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铉心中虽然失望,但他必须面对现实,就算是乌合之众他也得接受,不过他心中想得宽,一张白纸不正好画画吗?
张铉沉思片刻,重新返回军营,他随机抽选,从千余名士兵中挑选了五十名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而且军容整齐的士兵。
大帐内,张铉对排列整齐的五十名士兵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心腹,是第三营军纪兵,直接服从我的命令,我让你们杀谁就杀谁,军官被杀光,就由你们来填补,听见没有!”
“遵令!”五十名士兵齐声高喝。
张铉点点头,当即令道:“擂鼓,召集所有士兵!”
‘咚!咚!咚!’鼓声大作,从未有过的鼓声响彻了整个军营。
主将司马德恒也听见了鼓声,从大帐内走出来,有亲兵指着远处道:“将军,好像是三营那边传来的鼓声!”
司马德恒眯起眼睛听了半晌,对两边几名文官笑道:“看来新官上任要烧火了。”
“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司马德恒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弄,咱们不要参与!”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长史马逊武,暗暗冷笑一声,走进了大帐,张铉所在的三营,主要军官都是长史马逊武推荐,司马德恒只恨不得张铉大开杀戒,将所有人都清洗干净才好。
马逊武站在另一顶大帐门口,他心中着实有点担忧,张铉会不会在找借口清洗自己安插的嫡系呢?
他招手叫来一名士兵,对他低语几句,士兵立刻向三营飞奔而去。
此时在三营前的校场上,一千一百八十四名士兵和军官都已列队就绪,队伍混乱,军服不整,行列参差不齐,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低低窃语声响成一片。
在他们前面反绑跪着三名军官,另外还有三十八名士兵双手放在头上,也同样跪在地上,他们和三名被反绑军官略有不同。
张铉走上了位于前方的木台,他声音低沉,却又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就是新任武勇郎将,也是你们的主将,兵部告诉我,要我为你们的生死负责,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要想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办!”
张铉声音越来越严厉,他一指跪在地上的三名军官,大喝道:“聚众赌博,为首者按军规论斩,这三名队正既然不畏军规,不惧生死,那就成全他们,给我开斩!”
三名队正吓得瘫倒在地,大声哭喊饶命,所有人都惊得面色苍白,纷纷后退,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张铉挑选的五十名军纪兵发挥了作用,他们只服从张铉的命令,十名军纪兵冲上前将三名队正踹倒在地。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喊:“且慢!”
从队伍中走出一名校尉,他叫王致国,是第四团校尉,被抓的聚众赌博者都是他的手下,其中一名准备开斩的队正还是他的小舅子。
如果张铉只是将犯事着者重打一顿,他也就忍了,偏偏张铉要杀人树威,这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王校尉要说什么?”张铉冷冷问道。
王致国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军中赌博由来已久,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在这座军营内每天都有大量士兵聚在一起赌博,只是将军没看见罢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将军要整顿军纪,卑职完全赞成,只是别人也赌博,将军却放过了,而唯独要杀我的手下,卑职觉得有点不公平,能否免去死罪,将他们重打示众?”
张铉目光向操练场的千名士兵望去,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张铉提高了声音道:“军法第三条是什么,在军营聚众赌博者,斩!我不知以前有没有人赌博,但从现在开始,军纪如山,给我杀!”
军纪兵高高举起了战刀,一名队正惨叫一声,“姐夫救命啊!”
张铉厉喝道:“斩!”
战刀猛地挥下,血光四溅,三颗人头骨碌碌滚地,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顿时又鸦雀无声。
张铉目光又冷冷地落在三十几名参赌士兵身上,三十八名士兵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哀求。
“你们同样违反了禁赌军规,不过你们属于从犯,罪不及死,每人重打一百军棍,以儆军法!”
张铉一挥手,“行刑!”
旁边跑上来数十名行刑手,将三十八名参赌士兵按到在地,举棍重打,将三十八名士兵打得哭爹喊娘,哀嚎一片。
这时,王致国胸膛剧烈起伏,他终于爆发了,指着张铉大吼:“姓张的王八蛋,你敢杀我内弟,我绝不会放过你!”
