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回答,语气也冷淡了些:“清者自清。”
颜紫宿似是觉察出了她的不满,只轻笑着点点头:“好个清者自清。”
两人对站了一会儿,念柳以为他没话要问了,正告辞要走。颜紫宿却又温和道:“十五弟得了你这样的新娘,这一大早又跑去哪了?”
听他问颜逸云,念柳心中一惊。回想起刚刚家奴惊慌的样子,又想起当日洞房外颜逸云对王福的嘱咐。隐约觉得这两人像有矛盾。
抬头端详颜紫宿的表情,样子很是诚恳。念柳心中疑惑,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道:“三王爷既然来找十五王爷,连他是不是在家也不知道么?”
“非也,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来找你的。”颜紫宿含笑道,仿佛听不出念柳话中的一丝讽刺。
“王爷不要说笑了,念柳昨天才嫁到这府里,与王爷又只有两面的交情,王又怎会专程来找念柳?”
“呵呵,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两面之缘,比起那些一辈子都素不相识的人们,已是天大的缘分了。更何况今次又再遇着,不更说明了我们是有缘之人么?”
念柳还想再辩,但见他笑的淡泊,说的坦然,便也不想再纠缠。
“刚才那奴才说,你病了?”颜紫宿微微俯了身,轻声问。一阵微风吹过,女人身上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竟让他有些心颤。
这个男人倒是细心,念柳心中有些感动,柔声回道:“只是想家想的厉害,有些郁积罢了。”
“真的?”颜紫宿挑起一个笑容,声音儒雅,“不知为什么,你每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好像有所隐瞒。”
念柳一惊,抬头看他。男人面容平和,似是说的没有恶意。强压了心跳,念柳回道:“王爷多心了,念柳怎敢对王爷您有所隐瞒?”
颜紫宿微皱了眉头:“你不要学他们,王爷长王爷短的。我倒喜欢那日街上的你,巧笑生姿,活灵活现。我说,你还当我是步摇的主人,不要当我是皇帝的儿子吧。”
经他这一说,念柳不禁也回想起了那日的偶遇。当时的她,难得放开了心性,找回些从前的影子。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事是永远找不回来了。
尽管心底落寞,念柳还是恭敬的回道:“那…王爷让念柳如何称呼您?”
颜紫宿沉吟了下,微笑道:“你还真是难住我了。叫紫宿呢,似是太过亲密了些。…你且把王爷省了,直接与我你我相称吧。”
念柳正要回答,身边的枝上,突然腾空飞起一对儿喜鹊。她惊了一跳,向前迈出一步,又撞在颜紫宿怀里。
颜紫宿忙将她扶住了,取笑道:“我们只见了三面,你却投怀送抱三次。就凭这层关系,也可以将敬称省了吧。”
“我倒不知道,原来三哥与弟妹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颜逸云冰冷的声音传来。念柳条件翻反射一般,推开颜紫宿,退后了立身站好。
看见她的反应,颜紫宿无奈一笑。转身面对颜逸云,轻描淡写道:“我们是有旧交。”
只见颜逸云一身官服装扮,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那精工细作的衣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出主人的修长挺拔来。
颜逸云仿佛没有看到念柳,只是盯着颜紫宿:“刚才听下人说,三哥是专程来找念柳的?”
念柳心底一惊,怕颜紫宿又说出什么胡话来,图生事端。
好在颜紫宿轻笑一声,回道:“不过是跟下人玩笑罢了,我并不是来找念柳,而是来探望芜晴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颜紫宿叫了念柳的名字,还是因为他提到另一个女人。颜逸云身边的空气又冷结了一分,脸色也更加阴沉难定。
“三哥探望芜晴,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三哥在我入宫时,就这么闯入家里后院,似乎不太妥当吧。”
颜逸云话中有刺,颜紫宿只是淡笑:“我是怕过些日子十五弟出征,那时我再来,才是更不合适。今日到了你府上,发现你不在,我便索性直接进来了。”
颜逸云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三哥不会不知道,父皇已决定留我在京,让席将军带兵南下了吧。
颜紫宿似是有些讶异,忙问:“你出征的事,年前不就定下了么。”
“当时是定了。只是后来,父皇不知从哪里听得说辞,认为我八字数火,与水相克。”他语气冷硬,带着明显的火气,“于是临时换帅,不许我去了。”
听颜逸云话里的意思,”哪里”就是颜紫宿那里?念柳抬眼打量三王爷的面容,男人仍是风轻云淡,看不出一点端倪。
是颜逸云疑心太重,还是颜紫宿城府太深?
