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稍微瞄了一下小哲的脸问:“她起了疑心吗?”
“不是,老师好像很喜欢爸爸。”
“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
礼子老师是位有道德良知的好老师。她不是那种会爱慕学生父亲的女性——虽然我不是真的。
但是小哲却一脸正经地表示:
“是吗?可是如果喜欢上了,对方是不是结过婚、有没有小孩,根本就不重要了,不是吗?”说完便闭上了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很清楚地表达出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我不赞同这种想法。
因此我对他这么说:
“怎么会不重要?至少我就很讨厌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观念。”

何况车上还有计程车司机的耳朵在,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我心中有个想法,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和小哲在家中、和小直在医院,好好地促膝长谈。他们应该也很清楚不可能永远和我这个代理父亲生活下去吧。我必须确认清楚他们今后的打算,他们是否期待自己的父母回来呢?

然而就在我们下车时,脑海中完美的建设性想法煞时烟消云散。因为双胞胎家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刑警。一个上了年纪,一个是年轻人。
“请问是宗野正雄先生吗?”年纪大的刑警先上前开口,同时闪了一下黑色的警察手册。我的耳畔似乎响起手铐碰撞作响的声音。小哲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来是想麻烦腻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刑警边收好证件边问我:“你知道昨天深夜在今出湖畔发生一起自用车相撞的车祸吗?”
我心想,喔,就是那个送进医院,因为车祸受伤的人吧?因此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我并不知道详情。”
“是吗?不过其实那个车祸本身没什么问题。一群喝醉酒的年轻人分坐两台车去兜风,结果在那个要命的地点发生了车祸。其中一台车倒栽葱跌进了今出湖里,死了两个人。”
今出湖距离今出新町中心点二十公里处,一个位于北部山中的人造湖。听说是十年前,随着水坝建设而挖的,是这附近的水源地。据说秋天时的枫叶很漂亮,小哲和小直的小学远足也去过。
因为是被水坝塞住而造成的人造湖,因此湖水很深。加上又是位在山里,周遭的山坡十分陡斜,掉下去的话,根本没得救。
“真是遗憾,可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刑警抓了一下鼻翼,露出困惑的表情。“其实昨天晚上的车祸之后,我们开始进行打捞车子和死者尸体的作业。结果发现湖里还沉了另一辆车子。”
由于小哲发出一声惊叫,我不禁看着他的脸,他紧盯着刑警的脸看。
“然后我们将那辆车也捞起来后,发现车身毁损的程度非常夸张。如果只是因为滑落的速度太快,也可能会有这种情况的,没什么好怀疑。”
“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其实是从车里面找出了两句尸骨。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因为这是个小镇,所以我们便一家一家地走访询问,看看有没有谁家里有行踪不明的家人。”


从今出湖捞上来的两具尸骨的身份,始终没有下文。那也难怪,因为只剩下白骨嘛,加上车子又是赃车,十一年前从东京到今出新町前两站的风间町停车场所偷的。
就骨架——尤其是骨盘的形状来判断,立刻就知道其中一具尸体是成年男子,另一具是成年女子。只不过两人的估计年龄,约是二十来岁到四十五岁,范围很广。刑警表示如果继续检验牙齿的耗损度,还能够锁定更多的咨讯,但这项检验很花时间。
“不过我们认为两具尸体都是死了一年后。从车子被偷的时间来判断,这个说法是合理的。”

两名刑警虽然也说过“看起来真是个年轻的爸爸呀”的感想,但似乎没有怀疑我和小哲的关系。好像在之前探访的人家之中有小直的同学,他们已经事先听说小直因为盲肠炎开刀住院的消息。年纪大的刑警还向我诉苦,“夫妻都上班很辛苦呀。老实说我们家也是夫妻都有工作……”
这时年轻的刑警则是一脸不感兴趣地在一旁发呆。说不定他心里在想,与其在这种偏僻的小镇当警察,还不如进自卫队当军官比较好……
其实不单这两名刑警,好像连管辖今出新町的今出警察局对这辆沉车和两具尸骨,也都没当成重大案件。据说因为今出湖挖好不到半年,就已经连续发生两起汽车翻落的车祸,还死了五个人。有关当局看不过去,便加强护栏设施,到处树立警告标志。但是到目前为止每年还是会发生一件左右的车祸。
“以前的居民之中还有人说就是因为在那种地方挖湖,惹火了山神,所以每年都要有人牺牲。”
换句话说,昨天晚上的车祸表示今年今出湖的祭祀品已经够用了!不,我这样子乱说,真是太随便了,真抱歉。
“我们的交通课还沾沾自喜,去年没有发生车祸。结果居然是根本没发现有车祸。真是败给他们了。”
发现得太迟,只会徒增身份确认作业的困难。两名刑警似乎只觉得这一点很麻烦地告辞而去,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可疑,完全认为那是个不幸的意外。
但我就不一样了,而且用我身上所有的钱来打赌,我猜小哲的想法也不一样。

