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走过来,带我到靠窗的座位。当我走过那几个青少年时,烟味和汗臭味扑鼻而来。
当我坐下点完咖啡,左耳的耳机响了:“店里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由于他们事先要求过我,说话简短、嘴巴不要动,于是我遵照嘱咐说:“没有。”
我慢慢站起来,正走在过道上时,门开了,又有一位客人走了进来。刚好过了五分钟。是刑警。
洗手间很小。只有一间厕所,一个小便池,雾面玻璃的洗手台,纸巾架。洗手台上什么也没有,瓷砖地板上也空无一物。我伸手到垃圾箱里翻了翻,只摸到用过的纸巾。
厕所里面很久没打扫了。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客人也都很懒,纸巾盒里的纸巾已经用完了,旁边三角架上放着一卷用到一半的纸巾。我把抽水马桶的水箱盖打开看了一下,里面装满了水。
什么都没有。
“我找不到。”
我对着衬衫领子下的无线麦克风说,耳机中传来:“仔细找过了吗?”
“是。而且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再仔细找找。静下心来。”
我东看西看,确认每一样东西。没有看到任何不自然的东西,没有任何发现。我蹲下来查看马桶后面,挂在腋下的小型对讲机顶到了肋骨。
后面传来“咚”的一声。我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看报纸的中年男人,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他喝醉了。他打开门口的开关,排气扇开始转动。
男人用惺忪的睡眼看着我,茫然站在那里,然后用不带感情的口气说:“如果不付钱给你就不能拉屎吗?”
我让开,他摇摇晃晃进了厕所,用力关上门。
耳机响了起来:“怎么了?”
“有人进来了。”我压低音量说道,“好像是不相干的人。”
“知道了。你出来吧。女警官去查了女洗手间,也没有任何发现。可能被对方摆了一道。”
我走回走廊,刚才那几个青少年正在收银台前付钱。等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叫住正往里面走的服务员:“请问,今天晚上,这一个小时内,有没有在洗手间捡到东西?”
服务员立刻回答:“噢,是那个钱包吗?”
他看了一眼收银台下方,立刻拿出来,“但这是女士钱包。”
那是红色的皮制钱包。还很新,皮革擦得锃亮。
“我可以看看里面吗?好像是我朋友掉的。”
“可以啊。不过,里面既没钱,也没信用卡……”服务员笑得很诡异,“而且被扔在男厕的垃圾桶里。”
我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没有现金,只有一张薄薄的塑料卡片。
是妇产科的挂号卡,上面写着“川崎小枝子”。

“是不是找到了?”
打电话的人劈头就这么问。已是凌晨五点。
“我会遵守约定。你现在知道她在我手上了?”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要确认她是不是安全。”
“不行,她在睡觉。睡眠不足对胎儿不好。你不知道吗?”
警方要求我尽可能拖延时间,我拼命找话题。我试探般地放慢语气说:“听我说,要不要作个交易?”
“交易?”
“对。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恨的是我,既然这样,你把川崎太太放了,我当你的人质,这才合情合理。这件事和她无关。你可以指定任何地方,我会一个人去。但你必须放了她。可以吗?”
电话那端的人呼吸不像之前那么急促了,但仍然很喘。戴着耳机监听的中桐刑警,皱着眉头听着他的呼吸声。
“不行。”对方回答。
“为什么?”
“你不值钱。”
伊藤警部紧张地探出身子。
“钱?搞了半天,这才是目的。”
“那当然。你把我的人生毁了,我需要补偿。有钱人才付得起钱,所以我才选择川崎夫人。”
对方的说话方式比内容更加引起我的注意。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这不是之前打那两通电话的人。现在这个人比较年轻。
“小子,我是怎么毁了你的人生的?”
就像川崎明男根据不可思议的心理加减乘除法则开始叫我“小子”一样,我也用这种方式称呼对方。结果对方暴跳如雷。
“别叫我小子!”
“为什么?”
“这无关紧要!你不要把我当呆子!”
“我没把你当呆子。你要多少钱?多少钱才能修复你被我破坏的人生?”
我一只眼睛瞄着墙上时钟的秒针说道。刚好一分钟。川崎紧张地走过来。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一亿元。”对方说道。“我还会再打,那些警察烦死人了。”
“警察?什么意思?”