她蓦地发现,原来颜家的这些皇子之间,竟还有如此针锋相对的关系。
权力抢夺?皇位之争?这权欲的争斗,原来不止会断送她爹爹的性命,连手足都可以相残。
可悲。可笑。
“你回房去。”颜逸云话是对念柳说的,眼神却仍然看着颜紫宿。念柳从思绪中回神,福身告了辞,转身便走。
只听得颜紫宿道:“本王也该去会芜晴了。十五弟你刚从宫中回来,这会儿且去休息一下吧。”
颜逸云似是没有阻拦。
念柳也不管身后两个男人,径自回了房。
第四十二章 来龙去脉
更新时间2009-11-22 11:54:18 字数:1925
从外面透了气回来,念柳觉得精神爽利不少。浑身轻快异常,竟好像比没中毒时还要舒服一些。
芸儿进屋送了热茶糕点,念柳便吩咐她把琴取出来擦净。几日没弹,琴弦似是有些固结了,手上功夫也生疏了些。于是就随意拨弄着,任琴声流动。
率性而为的琴音,有如高山流水,别有一番幽雅韵律。
突然脖颈被人圈住,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便贴到了颈间。不回头,她也知道是谁,于是仍旧不动声色的坐着。耳边传来颜逸云低声呢喃:
“身子可觉得好一些了?”
念柳颔了颔首,算作回答。
“刚刚我在宫中,听王福说你醒了,便派人去请了秦太医。他一会儿就过来替你把脉。”
把脉又有何用,不过是再次确定血蛊的存在罢了。她心中轻叹,但仍点点头算是答应。
两人就这么静静呆了一会儿,颜逸云突然放开了她。念柳感到背上的热量没了,不禁有些奇怪,转头去看,却发现颜逸云退出了一步,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男人眼神深不见底。
“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厥,为什么会浑身烧的火红?”他语气变得冷淡,听不出隐含了什么深意。
“我…我也不知道。”念柳早已想到他可能怀疑,因而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并没显得无措。
“不知道?”颜逸云脸色又阴冷了些,“那你,有没有要见的人,或者…想要吃些什么药么?”
他什么意思?念柳被问得有些奇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颜逸云凝视了她一会儿,走到床边坐下,伸手道:“过来。”
尽管心中不愿意,念柳还是立时起了身,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了。男人却一把拉她到腿上,念柳推攮了几下,哪里拗的过他?于是只能忐忑的任他抱着。
“你那天说,喝了交杯酒,便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酒也喝了,你总可以说了吧?”颜逸云低头绕弄她一缕乌丝,轻轻拂过鼻间。女人特有的幽香沁入肺腑,让男人微眯了眼睛。
念柳暗暗平静了心神,开始不紧不慢的讲述早就想好的说辞:“我本来,是顾家老爷收的义女,一直住在顾府,和顾家小姐一同长大。
“只是…顾夫人疑心我与她家老爷关系不明,于是有一日,找了个理由将我扫地出门。我没有办法,便去上官府做了下人,后来他们家…被收了监,我辗转飘落又到了醉琴阁里。”
停一停,观察颜逸云的表情。他似是在听,又似是在出神,听见她声音静下来了,便轻轻道:“继续说。”
“后来…太后赐了他家小姐嫁你,谁知道出阁的前两天,顾小姐染了肺炎,归西了。顾家不愿意放弃这个攀亲附贵的机会,也怕冲丧了皇室的喜事,便托人找我回来。于是我便代替顾家小姐,嫁来了你府上。”
“偷梁换柱?”颜逸云偏头看着念柳,问的饶有兴味,似乎是好奇,又似乎在轻讽,“你可知道,这是欺君犯上之罪?”