突来的变化使操练场上再一次鸦雀无声,只听见噼噼啪啪打板子声和被打者的哀嚎。
张铉冷冷地盯着王致国,“以上犯上可是死罪,别以为你有后台,我就不敢动你,也罢!我今天不杀你,但你也别在三营混了,你给老子滚出军营!”
张铉一声喝令,“剥去他的盔甲,把他打出军营!”
上来五名士兵,将王致国按到在地,剥去了盔甲,随即乱棍齐下,打得王致国哀嚎狂奔,向远处奔逃而去。
张铉又对所有士兵高声道:“从现在开始,王致国治下不严,以下犯上,革去其校尉一职,赶出军营,第四团校尉由我来兼任!”
所有士兵都变了脸色,他们知道来了一个厉害的将军,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这一顿军棍打了足足一刻钟后才结束,三十八名士兵都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浸湿了下衣,几乎所有人都奄奄一息,连哭喊声都没有了,士兵们将这三十八名士兵抬了下去。
张铉这才对所有人道:“这只是第一步,违反军规者将严惩不贷,所有人听着,都给我站好了,什么时候站好队伍,什么时候解散回去!”
众人都呆住了,竟然不准解散,他们心中畏惧,纷纷站直了身体,张铉拿着一根大木棍在士兵队伍中来回巡视,不时狠狠一棍打在士兵腿上,“给我站直了!”
天气炎热,士兵们爆晒在太阳下,很快便汗流夹背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人熬不住‘扑通!’一声晕倒过去,张铉上前就是一脚,厉喝道:“用冷水泼醒,继续站!”
在烈日暴晒之下,士兵从早上一直站到晚上,一千多名士兵晕倒了六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人还在继续坚持,甚至还有两名士兵不幸中暑而亡,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张铉的铁石心肠。
直到夜幕降临,张铉才走到木台上,高声道:“勇者当赏,站到最后者,每人记功一转,赏一百钱,现在解散,明天五更三刻开始点卯集合,所有人必须参加训练,胆敢偷懒者,严惩不饶!”
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大帐走去,虽然得功得赏,但也无法安抚他们疲惫的身体,想到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训练,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
第0102章 恩威相济
马逊武是并州人,家境豪富,他父亲早年也是行武出身,跟随过宇文述,曾任宇文述帐下仓曹参军事,后来从军中退仕后经商致富,他一心想为儿子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骁果新军成立使马逊武的父亲看到了机会,他用一万贯钱走了老上司宇文述的路子,儿子马逊武便得到了这个军府长史之职。
马逊武是商人的儿子,算计利益成本是他的本能,既然花了一万贯本钱,他就要想办法收回来。
或从军粮物资中克扣,或从军官任命中捞钱,或利用士兵去打家劫舍,办法有的是,他在入职前便已得到过详细指点,关键是他要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但马逊武却没有想到,他在军府中遇到了比他更贪婪的人,那就是主将司马德恒,两人几乎是同时入职,入职第一天就开始了军官任命权的争夺,大家都心知肚明,校尉值一千贯钱,旅帅三百贯钱,队正八十贯钱,就连小小的火长,也有十贯钱油水。
两人一番争夺,马逊武在物资分配权上占据了上风,但在官职推荐任命上却输给了司马德恒。
不过马逊武在第三营却没有落下风,四名校尉中有三人是他提名任命。
大帐内,马逊武听完了王致国的哭诉,他恨得牙齿咯咯直响,该死的张铉,整肃军纪也就罢了,却不给自己面子,趁机清洗自己的军官。
马逊武和宇文述的三太保刘猛雕关系极好,他昨天晚上便得到了刘猛雕派人送来的信,这才知道张铉和自己后台宇文述有很深的矛盾,所以今天张铉上任,他故意迟迟不来。
现在张铉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也知道这个张铉也是有背景后台之人,他是燕王杨倓之人,如果自己和他贸然翻脸,恐怕只会便宜司马德恒。
如果张铉和司马德恒联手把自己挤走,那自己的一万贯钱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想到这,马逊武克制住了自己的满腔仇恨,此事还不能急于一时,须从长计议。
他便对王致国道:“我迟早会给你一个说法,但不是现在,你先呆在我身边,我看看二营的空缺,想办法给你安插进去。”
王致国心中感激,磕头泣道:“一切由长史做主!”
