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月份蒋华安和蒋华宽领了绣女到北成时,尚妈妈便马云好一阵谋划,谋划着待蒋华安回来,要寻个机会让蒋华安看见马云洗澡,这样他就不得不负责下来。可是没料到蒋华安从北成回来,当天就迎娶了贺圆过府,倒使她们谋划落了空。现下蒋老夫人和尚婕出了门,贺圆又年小,却正是行事好时机。这会摆弄倒了穗香,眼前少了一个人看着,明儿祭拜天公时,再让马云如此这般,不怕蒋华安不中计。

却说贺圆让管事去问了牺果价钱,那几个小贩本来同顾妈妈约好,待要抬高了价钱来卖,到时再分一点好处与顾妈妈。谁知出来问价钱不是顾妈妈,却是将军府另一位经常出外给蒋华安等人采办物品管事,一时却不敢欺瞒,倒老老实实报了价钱。贺圆待管事采办了牺果进来,笑道:“今儿大家都起了一个大早,倒是辛苦了,来人,打赏!”嗯,打一棍给一个甜枣,这个法儿应该古今通用罢!

小丫头倒是精乖,不让我们沾到油水,显了精明,又懂得打赏,让人高兴,年岁虽小,确实不能小看。顾妈妈这会倒收起轻视心,暗暗寻思着:这采办牺果就算揽过手,也谋不了多少钱,如今却得另寻法子谋一注大财方罢。

顾妈妈先时配了蒋老将军身边一位侍卫,偏那年南昌与北成交战,蒋老将军领兵出战,这位侍卫当时随军,敌方一箭射来,侍卫用身子代蒋老将军挡了箭,命丧当场。因着这个原故,蒋老夫人分外看重顾妈妈,尚婕也极厚待她。只是顾妈妈儿子这几年在外头庄子里混不如意,几个孙子又到了娶亲年纪却没聘礼,寻着顾妈妈一说,顾妈妈只得把私已给了。老人家手头没了钱,却没了安全感,渐生了贪念,想着蒋老夫人和尚婕睁一眼闭一眼,只候着机会要在将军府给自己捞一笔养老金。如今蒋老夫人和尚婕出行,府里只有贺圆管家,实实是一个好机会。

贺圆是知道顾妈妈在蒋老夫人和尚婕跟前有脸面,见她给自己使绊子,却也不能太过较真,待她也接了赏,却笑着道:“顾妈妈,尚妈妈一病,这府里诸事只能同你商量了。明儿就是祭拜天公日子,我第一次领着大家行此祭拜之礼,礼节要如何行,还请妈妈到时提点我。”

她们这里说着,小丫头进来说道给尚妈妈和穗香请大夫来了。贺圆一听,转向几个在旁边服侍婆子道:“大夫来了,烦请一位妈妈领进去给尚妈妈和穗香姐姐瞧瞧。”

几个婆子见尚妈妈和穗香病了,顾妈妈又虎视眈眈,贺圆居然谈笑间就结了肉菜账,接着采办了价钱公道牺果,这会又给尚妈妈和穗香请了大夫来瞧病,事事不乱,一时都收起轻视心。听得让人领大夫给尚妈妈和穗香瞧瞧,有一个同尚妈妈要好,便忙忙去了。

因尚妈妈是尚婕陪房,穗香又是尚婕最得力大丫鬟,这下双双病倒,贺圆也不敢怠慢,待大夫瞧完出来,着人给了诊金,又问病情。大夫只笑道:“不过两样不该一起吃东西放着一起吃了,这才引致腹泻,并不甚要紧。妈妈吃少,倒没大碍,今日净饿着,晚间喝点清淡粥,料着明日就好了。姐姐吃多,还得将养几日,开两贴药煎着服下就是了。”

若是顾妈妈捣鬼,一定会让尚妈妈多吃点,穗香少吃点,而不是相反。贺圆眨眨眼,瞧着这情况,拉肚子事儿,必是尚妈妈自己操作。尚妈妈这是要给自己添乱?还是想看顾妈妈和自己斗,然后她出来渔翁得利?抑或另有其它目?