念柳咬住嘴唇,低头不语。
颜逸云突然轻轻笑了几声,手背摸上她脸颊,眼中光芒闪动:“那…顾家小姐可曾进宫见过皇上太后?”
太后!念柳无声惊呼道。太后她是晋见过,而且不止见过一次。宫里的人,她还认识一个格格颜溪宁,两人在庙会上偶遇,成了闺中密友,时常互传信件,讲述彼此生活。
索性就说“顾小姐”见过太后。这样一来,在有限的时间里,说不定颜逸云就能为她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她…应当是进过宫见过太后的。那之后,婚事才赐下来。”
颜逸云缓缓点头,似是若有所思。
念柳话刚说完,突然一惊。糟了!若是日后颜逸云问起太后,而太后又不曾见过顾小姐,那她的话岂不是轻易便被揭穿了?
看看仍在沉思的男人,她心中暗暗决定:必须要快点下手,免得又生出别的事端。
颜逸云终于回了神,有些懒懒的说:“怪不得我觉得,你的气质举止,怎么都不像个普通丫鬟。”
“既然你心有疑惑,为什么不早问?”念柳心有余悸,问的漫不经心。
“一口一个“你”的,倒用的自在,刚才三王爷叫你不用拘于礼数,这会儿你便用在了本王身上?”
念柳这才发现,她对颜逸云,仍然不习惯使用尊称。正要开口改正,颊上却被颜逸云印上一吻:“就这么叫吧,本王喜欢。”
捕捉到他眼里一丝笑意,念柳心底不禁收紧。
“不过,顾家人…就不怕你被人认出来?”
“他们…并不知道我在醉琴阁,还以为我仍在哪家府里做事。”而且就算知道,你整日大把花钱,让我一个客人也见不到,有几个人真正知道我是呆过醉琴阁的?
念柳这么回想着,看着他的脸不禁有些出神。他对我,的确是很用心的…
被女人这么看着,颜逸云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念柳也感到他眼中陡升的热度,又低下头不再去与他对视。心中暗自忐忑,不知刚刚那番谎言能骗他几分。
良久,男人长叹一口气,又吻上了她的嘴唇。轻柔的,和缓的,像一片羽毛落上棉絮。
从嘴唇道脖颈,再从脖颈到锁骨。
一点痒,几分酥麻。
那之后,密密麻麻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念柳只感到自己被人抱起,然后轻轻搁在了床上…
第四十三章 有心试探
更新时间2009-11-22 17:36:48 字数:1852
“王爷、夫人。”王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关着门窗听上去有些模糊,“秦太医求见。”
颜逸云懒懒的应了一声,俯身又在女人嘴上啄了一口,才披衣起身。
念柳也支起有些酸痛的身子,要去拿丢在地上的衣裳。
颜逸云弯腰拾了起来,递在她手里,微笑道:“本来还想照顾着你身子,结果还是…”眼神拂过女人颈间红紫色的吻痕,里面的歉意明显小过兴味。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话刚出口,就觉得好像是自个煽了自个的嘴巴。颜逸云正经?他正经就不会见她一次轻薄她一次。每回不抱了她亲了她,就不算完事。
再抬头去看面前直身而立的男人,明朗的眉目,坚毅的线条。在外人面前,明明就是铁面无情,少言寡语的十五王爷,怎么一见到她,就完全变一个人?
殊不知男人自己对这差异也很有兴趣,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似是心情不错:“娘子过奖。”语罢,又马上严肃了些,柔声道:“快把衣服穿好,我叫秦太医来再给你瞧瞧。”
瞧也是束手无策。念柳心中暗自说道,却还是点了点头,拢上衣襟,束了带子,又理理头发。
秦郢一走进屋,便感觉到了男女事后的一丝淫靡之气。再看看念柳脖颈上,雪白里的几抹殷红,当下更是了然于心。
微红了脸颊,但看看神态自若的两位当事人,秦郢只得“咳咳”几声掩饰尴尬。
颜逸云面无表情的对秦太医摆摆手:“太医无需顾虑,就给她把把脉吧。”
秦郢领了命坐下,犹疑中,还是掐上了念柳的手腕。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良久,深深叹一口气。
“怎么样?”看着太医的表情,颜逸云原本轻快些的内心,又沉了下来。
“夫人的脉象,虽然比昨日平稳。但是体内的那股紊乱之气,并未彻底除去,只是…暂时潜伏了。”秦郢站起了身,说的有些虚弱,垂头等着颜逸云发火。
谁知颜逸云眼中闪动,竟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邃的望着念柳,良久,开口问道:“娘子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吗?”
