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镇南夫人戳戳乔沁额角,哭笑不得道:“又不是让你私会他,不过让你在他说话时,接个话头,你倒怕前怕后起来。唉,到时见机行事罢!”说着扬声让人备轿,又取了团扇以备在轿上扇风,见乔沁脸上红晕渐退,若有所思样子,拉了道:“快走罢,别让人家等!”
她们到将军府时,早有人迎了进去。宴席却是摆在园子里荷花池边。宴请也是平日有来往几位夫人,大家一见面倒各自打趣了几句。镇南夫人说着笑,溜了一眼几位夫人带姑娘,见马夫人携来姨甥女林颐儿颇为出挑,多瞧了几眼,一时暗暗嘀咕,倒不差沁姐儿什么,却是一个劲敌。
尚婕见人来齐了,忙吩咐开席,又让人去叫蒋华宏出来见过几位夫人,一边笑道:“因华安华宽成亲没多久,又值暑热,却休假在家。这段日子外头儿有事,都是让老三华宏去奔走。各府里应酬等事,也着了华宏代着去了,礼数不到之处也有。现下着他出来见过各位夫人,给各位夫人行个礼,陪着说说笑,解个闷儿。异日他再到各家府里,还望各位夫人关照一二。”
贺圆要管家
“你说,三少爷会留下来陪着各位夫人说话么?”
“夫人先时着急少将军和二少爷婚事,办过好几次这样宴席,少将军和二少爷每回都不领情,最多和夫人们行个礼就走。这次夫人又办这等相亲宴席,三少爷怕是心中有数,哪会留下来!”
“既这样,夫人又何必大热天办这个聚会?”
“夫人这是盼着三少爷会像少将军和二少爷一样突然开窍呢!”尚婕陪房尚妈妈摇摇头,跟穗香道:“若是三少爷也是不领情,正好绝了这些夫人念想,不致见天儿领着姑娘上府来,倒使我们不得空儿。”她这里说着,果见蒋华宏匆匆来了,也不就座,只团团行个礼就告退了,不由悄悄笑道:“看吧,又没戏了!”
穗香却笑道:“瞧着情形,倒像是要引三少爷瞧那沁姑娘。只是府里自来是长媳管家,这沁姑娘是少夫人闺密也罢了,偏大着少夫人两岁,将来成了三少奶奶,能服少夫人管制吗?”
尚妈妈不答,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少夫人年纪小,若真迎进一个年纪大三少奶奶,这府里将来是谁管家,还真难说。自己也不必早早巴上去,且先观望着再说。
蒋华宏不配合,行个礼就走了,尚婕也没法子,只得转头招呼众位夫人喝茶。镇南夫人待要说话,却忍了回去。乔沁捏个手帕子拧成麻花,心中极是懊恼,抿着唇不作声。
大热天,各位夫人赶着来了,其意也不在吃喝上头,见得蒋华宏跑快,也没了意思,略说笑几句,倒一一告辞了。尚婕闹了一个没趣,气道:“反正老大老二娶了亲,这底下,不娶亲就等着做和尚吧!”
贺圆和陈珠见尚婕气不行,也不敢出声。反是蒋老夫人看不过去,劝道:“华安和华宽才娶亲,华宏倒不用急。这姻缘事最是奇妙,是你就是你,跑不了。不是你,旁人再如何撮合也没用。”
正说着,却有蒋老夫人娘家管事来京城办事,顺道来请安。蒋老夫人因问起自家哥哥身体状况,管事笑道:“一切安好,只是时时念叨着老夫人,说道几年未见,着实想念。”
蒋老夫人听默然,思及自家哥哥下个月初生辰,倒要借着贺寿回一趟娘家,大家兄妹见见面。尚婕见暑热未退,劝了一回道:“现下才七月下旬,日头还毒辣着,若是这时分赶路,只怕着了暑气。这贺寿等事,我们小一辈去就行了!”
“偏他生辰是这个暑热时分,每年待要去相贺,你们都拦着。现下大家上了年纪,见一年少一年,今回必要去。”蒋老夫人不听劝,只道:“住上三天左右,再加上一来一回,不过十天光景,你们担心什么?”
尚婕没办法,至晚回房同蒋镇商量道:“每年都是我们过去相贺,今年老夫人也要去,自然不能任着她自己赶路,也得陪着一起过去。以前华安华宽未成亲,我一出了门,想着府里有老夫人坐镇,这管家等事宜倒先交与顾妈妈,她是老太太陪房,纵有些出格,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出大错也就过去了。如今华安华宽娶了亲,再要把管家等事交与她却不妥。交与圆姐儿话,又怕圆姐儿年纪小压不住,倒费了思量。”
因蒋桔和贺子欣是另外分了院落去住,且贺子欣儿子这阵子拉肚子,也顾不得家事,正在忙乱时分,自是没空再来帮着这头料理家事。尚婕思前想后,终是下决心道:“罢了,就让圆姐儿管一下家罢!她年纪虽小,心思却灵透,况且咱们不过出行十几日,府里老奴们还能翻了天不成?日常吃穿用度自有旧例,照做就是。再叫穗香提点着些,料着也没人真敢糊弄了她。”
蒋镇见尚婕自说自话就把事情定了,不由笑道:“华安也在府里,若有事,圆姐儿自会与他相商,你怕什么?”