贺圆和顾妈妈等人斗心眼,贺府众人却各各担心着。

“这管家治理内宅,除了要压得住人,还要恩威并施,才能收服人心。只是圆姐儿年小,兼且只管理十天,也不宜得罪人,对家下婆子丫头等人,略过得去,睁一眼闭一眼,让人得点甜头儿,万不可逞强要胜。”贺老太太也听说贺圆要管家事,传了贵姐过来嘱道:“纵使圆姐儿吃亏些,自有将军夫人回来去收拾家下等人,你于这个时候切切不可到将军府去说三道四。”

“老太太放心,我有分寸。”贵姐笑着把自己写了一些管家要注意事,让贺词拿到将军府递给贺圆事说了,又道:“圆姐儿虽年小,毕竟是长媳,将来自然要管家。将军夫人这么一搁下就走,料着不单要看看圆姐儿是不是管家皮子,也是要借机看看底下老奴们能翻出什么事来,回来好收拾。将军府别还好,只底下几个老奴嘴脸分外令人生厌。将来圆姐儿管家,这几个老奴若是收伏不了,怕是难以舒心。”

贺老太太点头道:“将军府男人娶亲娶迟,又不善纳妾,配备陪房便不是备着作通房,而是备着助夫人们管家,未免强悍能干些。偏咱们圆姐儿这次嫁急,却没备了能干管事妈妈一起过去,这就落了单。这些老奴见着圆姐儿身边没能干管事妈妈,肯定要算计一二,或是要钳制住,好以后继续作威。只不过才十天功夫,料着她们最多闹闹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把戏,倒不必太过忧心。”

她们这里说着,贺词倒到了将军府,恰好蒋华安回了府,两下见过,笑着说了几句。贺圆听得贺词来了,忙忙出来相见。贺词一见贺圆出来,就拉了细看,摇摇头道:“怎么瘦了?听得让你管家,可累坏了罢?”

他们兄妹这里说着,蒋华安一个同僚过来拜访,蒋华安自去外厅迎接。待蒋华安一走开,贺词便把贵姐写好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笑道:“听得你管家,爹爹和娘都急了,只是这个时候不方便过来教导你。娘待要把话嘱了我,再让我转叙给你听,又怕我交代不清楚,赶着写了这个,叫我拿过来。你晚间好好看看。”

贺圆拿过展开看了几眼,见写着要怎么管理婆子,辛苦完要如何打赏,写详细。又有初一祭拜天公时礼节要如何行,初二上子母庙上香要如何跪叩,初三给家下人做衣裳用什么式样等,洋洋洒洒好多页。不由感动,低声道:“娘还是这般不放心我。”

“你嫁了不上一个月,娘倒瘦了几斤,天天念叨你在家时如何如何,念爹爹嘀咕着说,既是不舍得,那天就该死撑着不要许人,待到及笄再许人。”贺词说着笑了,因见天也不早了,怕耽误贺圆管理家事,便告辞了。

贺圆送了贺词出去,一回小偏厅,又有管事娘子来回事,忙连茶也没喝一杯。至晚回了房,沐浴完往床上一趴,嚷嚷道:“好累啊!”

“我给你松松骨!”蒋华安虽心疼贺圆,只是这管理婆子丫头等事,他不方便插手,这会见得贺圆累趴在床,盘腿到床上,伸了手去给贺圆按摩,轻拿细捏,一边俯下头问道:“这个力道行不行?舒不舒服?”

“很舒服!”贺圆起了一个大早,又忙了一天,这会只觉全身酸痛,被蒋华安温厚大手在背上轻轻按捏着,不自觉就呻吟出声来,哼哼着说:“脖子也酸痛!”

蒋华安双手往上移,抚在贺圆嫩白脖子上,待要按捏下去,触手细腻滑溜,待要缩回手,一时又舍不得,正作心理斗争,却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一个婆子声音在嚷道:“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顾妈妈和尚妈妈打起来了!”

