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次,陈含莲却珠胎暗结,她知晓费国舅的精明,认为此事怕是瞒不过费国舅,自己若想生下孩子,只能离府远走。
费国舅出京一趟,回来时得知自己的宠妾陈含莲失踪了,诧异之下更是大怒,只派人四下搜寻,却是搜寻无果。稍后几天,他却是查出来,陈含莲在他离京时,曾到庙中上香,巧遇程俨然,也是那次之后,陈含莲举止便有些异常。
有了这一条线索,费国舅只一查,也就查出陈含莲和程俨然当年曾谈婚论嫁的事。他认为,陈含莲失踪之事,定然跟程俨然有关。只当时程俨然是驸马,和他同样是皇亲国戚,他没有证据之下,却没法对程俨然如何。
费国舅和程俨然之间的恩怨,自此便埋下了。
稍后几年,费国舅更是和程俨然处处针锋相对,待得程俨然和太子过从甚密时,费国舅设局,构陷成功,终于让景光帝怒火之下,将舞阳公主和程俨然一举遂出京城。而舞阳公主这个时候,尚不知道祸事其实源于陈含莲身上。
陶温润说到这里,看向程毕三道:“陈含莲,便是你的生母。”
庄明卿听到这儿,惊讶万分看向程毕三,怪不得他和程万里那般相像,原来是异母兄弟。
身份被揭穿,程毕三却很淡定,似乎一早料到一样。他开口道:“我母亲当年从国舅府跑出来,能够瞒过国舅府的耳目,且在乡下又避过搜查的人,其实是程探花助着遮掩。那些年,也是程探花资助我们,我们才能活下去,我也才能上学堂认字,甚至拜师学武。但母亲告诉我,她有生之年,我们都得活在黑暗中。一旦我们母子走到明处,国舅府不会容我们,公主府一样不会容我们,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程毕三说到这里,深深叹息一声,接着道:“四年前,母亲病危,临终前叮嘱,让我设法见程万里一面,让程万里认下我这个弟弟。葬了母亲,我得知程万里领军出征,索性便也应征入伍,随大军出发。但是四年军旅,我却没有机会接近程万里,自然也没有机会让他听我说话,认下我这个弟弟。”
庄明卿接口道:“所以,你回京时,听得我在将军府当大夫,有机会接近程万里,索性将错就错,认下我这个冒牌妻室,借此见将军?也因此,你更特意抱着元参上将军府,好让程将军并程老夫人看清你们,引起他们疑惑,让他们调查你,再主动来认回你?”她说着,心下知道,程毕三肯定猜测到了程元参真正身份。
程毕三道:“虽则我身份尴尬,老夫人未必愿意冒着得罪舞阳公主的风险,出面来认回我这个孙儿,但是她要是知道元参是她嫡亲曾孙,肯定不忍让元参流落在外,一定会主动来认回我们。”
陶温润插嘴道:“莫忘了,程将军能查出你身份,自也能查出你跟庄大夫是假夫妻。”
程毕三道:“有元参这个儿子在,程万里除非知道另一个直相,否则,肯定不会怀疑我跟明卿的夫妻关系。而你们敢于算计程万里,肯定做好了一应准备,不怕程万里查出什么不妥来。”
陶温润摊手道:“不愧是程万里的弟弟,果然一样有头脑。”
庄明卿却忧虑着,只看着程毕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
程毕三温和道:“明卿,程万里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要一直瞒着这件事,我愿意一直当你夫婿,愿意一直当元参是亲生儿子。”
庄明卿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军中四年,定然知道程万里的为人,你现下帮着我们,难道不怕将来事情揭穿时,程万里怪你?”
“我喜欢元参,为着元参,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程毕三突然俏皮眨眨眼,也不避陶温润,接着道:“我在战场受过伤,不能跟女人生孩子,但我又希望自己有儿子。”
话已至此,庄明卿便选择了相信程毕三。
眼见一个潜在的危险变成了助力,且对方还是程万里的弟弟,陶温润自是松了口气。
他在查程毕三,相信程万里也在查程毕三。现下将军府人丁单薄,相信程万里和程老夫人想及程毕三已有了儿子程元参,会很愿意把程毕三一家子接到将军府。一朝程万里承认了庄明卿弟妇的身份,自会护着庄家的家眷,庄家一家子便有活命的机会。
陶温润从庄家告辞出来,却不回府,而是策马往陶家城外一处别院去了。
到了别院,陶温润把马交给下人,自己先去更衣沐浴,收拾一番之后,才绕过园子,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站在门外让丫头进去通报。
丫头很快出来,笑道:“陶副将,夫人请你进去!”
