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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幽灵的事,什么都没说。”
“是吗?这么说来,太一郎和多惠他们应该看不到……”
后面那句话小声得像在自言自语。
“阿爸他们一直什么都没看到,一个也没有。阿藤大姨也是。虽然阿律和修太吓得离开船屋,但他们不是因为看到幽灵才离开的,这点我最清楚。”
阿铃不经意地说。阿先似乎吓了一跳,低头望着阿铃,问道:“阿铃……难道你昨天不是第一次看到幽灵?你在船屋也看过其他幽灵了?”
阿铃紧张起来,她还不打算全盘托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的吗?我真是的,竟然没想到有这个可能。听到船屋有幽灵作祟,我应该……你也知道七兵卫爷爷的个性,他不可能考虑到这种事……但我应该多替你着想才对。”
阿先把手贴在额头,表情显得很懊恼。
“小孩子啊,眼睛不像大人那么混浊,往往看得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啊,在船屋做坏事的幽灵,你也许比太一郎和多惠看得更清楚、更仔细吧?你真的没看到什么吗?”
这一刹那,阿铃犹豫着到底该继续说谎,还是一口气和盘托出。一颗心像是鸡蛋一样滚来滚去,像要逃离自己的手心。
干脆全讲出来吧?
如果是阿先,应该可以接受玄之介和笑和尚他们的事。
那颗“心”蛋又在滚来滚去,这次滚到“好,说出来”这一边入口时停住了。
阿先又说:“要是你看得到附在船屋的幽灵,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得赶紧请个法师来除灵。不能像你七兵卫爷爷那么悠哉,说什么想利用幽灵让船屋出名……得早日把幽灵收拾掉才行。”
阿铃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阿先像要赶走追小孩的狗,一副可恶又气愤的表情,口气也强硬许多。
“收拾……大妈,是说请法师来让幽灵升天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升天,谁也不知道那些游魂会去哪,不过至少可以把它们赶出船屋。”
——哎呀,这样可不行。
怎么可以把幽灵赶出船屋,阿铃根本不希望那么做。
阿铃想:不管来了什么法师,大概都无法把船屋的幽灵赶走,毕竟船屋本来就是他们的,阿铃一家人是后来才来的。就算法师来了,玄之介和阿蜜大概只会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可是如果阿铃放任大人那么做,玄之介他们可能会很失望,也许再也不跟阿铃要好,也不会原谅阿铃。
阿铃立刻收好那颗滚来滚去的“心”蛋,努力挺直背脊,打断阿先:“大妈,你放心。我昨天是第一次看到幽灵。真的!”
“真的?你不能对大妈说谎。没看我这么担心吗?”
“我没说谎。”阿铃甜甜笑着,“所以大妈也不要皱着眉头了好不好?”
玄之介若是看到这光景,怕会苦笑:阿铃,你现在就那么会演戏,将来一定不堪设想。千万别变成可怕的女人啊。
等了一会儿,七兵卫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大概是去岛次家探病完,又到船屋去了。阿铃向阿先告别,离开高田屋。如果现在赶回船屋,也许能赶在七兵卫跟双亲讨论善后时抵达。阿铃快步走了一阵子,可是来到猿子桥时,又改变了心意。她放慢脚步,双手支在栏杆上俯视河道水面。水面映着阿铃的脸,那双大眼睛也在仰望阿铃。
为什么有人看得到幽灵,有人却看不到呢?为什么同一个人可以看到某个幽灵,却看不到另一个幽灵呢?
阿铃看得到船屋的幽灵和银次,阿先则看得到银次幽灵,可是七兵卫却看不到,为什么呢?
假若有人具有能看到幽灵的“眼睛”,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那里有幽灵,他应该都看得见才对。也许阿铃就是这种体质。真讨厌,虽然还不确定自己就是这种体质。
如果是这样,阿先的例子又无法解释。阿先说她在看到银次幽灵之前从没有类似经验,也看不到船尾幽灵,只看得见银次。这不是很怪?阿先算不算有看得到幽灵的“眼睛”呢?