 


嘴唇印上去


贺圆正昏昏欲睡,听得外头一阵乱嚷,吓了一跳,顾妈妈和尚妈妈是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陪房,代表是两房体面,这当下打起来,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蒋华安见贺圆一个翻身已经爬了起来,不由低声道:“不过两个婆子打架,别慌!”说着又扬声对外面婆子道:“少夫人已歇下了,乱嚷嚷什么,还有规矩没有?”

外面传话婆子听得蒋华安声音,早吓不敢再说话,退到垂门外候着,寻着杏仁把事情说了。

贺圆这会已是下床套了鞋子,穿好外衣,仰头对蒋华安道:“安哥哥,我过去看看。老夫人和夫人不在府里,顾妈妈尚妈妈打起来,别人也拦不住。”

丫头婆子打架,免不了扯髻撕衣,衣裳不整,蒋华安却不方便过去。他这会见得贺圆急急要出门,对候在帘外杏仁道:“看着少夫人,别让人碰撞了她。”说着又扬声让两个守夜婆子过来,嘱道:“外头黑,你们提了灯笼跟去,护着少夫人一些。要是少夫人少一根头发,明儿连你们也罚。”这婆子打架,都是撒泼手段,免不了挤挤碰碰,倒怕贺圆一时喝止不住,反被误伤了。蒋华安嘱完婆子,还不放心,又对贺圆道:“你远远喝止就是了,别凑太近。有什么闹心,待明儿再处理。”

贺圆忙忙应了,领了杏仁和几个婆子匆匆去了。

沿路上,贺圆问那位来报信婆子道:“顾妈妈和尚妈妈是为着什么打起来?”

婆子细细说了。原来今天傍晚闷热难当,尚妈妈让侄女儿马云扶了自己到园子里荷花池边亭子里纳凉。因尚妈妈吃坏了肚子,今天已是净饿了两餐,至这会却肚子饿,便交代一个婆子到厨房去,让厨娘给自己熬点莲子粥过来。谁知过半天,厨娘只令人送来半碗白粥,一粒莲子也没有。尚妈妈生气之下便要亲往厨房去质问厨房管事李婶子。她才站起来,却见顾妈妈和李婶子也跑来园子里纳凉,这便想起李婶子却是顾妈妈亲家,李婶子敢这样慢待自己,自然是顾妈妈指使,一时跳出来骂了李婶子几句。顾妈妈听得尚妈妈骂粥里没有下莲子,不由指着荷花池冷笑着说:“池子里有是莲子,想吃就自己下去摘。”

尚妈妈这会饿着肚子,正急火攻心,如何禁得住顾妈妈撩拨,当下就反驳起来。顾妈妈口齿不如尚妈妈伶俐,被尚妈妈抢白了好几句,一时气急就伸手去抓尚妈妈。尚妈妈虽然两餐没吃饭,毕竟比顾妈妈年轻着十几岁,自然跳起来回手,这便打起来了。

贺圆听婆子说着话,已到了荷花池边,隐隐约约见着一群人围在一起,闹哄哄一片声音。早有人见得贺圆来了,人群哄散开些。贺圆借着亭子里灯笼光,见顾妈妈和尚妈妈扭在一起。顾妈妈把尚妈妈衣裳撕了一个口子,这会扯着她领子正去抓脸。尚妈妈却抓着顾妈妈头发,顾妈妈发髻早被扯散了。灯笼照过去,见着地下几朵被踩得脏脏珠花,看着像是顾妈妈平日佩戴。

杏仁见得众人似真似假拉着架,并不肯真出力,反趁乱踩地下珠花,壮起胆子喝道:“少夫人来了,还不快拉开两位妈妈!”

贺圆见得顾妈妈和尚妈妈钗歪衣破狼狈样,扬声道:“老夫人和夫人才出门,两位妈妈就打起来,这成何体统?本来还指望两位妈妈帮着管理家下等人,现下先闹起来,异日如何管教下面人?”

