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微微笑了笑,“你知道了什么?”
“卑职现在知道了,那个给杨夫人赶车的马夫其实是相国的人。”
李林甫一怔,眼中随即闪过一丝赞叹之色,‘好一个反应敏捷的年轻人。’
李林甫把密报收回,又缓缓道:“杨慎衿是我一手提拔的人,他父亲病故后,辞职在家,是我亲自去劝他出仕,又委以重用,短短两年便从监察御史升为御史中丞,其间又让他做转运使,做御史中丞还不到一年,我又破格提升他为户部侍郎,可谓对他不薄,现在他翅膀硬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书房里十分安静,李林甫努力营造一种和缓的气氛,他瞥了李庆安一眼,笑道:“七郎,最近有没有去高翁府上打球?”
“回禀相国,高翁一早派人送来邀贴,卑职等一会儿就要去他府上。”
“哦!这就好。”
李林甫沉吟一下又笑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专门替高翁打球,只要打完这场球,我敢保证,你又会再升一级。”
李庆安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道:“卑职更愿意替相国打球!”
这一句话,俨如风云急转,冲破了他们之间难以明言的尴尬,李林甫仰天大笑,“好!好!说得好,不愧是我看中之人!”
他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李庆安的肩膀,道:“既然你是明白人,那我坦白告诉你了,我要交给你一件大事,只要你替我做完成这件大事,升官发财,还有你想要的女人,我都会统统给你。”
李庆安没有半点犹豫,躬身道:“请相国吩咐!”
“不!不是现在,现在时机未到,到时候我自然会安排。”
李林甫看了看他,又道:“你现在只须做好一件事。”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去给高翁打球。”
李林甫迷着眼笑了,“孺子可教也!”
…
“李将军,这边,请这边走。”
李林甫的管家婆带着李庆安向侧门而去,李林甫的府宅占地广大,结构复杂,尤其内宅院落重重,这里住着李林甫的数十名子女和近百妻妾。
此时天色已晚,离与高力士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李庆安步履匆匆,侧门在一座小花园的背后,离上次他住的客房不远,小花园里,一潭清泉穿流而过,虽是冬季,但泉水并没有结冰,几株黄色的腊梅开得正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时,李庆安的脚步忽然放缓了,他似乎听见了琴声,是的,他听清楚了,是琴仙弹出的琴声,如泉水潺潺,又如冰山飞瀑,使李庆安略有些烦躁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了,他站在腊梅树下静静地聆听。
琴声依然和从前一样的悠扬动听,但此时的李庆安却听出了琴声中深藏的孤寂,一个叫舞衣的无依无靠的女孩。
‘人人都只看到她绝世姿容和高超的琴艺,可谁又知道她其实是个身世非常可怜的姑娘。’
杨夫人的叹息还记忆犹新,使李庆安更深地感受到了琴声的凄凉,也使他心中充满了怜惜。
“李将军,门已经开了,请吧!”管家婆在催促他了。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走出了相国府。
第六十五章 高府练球
成为李林甫手中的一枚棋子,李庆安感觉很不爽,他见时辰已经不早,便回住处取了球具,向高力士的府中匆匆而去,十二月的天黑得很早,抵达高力士的府时,天已经黑尽了。
府门前冷冷清清,远远地只见台阶前停着一辆马车,车门开着,马车内坐着一人,是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李庆安路过他身边时瞥了他一眼,此人浓眉重眼,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估计是某个想托高力士人情的官员。
他快步走上台阶,从腰间取出了玉牌,这是进入高力士府中的凭据,这时,后面那人忽然喊道:“李将军,请稍等!”
李庆安回头看了看他,笑道:“阁下是…”
那人一瘸一拐走下马车,躬身施礼道:“在下万年县令杨钊,请李将军给我带个口信给高翁,我想求见他。”
‘杨钊?’李庆安愣了一下,杨钊不就是后来的杨国忠吗?他不是一进长安就凭借裙带关系步步高升吗?几时做过什么万年县令?这是怎么回事,这和历史上的记载完全不同啊!