因为喜欢做菜的小直不在家,我们只好跟半个月前才在车站前面开店,服务态度恶劣的外送批萨店订了独家口味的批萨。就营养学的观点来看,内容是在无法恭维,而我和小哲的表情就像参加守灵一样,彼此沉默地吃完自己的分量。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累,所以我要去睡了。爸爸,我已经铺好你的床了。”
小哲说完准备回到自己房间,时间不过才晚上十点。平常这时候他精神还好得很,尤其是我在的时候。双胞胎这么早上床,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嗯,你辛苦了。明天起我会去医院,所以你去上学吧。”
“嗯。”小哲点过头后转身上楼。
我不可能这么早就睡着,然后为了不然小哲知道我在想事情,我故意打开电视转到无聊的节目频道,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

我在想今出湖的尸骨,那不是意外,说不定是杀人事件。
而且……我干脆明说吧,我在想那一男一女的两具尸骨,会不会是小哲和小直的父母!
我可以举出许多证据。第一,当刑警告诉我们从湖里捞出另一辆车时,小哲那副惊讶的表情。我所知道的双胞胎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任何状况总是一笑置之的大胆到可怕的好孩子。我头一次看他脸上出现近乎恐惧的神情。
第二,那两具尸骨的估计年龄,也和双胞胎的父母颇为吻合。而且他们分别和爱人私奔、遗弃家庭时,我便很自然地接受了。我心想,这社会都是些自私的家伙,甚至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父母。
但是冷静地想一想,当出现另外一种说法时,我也没办法继续点头称是了。
如果是你,会觉得哪一种说法“比较可能”呢?因为父母两人同时跟自己的爱人手牵手离家出走,孩子难以忍受如此自私、不负责任的父母,因此将他们“解决”了。

两者听起来都很不寻常,但是现实生活中双胞胎的父母行踪不明,一开始便相信前者说法的我,有义务要公平检讨后者说法的可能性。
另外我很在意的是,过去双胞胎曾经几次向我报告“我爸打电话回来”或是“我们跟妈通过电话”,却从来没有让我看过他们父母依然健在的证据。
他们已经离家出走一年了,就算是私奔,新生活应该也已经稳定下来了吧。总会有一两次想回家看看孩子的近况吧,关于这点双胞胎给我的说明是,“他们两人都自以为对方和我们一起生活。”仔细想想,这真是令人费解。
难道不是吗?要演变成这种劳燕分飞的状况,首先必须有“丈夫和妻子各自有外遇,在决定私奔之前,彼此都小心行事不让对方发现”的前提。
但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可行吗?
我虽然还没有结过婚,但是有与女人同居的经验。就这点经验来推测,我想一起生活的男女应该不至于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外遇吧。尤其是女人的直觉一向敏感。我通常都是直接拿起罐装啤酒喝,只有一次改用杯子盛出来喝,就被女人看穿有外遇。那一次真是凄惨,女人敏感起来实在只能举手投降。
如果双胞胎的父母真如他们说的,能够毫无顾忌地离家出走,那表示他们十分迟钝,甚至两人之间极为冷淡,都把对方当成大门口的擦脚布,无足轻重!不对,我要收回刚刚说的这句话。就算夫妻好几年来都把对方当做大门口的擦脚布一样看待,一旦发现对方有其他异性存在,马上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妒火中烧。这就是人性,真是悲哀。

双胞胎的父母,不管哪一方先,甚至是双方同时有了外遇时,想必他们会在家里面针对这一点丑态毕露地争吵不休。
而双胞胎也一定从头到尾地仔细观察。
一边看着老是报道景气变坏的新闻节目,我的脑海里千回百转。
小直和小哲头脑都很好,而且聪明地令人害怕,甚至像个无底洞般地高深莫测。我想象,两人受不了看着父母成天争吵不休,只想自己过平静幸福的日子的他们,凑在一起商量。
“怎么办?”
“干脆一次把他们解决掉吧?”
“只要连车带人开进今出湖里,就万事OK了。”
“嗯,而且还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如果用家里的车不太好吧?”
“对呀,一旦车子被捞起来时,马上就会暴露身份了。”
“我们将家里的车开到镇外,找个地方丢了吧。”
“反正到处都有适合的湖嘛。”
“那爸妈的话,”
“我们就随便偷个车,将他们放进车子后丢进湖里。”
“开车这种事,”
“再简单不过了。”
“没错。”
“就是说嘛。”
“可是……”

