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惠仍然一脸担心,我挤出一个笑容。
“半夜最容易做噩梦了。”
她举起右手,用食指指腹敲了两次下巴,那是“真的吗”的手语。
“真的。这是一天中血液循环最慢的时候。”
七惠皱着脸,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拉着毯子盖住她的肩膀,她顺从地趴在枕头上。
最近,她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有时候,我本以为她睡着了,却发现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时候,即使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
“学生时代,我有个同学——”我看着天花板说道,七惠转头看着我,“即使半夜睡得再熟,在地震发生前,一定会醒过来。他说,他不想上厕所却突然醒来,百分之百会有地震。”
七惠终于轻轻笑出来。
“是不是很怪?但可不是开玩笑。他说,睡觉时,平时大脑没运转的部分很清醒地运转着,第六感会特别强。”
正当我晃着头这么说着,电话响了。
七惠吓了一跳。尽管已经把音量调小了,但铃声在黑夜中听起来还是特别刺耳。在第一次铃声结束前,我就起身下床,第二次铃声刚响,我已经拿起了听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生驹的声音。
“你没睡吗?”
“刚好醒着。”
“你第六感很强。”生驹的声音很低沉,“你现在坐着吗?最好坐着听我说。”
他说话的语气很严肃,就像穿戴整齐时那种说话语气。
“发生了什么事?”
听我这么一问,他用更低沉的声音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告诉七惠时,最好想一下先说什么后说什么,不要吓着她。”
七惠也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听好了,警察正在找你。”
我太震惊了,以至于来不及反应在脸上。
“他们打电话去你家,找不到你,慌了手脚,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已经把七惠家的地址告诉他们了,刑警应该马上就到了。”
“找我干吗?”
生驹用力吸口气说:“昨天深夜,川崎小枝子被绑架了。”
或许这次我显出惊讶了吧,七惠坐直了身体。
“目前,我只知道这些。她被绑架了,警方正在找你。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脑袋清醒一点等着吧。”
生驹话音未落,公寓门口响起敲门声。
两名刑警像事先说好一样,都穿着灰色西装。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堵住出路。
刑警的说明简单明了。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小枝子于住家附近的路上被绑架,之后就行踪不明。歹徒已经打过一次电话给家属,川崎明男在凌晨一点三十五分打电话报的案。
“我们是来接你的,”刑警说道,“请你现在就去川崎家,接下来,在那里待命的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怎么回事?”
“绑架川崎夫人的绑匪指名要和你交涉,他说你很清楚原因。”
没有必要问“为什么”,刑警似乎已经了解相关情况。
“我想要选谁,谁就倒霉”又在我耳边响起。
“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川崎明男告诉我们的。虽然目前不能确定,但似乎是恐吓你的人采取的行动。”
两位刑警、我和七惠站在厨房说着话,好像排演节目一样。地板的凉意悄悄从脚底爬上来。
“可能会很麻烦,请你作好心理准备。不过,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和人质的安全。”
“当然,”另一名刑警说道,“如果说你是这起绑架案的绑匪之一,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似乎想吓住我,看来他们两人分别扮演黑脸和白脸。
“说得有道理。”我说完,七惠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刑警对七惠说:“我们的工作就是怀疑别人。他是你男朋友吗?”
七惠缩着下巴点点头。刑警纳闷地挑起眉毛,我说:“如果要盘问她,最好找一个懂手语的人。不知道你们警方有没有这种人?”
“叫女警来吧。”刑警说完,转头对我说:“不好意思,请你把脚张开,手举起来。”
我照做了,刑警很快搜了身,然后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口。
“好,可以走了。你出去后,会有人来接你。这里我们也会派人保护,你不用担心。”
“拜托了。”
另一名刑警紧跟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打开门。来到走廊时,我想要安慰七惠,却不知说什么好。她轻轻摇摇手,向我示意。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路上小心”。她相信,只要用这句话送我出门,我一定会回来对她说“我回来了”。
门外,星星闪烁。夜晚的空气很清新,月亮大刺刺地缺了一一块,好像被人随意扔到天上,就那么悬着,随兴地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我和两名刑警快步朝大路走去,后方静静驶来一辆出租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门开了。我上车时,刑警按住我的头。
“后面还跟着一辆车,你不要回头看。”车子开动后,乔装成司机的刑警对我说。“下车时,要尽量保持平静。歹徒很可能在附近观察。你要装出付钱的样子。总之,必须镇定,明白吗?”