马逊武心中冷冷哼了一声,‘张铉,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
次日天不亮,三营内隆隆鼓声敲响了,只见无数士兵从一百余顶大帐内狂奔而出,他们个个盔甲整齐,脸上大都有惊惶之意,看得出大部分人都是和甲而睡,不敢脱去盔甲,新任郎将昨天的雷霆手段都把他们吓坏了。
张铉身着铁盔铁甲,负手站在高高的木台上,目光冷厉地注视着从四面八方跑来的士兵,在木台右下角站着五十名军纪兵,其中三名火长已被他任命为队正,顶替被杀的三人,他言而有信,率先收服了五十名军纪兵的心。
张铉深知军纪的重要,军纪严明是一支精锐之军的前提,其次是赏罚分明,再其次就是训练有素。
在三百声鼓停止之前,队伍便已集结完毕,所有军官都在紧张的清点自己手下人数,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昨天被责打的三十八名士兵和两名中暑身亡的士兵外,其余士兵全部都到齐了,竟然没有一个逃兵。
这让所有军官都很惊讶,他们昨晚私下议论,还以为会大量出现逃兵,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一个士兵逃跑,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昨晚坚持到最后的士兵每人得了一百文赏钱和记功一级,极大鼓舞了所有的士兵,让士兵们看到了公平的希望。
“启禀将军,所有弟兄都已到齐!”
张铉走到木台前,用他低沉的声音对所有士兵道:“今天大家表现得不错,队伍整齐了很多,军容也焕然一新,不过还不够,明天上午集合,只有两百通鼓,后天一百通鼓,十天后减为五十通鼓,鼓声完毕必须归队,一次迟到杖五十,三次迟到者斩!”
高台下一片寂静,所有士兵都被张铉严令震撼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张铉又缓缓道:“我的目标是把你们这支军队打造为大隋最精锐之军,让你们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荣耀,除了治军严厉,我还会赏罚分明,立功者赏,就算他是奴隶之身也一样重赏,同样违纪者严惩,就算是大将军的儿子我也照杀不误,从今天开始,就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在我眼中都一律平等!”
士兵们开始激动起来,他们被张铉的严厉震慑,都又被张铉的鼓舞感化,公平、赏罚分明,这是每一个士兵的渴望,他们内心激动万分,就恨不得振臂高呼。
但也有几名军官目光带着轻蔑之意,每一个上任者都会这么说,可在利益面前,谁又能坚持初衷?
张铉严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庞,他看见了几名军官眼中的不屑,一指营外,厉声喝道:“如果不干,现在就可以走,我张铉绝不阻拦!”
几名军官吓得低下头,没有一个人离去。
张铉点点头,“很好,既然都愿意接受我的规矩,那就从现在开始训练,二十天后,我会让你们脱胎换骨,让你们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解散,各队开始训练!”
一千名士兵轰然解散,在校尉等军官的带领下向校场跑去,开始了成军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训练,此时天还没有亮,夜空隐隐翻起了鱼肚白,十万大军都在沉睡之中,唯独在二十七府的训练场上,一支千人士兵开始了军阵训练。
三营一共有两百顶大帐,其中一百二十顶是士兵和军官寝帐,其余还有骡马帐、粮草帐、军械帐、伙头帐等等。
张铉来到了伙头帐,伙头帐也就是厨房,一共有十名伙头兵,他们也参加了集合训话,刚刚才赶回来。
在训练一个时辰后,士兵们要休息吃早饭,保证伙食供应也是维持士气的重要因素,总不能一边喊口号,一边饿肚子,所以张铉在训话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视察伙头帐。
三顶伙头帐内众人都忙碌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张铉的到来,张铉见帐内有几口大陶罐,每一口陶罐都俨如水缸大小,上面有木盖子,热气从盖子的缝隙里散出,他打开盖子嗅了一下,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
几名伙头兵这才发现郎将也在帐中,为首火长连忙跑来行礼,“参见将军!”