“李将军,就拜托你了!”杨钊无比诚恳地向他施了一礼。
“呵呵!杨县令客气,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带信。”
李庆安取出玉牌给门房晃了一下,便大步走进了高力士的府中,看得杨钊无比羡慕,自己几时才能也有这么个玉牌呢?
李庆安嘴上虽然答应,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高力士怎么可能不知道杨钊来了,连他都不肯见,自己又多什么嘴。
不过领他去见高力士的管家却替他解开心中的疑惑。
“哎!这个杨中丞,好好的御史中丞不当,偏偏要去替杨慎衿说话,挨了三十棍不说,还被皇上降了职,现在可好,堂堂的御史中丞居然变成了一介县令,连我家老爷也不好见他了。”
“哦?杨慎衿出什么事了?”
“据说御史王中丞弹劾他私藏妖人谶书,不过这件事被杨钊一搅和,居然不了了之。”
李庆安忽然有一点明悟,莫非…
这时,他们走到了球场,球场上正在夜训,灯火全灭,十几名马球手在三十步外练习击球,看台上,高力士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坐在一只胡凳上看球,管家上前禀报道:“老爷,李将军来了。”
李庆安上前一步,对高力士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高翁!”
高力士摆摆手,温和地笑道:“七郎,在我家里就不用这么拘束了,来!坐在我身旁。”
一名侍女也搬来一只胡凳,胡凳类似于今天的马扎,由几根木棍支成,李庆安坐了下来笑道:“好像他们进步很快!三十步外都能进球了。”
“这多亏你啊!若不是那天晚上你的建议,我的球队今年依然要靠人情获得名次。”
高力士微微感叹一声,又笑着问李庆安道:“你们这几天练球我听说很不错,怎么样?今年安西军有信心夺冠吗?”
“大家当然都想夺冠,不过变数很多,谁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高力士点点头,望着天上飘来的一片乌云徐徐道:“你说得不错,谁又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把每一天过好才是最重要之事,哎!不提这些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李庆安又笑道:“我听说独孤适有意招你为上门女婿,有这件事吗?”
李庆安耸耸肩膀笑道:“就是那天大朝结束,他请我去府中喝酒,我想自己被封为千牛卫中郎将,千牛卫大将军有请,怎能不去?我便去了,不料竟是让我去相亲,着实令人尴尬,好在他的孙女也看不上我,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呵呵!那就是独孤明月看走眼了,她不选你为夫婿,将来肯定会后悔。”
不知为什么,和高力士聊天李庆安感到十分亲切,这和与李林甫的谈话完全不同,和李林甫谈话,他的心始终揪成一团,最后还是得了一个未知的任务,而和高力士谈话就没有这种揪心的感觉,精神很放松,就仿佛和一个朋友在随意聊天。
“高翁实在是过奖了,那个独孤明月长的很漂亮,我估计她肯定会嫁个不错的夫婿。”
“那倒未必,说不定她会作为大唐公主去和亲,最近宁远国的王子前来求亲,皇上就考虑让她去替大唐和亲。”
“那结果呢?”李庆安有点紧张地问道。
高力士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七郎,看你紧张的样子,你还是对她有点意思嘛!不过你放心,她姐姐两年前已经和过一次亲了,所以最后皇上没有选她,而是选了别人。”
李庆安一颗心悄悄放下,却笑道:“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对了,高翁,我明晚可能不能来,正好有个朋友乔迁新居,她请我去吃饭。”
“呵呵!是杨三姐请你吧!我也要去。”高力士笑道。
李庆安有些愣住了,他见高力士也取出一张请帖,和自己那张一模一样,巴蜀杨氏恭请高翁…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巴蜀杨氏是谁?该不会是…’
高力士微微笑道:“杨三姐就是贵妃娘娘的三姐,她叫杨花花,你们第一天在城外遇到的就是她,她也是第一次进京。”
“虢国夫人!”李庆安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高力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道:“七郎,你想到哪里去了,杨三姐将来或许会封国夫人,但现在不是,更不是你说的什么虢国夫人。”
李庆安知道自己说露嘴了,他连忙掩饰道:“我没有说什么虢国夫人,我是说她会不会是什么国夫人?”