又是那种复杂莫测的眼神。念柳心底一动,却控制着不流露出来,轻轻摇头。
颜逸云似是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微笑了安慰:“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在江湖上打听。我就不信了,世界之大,还能没人听过这病不成。”
见颜逸云此时还算心平气和,秦郢也大了胆子,开口道:“夫人的病,恐怕不知何时还会…”
“我知道了。”颜逸云冷冷的打断了他,语气有些残酷,“希望秦太医不要忘了,那日我与你说的话。”
让他和太医院所有人为念柳陪命!秦郢打个哆嗦,忙不住点头道:“是,是,下官自然记得,下官必会尽力将夫人治好。”
退了秦郢,颜逸云走到念柳身边,手指拂过她脖颈上的淤痕。念柳被他的体温灼到,浑身涌起一股酥麻感。
念柳啊,念柳,你好不知耻。她心中有些羞愧,不自觉合上了双眼
颜逸云见她那副神态,轻笑了一声:“娘子原来也如此喜欢为夫的爱抚么?”
听得他这么问,念柳只觉得更加无地自容,想摇头,却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原来她还是眷恋着他的怀抱的。女人的手掌攥紧了,像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此行的初衷何在。
却还是因为那抹热度的消失,而在心底轻叹了气。
抽回了手,颜逸云替她挽下因把脉而掀起的水袖,轻柔道:“放心,我不会再‘劳烦’娘子你。你也累了,休息修息吧。”
念柳才睁开眼,见他转了身,正要走。
想到刚刚颜逸云询问自己时,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她凝望着那抹高瘦挺拔的背影,暗暗想:他莫不是已经怀疑是我要毒他?
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干脆将我严刑拷打,却要装作无事一般,仍旧对我这么好?
是与不是,总要探一探才知道。
这么想着,声音已经换了出来:“王…夫君。”
听她唤自己“夫君”,颜逸云只觉身上一怔,顿时心中一暖。回转了身,温和的问:“怎么,又不舒服了?”
看到他那关心的眼神,念柳觉得有些酸涩的感觉,但还是铁着心把话说完:“晚上,你来与我一同吃饭吗?”
颜逸云笑的更加晴朗,刚才的凛冽消失殆尽。他点点头:“好,我去换身衣服,你叫厨房准备些爱吃的吧。”
放松,微笑,念柳暗暗深吸口气,继续问:“那…我们可否小酌几杯?”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却仍不动声色的道:“娘子还要喝酒?”
念柳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仍是浅浅笑着说:“这算是你我夫妻后第一次共进晚餐,怎能没有酒助兴呢?”
颜逸云的笑容终于消失成一抹上挑的嘴角。本已走到门口的,听了念柳的话,向她又走过几步,眼神闪烁不定。
念柳有些惊异的看着他。
男人的脚步停在屋中。似是半路改变了主意,又轻轻笑了,哄骗似地说:
“看来我果然是娶了个酒鬼回来。…你如今身子病着,实在不合适喝酒,等到你好了,为夫陪你不醉不归!”
脚步走到门口,又停住,语气故作轻松的说:“没有酒,你可还愿与我一同晚餐?”