他们怎么杀人呢?
我颤抖着抓着椅子的扶手想重新坐好时,听见了小哲在叫我:“爸爸?”
我吃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我随时想准备逃跑,竟忘了小指头受伤而用力踩下去,结果当然是很丢脸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真是的,你还好吧?”小哲冲过来扶起我,一脸担心地凑近我问道:“看你一脸苍白,是不是有点贫血呢?”
“是吗……”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我打从心里感谢,还好从外表分辨不出冷汗和普通汗水的不同。
“我因为睡不着,想喝杯热牛奶才下楼的。爸爸要不要也来一杯呢?”
“嘎?噢,好呀。”
我有些讨好地对他一笑,小哲便笑着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手上端着两个马克杯回来客厅。
“好了,请用。”
他将杯子递给我后,自己坐在电视旁边的沙发椅上。嘴里喊着“好烫”,一边开始喝起热牛奶。
我看着他,心里又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
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小孩如何能一次杀死两个大人呢?最容易选择的方法是什么呢?
应该就是下毒吧。
结果我没有喝那杯牛奶。我不敢喝。



该如何收集那对尸骨的咨讯呢?对于不愿意靠近警察的我而言,这真是个难题。可是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这个问题居然轻易解决了。

感谢花生大夫,因为负责验尸的大学是他的母校,里面有他很熟的学弟。
“我以前曾经想过要当法医。但是我父亲说当法医不赚钱阻止了我,所以我不得已放弃。不过我到现在都还很有兴趣。”
因此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少咨讯,他总是在帮我检查剥落的指甲时告诉我新的消息。
“因为尸体已经化成白骨了,死因还查不出来,让警方很困扰。”
“还不知道尸骨的身份吗?”
“这很困难呀,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还会痛吗?”
“还好,只要不用力的话就不会痛。对了……车里的两个人,是活生生地掉进湖里?还是死了之后才掉下去呢?”
花生大夫惊讶地抬起了眉毛,宽广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
“对、对,这是个好问题。但麻烦的是,只剩下一堆白骨,根本无从判断。”
“不过呢,”他笑道:“理论上是可以有很多假设啦,但这应该是个车祸吧。”
“可是难道不会有可能是有人将尸体放进车里,然后连车一起推进了湖里吗?”
“哈哈。”花生大夫笑了。“原来如此。”
“就算是活着,也可能被绑着而不能自由行动……”
“可是这么一来,应该会留下一些东西吧?例如绳子、胶带之类的。因为最近这种东西也变得难以腐蚀。只是泡一年的水,还不至于溶化不见。可是并没有找到这些线索呀。”
那如果是让他们吃药睡着了呢?
“医生……”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安眠药这种东西好买吗?”
花生大夫侧着头想了一下反问我:
“你睡不着吗?”
“我有朋友有失眠的问题。”
“请医生开个处方就行了,很简单呀。”
“那药局呢?”
“没有卖,因为出过太多的意外。”说完后,他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很危险,但是也有人拿市面上的头痛药配酒喝,当作安眠药的代替品,喝了之后很可能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上去病房时,看见小直坐在床上与前来量体温的护士聊天。
“啊,爸爸。”他露出笑容:“护士小姐说我的恢复情况很好,可以放心了。”
我赶紧向护士道谢,等她离开病房后才坐在小直的旁边。
那个因为车祸住院的年轻人睡得正熟。我压低声音和小直说话:
“你知道隔壁患者为什么住院吗?”
小直点头道:“听说是车祸,我听护士小姐说的。”
“在捞起那辆车子时,据说还发现了另一辆汽车。”
“嗯,我也听说了,而且已经沉在湖底一年了。”
小直的眼睛清澈明亮,我决定套他的话。
“我听了吓了一跳呢。”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坐在那辆车子里面的尸骨,该不会是你们的爸爸和妈妈吧?”
小直脸上白皙透亮的肌肤,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我觉得甚至能听见他的血管中血液倒流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是吗?”
“是呀,爸和妈都好好的。”
“他们最近有和你们联络吗?”
“有呀,他们打电话回家过。”
“是吗?”我点头:“是吗?”
小直盯着我看,就像在细数我的睫毛根数一样,紧盯着我。
“爸爸,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粗鲁地揉了一下眼睛回答道:“我没在想什么。”