“现在不是,将来可能就是了。”
高力士也没有太在意,他忽然打了寒战,便对李庆安笑道:“人老了就抗不住寒冷了,你去和他们练球吧!我就回屋去了。”
“好的,高翁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和他们一起练球。”
…
这场夜球,李庆安足足练了大半个时辰才告以结束,他收拾一下东西去向高力士告辞,却得知高力士已经休息了。
“李将军,老爷吩咐过了,今晚李将军可住在府中。”
“多谢管家好意,只是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开始练球,住在这里不太方便,我还是回去吧!”
尽管管家极力挽留,李庆安还是婉拒管家的好意,坚持要返回住处,他刚走出了高力士的府门,却发现杨钊竟然还在府门外没有走。
第六十六章 县令杨钊
“李将军,你替我给高翁说了吗?”终于见到李庆安出来,杨钊急不可耐地爬下马车。
“杨兄,真是抱歉,我也没能见到高翁,刚才出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休息了。”
‘休息了!’杨钊向后退了一步,他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却得到这么个结果,心中失望到了极点,他想知道圣上为什么要贬自己,可是贵妃娘娘不肯见他,现在连高力士也不肯见他…
“多谢李将军了。”
杨钊叹了口气,心中异常沮丧,他慢慢地走回马车,这时李庆安忽然笑道:“杨兄,我倒认为圣上贬你为县令其实是以退为进,未必是坏事。”
杨钊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惊讶看了李庆安一眼,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杨兄是为了替杨慎衿说话才被贬,如果杨兄只是地方小吏,越级上书触怒了圣上,或许被贬是正常,可杨兄是堂堂的御史中丞,岂能因言而获罪?杨兄不觉得蹊跷吗?”
其实杨钊本人也觉得自己被贬得有些不合情理,这才多大一点事情,就把自己的官职一抹光,想虽这样想,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来找高力士摸摸底,没想到高力士没见着,李庆安倒是旁观者清,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连忙上前对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多谢李将军提醒,不知李将军今晚是否有空,我愿请李将军喝酒。”
李庆安对这个后来的杨国忠也颇有兴趣,便欣然点头笑道:“杨兄请客,我怎么能推辞,那就打扰了。”
杨钊大喜,连忙道:“我身上有伤,在外面喝酒不便,我前几天正好得了一处别宅,不如请李将军到我的别宅去喝酒。”
“去哪里都行,杨兄请!”
“请!”
杨钊爬上马车,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向他的别宅驶去。
杨钊的别宅便是两天前安禄山送他的那处宅子了,位于延寿坊,是一座有二十几间房子的中等宅院,由一对老夫妻负责打理,杨钊只来接受宅子那晚在门口看了看,他的老婆管束他极严,从得了孪生姐妹后还没有机会过来享受一番,今天也是初次过来。
“不错!不错!”
杨钊背手在别宅里逛了一圈,对他的别宅深感满意,这时,孪生姐妹风花和雪月仿佛一对蝴蝶似的飞来,向杨钊施礼道:“老爷,你来了。”
她们姐妹在权贵的眼里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既然已经被安禄山送给了杨钊,便不能像在安禄山府中那样随意,得表现出主仆的关系,这对美貌艳丽的孪生姐妹也是杨钊心爱之物,本来他是计划今天下午溜来好好品尝美人,不料下午却倒了大霉,被李隆基狠打一顿,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心痒难耐了,也不管腿上有伤,今晚他决定就住在别宅,要慢慢品尝这对罕见的孪生姐妹。
他呵呵一笑,正要伸手去搂抱她俩,不料用力过大,一下子扯动了腿上的伤势,一阵钻心地疼痛使禁不住地呲牙咧嘴,“哎呦!”他疼得叫出声来。
“老爷!你怎么了?”