阿先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之前阿铃在河道看到抛石子的阿梅时,当时在场的筒屋阿园和小丸却看不到。那时阿铃看到阿梅打算要推小丸落河,想大叫警告,结果糖果哽在喉咙。姑且不管阿梅是不是危险的幽灵,可以确定的是,她的个性很别扭,这就足以令阿铃感到威胁。那时,只有阿铃察觉到阿梅的存在,她清楚看到了阿梅身上的红衣,阿园和小丸却看不到。那个救了差点噎死的阿铃的武士——瘦瘦高高,带着狗狗的邻居旗本——不知看到了没有?啊,真是失策,那时候应该问他才对。
阿铃清楚看见自己映在水面上的脸。这是“我”,是阿铃。跟看得到这张脸一样,我也看得到玄之介大人和阿蜜,笑和尚甚至还为我按摩。我也看得到蓬发哭泣的脸,甚至感觉得到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悲伤而颤抖。阿梅扮鬼脸的表情也实在气人!清楚得令人想摁住她,给她一个耳光。
阿梅真是可恶!这时阿铃想起一件事。
住在孙兵卫大杂院的乖僻胜,设计我扫厕所的那小子,他能看到阿梅,他看到阿梅跟在我身后。不只是这样,他似乎还跟阿梅很熟。他甚至还说——
“阿梅,你不是有事来找我吗?”
乖僻胜为什么看得到阿梅?他又怎么看待自己看得到阿梅这件事呢?他看不到其他幽灵吗?看得到银次幽灵吗?
阿铃灵机一动:或许,哪个幽灵让谁看到、不让谁看到这一点,正是当事者幽灵徘徊人世的“关键”?
阿铃拔腿跑向孙兵卫的大杂院。
第18章
气人的是,房东孙兵卫又不在,乖僻胜也不见踪影。巷子内四处可见玩耍的小孩子,乖僻胜似乎没跟他们在一起。
上次照料过阿铃的阿松和两个年纪相近的大姨在一起,井边堆满了衣服,她露出粗壮的手臂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洗着衣服。其中一个大姨则用脚踩洗着一件蓝染外褂,阿铃请教她孙兵卫的去处,她没停脚,爽快地跟阿铃说,今天有人自川越来找房东,房东带着他去浅草参拜观音菩萨了。
“你还没找到私塾吗?”阿松还记得阿铃,亲切地问她。
“是的,还没找到。大姨,你知道乖僻胜在哪里吗?”
“那小子跑去钓鱼了,大概在附近的桥上吧。”
这一带河道纵横交错,有那种成年男子跑步就可以跳过的窄河道,也有流经二十尺便是尽头的小河道,不一而足。至于桥,要是搁着一块木板的无名桥也算在内的话,起码就有十座。他到底在哪座桥上?阿铃焦急地在附近跑来跑去。
结果,在距孙兵卫大杂院东边半町(约五十五米),有条与其说是河道不如说是积水的小水沟,乖僻胜正在那条河道尽头的小桥下。那里水流很浅,桥下长着茂密的芦苇,乖僻胜将衣服下摆塞在腰间,躲在芦苇丛中垂着长钓竿,混浊的河水看起来不像有鱼栖息。
阿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桥上调匀呼吸。这座桥只是并排着几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架成的,能透过桥面缝隙看见桥下。阿铃抓住摇摇晃晃快腐烂的栏杆,探出上半身,乖僻胜的头刚好就在阿铃脚尖前。
“喂,你!”
阿铃出声叫唤,乖僻胜却不理不睬。钓竿柔软地弯成弧线,纹丝不动。定睛一看,那钓竿只是一根把叶子仔细剥掉的柳枝而已。
“你,乖僻胜!我有话跟你说,你听着!”
阿铃也知道自己叫唤的样子就像要找对方吵架,只是因为有过打扫厕所的旧恨,这也没办法。实际上阿铃的确气愤,气得差点忘掉东跑西跑到底想找他问什么。这世上确实有人能让你一见面就发火。
乖僻胜别过脸。不,他应该只是望着钓竿前端,然而看在阿铃眼里,他的态度正是“别过脸”。
“喂,你还记得我吧?前几天你才骗我打扫大杂院的厕所不是吗?我是船屋的阿铃,去找孙兵卫房东问私塾的那个阿铃,你记得吧?”
耳边传来嗡嗡声,有什么东西飞过阿铃侧脸,阳光太强看不清是什么,不过想也知道这种地方蚊虫很多。
乖僻胜依旧望着钓竿前端,说:“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但不要大声嚷嚷好不好?鱼会吓跑的。”
“这地方能钓到什么?不是没有鱼吗?”