“计价器。”
“什么?”
“你没按下计价器。”
刑警笑了起来:“对,就是要保持这种镇定。”
2
川崎家只有一楼亮着灯。
川崎明男最先走出来,脖子上还系着领带。好像刚下班,只脱掉上衣而已。
他瞪着我,没有马上开口,苍白的脸上表情僵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颤抖着。似乎是为了平息颤抖,他握紧拳头说道:“会变成这样——”
都是你的错。我知道他想这么说。
“对不起。”我说。
他无力地垂下头来,摸了摸额头说:“不好意思……责怪你也没有用……”
在川崎背后,一个矮胖男人倚靠着门边。他穿着灰色西装,上衣完全敞开。
“你是高坂昭吾先生吧?”浑厚的男中音。“请进来吧。”
窗帘完全拉上的客厅里,有四个穿西装的男人。矮胖男人把我带到坐在茶几旁的矮个子男人面前,对方站了起来,高度只到我肩膀。
“我是警视厅侦查一科特殊犯罪侦查组的伊藤警部。”
从他平静的声音里感受不到丝毫紧张。他迅速介绍了身边的同事,最后说:“这一事件的专案小组,由我担任指挥官。或许你会觉得很麻烦,但从现在开始,任何细节都要听从我的指示,明白吗?”
“我明白。”
刚才的男中音请我坐下,他是中桐巡查组长。我只记得指挥官和他的名字,两人都大约五十岁,中桐刑警看起来比较年长。
桌上放着一只白色电话,连着录音机,旁边放着耳机和另外一台机器,应该是扩音器。桌上还摊着一张大地图,在两个位置上有红色标记,应该是川崎家和小枝子被绑架的现场。以川崎家为中心,四周画了许多间隔五厘米左右的同心圆。
上次造访时,这个房间所散发出的矫揉造作的气氛如今已荡然无存。小枝子精心培植的观赏植物盆栽被搬到一旁,隔间的门敞开着,有两个刑警进进出出,在隔壁房间装无线对讲机。小枝子看的装潢书上,一定没介绍这类东西出现时,到底该如何摆设吧。
“首先,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伊藤警部将手放在桌上。他的手很大,和矮小的身体很不协调。
“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小枝子夫人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带走的。今天晚上,夫人有事外出,在这里——”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红色标记,“被绑架了。这里是很小的十字路口,少有人经过,目前还没找到目击证人,附近居民也没听到过呼救或争吵的声音,但夫人的一只鞋落在现场。”
警部说话时直视着我。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应。
川崎明男慢吞吞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瞥了他一眼。
“你不在家吗?”
“你没资格质问我。”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抱着头说,“我今晚参加了一个重要的聚会。”
“已经过了一星期的期限。”伊藤警部插嘴。
“才过了一天而已。”
“没错。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中桐刑警说道,“不管什么事,不管对方是谁,一旦过了期限,人们就往往以为事情结束了,所以,期限一过,就容易大意,这是人之常情。”
“我一开始就没当一回事。”川崎垂着头。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呼出来的气里还带着酒味。“为什么事到如今,你的事还会牵连到内人?岂有此理。如果恐吓你的人不知道小枝子和你分手了还情有可原,但恰恰相反,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静默片刻后,伊藤警部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请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和川崎小枝子真的断绝来往了吗?”
“断得很彻底。”我回答。“这三年完全没联络过。第一次接到恐吓电话时,提到了她,我才和她联络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结婚了,也不知道她住在这儿。”
警部一副“你可以装得更像一点”的表情,“谎话或许可以骗过别人,但骗不了我们,只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没说谎。”
“我不相信。”川崎出其不意地抬头说道,醉眼惺忪地看着我,“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随你便。”
两位刑警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看着我和川崎。那眼神就像把我们放在天平的两端,衡量哪一方更重似的。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和你太太毫无瓜葛,就这么简单。”
川崎突然吼起来:“那为什么找她下手?你说啊?为什么?不是和你有关系,事情会这样吗?”