之后过了十天,我都住在今出新町双胞胎的家里。因为我想获得新的咨讯,所以勉强自己住了下来。
住院后的第八天,小直便出院回家。因为他的盲肠炎十分严重,医生交代回家后还得安静修养四、五天,我一天的大半时间都陪着他,小哲则是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由于小直不能随意活动,我们吃得很差。我和小哲都没有小直做菜的本领,但小哲还经常花很长的时间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做出的成果却让我们难以下咽。
“那是天分的问题。”小直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笑着说道。
关于那一对尸骨,我没有得到任何新的咨讯。加上脚伤也好多了,我没办法常常去找医生,因此很心浮气躁。
或许是这个关系吧,双胞胎似乎也故意躲着我。有时候两人还会说悄悄话,同时偷偷瞄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会发生那场骚动,也是在这种紧绷的情况之下,我心中堆积的郁闷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是吃晚餐时的事情。小哲人在厨房,小直躺在客厅的沙发椅上。我心想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没有打声招呼便自然地走进了厨房。
记不得那是浓汤还是别的,当时我眼中只看到小哲弯腰对着桌上排列的盘子,拼命从手中的小瓶子里撒出东西,我只看到这一幕。
“喂!你在干什么?”
大概是我怒吼的声音太大了,小哲手上的小瓶子滑落,掉在地上碎了。里面的粉末散落在整个地板。我穿过厨房一把抓住小哲的手臂,以我事后想起来就觉得丢脸的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质问他:
“你说,里面装的是什么?说呀,你在吃的东西里掺了什么?”
听见厨房里的骚动,小直赶紧从客厅冲过来,闯入我和小哲之间,拼命想把我们拉开。
“不要这样。你们不要这样。”
我气喘吁吁地放开小哲。因为太过兴奋,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双胞胎紧紧靠在一起,一脸苍白地凝视着我。我就那样夺门而出,那一晚再也没有回去。就算是今出新町,晚上也有一两间通宵达旦的小酒馆。
于是我开始思考……
双胞胎是不是已经发觉我对他们起疑心了呢?所以下一个就轮到我……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停地喝着。尽管已经觉得不舒服,我还是猛灌。
隔天一早我在车站前报摊上买了份早报,上面写着已经发现那两具尸体的身份了。



线索来自于女子脖子上的细项链。那条十八K金的链子上面串着一颗小粒的钻石坠子,在扣环的地方刻着店名。

女方叫做相马美智子,三十五岁,单身。一个人住在那辆赃车失窃的停车场附近的公寓里,在东京都心的银行上班。
男方名叫佐佐木健夫,四十岁。与美智子服务于同一家银行,是公关课长。住在东京都内的社区,和妻子之间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
两人都在一年前便行踪不明,而且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外遇关系。所以当两人同时不见踪影时,大家立刻判断是“私奔”。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佐佐木留有遗书。

他的妻子知道刑警找上门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遗书。那是一封用钢笔写在公司信纸上的遗书,或许是内心十分激动,字迹很乱。不过根据公司部下的作证和笔迹鉴定,确定那是佐佐木本人所写。
“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实在很对不起。我只能以死谢罪。美智子说她没有我不能活,所以我带她一起上路。我们希望死得不会太难看。”
也难怪被留在人世的妻子不愿意让这封遗书公诸于世。
这封遗书既没有贴邮票也没有盖邮戳。据他妻子的说法是早上出门一看,就发现遗书在信箱里了。
“是的,我以为是他自己偷偷塞进信箱里的。”
佐佐木早在失踪前的三个月就已经抛弃妻女,住在美智子的公寓里了。
“所以我吓了一跳,还跑到美智子的公寓去看。但是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尸体倒在里面。因此我觉得这封信是骗人的,两个人根本就跑掉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死了。”
遗书上面提到“丢脸的事情”,似乎是指失踪前的一个礼拜,佐佐木在招待客户的酒席上,因为喝得烂醉,不仅大肆作弄了接待的高级主管,最后还将调制掺水威士忌用的矿泉水淋在对方头上。
他不是个没有工作能力的男人,只是有一个缺点,天生就是个酒鬼。一旦喝起酒来便不知节制,甚至做出无法预料的举动。之所以和老婆处得不好,追根究底也是因为这个坏毛病。有一次他甚至硬要钻进路旁的警车,差点就被警方逮捕。
他的情妇美智子却和他妻子不一样,完全可以容忍这名优秀行员的缺点,甚至连这个缺点都很欣赏。因为她身为女人却也是酒国英雄,有许多豪饮的传说。两人最喜欢一起喝醉一起闹事。
对于妻子而言,肯定觉得难看,难怪她会把遗书捏烂了。社会大众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我也可以。

至于双胞胎,我实在没脸和他们说话。
可是又不能放着不管。我怎么样也迈不开步伐,直到天色已晚才试着回去。结果独自站在庭院等着我的人,既不是小哲也不是小直。
而是礼子老师。
“请不要太责备他们。”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说道:“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责任?”
“是的。”原来当时小哲撒在食物上面的粉末是中药。
“我从以前就有贫血的毛病。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开始服用中药,只不过是用煎的。”
“噢……”
“那一天我去探望小直时,因为听小哲提起‘小直开了刀,爸爸的脚指甲剥落,两个人都流了不少血,得让他们多吃一点猪肝才行’,所以我介绍那个中药给他。于是小哲就跑去买了,但他的个性和小直不一样,根本不喜欢厨房里琐碎的工作,他觉得剪煮中药太麻烦,就直接掺在菜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