明明这处别院是陶家的,可是陶温润这当下,却像个客人一样,有些拘束。
进了内院,至走廊,绕过屏风,才是花厅。
一个娇媚的女人托肘斜躺在榻边,白色纱衣的衣角垂在榻边,身上曲线宛然,不言不动,已是风情万种。她见陶温润进来,便挥了挥手,丫头们忙退了下去。
陶温润虽则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个女人的作派,这会还是不敢直视,一颗心跳得“砰砰”响,心下道:怪不得当年一堆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不,就是现下,只要她愿意,一样会有一堆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女人懒懒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陶温润赶紧禀报了起来,又道:“本来已说通庄姑娘,让她再怀一胎保命,恰如今她那个冒牌的夫婿程毕三是程万里弟弟,只要程万里认回弟弟,庄姑娘一样有了活命机会。”
女人道:“我说过,庄家的家眷,一个都不能出事。只要留得性命在,别的,不顾太过顾忌。”
陶温润道:“属下会尽力谋划。”说着悄悄抬眼。
女人见他看过来,作出一个吹气的动作,红唇微启,极致魅惑。
陶温润瞬间失神,手足无措,耳根处全是暗红。
女人掩唇一笑,声音柔媚,喊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 23 章

陶温润硬生生移开自己视线,并不过去,只定下神问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女人见喊不动陶温润,略有些意外,但也不以为意,只把手掌撑在榻上,缓缓坐起,问道:“明卿长得像谁?”
陶温润答道:“自然是像足了夫人。”
女人仰脸一笑,百媚横生,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她低语道:“明卿小时候皱巴巴的,瞧着可丑了,现下固然像我了。”
这女人,正是白梨花的姐姐白兰花。
当年,白兰花未婚生女,恰好白梨花也生女,而白梨花的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大夫还判定白梨花再不能生育。当时,白兰花便和封太君商量好,瞒着白梨花,只说是自己的女儿夭折了,因把庄明卿抱到白梨花跟前充了她女儿。
待庄明卿渐渐长大,白梨花见她眉眼秀美,像足了白兰花,其实也明白了过来,只是她自己再不能生育,自还是把庄明卿当了亲女儿一样养。而庄明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陶温润其实有一句话不敢说,庄明卿五官虽像了白兰花,但庄明卿神态端庄,瞧着温婉可亲,而白兰花却是媚态横生,风姿胜却庄明卿几倍。因乍然看去,庄明卿和白梨花更像是亲母女。
白兰花出神一会,看向陶温润道:“程万里虽有军功,但在朝中,势单力薄,未必斗得过费无解这个老贼,为着稳重起见,你还得劝明卿,当下还是再怀一胎才妥当。”
陶温润对于自己一次两次劝着庄明卿去怀胎这件事,其实也难为情了,当下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庄姑娘。”
“哦,你说!”白兰花道。
陶温润小心翼翼道:“夫人大可以认回庄姑娘,到时官府那儿,知道庄姑娘不是庄忠原女儿,她自不会受庄忠原牵累。”
白兰花幽幽道:“明卿跟着我,只怕性命更难保。”
陶温润对于白兰花当年的事,也约略知道一点,闻听此言,心头一惊,再不敢多话。
白兰花想起当年的事,突然也没了兴致,挥手道:“好了,你下去罢!”
陶温润忙站起来告辞。出了花厅,陶温润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全是冷汗。他苦笑摇摇头,马大将军让他接应白兰花,听从白兰花差遣,本来以为是轻松的事,谁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所想那样简单。
陶温润于第二日又去了一趟庄家。庄明卿听完他的意思,咬唇道:“毕三愿意充当我的夫婿,我也是愿意尊重他的,可现下还要再去怀孕,且对方是他的哥哥,这件事便……。陶副将,有毕三护着元参,我是不怕死了。这样子怀完一胎又一胎,什么时候是个头?”
陶温润劝道:“庄姑娘,你就当是为元参添个伴。元参没有一个亲兄弟姐妹,在世间也是孤单。”
庄明卿捂脸道:“为了活下去,就要这样没脸没皮么?”