“你不是报警了吗?我都知道啦。”
你看,来了吧——对方说完便传来“咔”的声音。他好像把电话甩开了。过了一分二十秒。一声巨大的杂音后,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把听筒递给伊藤警部,他几乎是同时接过电话。
“他刚才还在说话,一定就在附近!”
警部第一次大声吼着。他变得非常严厉,目露凶光。
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找不到?”
警部放下听筒,川崎满脸是汗地问:“这次在哪里?”
“北区,赤羽车站前的电话亭。”
中桐刑警依旧面无表情地倒着录音带,自言自语地说:“他可能长了翅膀。”
“但的确是人。”伊藤警部说道。他看看川崎,又看看我。
“在电话亭的地上,留下了未干的血迹。歹徒好像受了伤。”

4
天亮后,川崎明男开始筹钱。
“你准备筹一亿元吗?”
他怒容满面地回答伊藤警部的问题:“那当然。我要在歹徒打来电话之前筹够钱。”
“交给我去办吧。”三宅令子站起来,“副理事长留在这儿更好。”
川崎瞟了我一眼,“我留在这儿也没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筹钱,再说有什么动静,你们会通知我吧?”
“当然。我们派人保护你。请你多加小心。”
他出门后,令子小心翼翼地问警部:“要不要我帮你们准备一些食物?”
“谢谢,那就麻烦了。”

太阳出来后,整个街道都苏醒过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虽然在仅有一墙之隔的这幢房子里,为了救一条人命,所有的人和机器都处于待命状态中,但整个街道依然如故。
早晨七点,川崎家的信箱传来投报的声音。中桐刑警喃喃道:“现在才送报吗?比我家还晚。”
吃完早餐,唯一的事情就是等对方下一次联络。刑警用无线对讲机和电话联络,有时候也会蹑手蹑脚地走进走出,但就像汽车空转一样,大家只能随时待命。虽然不时有搜索那两部公用电话的结果和过程汇报传进来,但没有任何令人振奋的消息。
“三宅小姐,你也累了吧?”中桐刑警叫住令子。他响亮的男中音好像温柔的歌声,“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派一个人护送你回家。”
令子婉拒:“我要留在这里。可能有需要我帮忙的,再说我也很担心夫人,即使回家也心神不宁。”
“不会影响到学校的工作吗?”
“没问题。”
“你呢?”他又转头问我。
“编辑部已经知道情况了,没关系,而且你们也不会放我走。”
“当然。你不在就伤脑筋了。”刑警装傻似的说完,又看着令子,“三宅小姐,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总要睡一下。”
令子迟疑了一下,拗不过刑警的强力劝说,于是走上二楼。等她一上楼,中桐刑警立刻走到我旁边。伊藤警部也看着我。
“问你一件事。”
我就知道是这样。“什么事?”
“三宅令子只是秘书吗?”
近距离看他,发现他的脸和鼻子也是又短又胖,都呈钝角,只有目光特别锐利。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刑警莞尔一笑:“我的部下搜集到一些情报,听说在圈内很有名。我想你因为工作的关系有所耳闻吧。”
我叹了一口气:“对,我知道。”
“嗯。听说她是川崎的地下情人,暗通款曲已经四年多了。”
“你们已经调查得那么清楚了?”
“我们可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
我恍然大悟,终于知道除了镇守这幢房子的“特别小组”,其他刑警都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原来,他们就像一大群用上了油的轴承做成的、可以扭动鼻子到处跑的机器狗。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男中音挑了挑浓眉说道:“你认为呢?”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伊藤警部插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们原本就很小声,此时中桐刑警更是压低了音量,喃喃自语般地说:“我没有想法,只是比较八卦。”
我瞄了一眼伊藤警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像垂钓的人发觉渔竿前端的钓饵微微震动时的表情。
“对方说他的人生被你毁了。”中桐刑警转头看着我,语气出奇平静。
“对。”
“你干过这种事吗?”
“完全没有。”我摇摇头。“虽然听起来很不负责任,但我根本没干过这种事。我还没这种影响力,也没这份实力。”
中桐刑警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明白,我很清楚。干我们这行的,也很讨人厌,但如果要我说出一两件与人结怨的事,我还真说不上来。”
生驹也说过同样的话。
“而且,让我觉得事有蹊跷的是——”
“什么事?”警部和刑警异口同声地问。
“歹徒不是一再恐吓吗?我这么穷追猛打地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只字不提,没有透露一点信息,只说什么毁了他的人生,简直就像蹩脚的野台戏台词。这种话谁不会说?”