听得贺圆声音,尚妈妈先松了手,谁知顾妈妈不解气,松开尚妈妈衣领,顺手狠命一推。尚妈妈饿了一天,本来力气不继,脚步虚浮,撕扯了一阵之后,那禁得住顾妈妈这一推,一下倒退着撞在荷花池边栏杆上,那栏杆有些时日了,被这一撞,“咯”一响就断了。只听“啊”一声尖叫,尚妈妈一个倒葱,直摔进荷花池里。

“啊!”众人见事出意外,都惊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马云见尚妈妈掉进荷花池,早尖叫起来。

贺圆也吓着了,这会尖了嗓子道:“谁会水性,快下去把尚妈妈捞上来!”

马云见几个婆子下去捞人,只在旁边哭喊着道:“我姑姑死了,我姑姑死了!”

贺圆听得马云乱喊,喝道:“人还没捞上来,你别乱嚷!”

“你们欺负我姑姑,都把她弄成这样了,还让我不要乱嚷,我要告诉少将军去,请少将军为我们作主。”马云哭着反驳,呜咽着喊道:“姑姑,姑姑!”

现在是我在管家,这个马云不提让我作主,只口口声声说要让安哥哥作主,这是不把我放在眼内了?贺圆暗暗嘀咕,马云是尚妈妈侄女,一股妖媚气,这两日老是借机往安哥哥跟前晃,莫不成有想法?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出门两天,府里就妖气冲天,真是头痛啊!她这里想着,见得几个婆子早把尚妈妈拉了上来。好在荷花池不深,现下又是夏天,料着尚妈妈最多喝几口水,应该不会出人命。

杏仁听得马云嚷嚷着说死人了,她比贺圆还害怕,白着一张脸对贺圆道:“少夫人,尚妈妈要是真出事怎么办?不若叫少将军过来瞧瞧?”

贺圆定定神道:“一落水就捞了上来,不会那么容易死。”说着吩咐一个婆子出府去请大夫。婆子和丫头见尚妈妈落了水,这会被捞上来,生死未卜,却怕惹事上身,各各退开几步。

那个过去报信婆子本是尚妈妈心腹,听得马云尖叫着说尚妈妈死了,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因见杏仁害怕,贺圆却似乎镇定自若,倒不好再缩在后头,只得踏前一步道:“少夫人年纪小,倒不宜见这些,让我瞧瞧好了。”说着待要去瞧尚妈妈。

贺圆摇摇头,壮着胆子上去瞧了瞧,见尚妈妈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身子还淌着水,用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还有气息,一下放下心来。一抬头见马云趴到尚妈妈身上乱哭,不由皱眉喝道:“尚妈妈只是落水晕过去,你该想法子让她醒过来,再趁早换了这湿衣裳以免生病,怎么只顾着哭?”说着话,抬头见顾妈妈焉焉站着,心里生气,这老妈子真可恶,枉她一把年纪了,居然不顾轻重就把人推进水里。要是真出了人命,看她怎么办?

“尚妈妈这是憋气晕过去了,只要有人给她度一下气,她一口气转过来就会醒了。”贺圆叫人拖开马云,转头对顾妈妈道:“顾妈妈,尚妈妈是你推下水,她要是有个好歹,你也得不了好去,你说是不是?”

顾妈妈这会还要分辩道:“我只轻轻一推,她自己往后就倒……”

贺圆不再客气,止住顾妈妈话道:“要不是众目睽睽见了,你莫不成还要说尚妈妈是自己跳水?人既然是你推下去,你就负责救回来!”

顾妈妈也怕尚妈妈出了什么事,自己会撇不清,小声道:“我又不是大夫,却要怎么救?”

贺圆见得这两个婆子闹成这样,肯定各各有怨气,自己还要管着她们七八天光景,她们再要闹下去,自己也没了精力,不若想法子让她们暂时按下怨气好了。这会哼了一声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了!”说着先让顾妈妈悬着屁股,虚虚跨坐到尚妈妈肚子上,这才道:“顾妈妈,你先吸一口气,然后把嘴凑到尚妈妈嘴唇上呼气。”贺圆说着,自己用嘴示范了一下如何做人工呼吸。

“要我跟她嘴对嘴?”顾妈妈懵了,待要不肯,刚才众目睽睽都瞧见是自己推了尚老货下水,少夫人这会让自己按这个法子救回尚老货,自己若不照做,这尚老货有个好歹,夫人她们回府,定不会轻放过自己。