念柳深深的看着他,为他变幻无常的语气感到有些迷惑。听到他问,轻轻点头:
“晚上我等你。”
第四十四章 隔墙有耳
更新时间2009-11-23 17:13:45 字数:2671
送走颜逸云,念柳叫了芸儿来。
小丫鬟双脸红扑扑的,一嘴额讨好像。刚刚才瞧着颜逸云从她家夫人房里出去,心里乐的不行。主子得宠,那就是下人得宠,她自觉的脸上有光得很,因而伺候的就格外带劲。
“芸儿,你以前是谁房里的丫鬟?”念柳坐在桌边,手中拿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
“回夫人,奴婢从前是厨房里做杂活的。”芸儿答的有些心虚,其实她从前在偏妃苏彤玉房里坐过,因为做错了事儿,就被赶去了厨房。如今念柳要是细问,恐怕要嫌弃她是“二手货”吧。这么想着,头也就垂了下去。
念柳心里却很高兴,本来是想向她问问,其他夫人与颜逸云共食的时候,都要准备些什么菜。她不知道颜逸云口味,有心讨好,于是打算事先下下功夫。
这下好了,芸儿是厨房呆过的,算是找准了人。放下茶杯,打量着身前有些局促的小丫头,柔声道:“那咱们爷的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可清楚?”
听主子这么一问,芸儿心里放松了些,幸好不是要赶她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转念细想了,却又有些为难:“夫人,奴婢确实是帮着给王爷准备饭的人。只是爷的喜好,奴婢…奴婢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是太挑剔还是怎么的?”念柳心中奇怪,她倒没看出颜逸云是如此讲究吃食的人。
“不是太挑剔…是…是太不挑剔了。”小丫鬟说的很认真,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太相信,“要说啊,这宫里的王侯公主们,哪个不是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
“唯独咱们王爷,不但很少在家吃饭,就算偶尔在家吃了,也是随便点两样青菜、熟肉,和着米饭,凑凑合合就是一顿。做精致了,他反而不愿意吃,都拿去分给各房夫人。”
“这是为什么?”念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着眼问道。
“这个…这个事儿,府里的下人们都奇怪。后来王总管说,咱们爷那叫居安…恩…居安…”
“居安思危啊。”念柳接了她话,丫鬟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她心里懂得几分,想必他是惯了沙场上的风餐露宿,回来家里,也不愿意让锦衣玉食惯坏了自己。
还记得儿时倚在父亲怀里,听他讲古代名将的故事。说到李广,父亲总是说他体贴下士,与普通将领同食同寝。
他说:“一个好的将军,应当有两面。对敌,他是铁面无情,当断则断;对自己的将士,则应该仁心仁爱,投注真情。唯有这样,才能以人心制敌心,从而战无不胜。”
少饮酒,不挑食。
这样的颜逸云,应当算是父亲口中的好将军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又泛起苦涩,刚才的兴致也没了。就按照记忆中弟弟上官暮风爱吃的菜式,随便吩咐了几样,叫芸儿交待给厨房仔细准备。
走到窗边,推开。念柳望着已然偏西的太阳,心中默默盘算着,距离天黑还能有多少个时辰。
如今七夜血蛊白白浪费,又无处去寻其他的毒药。下毒这条路,她是走不通了。
心中还有个法子。便是将颜逸云灌醉了,待到他睡熟的时候,用尖刀悄悄的…这么想着,她自己也不禁打个哆嗦,脸上都没了血色。
为什么每次触及到要杀他的念头,心里就不自觉的抵触。仿佛她要除掉的不是一个仇人,而是…而是一个与她有莫大关系的人,牵动他一发,就是牵动她心。
早就隐隐觉着,他与她惊人的像。他们都是心里藏着洞的人,他用冷漠掩饰自己心上的惶惶,在她身上寻求着慰藉的温暖。
而她呢?他的靠近,又何尝不叫她觉得暖,觉得眷恋。
明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这么飘零了一辈子。无依无靠,诚惶诚恐。心中除了恨和悲凉,找不到一丝别的。
可是他的出现,让她又一次觉着自己是个活人。她还可以恨、可以恼、可以怕、可以疲惫。还可以找一个人依靠着取暖。
是他让自己落入了一滩无底的浑水,又霸道的一把拉她上来,好言好语相劝。
就像是打了她一把掌,又塞过一块糖来。这糖虽然不很甜,却叫她这个饿的几乎饥不择食的人,救命稻草般抓了。
只是事到如今,是该放手的时候。
蹙着眉想了一阵,只能闷闷的叹了口气。春寒料峭,念柳伸出手,探身要去把窗扇合上,忽然听得男人对话的声音。
“父皇不叫你去,你还就真不去了?不像你十五王爷的一贯作风啊。”谐谑玩味,分明是颜天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