张铉指了指陶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怎么有股怪味?”
“回禀将军,这里面是腌菜,也是我们的主菜。”
火长见张铉面有愠色,又慌忙解释道:“用腌菜的好处就是盐分足,可以保证弟兄们的体力。”
张铉忍住怒火问道:“别的菜没有吗?每天就吃这种腌菜?”
火长很无奈一摊手,“基本上是这样了,偶然也会有点新鲜的瓜菜,其实菜主要是保证盐分,关键是主食,骁果军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吃饱肚子,这也是大家愿意从军的主要原因。”
“那油水和肉食呢,从来没有吗?”
火长摇摇头,“除非是遇到犒军,否则一年也难吃到一两次,不过校尉以上军官的肉食是能保证的,上面有规定,每营每天有五斤肉,主要是供应军官。”
“把五斤肉剁碎了熬大锅汤,从今天开始,所有军官和士兵一起吃饭,包括我在内!”
张铉吩咐完,转身便大步离去,火长呆呆望着他背影远去,不由挠了挠头皮,居然把军官的肉食取消了,这可怎么办?
这时,他见一名手下拎着一篮子羊肉从外面进来,连忙道:“将军有令,把肉剁碎了熬成大锅汤,快去!”
张铉从伙头帐出来,心中着实有点郁闷,昨天他吃得不错,有肉饼有鲜汤,哪里想到那是因为他是郎将,一般士兵连肉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样可不行,既然他张铉要求士兵们强化训练,那福利也得上去,士兵最大的福利就是伙食,只有想办法把伙食提上去,士兵们内心才会平衡。
张铉回到自己军帐,立刻命人把仓曹参军找来,仓曹参军名叫崔礼,和博陵崔氏同宗但不同支,渤海郡人,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中等,长得很斯文,虽然是文职军官,却没有半点军人气质,倒有股浓浓的书卷气息,张铉刚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一名教书匠。
张铉已经摸清了三营的底细,虽然所有旅帅以上的军官都是由司马德恒和马逊武提名任命,但两个参军却直属于兵部,和二马没有关系,这两人他多多少少可以信赖。
崔礼尽管长得比较文弱,但为人精明,尤其擅长算术,他出任仓曹参军非常合格,将账簿和物资整理得井井有条。
他快步走进大帐,躬身施礼道:“参见张将军!”
“我有一件事想和崔参军商量一下。”张铉开门见山道。
“将军请说!”崔礼心中有些不安,他很担心张铉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烧到自己这里。
“我想改善士兵伙食,如果我向上面申请增加每天的肉食供应,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崔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件事,他摇了摇头道:“肉食的定量不是我们军府决定,而是上面决定的,连长史也没有办法,上面认为普通士兵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肉食对他们太奢侈。”
张铉却不这样认为,他的士兵可是要卖命打仗的,肚子里没有油水,让他们怎么奋勇杀敌。
这时,崔礼犹豫一下又道:“虽然每个军府的肉食定量不能改变,不过我听说有些军府私下里也养羊养鸡,如果将军想考虑改善士兵伙食,也可以从这里入手。”
“军营可以自己从外面买肉食吗?”张铉沉吟一下问道。
“这当然也可以!”
崔礼隐隐猜到了张铉的意思,难道他想自己掏钱给士兵改善伙食不成,这简直闻所未闻。
但张铉自有他的想法,他自己本身就有一千两黄金,而昨天皇帝杨广又赏给他五百两黄金,他便可以把这五百两皇帝用在士兵身上,用作福利和奖励。
张铉点点头,“我知道了,崔参军去吧!”
崔礼行一礼,快步离去了,张铉闭眼沉思片刻,他心中有了想法。
…
第0103章 艰苦训练
下午,张铉找到了军府主将司马德恒,他刚进大帐,司马德恒便豪爽地迎上来笑道:“张将军来得正好,我也正要去找你。”
“司马将军找我有何事?”