两姐妹连忙上前扶住杨钊,杨钊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去置办点酒菜,我要和李将军好好喝上一杯。”
“老爷请屋里坐,我们这就去准备。”
两人把杨钊扶进屋,伺候他半躺着坐下,又给他们上了茶,便起身去准备酒菜了。
“李将军,你觉得这对尤物如何?”杨钊半躺在坐榻上,眯着眼对李庆安道。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杨兄真是好福气,这对玉人果然很罕见,我也是头一次看见。”
“羡慕吧!”杨钊得意地笑道:“她们不仅长得漂亮,而且风骚媚骨,我也是刚到手,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她们的滋味,今晚我要两个姐妹一起品尝,呵呵!想想都让人兴奋啊!”
不料他一笑,脸上的肌肉便扯动到了腿上伤,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腿上的伤便如一盆冷水向他迎面泼来,这样子,他怎么可能享受那对姐妹。
“他娘的…这帮混蛋侍卫下手真狠!”杨钊痛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庆安微微笑道:“杨兄,我相信你这顿打不会白挨,圣上也就是做个姿态,最多两个月,甚至还不用,你就会高升,到时杨兄还要关照小弟才是。”
杨钊精神一振,向李庆安身边凑了凑,“你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这还用问吗?我来问你,杨兄是为何事被责打?”
杨钊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不过是替杨慎衿说了几句情罢了。”
“那杨慎衿的结果如何了,是被抄家还是流放了?”
李庆安说完这句话也不由一怔,不对呀!他曾看过一本描写安史之乱的小说,说天宝六年底杨慎衿三兄弟都被处死了,而且杨钊也参与了对杨慎衿的迫害,怎么今天看到的情况却截然不同,杨慎衿没有任何事情,杨钊替他辩护被贬,居然做了县令,历史的大船似乎走上了岔道,不知是在哪一个节点上出了问题。
李庆安陷入了沉思,杨钊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对啊!杨慎衿没有任何事情,那就说明自己劝谏起作用了,既然圣上接受了他的意见,哪又为什么把自己贬为县令,莫非真是像李庆安说的,以退为进吗?
杨钊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是当事者迷,一时没有看透李隆基的用意,经李庆安一点拨,他忽然豁然开朗,圣上其实是在保护他呢!防止他被李林甫迫害。
想通了这一点,他重重一拍脑门,拱手谢李庆安道:“李老弟真是及时雨啊!杨钊万分感激。”
“杨兄不必客气了,咱们之间虽然认识不久,但有这个缘分,杨兄说对吧!”李庆安喝了一口茶笑道。
“对极!”杨钊抚掌大笑,“咱们有这个缘分。”
脸上虽笑得欢,杨钊心中却暗暗思忖道:“莫非这小子也是看中了老子的一对美人姐妹不成?今晚想分一个去?这可万万不行!”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隐隐传来一阵怒骂声,紧接着有人在重重地踢门。
“砸门!给老娘把门砸开!”
第六十七章 意外收获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砸开了,大群人冲进了院子里,“两个小娼妇,快给老娘滚出来!”
杨钊顿时惊慌失措,想挣扎着站起身,却难以动弹,只得低声对李庆安急道:“李老弟,快去把门关上!”
李庆安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杨钊还有仇家找上门来,居然还是个女人,他走下榻,快步前去关门,不料刚走到门口,门‘砰!’地被撞开了,两姐妹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跑了进来,一左一右躲在李庆安的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两个小娼妇,往哪里逃!”
门口‘呼!’地闯进了大群女人,高矮胖瘦,大多是丫鬟仆妇一类,为首是名三十余岁的妇人,绣衣锦服、云鬓整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一对白藕似的雪臂上戴满了金环玉镯,打扮上应该是个有身份的贵妇,但她眼前的姿态却和贵妇相差甚远,她两腿分开,双手叉在腰上,身体前倾,仿佛一头随时扑上来的母狼,在盛怒之下,她的粉脸有些扭曲了,原本俏丽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
她一眼看见了坐靠在墙上的杨钊,先是一愣,眼中随即顿时闪过一抹杀机,嘿嘿冷笑一声道:“原来杨爷也在这里,这下真是捉奸捉双了,杨爷,是不是嫌我打扰了你的美事?”