两位警官互看一眼,警部问:“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可能只是个幌子。”
“幌子?”
“对。歹徒为了不让别人察觉他绑架小枝子夫人的真正理由,拿我当幌子。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奇怪的恐吓和完全不提怨恨内容这两件事勃有合理解释了。”
警部满脸严肃地瞪着电话。中桐刑警对着天花板“呼”了一声。
“迄今为止,曾有几个人上门跟我抱怨过我造成了他们的困扰。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些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但如果对方真有这种感受,我可以感受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次的歹徒不一样吗?”
“对。从那个人身上,我感受不到这种情况。但这只是我和对方谈话时的感受,或许不准。”
“不,我不这么认为,”伊藤警部说道,“你和我们一样,我们的工作都是听别人说话——或者说,套出别人的话。”
我有点在意二楼的动静,不由向上望了一眼,继续说:“我的想法或许有点儿一厢情愿,这么一来我就可以推卸责任,所以我不敢在川崎先生和三宅小姐面前提这件事。只是——”
“我明白,”伊藤警部打断我,“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歹徒想说出恨你的理由也说不出来,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由。如果随便编个理由,反而更容易被拆穿。”
“但是,”中桐刑警仍然看着天花板,“对方也可能真的对你恨之入骨,可说什么也不想让你知道,好让你痛苦一辈子。”
我的头开始晕了,“对,这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找上已经和你没有来往的小枝子夫人?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通。”
中桐刑警又笑了起来,“警部,你结婚几年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了,别太惊讶,好像有三十五年了吧。”
伊藤警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差不多吧。”
“我结婚三十三年了。”中桐刑警觉得很有趣似的拼命转动着眼珠子。“我常想,撑得还真久。”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从事警察、媒体、医疗或法律相关行业的人,一旦结了婚,会对他们家人的安危有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我并不是夸张,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有所顿悟。所以高坂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内人和儿子遭遇危险的话,我是能够接受的。”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我突然想起公寓的房东一脸正色地对我说“我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捍卫言论的自由”的情景。
中桐刑警继续说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既然选择这种职业,家人的安危可就不一定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当然,我并不是无所谓,我也会咽不下这口气,也会非常痛苦。但是,比起给毫不相关的人带来麻烦,这样的结果还算能够接受。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现在这种情况,比对你的家人、朋友和女朋友下手,更让你胆战心惊。小枝子女士已经和你毫无瓜葛了,她过得很幸福,却因为你,卷入无妄之灾,这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你会背负不同的罪恶感。”
我深有体会。
“这就是歹徒的目的吗?”伊藤警部轻声说。
“而且,如果是这种人家——”
我接过中桐刑警没说完的话:“就可以大捞一笔。”
“完全正确。”中桐刑警点点头,自言自语般补充道,“有些人就是会动这种歪脑筋。”
一阵沉默,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默。我很担心自己会在这种沉重的压迫感下失语,于是赶紧说:“我听说,如果绑架案的人质是成年人,很难活命。真是这样吗?”
虽然问这个问题就像故意去抠未愈的疮疤,但我还是想知道。
“真有这种事吗?”
中桐刑警慢吞吞地回答:“对。”
我不由闭上眼睛。眼睑后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几何图案在跳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刑警面色凝重,“即使是孩子——遇害的情况也大为增加。你最好不要去想这个问题。”
眼看着气氛就要凝重起来,这时候伊藤警部说:“你刚才说,之前恐吓你的人和今天打电话的人声音不一样?”
“对,”这一点我很确定,“不仅声音不同,说话方式也不一样。”
当我说出自己的感受时,两位刑警各有所思。
“而且,还受了伤。”伊藤警部小声嘀咕道,中桐刑警仍然看着天花板。.
“白天应该不会打电话来吧。”
我这么一说,伊藤警部看了我一眼:“什么?”
