放了,让她姐姐包扎一下伤口,流了这么多,会出人命的。”
李庆安始终把手放在头顶,他笑容可掬、轻言细语地笑道:“其实你我往日无仇,你贩卖人口也不是什么死罪,我呢!我只是例行公事,就算放了你我也没什么罪责,胡老兄,我们做个交易,放了她们姐妹,我保证让你平安离开关中。”
胡人摇摇头道:“你们这些汉人,一个个口是心非,我不会信你。”
虽这样说,他也慢慢放开了独孤明珠,任她姐姐把她抱过去,但匕首却始终抵在她的身上。
独孤明珠胸口上的血已经凝住了,但脖子上却又渗出了血珠,明月连忙取出手巾,小心地给妹妹包扎起来。
独孤明珠脸色苍白,浑身虚弱无力,呆呆地注视着李庆安。
李庆安目光在胡人手中匕首上一闪,又笑道:“在下千牛卫中郎将李七郎,请问胡兄贵姓,我也好称呼。”
“你叫我巴穆尔好了。”
“哦!巴穆尔老兄,其实你精明能干,很有急智,是个不错的人才,又何必做什么人口贩子,真是可惜了!”
“什么人口贩子,我原本也是康国的军官,军队被大食人击败,我便做了商人,专门买卖银器丝绸,我就是看不惯康国的少女都去了大唐,所以才捉一些长安女子去康国卖酒。”
旁边的独孤明月怒道:“你这个胡人好不讲道理。胡娘东来是她们自愿的,你却把长安女子抓去异国,让她们与父母离散,凄凉一生,难道你就没有女儿吗?”
“我女儿也被拐来大唐了,至今下落不明。” 巴穆尔黯然道。
独孤明月一呆,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巴穆尔老兄,把你女儿的名字告诉我,我会让弟兄们帮你查到她。”
“算了吧!已经十五年了,你们去哪里查去,估计她早已嫁人了。”
“巴穆尔老兄今年多少岁了?”

马车在官道上不急不缓地走着,车内的气氛已经没有最初的紧张和敌视了,巴穆尔的匕首已经偏离明珠的脖子一尺远,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三人是自己的人质。
就在这时,马车搁在一块大石上,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车内四个人都颠了起来,独孤明珠胸口一阵疼痛,痛苦地呻吟起来。
“明珠,你不要紧吧!”
李庆安连忙上前探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一侧身将巴穆尔扑倒,左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握匕首的手腕,随即用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下,他如铁钳般地大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突来的变故使独孤姐妹惊呆了,半天她们才反应过来,独孤明月惊叫一声,吓得抱住妹妹紧紧地躲在门边上。
巴穆尔在拼命挣扎,求生的欲望使他的气力变得异常强大,他仿佛一头野兽,低声咆哮着,左手尽全力要掰开李庆安的铁钳,而他的匕首则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
汗珠从李庆安的脸上冒出,座位的阻隔使他无法用上全力,他大吼道:“快跳下马车!”
独孤明月紧咬嘴唇,她猛地推开了车门,抱着妹妹翻滚下了马车,人质的逃跑使巴穆尔异常愤怒,他闷吼一声,竭尽全力向李庆安的脸刺去,可他手腕上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他的手腕被李庆安的手牵引着刺向自己的胸膛,一声惨叫,冰冷的匕首狠狠插进了巴穆尔的胸膛。
巴穆尔浑身僵直了,力量迅速消失,两眼无神地望着马车顶,握匕首的手松了,李庆安慢慢放开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骑兵们激烈的马蹄声。

黄昏时分,李庆安护送独孤姐妹回到了府上,由于失血的缘故,明珠脸色惨白,说话也没有什么力气。
独孤明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李庆安要告辞时,她才轻咬一下嘴唇,低声道:“李将军…谢谢!”
李庆安拱手笑了笑道:“我是九门巡查使,无论是谁我都会救,这是我的本份,明月姑娘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翻身上马,对明珠挥挥手笑道:“明珠,好好休息养伤,过几天我来看看你的血晕妆。”
“李大哥,你一定要来看我。”
“我会的!”
李庆安又向明月笑着点点头,催马而走,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姐姐,他人不错吧?”明珠见李庆安走远了,这才悄悄地笑问道。
独孤明月看了一眼李庆安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八十五章 细水长流
随着新年越来越近。长安城内的过年气氛也开始浓了起来,处处可以听见爆竹的响声,爆竹并不是今天的鞭炮,而是把一根根短竹节扔进火里,听它燃烧发出的爆裂声,以驱鬼去邪,而家家户户开始换窗纸、扫污秽,贴桃符、捣年糕,挂风鸡、熏腊肉,整个长安城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之中。
这天上午,从长安金光门外走来了一队人马,这也是一支军队,约一百余人,个个盔明甲亮,身材魁梧,他们中间的主将年约四十余岁,面目清瘦,颌下留有三缕长须,虽身着盔甲,却带着几分儒气,他便是陇右、河西节度使王忠嗣。
王忠嗣在后世被誉为大唐军神。他统兵二十年,百战百胜,为大唐开元盛世的安宁立下了不世之功。
去年他的军旅生涯到达了顶峰,同时兼任朔方、河东、陇右、河西四大节度使,大唐几乎一半边军都掌握在他手中,在唐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物极必反,他的军权过盛开始使李隆基感觉到了不安。
年初,他被免去了朔方、河东节度使之位,七月,李隆基命他拿下石堡城,但被他婉拒了,李隆基遂命大将董延光攻打石堡城,却惨遭失败,董延光便将责任推给了王忠嗣,李隆基盛怒之下,将王忠嗣召入京中。
在王忠嗣的身后跟着他的幕僚杜颜宾,和王忠嗣的坦然自若相反,杜颜宾却是忧心忡忡,他不止一次劝说过王忠嗣,不能抗拒皇帝的旨意,但王忠嗣却始终认为,‘石堡城艰险,吐蕃以举国之兵守之,唐军强攻,必死伤数万而未必能取,实在得不偿失。不如从长计议,等候机会。’
杜颜宾最终没有能劝服王忠嗣,更让他忧心的是,听说董延光几天前给圣上发了一封密信,恐怕这封信的内容会让王忠嗣凶多吉少。
“大帅,不如立刻就去向圣上请罪,或许能有转机。”杜颜宾低声劝王忠嗣道。
王忠嗣摇了摇头,道:“他若有心除我,请罪又有何用?”
他话音刚落,前面忽然驶来了大队人马,足有数百羽林飞骑,在前面为首两人,一名为文官,另一名则是宦官,宦官飞奔上前,厉声问道:“来人可是陇右节度使王忠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