“来!来!坐下再说。”
司马德恒热情地请他坐下,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军官心中有委屈,又害怕将军,所以跑到我这里哭诉一番。”
张铉立刻明白了,一定是为中午吃饭之事,其实从早上开始,军官和士兵都一起吃饭了,打破了军官的特权,自然会有人心中不满。
司马德恒已经把张铉视为了同一战线,张铉昨天杀了三名队正,赶走了王致国,让司马德恒大呼痛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张铉已经得罪了马逊武,那就是他司马德恒的战友了。
张铉也是有后台之人,如果自己能和他联手,何愁不能把马逊武挤出二十七府?
司马德恒见张铉已醒悟,便笑着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弟愿意和士兵同甘共苦,其实我一点不反对,虽然我做不到,但我能理解老弟的这种心情。
不过呢?军官也有他们的利益,他们也愿意跟随老弟加强训练,严守军纪,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老弟却把他们最后一点利益都剥夺了,他们肯定会有一点想法。”
张铉心中冷笑,可惜他的任命晚了一步,军官都被司马德恒和马逊武抢先任命了,所以他们才敢越级告状,这些军官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早晚得将他们收拾掉。
张铉却不露声色,笑了笑说:“既然已经告状到了司马将军这里,看来我不改不行了!”
“不!不!不!”
司马德恒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想越级干涉,更不是袒护你的手下,我只是提醒你,与士兵同甘共苦人人都懂,但绝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我也承认自己做不到,张将军,这很重要,不要让军官生心不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司马将军的意思,我也是为解决这件事而来,我打算派人出去捕鱼打猎,以解决肉食不足问题。”
司马德恒摇摇头,“我恐怕不能答应,上面有令,严禁士兵擅自离开军营,张将军既然严律军规,应该也懂得这一条。”
“如果我用一个变通的办法呢?”
张铉向司马德恒低语几句,司马德恒沉思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答应,又想到张铉的特殊身份,司马德恒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你自己当心点,不要被上面抓到。”
…
次日天不亮,鼓声再次敲响,这一次只有两百通鼓,鼓声刚一响起,各个帐篷内的士兵蜂拥而出,向校场狂奔而去。
昨天的训练虽然还是很辛苦,但已经没有前天站立训练那样可怕,而且中午和晚上居然喝到了肉汤,着实令士兵们又惊又喜。
虽然只是小小的肉汤,似乎不足挂齿,但它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这就是恩威相济,赏罚分明,主将甘愿和他们同甘共苦,无形之中,张铉在士兵心中的威望便树立起来了。
张铉依旧负手站在木台之上,默默注视着士兵们迅速排队,比昨天更加整齐,更加迅速了,而且精神饱满,之前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他心中暗暗点头,谁说他们都是不可救药的土匪、是乌合之众,只要严格训练,他们一样能成为精锐之军。
这时,当值军官飞奔而至,向张铉行一礼道:“启禀将军,所有士兵已集结完毕,一百通鼓内无一人迟到!”
“水壶都带了吗?”
“都已带上!”
张铉走上前对一千余士兵高声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改变训练方式,每天上午进行四十里急行军,下午回营进行格斗搏杀训练,现在出营!”
昨天晚上都已经通知了所有士兵,士兵们开始列队向军营外跑去,五人一排,队伍整齐有序,在营门口,已摆放了几大筐面饼,每人拾起两个,边跑边吃,向营门外奔去。
此时天还没有亮,野外一片漆黑,一千多士兵沿着桑干河畔向北奔跑,隋军骁果卫一般不允许这样的行军训练,主要是害怕士兵趁机逃亡,奔赴辽东的各鹰扬府士兵逃亡十分严重,使兵部不得不下令,除了采办物资的士兵,其余士兵一律禁止出营。
不过张铉的行军训练得到了主将司马德恒的批准,实际上就是司马德恒和张铉二人共同承担了风险,一旦出现士兵逃亡现象,两人都要被追责,张铉也相信他的士兵不会逃亡,他愿意冒这个风险。
士兵们沿着波光粼粼的桑干河向西北奔跑,夜风凉爽,每个士兵都精神抖擞,张铉并没有骑马,他和士兵们一起奔跑。
约跑出五里后,三十名后勤士兵拿着渔网离开了队伍,他们有另外的任务,负责在桑干河上捉鱼,这些士兵都是张铉精心挑选出来,个个在河边长大,有很高的捕鱼技巧。
另外,张铉自己又掏钱命人去买了几百只肥羊,每天宰三十只羊,有鱼有肉,便在很大程度地改善士兵伙食了。
四十里路程并不长,只相当于半程马拉松,因为下午还要进行军阵和武技训练,张铉也不想让士兵过于劳累,训练需要循序渐进,一步步地提高强度。
张铉在最前面几排和士兵们一起行军奔跑,为鼓舞士气,他笑着对周围士兵们道:“大家都随便说说吧!叫什么名字,家乡在哪里,家乡有什么特产,简单一点。”
他指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道:“从你开始说!”