“你真烦,根本什么都不懂。”
“乖僻胜,我有话要问你才来找你的。”
“想问人家事情,就不要在人家头上大喊大叫。”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又不能下去。你上来吧。”
乖僻胜突然转头仰望阿铃。从他的方向看来,阿铃背后正是太阳,他看似很刺眼的样子。
“找我干吗?你是谁?”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我记性不好,忘了。”
阿铃咚地跺了一下脚,整座小桥都摇晃起来。
“我是想问阿梅的事!”
乖僻胜正打算把脸转回钓竿的方向,听到阿梅这个名字,他又仰头问了:
“阿梅怎么了?”
“前几天我来孙兵卫大杂院时,阿梅跟在我身后,你不是叫住她,还问阿梅在这里做什么吗?我记得一清二楚。”
乖僻胜把脸转向前方,在芦苇中移动脚步,响起一阵哗啦水声。阿铃几乎要把身体折成两半探出栏杆,朝着他喊:
“你知道阿梅是幽灵吧?我不知道原因,但那孩子就住在船屋。也许船屋盖好之前她就在那里了。你为什么看得见阿梅?你以前就认识阿梅吧?为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
“大小姐,你脑筋有问题。”
“什么?”
“阿梅是谁?船屋是长坂大人宅邸旁那家料理铺吧?虽然我不太清楚,但听说给客人做什么驱灵比赛料理,很有名。那种东西真能吃吗?”
看来驱灵比赛的风声传得很远,甚至传到跟料理铺无缘的孙兵卫大杂院居民耳里。
“真不好意思,我们铺子的菜可好吃了,在这一带甚至不会输给平清。”
乖僻胜抬起下巴,哈哈大笑说:“料理幽灵给客人吃的铺子还真会逞强。”
阿铃大怒,情不自禁地挥舞着拳头,又探出身。
“谁说我们料理幽灵,不要乱说!”
乖僻胜迅速瞄了阿铃一眼,发出“呜哇”一声跳到一旁。阿铃以为驳倒他了,瞬间得意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得意多久。
支撑阿铃身子的栏杆发出不祥的嘎吱声。
“真危险。”乖僻胜露牙笑着。
“什么危险?”还没说完,阿铃已经连同坏掉的栏杆一起跌落水中。
“小姐,你运气也太坏了。”
阿松递给阿铃一杯盛满热开水的茶杯笑着说。茶杯是红梅图样,很旧了,杯缘还有两个缺口。
阿铃脱掉湿透的衣服,跟阿松借了浴农穿,上面再披件全是补丁的背心。本以为现在不是冬天,掉进像小水洼的河道没什么大碍,但是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跟脱掉衣服跳河里游泳或在洗澡盆淋浴完全不同,还是冷得很。眼前这杯热开水对阿铃很受用。
阿松用她粗壮的手臂搓洗了阿铃的衣服,衣服现在正挂在孙兵卫家后面的竹竿上随风飘荡。阿松翻看阿铃的衣服,愉快地笑着说:“这花纹很漂亮,是用你阿母的衣服改的?这种鱼鳞花纹啊,有给女人避邪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小姐你也真有本事,身上穿着避邪花纹的衣服,竟然还掉到河里。”
乖僻胜洗了钓具,收起,从鱼篓内取出小鱼——那种水沟原来真的钓得到鱼啊——处理后开始做鱼浆。他站在厨房的背影有模有样,剖鱼动作也远比阿铃像样。
“房东会回来吃晚饭吗?”