陶温润也尴尬了,一抬眼见着程毕三瞧过来,一时也感觉自己当着程毕三劝明卿这个,有些无耻。
程毕三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半晌道:“明卿,我母亲当年为了养大我,吃了很多很多苦,她之处境,比你还不如,但她没有想过扔下我去死。所以,为了元参,你便听从陶副将的劝罢!”
陶温润对于程毕三肯帮着劝庄明卿,其实也是讶异的,大家同是男人,站在男人立场上,纵然只是冒牌夫婿,纵然不能人道,也不会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去跟人生孩子的,且那人还是自己哥哥。
程毕三似乎知道陶温润的想法,叹息道:“已生了一个,再生一个又何防?”
陶温润默然,是的,庄明卿若还要生孩子,与其跟别人生,还不如继续跟程万里生,且生下来,还是程家人,还是程毕三侄儿。
陶温润能查出程毕三底细,程万里一样能查出来,当他听完禀报,脸色不由变了。站在舞阳公主的立场上,他便不能认程毕三这个弟弟,但是如果站在程俨然的立场上,他必须代父亲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弟弟。
程万里只一沉吟,便去见了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才听完,便嚷道:“怪道我一见元参就疼得不行,这几日还想念他,原来他是我嫡亲的曾孙。万里啊,冲着元参,你就该认回毕三这个弟弟。你阿爹要是知道他也有孙儿了,得多高兴啊!”
程万里苦笑道:“可我阿娘那儿?”
程老夫人道:“那女人已死了,你阿娘就是有怨,也该放下。而毕三,总归是程家骨肉。你且写信跟你爹娘说说,再画一张元参的小像过去。”
程老夫人说着,又拍手道:“元参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阿娘若回来了,只要瞧见元参这个娃儿,我不信她还能硬起心肠?”
程万里一想也是,因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先写信,待爹娘回信来了,再行认回程毕三。”
程老夫人并没有异议,只这会知道程元参是自己嫡亲曾孙,再也坐不住了,催着程万里道:“赶紧派人去接元参过来,我一想到他在外间受苦,就不能忍。”
程万里失笑道:“祖母说哪儿话?元参身边有庄大夫等人照料着,哪儿说到受苦了?”
“我不管,你赶紧让人去接,现不能马上认回毕三,但元参不能放在外面。”程老夫人说着,又补充道:“自然,庄大夫是元参母亲,也须得一道接来。”
程万里被催逼不过,只好答应了。
转个头,程老夫人又让人去请叶习晴。叶习晴这几日在将军府帮忙掌着府务,自然有的是机会笼络人心,且将军府人口简单,事务并不算复杂,她只用一点手段,也就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上下也算顺服。待听得程老夫人请她过去说话,便忙忙过去了。
程老夫人见着她,便把程毕三的事说了,又道:“我已让万里派人先去接庄大夫并元参进府。虽未正式认下他们,但一应用度等,就比照着府中规矩供应,再一个,还得让人赶紧收拾出一处院落来给他们住,要离我这儿比较近的,方便元参过来我这处。”
叶习晴先是惊讶,接着释然,原来程毕三是程万里弟弟,怪不得那么像呢!
那头,沈娘子和管家爷领了程万里命令,一道到了庄家。管家见了庄家人之后,便拉了程毕三到一边,转述了程万里的话。
程毕三听完,自然不讶异,只点头道:“如此,将军会择日认亲?”
管家低声道:“自要等驸马爷和公主的来信,将军才好行下一步,断不能越过他们,直接认下你的。”
“我明白。”程毕三道:“有劳管家告诉将军,我能等二十一年,并不差现下这点时日,将军有心认回我这个弟弟,已叫我感激莫名。”
管家看着程毕三那张肖似程万里的脸,也是感慨万千道:“将军和军爷,都长得像驸马爷,一样俊美惹人。将军能多一个兄弟,也多一条臂膀,是好事哩!”