他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中桐刑警轻轻按住他。
“别说了。”刑警说道。“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如果对方打电话来,我们会立刻叫你。”
川崎斜眼看着我,听到刑警的话,才转头看着刑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无力地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这时三宅令子刚好走进来。玄关的门急急地打开、关上,我一抬头便看到她站在面前。
她没有化妆,面容憔悴,紧闭的嘴拉成一条直线,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裙,打着赤脚,看起来像是随手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冲出来了,但依然楚楚动人。
中桐刑警迅速站起来,从盥洗室走出来的川崎立刻搂着令子的肩膀走进厨房。虽然我可以听到他们低低的说话声,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令子叫了声“副理事长”,中桐刑警就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好吧,现在就请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我说了迄今为止发生的事。在我说明时,警部打断了我两次。一次是我说到空白信纸的恐吓信时,他问:“这些信现在在哪里?丢了吗?”
“在编辑部的办公桌抽屉里,总共有八封。”
警部指示手下去编辑部拿信。第二次是我谈到稻村慎司受伤时。
“这位少年是你的朋友吗?”
“对。”
“以前就认识?”
“不,最近。”
“他目前可以说话吗?”
“昨天还不行,还处于半昏迷状态。”
警部点点头,翻着手上的笔记本,“三村七惠和你关系很密切吧?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最近一个月。”
“嗯。”警部用力合上笔记本。“太诡异了。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对你怀恨在心,跟踪你,恐吓你,最后还对你前任女友下手。”
“对。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一开始就令人费解,我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指向小枝子女士。”
警部用食指敲着下巴凹陷的部分,沉思良久。
“会不会你们做过的某件事招致了某人的恨意?”
我立刻摇头,警部露出“明白了”的表情。
“你肯定?”
“事情一发生,我就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去调查了,但完全没有线索,至少在我看来完全不可能。我觉得这不是针对我个人,如果是冲着《亚罗》而来,刚好挑上了我,还比较有可能。”
伊藤警部缓缓点着头。
“我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挑上我?为什么又提到小枝子的名字?对方给我打了两次电话,我也问过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愿意说,我随时洗耳恭听,但对方就是不回答,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可以当作线索的话。”
“你可以分辨出对方的声音吗?如果再次听到,你听得出来吗?”
“可以。”
“这么一来——”警部把双手指尖贴在一起,抬眼看着天花板,“就只能问歹徒了。”
我下意识地看看电话,电话始终没响。一位警员在隔壁房间喊警部过去,他轻巧地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依然如故。
“没找到。”警部坐下来时说道。
“什么东西?”
“八封恐吓信。在你说的地方找不到那八封信。”
3
电话是凌晨三点二十分打来的。原本渐渐放松的心弦,在夜深人静的此刻被扯了出来,再度紧绷,发出声响。这种声音比电话铃声更清晰地传入耳中。
川崎将手放在听筒上,看着伊藤警部,戴着耳机的中桐刑警开始录音,对伊藤警部点点头。
“这里是川崎家。”
川崎声音沙哑地接了电话。他的右眉不停抖动。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急促地回答了两次“是”、“是”。
“小枝子安全吗?现在安全吗?”
对方似乎没回答。川崎疲惫、泛着油光的脸转向我,递出听筒。
“他说要你听电话。”
我把听筒放在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声音。
“晚上好。还是应该说早上好?”
那不像是之前两次听到的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我有点意外,没有及时回话。始终注视着我的伊藤警部探出身体,挑起眉毛,一副“怎么了”的表情。
“喂?喂?是高坂先生吗?是我,好久不见。”
“你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
“是吗?我只是调整了一下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之前就预示过了。”
伊藤警部向我点点头,我说:“已经过了一星期的期限了。”
“我也有很多事要安排嘛。”
“小枝子小姐还好吧?”
对方低沉地笑了,“你关心吗?”
“当然关心。为什么把她也卷进来?你打算怎么样?”
“咦!你还搞不清楚吗?恭喜你,这是你的报应。你还想不起来吗?”
“想不起来,完全不明白。我想是不是你搞错了?”
我故意挑衅,原以为他会有什么反应,但对方一笑置之。可是——好像并非如此,我觉得对方说话很喘的样子。
“喂?喂?”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对方口气突然急促起来。“川崎小枝子的确在我手上。我让你看证据。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过了佃大桥,往清澄大道方向走,过了商船大学再开一段路,快到永代大道的十字路口前,有一家营业到深夜的餐厅‘爱丽丝’。你去那里的男厕所看一看吧。你一定要亲自去,别人不行。听到了吗?接下来也一样,如果你不照我的要求做,我马上就会知道。”
“要求?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我还没说完,对方就说了句“就这样,我会等你”,挂了电话。在他挂电话前,我又听到他气喘如牛的声音。
“怎么样?”伊藤警部朝隔壁房间问道。不一会儿,一个长相严肃的年轻刑警探出头来,他身后传来和无线对讲机对话的声音。
“追踪到了,是湾岸填海造地的公用电话。已经派人赶过去了。”
坐在我斜对面的川崎用力抓着椅子扶手。
“追踪到了吗?”