“还不快点,再拖下去尚妈妈都要断气了。”贺圆存了小小坏心眼,小脸却严肃着,催道:“照我说样子凑在尚妈妈嘴里呼气吸气就行了。”

婆子丫头们见尚妈妈半死不活躺在地下,虽然觉得这个吸气呼气法子怪异,只是这会大夫又没到,也怕出了事,都帮着催道:“少夫人既然这样说,顾妈妈你就先试一下,把人救回来了,你也就功过相抵了。老夫人和夫人回来也不好十分责罚于你。”

顾妈妈没法子,只得照贺圆说法子凑上去做人工呼吸。尚妈妈这会被顾妈妈按压了一下肚子,又对着嘴巴呼吸,没一会就悠悠醒来,一睁眼见一张人脸凑近自己,嘴里哈着臭气喷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却听得众人纷纷嚷道:“好了,好了,尚妈妈醒了!”

蒋华安在房内见贺圆久久不回,只得又使一个婆子去打听消息。那个婆子去了半天,喘乎乎回来道:“少将军,顾妈妈把尚妈妈推到荷花池里,尚妈妈去了半条人命,眼看要断气了,少夫人叫顾妈妈坐到尚妈妈身上,嘴对嘴度气,没承想把尚妈妈度活了过来。这当下尚妈妈换了干衣裳,喝了热粥,看着像是没事人一个了。尚妈妈本要埋怨顾妈妈把她推到水里,因听得是顾妈妈度了气给她,让她活过来,也不埋怨了。大夫来瞧了瞧,只说幸好救及时,这会正向少夫人请教那度气法子。”

他们这里说着,蒋华宽和陈珠也听到风声,忙忙过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婆子又绘声绘色再说一次。陈珠听张大嘴说:“圆姐儿哪儿学来度气法子?好生神奇!”待听得尚妈妈没事,都吁一口气,告辞回房了。

蒋华安却怕再生了别事,顾不得避忌,抬脚就往前头去接贺圆。才走到半路,见贺圆扶在杏仁手臂上走过来,一下迎上去,喊道:“圆姐儿!”

“安哥哥!”贺圆刚才壮着胆子令顾妈妈救尚妈妈,这会却后怕了,颤了嗓子道:“尚妈妈落了水,已经救回来了。差点把我吓死。”

“怎么不使人来告诉我?”蒋华安在夜色下见贺圆抖着身子,分明是怕了,心下大为怜惜,不顾丫头婆子在旁边,一伸手就把贺圆抱了起来,搂在胸口道:“有我呢,别怕!”

杏仁和几个婆子见得蒋华安抱了贺圆就走,全呆在当地。过一会才有人道:“少将军和少夫人恩爱,这是好事。累了一宿,我们也安歇去吧!”

蒋华安抱了贺圆回房,把她放在床沿上坐着,让婆子去熬一碗安神汤,又令一个婆子提了水进来,自己亲手拧了手巾给贺圆洗脸擦手,又去脱她鞋子。

贺圆双足被蒋华安捧在手里,知道他这是要帮自己洗脚,不由缩了缩脚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我帮你洗!”蒋华安把贺圆脚放进水里,轻轻揉了揉她脚掌,见她脚趾头白生生,一只只圆圆像削开小蒜头,忍不住捏了捏。

贺圆只觉一只只被捏过脚趾头都起了异样感觉,小脸涨得通红,待蒋华安扯过手巾给自己擦干了脚,忙忙一缩,整个人躺到床里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待会喝了安神汤再睡觉。”蒋华安见贺圆长长睫毛轻颤,知道她在装睡,伸手摸摸她头道:“以后事态紧急,着人赶紧来告诉我,不要自己撑着。”停了停又道“你令顾妈妈给尚妈妈度气,却是怎么度?我们练武,也有一个度气法儿,普通人学不会。”

“嗯!”贺圆感觉蒋华安热热气息拂过自己脸颊,大手摸着自己头,渐渐向下,抚上自己额角,接着是小脸,只觉脸红心跳。安哥哥这是强忍着吗?可怜安哥哥呀,你得再等几年。一想到要让蒋华安再等几年,贺圆不忍起来,我年纪虽小,有些事做不得,但并不代表什么事也做不得呀!