程毕三听得管家安慰自己,自是道谢。
沈娘子方面,跟庄明卿说了一番话,言道程老夫人想念元参,想要先接他们母子进将军府小住。
庄明卿未及答应,白梨花已是抢先道:“既然是老夫人盛情,怎好相拒?明卿,赶紧收拾行李罢!”说着拉了庄明卿进房。
待关好房门,白梨花压着声音道:“程老夫人令人接你和元参进府,正是你的好机会。名义上,元参可是程万里亲侄儿,这个侄儿亲近伯父是正常的事。你正好借着元参接近程万里,候着机会再怀一胎。”
“阿娘,叶习晴可是在将军府中掌府务,要我在她眼皮底下,偷她的未婚夫婿,实在做不出来。”庄明卿叹息道:“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罢!”
白梨花恨声道:“要还有别的法子,何必逼你?我不想再为这件事费口舌,你自己看着办。”
白梨花这样发脾气,庄明卿反是不敢再倔,拉着她袖子道:“阿娘别生气,我听您的就是。”
白梨花摸摸庄明卿的眉,幽幽道:“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没运道呢?”
庄明卿反握住白梨花的手,把脸伏到她手掌上,眼泪渗到白梨花手缝中,哽咽道:“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梨花把庄明卿抱到怀中,轻声安抚。
母女又说一会儿话,白梨花问道:“上回不是还剩下一粒药丸么?记得带上。”
将军府中,程万里拉开抽屉,取出那半边丝帕,看着断了一臂的绣像女子道:“原来你的侄孙女庄明卿,却是我弟妇!”
他说着,鼻端嗅得暗香,眼神有一丁点迷茫,拖长声调道:“弟~妇~”
作者有话要说:早早更新,有鲜花么?


☆、第 24 章

马车辚辚驶向将军府。庄明卿搂着程元参坐在马车内,心里极沉重。四年前,她为了保命,不得已接近程万里,但那时程万里还未和人论婚配,她那时年纪小,也还存着希望,希望有朝一日,父兄归来,官复原职,再凭着孩子,自己有机会博得程万里原谅,共谐连理。但如今,程万里已有未婚妻,那个未婚妻甚至已住进将军府中,而自己,也有了“夫婿”程毕三,论起名份,自己还是程万里弟妇。关系如此错综复杂,心上枷锁重重,怎么能过心底那一关,再重复四年前做过的事呢?
程元参察觉到庄明卿异样的沉默,仰起小脸问道:“阿娘,你不喜欢去将军府么?”
庄明卿摇摇头道:“不是。阿娘只是在想事情。”
程元参理解地点点头道:“阿娘一定是在想很严重的事情。”
“嗯!”庄明卿搂紧程元参,把下巴轻轻搁在他头上,感触着他柔软的发丝,心底突然一阵酸意。父兄消息未明,上位者甚至连消息也不须确认,就要凭一已喜好,在一念之间,判定庄家人死罪么?律法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它在保障谁的权益呢?若有一天证实父兄未投敌未判国,而自己一家却死了,谁来为自己一家申冤?
马车渐近将军府,庄明卿仰着脸,挺直了背,不,她不甘心家人为了未确知的罪名死去,更不甘心这样含辱活着。
慢慢地,庄明卿眼眶里盈了一点薄薄的水光,她再不甘心又如何?她现下就是低在尘埃里,任人摆布,任人踩踏,无力反抗,无处去说。
庄明卿待眼眶里一点薄泪干了,漠然想:父兄当初出征,为国打仗,自是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但是他们眼中的“君”,可有为臣子考虑过?若君主不顾臣民姓命,臣民还非得为君主卖命么?
在这个初秋,庄明卿不甘不屈,开始思考,开始怀疑皇权,开始脱离这个时代女子思想的束缚。
将军府中,程老夫人候了良久,未见庄明卿和程元参来到,不由有些着急,吩咐紫荷道:“你去府外瞧瞧,怎么还不来呢?”
紫荷笑着应了,领着小丫头到府门外张望。
待得马车来了,紫荷忙上前候在车旁,待车帘一揭,她赶紧笑向庄明卿请安道:“见过二夫人!”
“呃!”庄明卿一怔,随之笑道:“还是喊我庄大夫罢!”
紫荷笑道:“这可不成。老夫人明示了,您和元参进府,你就是二夫人,元参便是小少爷。”
说着话,紫荷已帮着抱了程元参下马车,又让小丫头扶着庄明卿,一行人进了府门。
程老夫人听得人声,忙忙站起,张着双臂喊道:“元参,乖娃儿!”