李庆安不知这妇人是谁,竟如此嚣张无礼,但见她又认识杨钊,听她说一声捉奸捉双,李庆安心中有些明悟了,他一闪身,躲开了女人怨气炙烈的气场,站到一旁,两姐妹却不肯松开他的衣服,跟着躲在他的身后。
杨钊慢慢站起身,躬身陪笑道:“娘子,你说哪里去了,什么捉奸捉双,好像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原来这妇人竟是杨钊的老婆裴柔,虽然理论上妒是七出之一,但这套理论并不符合杨钊的家情,裴柔为他生了四个儿子,杨钊落魄浪荡之时,又是裴柔一肩挑起了家中的重担,含辛茹苦把四个儿子拉扯长大,因此在家中地位极高,可谓说一不二,杨钊发达了,花心了,她也可以容忍,但前提必须是她指定的女人,否则家法伺候,杨钊今天被贬为县令,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马夫的私告,杨钊竟然在外面置办了别宅,还养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裴柔顿时怒火万丈,杨钊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外面养女人?天一擦黑,她便带着大群仆妇前来捉狐狸精,不料正好将杨钊也堵住了。
她见房中有外人在场,一肚子火气硬生生憋住了,家丑不可外扬,她眼中冰寒似刀,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道:“杨爷,听说你又买了一处宅子,妾身喜不自禁,今晚特来一观,打扰杨爷了。”
说着,她向李庆安强颜一笑,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李庆安身后两个狐狸精身上,那一点点勉强地笑意顿时一扫而光,眼中怒火又炽热起来。
杨钊不想在李庆安面前丢了面子,便用右拳掩口干咳一声,“嗯!娘子若没有事情便可以退下了,我和李将军还要谈正事。”
如果杨钊知趣一点的话,此时应该向老婆道歉,然后再信誓旦旦说自己绝没有碰这对姐妹,再把责任推给安禄山,把房产双手奉上,或许裴柔看在白得一处房产的份上就能饶过他这一次。
可偏偏杨钊死要面子,不想在李庆安面前丢丑,又丝毫不提两姐妹之事,用命令的口吻让老婆退下,这就俨如火上浇油,裴柔本来已经燃起的怒火腾地变成了冲天烈焰,她再也不管李庆安在场,一步上前,精准无比地揪住了杨钊的耳朵,这一招经过裴柔千锤百炼,从不失手,杨钊竟被她扯住耳朵拉下榻来。
“哎呦呦!娘子松手!松手!”杨钊痛得直咧嘴。
裴柔将他拧了一个圈,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顿时伤口崩裂,杨钊痛得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嚎叫不止。
“哼!你这个混蛋有出息了,竟然敢在外面养女人!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裴柔虽然心中恨之入骨,但见血从丈夫的裤子里渗出,她也不好再动手了,一指两姐妹,对众仆妇道:“来人,把这两个狐狸精给我拖走!”
“公子救救我们!”
两姐妹吓得面如土色,在身后哀求李庆安,虽然李庆安不想介入别人的家务事,但他见杨钊之妻凶悍异常,知道这对姐妹落在她手中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他心中对这两姐妹不由生出一丝怜悯,便一伸手,拦住了冲过来的仆妇,喝道:“且慢!”
李庆安身材高大,一对胳膊又粗又长,身上有一种强悍之气,几名健妇见他出手拦住去路,都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眼巴巴地望向夫人。
“这位将军,这是我杨家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插手干涉!”
裴柔斜睨着李庆安,她不知道李庆安的背景,便尽量用一种客气的口吻道。
李庆安拱手笑道:“夫人,你们的家务事我不管,不过这两个女子并非你们杨家之人,望夫人手下留情。”
李庆安还不知道,这对姐妹不过是安禄山养大用来送人的礼物,没有什么人身自由,更没有什么身份文契,安禄山送给杨钊,就是杨钊所有,她们不能离开主人,一旦逃离主人被官府抓住,就会被没为官奴。
在李庆安看来,这对姐妹并非杨钊的妻妾,那裴柔就没有资格摧残她俩,裴柔眉毛一扬,刚要发作,地上杨钊忽然忍痛道:“娘子,我给你说过了,这对姐妹不是我的人,她们是李将军的人,李将军想买我的别宅安置他们,所以把她们带来看房子,你千万不要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