“对。”
”这么快?”.
“电话追踪的技术进步了,只要一分钟就能追踪到。',
伊藤警部站起身,走向有无线对讲机的房间。中桐刑警和我们留在客厅,我知道现在在等什么。川崎不停地擦脸上的汗,中桐刑警将录音带倒带后,戴上耳机听。
我想象着奔驰的警车和飞奔的警察。虽然这里只有几名刑警,但在夜色中,还有更多的警察在待命。银色的电波在空中穿梭,大批人马奔向一部公用电话,当歹徒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想要逃走时,其中一个警察或许会抢先一步逮住他。
我突然想到被挡在报道绑架案这道墙之外、随时待命的同行们。我本身没参与过绑架案报道,但也有所听闻。他们一定包下了川崎家附近的报亭或咖啡店,成立了“前线基地”,所有人都像短跑健将一样蓄势待发,只等禁止报道令解除的那一刻。
虽然只等了十来分钟,却感觉像一个世纪。警部回到房间,坐回原来的位置,所有人都像等待号令般抬起头。
“只差一步。”警部说道。他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
川崎深深叹了口气,抱着头,蹲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令子把手放在他背上。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以这种方式相处。
中桐刑警若无其事地把录音带倒带后,重新播放。伊藤警部拿出东京二十三区地图,寻找对方指定的地点。他也显得很冷静。
“等下一次机会吧。还有希望。”他对川崎说。川崎抬起头,点点头,闭上眼睛。当他睁开眼睛时,用颤抖的声音问:
“这样是不是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这点不用担心。我们进行每一步都会格外谨慎。”警部转头看着我:“对方的声音真的和以前不一样吗?”
“错不了。”
“总之,对方使用了变声器。”中桐刑警看着录音带说道,“但是,有点儿不太对劲。”
“怎么了?”
“那个歹徒,你不觉得他喘得很厉害吗7”
我点点头,“没错。好像哮喘发作一样。”
“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
川崎明男突然拍着桌子说:“这种事无关紧要!你们担心歹徒有什么用——”
三宅令子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副理事长。”
“可以请你跑一趟吗?”警部看着我。
“当然。”
“可能会有危险。”
“对方认识我,没法耍花招。”
“好吧,”警部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安排车子和跟监人员。你身上要装麦克风,不要在意周围的情况,如果感觉靠近你的人具有危险性,拔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川崎一脸凶相地说。“追根究底,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跑掉,要把小枝子救回来!”
“我正打算这么做。”我说,“但并不是因为你的要求。”
他一脸苍白地走开了。比川崎镇定的令子似乎用眼神向我表示歉意。
整理好所有装备、接受了几项严格指示后,在等待侦查指挥总部和逮捕组的联络时,我偷偷问中桐刑警。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打电话的人完全没提到‘不许报警”或是‘你们没报警吧,如果报了警,可别怪我不客气’之类的话。”
矮胖刑警缓缓点点头。
“绑匪都这样吗?”
他摇摇头:“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绑架案。”
这太不寻常了——不需要我提醒,刑警已经发现了。他轻轻皱着眉头。
我很快就找到了“爱丽丝”。大马路上有一块不停旋转的招牌,整家店是用玻璃装潢的,许多地方都用油漆画着矫情的通俗画。
我又搭上伪装的出租车,车子故意从店的后面绕过去,停在正门之前,还先去专用停车场绕了半圈。那里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一看就知道是改装车。
“慢慢下车。”乔装司机的刑警确认前后的情况后说道,“不要回头看。店里已经埋伏了我们的人,你不要看他们。其他的,听候指示。”
虽然是凌晨,店里还是零零星星坐了几个客人。我假装找位子.汛速观察四周。坐在窗边的那几个人好像就是开改装车的青少年,穿着邋遢;中间两人座的位子上坐了一对情侣;角落的雅座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看报纸;前方吧台的两名年轻男子,一脸无趣地喝着咖啡,其中一人和我一样,左耳戴着无线耳机。
他把手放在桌上,托着头,巧妙地遮住了耳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应该很难察觉。
“不要立刻去洗手间”、“尽可能拖延时间,歹徒很可能在某个地方观察你到底来没来”,这是警方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