“启禀将军…”
“不是用跟我说,给大家说!”张铉笑着打断他的话头。
士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俺叫吴大志,想必大家都认识我,齐郡邹县人,俺家乡有大肉煎饼,抹上甜酱再加头大蒜,那个香啊!另外忘记说了,俺在长白山呆了三年。”
众人哄笑起来,张铉笑道:“不要停,下一个!”
“我叫罗刚,东平郡郓城县人,我家乡靠近巨野泽,大家都知道,巨野泽的大头鲢子最有名,用鱼头熬汤,鲜美无比。”
“俺叫李文松,鲁郡曲阜县人,俺家乡别的没有,就是读书人多,老夫子故乡嘛,所以俺也取了一个有才气的名字,实际上俺大字不识一个。”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有人大喊:“将军,介绍一下自己吧!”
张铉笑道:“大家听清楚了,我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说了,我是长安人,长安出美女,可惜我至今还没见到一个长安的美女。”
“将军怎么没有见过长安美女?”
“不到一岁就离开长安了呗!谁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
众人大笑起来,张铉高声道:“下一个!”
四十里的行军在说说笑笑中度过,当他们回程时,路边早已摆放了几十筐鲜鱼,士兵们大喜,纷纷将鱼筐装上骡车,跟着他们向大营驶去。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二十天过去了,随着处暑的酷热结束,早晚开始凉了起来。
自从张铉入职第一天将王致国革职后,张铉也听说王致国在第二营继续出任校尉,不过他们已井水不犯河水,见了面也不理不睬。
倒是马逊武每次见到自己都是笑眯眯的,也没有克扣第三营的军粮,这种反常的举动倒让张铉有点警惕起来。
这天下午,去军部交送文书的刘凌匆匆找到了张铉,“将军,我听说了一件事。”
张铉正在大帐内编写训练总结,他停下笔问道:“什么事?”
“听说圣上同意了来大将军的请求,准备从骁果军中抽调两万人加入他的前军。”
张铉眉头一皱,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他又问道:“是刚发生的事情吗?”
“已经有两天了,据说只有前十五军府有份,后面的军府都不会抽调,所以我们这里没有消息,但别的军府都闹翻天了,大家都争着去前军,不过听说宇文大将军不肯答应。”
“为什么不肯答应?”
“因为抽调走的都是精锐,等于就归来大将军了,宇文大将军当然不肯答应。”
张铉也听到过一些说法,这次攻打高句丽,前军可以享受双功,军俸和赏赐也都加倍,对将士们十分诱惑,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加入来护儿的前军。
但既然自己没有得到消息,那就说明这次抽调骁果军加入前军没有自己的份了,这让张铉略略有些失望。
但张铉却注意到了另一个背后的消息,他追问道:“宇文述不是在辽东吗,他几时回来的?”
“听说是前天才回来,是赶回来述职。”
张铉点点头,杨广因为感恙而推迟了前往辽东的计划,这就让很多大将只能来回奔跑,向杨广回报辽东情况。
“多谢刘参军的消息,我心里有数了。”
但刘凌却没有离去,张铉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刘参军还有什么事吗?”
“将军,还有一个消息。”刘凌吞吞吐吐道。
“什么消息?”
“司马将军可能要调走了。”
“什么?”