阿松到后院确认阿铃的衣服干了没有,在后院大声问乖僻胜。
乖僻胜边剖鱼边回答:“说好要回来吃晚饭,不过不确定。他说参拜完以后,要送客人回花川户的租船旅馆。”
“哎呀,这样啊?那大概会在那里喝酒。要是喝了酒就不会回来了,也许会在那里过夜。”
阿松斜睨着乖僻胜的背影,又说:“你要好好看家,不要以为房东不在就使坏。就算没做坏事,你也让这位小姐吃了苦头。真是的,老做些不像样的事。”
乖僻胜只是“嗯”或“啊”地应着,一次也没回头。阿铃想起上回来的时候,阿松也是这样不客气地斥责乖僻胜。
阿铃虽然吃了乖僻胜的苦头,不过也是他从水中把阿铃拉起来,还把被湿衣服下摆缠住脚没办法走路的阿铃背回这里。他一看阿铃掉到水里,就乐得哈哈大笑;但是当全身湿透的阿铃吓得要死,膝盖和手肘撞到河底隐隐作痛哭了出来时,他马上停止大笑,拉起阿铃。那时他的表情很认真,焦急地问阿铃哪里痛撞到哪里了。阿铃哭个不停时,他骂着“不要哭,笨蛋不要哭!”在水中不知所措地哗啦哗啦走来走去。
之后到此刻为止,他一直没跟阿铃说话。
阿松用手掌合着阿铃的红腰带用力拍打,说着“大概要一个时辰才会干”,走回房里。
“小姐,你家是船屋对吧?通知一下家人比较好,要不要让他们来接你?”
阿铃慌张地摇着头说:“不,不用了,不用叫人来接我。等衣服干了,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是吗?不要紧吗?”
“不要紧,反正也没受伤。”
“那,我帮你梳头好了。”
阿松力气很大,让她整理发髻有点痛。
“小姐长得很漂亮呢。”阿松仔细端详着阿铃的脸愉快地说,“虽说你有事找房东,但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很危险的,还是小心点。”
“是,不过……阿松大姨,我不是什么小姐。”
“为什么?你不是料理铺的小姐吗?生活跟我们不一样啊。好了,扎好了。”
阿松拿小镜子给阿铃看,镜子大概很久没打磨,照起来模糊不清,但看得出来歪斜松乱的发髻已经重新扎好。也许是镜子照得不清楚的关系,阿铃觉得镜中的自己五官很有大人的样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姐,我还有事不能待在这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我家?虽然我家比这里小又乱七八糟,还有孩子在吵……”
阿松以严厉的目光瞥了乖僻胜一眼,继续说:“在这里跟乖僻胜一起看家也没意思吧?”
“谢谢大姨。”阿铃恭敬地行礼道谢,“不过在衣服晾干之前,要是乖僻胜……不是,胜次郎先生不介意,我想待在这里。”
阿松缩起下巴,斜眼打量着阿铃,怀疑地说:“这样好吗?我想你会很无聊哟。算了,如果有事不用客气,尽管叫我。”
阿松离开时,乖僻胜已经剖好鱼,正用菜刀剁细鱼肉,把鱼肉抛进擂钵。他握着用了很久已经变短的擂槌,以前端咚咚敲打着鱼肉,开始磨碎。
阿铃默不做声,看了一会儿。乖僻胜磨碎鱼肉的动作虽然熟练,但每次转动擂槌时,搁在湿抹布上的擂钵也跟着左右摇晃。做这种事时最好有人在一旁帮着按住擂钵。
阿铃悄悄站起身走到厨房,伸出手问:“我帮你按住好不好?”
乖僻胜只是转动眼珠瞄了一眼阿铃,不做声。阿铃伸出双手紧紧按住擂钵,问道:“这是什么鱼?”
乖僻胜并没有回答。他的动作利落,紧实的鲜鱼肉转眼就磨碎了。阿铃看得兴味盎然。
“你每次都像这样做菜吗?”
乖僻胜依旧沉默不语。
“我家是料理铺,阿爸很会使菜刀。这也是当然啦,他是厨师嘛。不过你也很内行。”
乖僻胜不做声,像章鱼一样撅起嘴。
阿铃笑着说:“刚才真谢谢你。”
乖僻胜画着圆圈转着擂槌,低声问:“谢什么?”
“谢什么?你不是把我从河里拉起来?”
“是我害你掉下去的吧?”
“不是,我不是被你害的,不过……”
阿铃突然觉得很好笑,双手按住嘴巴笑了出来。
“你真的很怪,搞不懂你到底是亲切还是坏心眼。”
“反正我脑筋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不成乖僻胜不懂亲切和坏心眼两个字的意思不同?他好像把阿铃的话全都听成在指责他了。他跟孙兵卫房东两人平常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阿松大姨每次对乖僻胜说话都很凶,大杂院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难道因为——乖僻胜是孤儿?还是因为他个性别扭?