“如果歹徒受了伤,很容易引起注意,况且他也需要休息,处理伤口——”
“医院方面,我们已经派人守候了,”警部说道,“你说得对。他也可能完全动弹不了了。”
白天真的毫无动静,太阳通过头顶期间,我们都在枯等。

傍晚,入夜后,仍然没有电话。
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伊藤警部神情更加凝重,他开始和总部商议万一对方不再联络的处理办法。医院依然没有传来好消息。无论歹徒受了何种程度的伤,还没上医院。
虽然警方仍然继续着明察暗访,但依然没什么收获。
“最近有人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陌生人在这幢房子附近张望。”伊藤警部的部下小声报告着。
“听说他抬头看着这幢房子的窗户。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脸色苍白。”
伊藤警部歪着头凝思,我突然想到慎司,但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可能察觉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机会。
川崎筹完钱后回到家里,坐在装有现金的银色公文包旁,被疲劳和忧心摧残得铁青的脸对着墙壁。令子也神情恍惚。
我斜睨着时钟,脑子里反复想着相同的事。等待就像接受拷问一样,我在心里咒骂:王八蛋,赶快打电话来,说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快一点,快一点打电话。
不知道是第几次站起来走到窗边了,我从窗帘的缝隙窥探外面,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是中桐刑警。
“有人找你。”
我从后门走到外面,一辆警车乔装的车停在围墙旁,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刑警,后座上竟然是生驹和水野佳菜子。
驾驶座的刑警下了车,中桐刑警和我一起上了车。我还没开口,生驹便用沉重的语气说:“佳菜子有事跟你说。”
佳菜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妆已经花了,脸色惨白。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中桐刑警问。她立刻打开放在膝盖上的皮包。
她拿出那八封恐吓信。
“我偷偷把这些信拿走了。”佳菜子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是……很对不起……”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放声大哭起来。我看着生驹,他表情严肃地说:“你买的那堆书里不是有一本叫《灵验的灵感占卜师》吗?”
中桐刑警一脸狐疑。
“对啊。”
“她说看到那本书,突然想到,要是把这些信拿给占卜师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难怪我感觉桌上的书被动过了。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们,生驹扶着佳菜子的肩膀说:“你别生气。佳菜子也是担心你,才出此下策。对不对?”
“女孩子都很喜欢占卜。”刑警语气温柔地说,“小姐,不要哭了。并没有因为找不到这些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佳菜子痛哭流涕,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我……想要……想要帮你……帮你的忙……”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把手放在佳菜子头上,我发现她浑身颤抖。“所以这些信一直在你手上?”
佳菜子像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说:“我……弄丢了。”
“什么?”
“她去作灵感占卜,出租车在途中出了车祸,你忘了吗?”生驹说道。“在车祸现场。她把那些信弄丢了,才吓得面无血色。”
佳菜子坐直身体,用手擦擦泪如雨下的脸,“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敢告诉你。后来,那个小孩来了,就是那个——”
“稻村?”我一说出口便觉出自己脸色大变。
“对,那孩子……一看到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说我遇到了麻烦……后来,他说要帮我找回那些信……”
难怪那时候他们把头凑在一起,状似亲密地说着悄悄话。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真的做到了。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当时去过的地方……还有搭出租车经过的……地方,通通都再现了一遍。这一来……我就懂了……他真的能够把我的行踪重演一遍。'’
生驹一边拍着佳菜子的肩膀安慰她,一边说:“那些信被车祸现场旁的烟铺店员捡了起来保存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送还给你。”
“怎么了?”中桐刑警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他找到那些信时,有没有怎么样?”
佳菜子努力调整呼吸,说:“他的脸……比我还要铁青……问我这些信可不可以借他一阵子——”
“他拿走了?”
“嗯。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但两天后……他拿回来还我了……但是我……始终没机会放回你的抽屉……而且,信也不小心弄脏了……我想,你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信的确弄脏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踩过,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脚印。
“对不起,发生……这件事后……我听说警方……在找这些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我甚至想一死了之……结果,生驹先生……”
“她一副快死了的表情,”生驹说道,“于是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我嘴上这么说,但真的是言不由衷。手上的这八封信重如千斤。
慎司看到这些信了。即使我没给他看,他还是看到了。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不愉快的事?
一个学生模样的陌生人脸色苍白地看着这幢房子的窗户……
他知道这件事。绝对没错。他读到寄这些信的人在打什么主意,绝对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