紫荷听得喊声,忙把程元参送至程老夫人跟前。
程老夫人搂实了程元参,坐回椅上,笑着宣布道:“从今日起,我升级为太夫人,明卿便是府中二夫人。”
众人纷纷笑着恭喜,又向庄明卿请安。
叶习晴也赶过来了,也笑着和庄明卿相见,跟着喊道:“二夫人!”
素心却是悄悄拉了沈娘子,把一袋子赏钱交给她,低声道:“二夫人仓促之间肯定没有准备赏钱,你帮着赏下去罢!”
沈娘子会意,拿了赏钱,站到庄明卿身边道:“来,来,二夫人打赏你们这些甜嘴的!”说着派发赏钱。
程太夫人很满意地瞧了瞧叶习晴,太好了,大孙媳妇贤惠大方顾大局,二孙媳妇温婉会医术,且生了元参小娃儿,都是佳妇。
程太老夫人欣喜之余,又不忘让人去请程万里。
程万里放置好帕子,出了书房门,来到春和堂这边,一瞧见庄明卿那张脸,眉心不由微微一跳。
叶习晴已是笑吟吟朝庄明卿道:“快喊大哥!”
庄明卿硬着头皮上前朝程万里行礼,轻喊道:“见过大哥!”她一面对程万里,颊上便不由自主泛起缕缕红霞,无法遮掩。
程万里看庄明卿一眼,收了视线,回应道:“弟妇!”
叶习晴长年生活在害怕身份被揭穿的处境中,诸事都会留个心眼,多些观察,现她一看程万里和庄明卿这般别扭的情状,视线自然深深绞了他们各一眼,微觉不对劲。
嘿,大伯哥和弟妇之间,似乎另有不为外人所知道的恩怨呢!
庄明卿和程元参进将军府小住的事,很快传到白兰花耳边。
白兰花手掌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案几上,微微前倾,吐气如兰道:“温润,明卿的事,你得再助着一把。”
陶温润嘴里发苦,好么,我成什么人了?上次帮着庄明卿迷倒程万里,这次又要相助?将来事发,程万里不揭了我的皮才怪?他虽无奈,却也只得点头应承。
说完这件事,陶温润另禀报道:“最近一段日子,陛下频频宣九龙观的白观主进宫。”
“频频?”白兰花思忖着:本朝曾有皇帝死于道士之手,因此向来限制道士,且有祖训,不许道士进宫。今上现下频频宣道士进宫,是不再把祖训放在心上,还是另有原因?
白兰花想了片刻,问道:“白观主进宫时,可有异于平日的言论?”
马大将军在宫中布有眼线,而这眼线,现下只和陶温润单线联系着。宫中的情况,陶温润自然知道一些。他道:“并没有。”
陶温润说着,想起一事来,道:“倒是出宫后,曾和京城出名的解梦师辩论过几场。”
白兰花何等冰雪聪明,闻言道:“想来,陛下是做了什么怪梦,这才召白观主进宫解梦。若是好兆头之梦,定会宣扬。如今遮掩,那便是噩梦了。嗯,如今匈奴退兵,内朝一片歌功颂德,是什么原因令陛下做噩梦呢?”
白兰花思索着,又想起陶温润早前几日禀报过,说道景光帝新策封了一位顾才人,据传,顾才人身有异香而得宠。
什么样的异香呢?白兰花眼睫毛颤了颤,朝陶温润道:“你再详说一遍陛下纳顾才人经过,及宠爱顾才人之后种种。”
陶温润便拣知道的详述了。
白兰花听完,心中有异样,不觉推导起来:照这样描述,那位顾才人倒似身怀有“惹相思”这味香。那味香不再配制,除了梨花手中还有一丁点之外,世间应该没有了呀!就是梨花手中那点香,在明卿要近程万里时,也会用掉才是。
白兰花问道:“有查出来顾才人的家世么?”
陶温润道:“顾才人出身小户人家,父母皆亡,自小寄住在族中一位堂伯父家中。对了,程万里府中也有一位幕僚姓顾,名安宅。”
白兰花沉吟道:“顾才人之前是宫女,宅在宫中数年未有动静,突然有异香而得宠,这异香,想来是新近才得的。假设顾安宅和顾才人有关系,那么顾才人之异香,极可能是顾安宅提供的。顾安宅一介幕僚,想托香进宫,只能靠程万里的人,此事便只能是程万里首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