阿铃一放手,擂钵又咕咚咕咚地摇晃起来。乖僻胜总算停止转动擂槌,抬起头来,嘴唇往下撇成两个并排的“へ”字,望着阿铃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说来话长,不过阿铃不但说出阿梅的事,也说了搬进船尾至今的经过,包括驱灵比赛宴席的情形。阿铃觉得,乖僻胜并不坏,但是个性很难亲近,若是想从他口中探听出什么,自己必须先坦白说明事由,否则他不会认真应对。
果然如阿铃所料,乖僻胜认真地听阿铃说话,其间没有插嘴也没有分心。
“搬家以来,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船屋的幽灵。”阿铃说完,对乖僻胜点着头说,“可是上次来这里时,我发现你也看得见阿梅。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会吓一跳了吧?”
乖僻胜又歪起嘴来,他一歪嘴表情就显得很怪。明明不要歪嘴比较好,难道这是他的习惯?
“我是到河道钓鱼时看到阿梅的。”乖僻胜突然这么说。
“船屋四周的河道?”
“嗯,那边钓得到鲤鱼和鳗鱼。”
原来如此。她想起还曾为此跟玄之介商量,要偷偷用河道的鱼做出别致的料理,当做船屋的招牌菜。可是后来船屋因为驱灵比赛的事闹得天翻地覆,阿铃完全忘了这档事。
“让人发现了不是会挨骂吗?”
乖僻胜扬起嘴角变成倒竖的“へ”字,看上去很得意。
“我才不会笨到让人发现。”
据说是在两年前的初春时。
“可是那时那房子还是空屋吧?”
“是啊,明明是空屋,却有个女孩在二楼窗口望着我,吓了我一跳。”
乖僻胜说,他当时以为有人住进去了。
“可是我问房东,房东说不可能,觉得很奇怪。房东说那不是妖怪就是阴魂,又说不止那房子,那一带全遭到兴愿寺杀人住持作祟……”
乖僻胜说到这里连忙闭嘴,脸上明显露出“说太多了”的表情。阿铃赶忙摇头说:“没关系,继续讲。我也听说过那个可怕住持的事。”
乖僻胜瞪大眼睛问:“你听谁讲的?”
“其中一个幽灵告诉我的。听说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闹得很厉害。”
“你真勇敢。”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毫不在乎,一点也不怕。”
乖僻胜看似打心底佩服阿铃,阿铃有点得意。凡事一副事不关己的胜次郎,只有在惊讶时会老老实实地回应,这点也很有趣。
“上次我来这里,老实说不是为了私塾的事,我是想请孙兵卫房东告诉我三十年前事件的详情。”
“你问那种事想做什么?”
“我想帮幽灵们升天。”
乖僻胜这回皱起了眼皮。他的表情真灵活。
“什么意思?”
“我想,船屋的幽灵是因为各自的心结才待在那里的,而那心结一直没解开,所以,要让他们升天,最重要的是解开他们的心结吧?这就必须先查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笨,这种事问本人不就知道了?”
“没那么简单。有些事连本人也不清楚,而且又不是每个幽灵都可以把话说得很清楚。阿梅也是,她只会对我扮鬼脸,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乖僻胜用力摩挲着人中说:“那小子……原来……”
“阿梅会跟你说话吗?她都说了些什么?”
乖僻胜斜着眼想了一下,小声地说:“她也很少跟我说话。不过她常说待在那里很无聊。”
两年前的初春,乖僻胜看到站在空屋二楼窗口的女孩好几次,觉得心里发毛。再加上孙兵卫说的,更是愈想愈恐怖。另一方面,也挑起他的别扭脾气,想要确认那女孩的真面目。于是某天他偷偷潜入空屋。
“白天潜入的?”
“当然是白天,可是那种空屋白天不也都昏昏暗暗的?”
乖僻胜先推测出那间有窗口的房间的方位,踏着布满灰尘的楼梯走去,果然发现有个穿红衣、约莫八岁的女孩,规矩地坐在阳光灿烂的窗口旁。
“我看得一清二楚。起初还在想搞什么鬼,根本就不是什么阴魂,只不过有人跟我一样偷溜进来而已。”
然而松了一口气的乖僻胜正打算开口时,那女孩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