张铉吃了一惊,急问道:“消息可属实?”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军部听到这个消息,好像是宇文大将军的意思,司马将军要调动地方鹰扬府去,但消息是否属实,卑职不能保证。”
张铉心中有点乱了,无风不起浪,一旦司马德恒真被调走,马逊武上位的话,那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刘凌行一礼退了下去。
张铉站在帐门前望着天空,他心中着实有点烦乱,如果他找关系调走的话也不是办不到,比如他可以留在幽州,甚至可以调去张须陀的飞鹰军。
但是他实在舍不得朝夕相处的一千多名弟兄,好不容易训练出了效果,他怎么舍得放弃。
张铉只得微微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0104章 恰逢其时
次日一早,张铉和往常一样,率领士兵沿着桑干河拉练奔跑,他们每天的跑步行军路程已经延长到八十里,要中午才能返回军营。
在距离军营约四十里外的一片草地上,临时休息的千余名士兵围成一大圈,听郎将张铉给他们讲授实用格斗技巧。
张铉极为重视士兵的武技训练,这些士兵们基本上大都没有练过聚力之术,最初都是普通农民,他们在力量上已经无法提高,只有从格斗技巧上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半个月来,张铉将他在特种兵中学到各种格斗擒拿技巧都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了他的士兵们,使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得到了极大提高。
张铉今天教大家刀法,也是一套极为简练实用的格斗之术。
和他对抗之人叫做陈旭,是第四团下面的一名旅帅,也是张铉从军纪兵中提拔的亲信。
陈旭是武威郡人,父亲是张掖军马场的一名管事,不仅痴迷于战马,同时也对练武十分痴迷,从小花大钱对儿子进行练武培元训练,但陈旭资质不足,苦练聚力之术却失败了。
三年前,陈旭曾是金城一家武馆的武师,因失手伤人而逃亡,辗转加入了骁果军。
张铉手执木刀,目光锐利地盯住张旭,口中却大喊道:“要盯住对方眼睛,要眼露凶光,没有凶光就把眼睛涂成青黑色,首先要让对方胆寒!”
“步伐要稳,不要随意出击!”张铉再次提醒所有的士兵。
陈旭大吼一声,手中木刀向张铉疾速砍来,张铉挥刀相格,此时他已经学会了紫阳戟中的‘吸’字诀,只需用劲力绕住对方刀向后一拖,对方就会失去平衡。
但张铉此时并没有使用这种精妙的力量,他是在给士兵们示范,必须让士兵们也能运用。
张铉大喊一声,“所有人都要注意!”
就在所有人都注意他刀的一刻,他的腿却猛地一脚踢向陈旭的胯间,在他阴部处停住了。
这正是张铉和杨奇格斗时那一招,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反击,但大家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用脚踢对方要害。
“大家看见没有,这个时候刀并不重要,要快、狠、准,踢中对方的卵子,然后就可以一刀砍下对方的人头。”
四周爆发出一片笑声,张铉将木刀一扔,厉声对众人道:“战场搏杀就只有两个字,要么生,要么死,你不想死就得杀死对方,不择手段,如果你要讲究君子,讲究规则,那么对不起,你的人头将会成为对手的赏金,大家听懂了吗?”
“懂了!”士兵们齐声应和。
“将军,能不能再教俺们几招!”队正吴大志高声喊道。
张铉见几名以偷懒出名的士兵眼中都露出热切之色,便对众人:“想再休息一刻钟也可以,但要加长二十里,否则立刻给老子跑步去!”
士兵们象兔子一样纷纷从地上跳起,迅速排好了队伍,开始继续跑步行军,没有敢说再练几招之类的话,老老实实向东南面的大营奔跑而去。
张铉笑骂道:“一群兔崽子,想占我的便宜,还差得远呢!”
此时张铉已经没有必要再跟随士兵一同奔跑,他翻身上马,跟随在士兵一侧奔行。
中午时分,又饥又渴的士兵们终于返回了军营,吃罢午饭,士兵休息片刻后继续训练,张铉则骑马在一旁督促士兵们的训练,距离上战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觉得士兵的训练还是不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