下一秒,贺圆忽然睁开眼,伸手搂住蒋华安脖子,细声细气道:“安哥哥,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你给我度度气吧!”说着半抬起头,勇敢把自己嘴唇印在蒋华安嘴唇上。

蒋华安被贺圆细细小手搂了脖子,不由自主屏了呼吸,待要说话,却见贺圆头一抬,两片温温软软如花瓣般嘴唇印了上来,瞬时间,整个人僵住了。

 


邪恶小念头


贺圆半闭着眼睛贴上去,只觉蒋华安嘴唇厚厚软软,微微烫热,那份烫热瞬间透过自己嘴唇,漫延向脸颊两边,直冲头顶,只觉脑袋“轰”一声,好半晌空白一片。待那知觉一点点回来,这才发现蒋华安屏住鼻息,身子绷紧紧,脖子硬硬挺着,姿势古怪,似乎拿不准要不要推开自己。

呜,可怜安哥哥,看样子真是第一次接触女孩子呢!这么英明神武,相貌堂堂、剑眉星眼、二十一岁俊俏郎君,居然连亲也没亲过女孩子,真是太太太纯洁了!贺圆触了触蒋华安嘴唇,待要马上撤回来,一时感叹,这可是安哥哥初吻,自己主动亲了,却这般草草了事,半途而废,会不会给安哥哥造成不好影响?会不会让他对初吻这个事儿产生不良印象?

嗯,既然不吻都吻了,总得负点责任,这么蜻蜓点水,貌似有点缺德。贺圆颇为不舍得离开蒋华安那柔软度极好嘴唇,只用借口说服自己,壮起狗胆,微微移动唇瓣,挨擦了一下蒋华安嘴唇,向下稍稍一含,含住蒋华安下唇,轻轻吮了一下。

蒋华安本来僵着身子,被贺圆这么一吮,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屏不住呼吸,一下喘起粗气来,热热气息拂在贺圆脸颊上,这会手一伸,却把贺圆抱到自己膝上。绵绵软软温温香香小身子一入怀,蒋华安再也控制不住,嘴唇只一动,滚烫舌头横扫过贺圆唇瓣,把贺圆整个小嘴唇都卷住了,待要长驱直入,忽然停住了,把贺圆往床上一放,腾下了地,闷声道:“我去洗个脸!”话一说完,门一响,早不见了。

贺圆怔一怔,摸着自己嘴唇,**了好一会,忽然把头埋在枕头上闷笑起来。

蒋华安自小醉心武学,因为要学谋略,对经书史书等倒也下过苦功,镇日没一时空闲,于女色上头,并没有上心。一上十五岁,府里蒋老夫人和尚婕忙着办宴席请别府女眷过来聚会,其实却是要为他牵桥搭线,只那些娇客一见着他,全扭捏作态,却让他生了厌恶之心。贺圆虽也时常跟着贺太太等人过将军府,因她是小孩子,蒋华安便没有避忌,时常逗了她玩。又一心以为尚婕要把贺圆说下给蒋华盖,心里便早早把贺圆当个弟媳看待,额外有些照顾她。待上回到北成,蒋华安这才发现尚婕却是想把贺圆说给他,又因唐至礼插入,倒怕贺圆被远嫁,这才决意把贺圆迎进将军府。虽同贺圆成了亲,但他是一个成年男子,对贺圆虽喜爱,不过是喜欢可爱小孩子那种喜爱,又本着保护弱小心理,对贺圆细意呵护着,于男女之情上,却不去深思。这段日子跟贺圆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过把她当小孩子般照拂着。今晚被贺圆这般一吮,只觉心口有一把火腾腾燃起,深觉难耐。他出了房门,着一个小厮提了一桶冷水洗了一个冷水澡,犹自觉得按捺不下,又自行往冰窖取了冰,兑了一杯冰茶灌下,在院门口吹了吹风,这才觉着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