蒋老夫人听得要让贺圆管家,抚掌笑道:“趁着这个时候倒要看看圆姐儿如何处事。自来府里娶大儿媳妇,都要能管家。若是大管不住,由着小来接管,却会乱了长幼顺序,以至于上下不分,一团乱。圆姐儿虽说机灵,毕竟年小,就怕压不住人,正好历练一下。”
尚婕听笑道:“说起这个,倒真要让圆姐儿先学着管事才成。现下珠姐儿不过大着圆姐儿一岁,且她娇憨,将来自然不会跟圆姐儿争什么。只怕将来老三娶媳妇是要强,再要年纪大着圆姐儿,就会争起来呢!前几日瞧着那沁姐儿,见她在圆姐儿和珠姐儿跟前作一副大姐姐模样,这会想想,若是真撮合她跟华宏,倒有些不妥了。将来圆姐儿管家,碍着先时情份,只怕就不好太过管制沁姐儿人。且沁姐儿既是圆姐儿闺密,自来又看圆姐儿为妹妹,突然要喊圆姐儿一声大嫂,又得服管,只怕她心中别扭。说起来,妯娌不同闺密,她们几个要好倒没什么,就怕各人丫头不自量起来。”
蒋老夫人对乔沁本来甚为满意,这会听得尚婕话,也点头道:“这倒是。华宏若是娶了沁姐儿,倒真个怕沁姐儿趁着年岁略大,又有着先时情份,就敢驳圆姐儿回,弄不好,府里倒生了纷争。”
尚婕一边说着,倒令了请了贺圆和陈珠过来,把自己和蒋镇要陪着蒋老夫人出行事说了,又笑道:“现下我们一走,就剩了你们小一辈,这府里事,少不得让圆姐儿来照管了。”
我年纪小,且成亲不上一个月,现在就要管家,这是考验我呢?将军府婆子丫头算是少,可是数一数也有几十个人,听说好几个还是蒋老夫人先时带过来丫头,后来各自配了府里管事,最是嚣张。将军夫人自己身边陪房也是不简单,只是被弹压着,也不敢生事。这会自己管家,这一干人还不趁机抖威风?贺圆本待要推辞,想一想又不妥,待听得尚婕说道才去十天左右,倒放下心来。不过十天,凡事照旧例也就过去了,有难以取决事,略拖一拖,蒋老夫人和尚婕也就回来了,倒不用怕。因定一定神,应了下来,笑道:“我虽不懂事,但有尚妈妈和穗香姐姐帮着料理,应该不会出大错,况且还在华安哥哥他们在府里呢,夫人只管放心!”
尚婕见贺圆没有胆怯推辞,暗暗点头,拿了账簿等物出来,翻开笑道:“这是日常开销及各府里人情往来账簿,各个事情都有旧例,你只管照着旧例,斟酌着办了就是。我们一走,别人还罢了,有几个老婆子,只怕就要作怪,我先着人敲打她们几句,若有过份,待我们回来,再办她们。你不用和她们置气。”说着又讲解一下各府里红白喜事要如何回礼,来了婆娘要打赏若干等事,说口干,才让贺圆捧了账簿下去细看。
至晚,蒋华安回房,见贺圆在灯下看账簿,愣一愣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老夫人和夫人她们明儿要到你太舅爷家贺寿,让我管家呢!”贺圆瞅一眼蒋华安,溜下椅子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安哥哥喝茶!”
蒋华安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道:“你还小,哪里会管什么家?照着先前那样,让顾妈妈管着不就得了。”
“这会不管,将来也是要管,不若现在先学学。”贺圆摇摇头道:“不过十天功夫,能有多少事要处理?”
蒋华安放下茶杯,摸摸贺圆头道:“既要看账簿,就该把灯芯挑亮些,这么暗,小心看坏了眼睛。”
贺圆见蒋华安说着话,挑亮了灯芯,低下头悄悄笑了,极是甜蜜。那一天自己身上来了,蒋华安倒没有往书房去睡,就歇在房里了。谁知过后也没人来提要分房事,他也不提,每晚进来与自己睡一床。这些天下来,自己倒有些习惯身边躺着一个人。若是他突然去安歇在书房,只怕自己还不习惯呢。
蒋华安换了衣裳出来,却见贺圆伏在桌上睡着了,悄悄过来帮她合上账簿,轻手轻脚抱了上床。见她小小身子缩成团,脸蛋红扑扑,略瞧了瞧便转开眼,吹熄烛火睡了。
第二日起来,尚婕把婆子丫头全聚在一起,正正脸色把自己和蒋镇要陪老夫人到舅老爷家祝寿,这十天要让贺圆管家,尚妈妈和穗香从旁协助等事交代了。
顾妈妈是蒋老夫人陪房,最是老资格,历来尚婕出门,倒让她管着家。昨晚上听得尚婕这回出门,却要让贺圆管家,已有些嘀咕,今儿见得尚婕亲自交代了,却暗暗冷笑:少夫人一团孩子气,过门不上一个月,凭什么管家?再说了,小孩子家家,一两银子买多少东西,只怕她还不知道呢,管个屁?这十天里,不被人坑蒙拐骗个够才怪!
尚妈妈本来不服气顾妈妈,这当下听得不是顾妈妈管家,心中暗喜。再一听让她协助贺圆管家,更是喜上心头。哼,陪着夫人过将军府这么些年来,事事都被顾妈妈这个老货压着,这回老夫人和夫人一起出门,让少夫人这个小丫头管家,明摆着是我出头日子到了。夫人贤惠,看在老夫人面上,纵这个顾老货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除了老夫人和夫人,这府里就是她最大了,看这回不收拾一下她。
贺圆见底下婆子和丫头一听让自己管家,都各自使着眼色,有几个甚至微微撇了嘴角,只作不觉。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都是强悍有手段,治这一干人服服贴贴,如今这两尊佛要一起出门,这些人嘴脸只怕就要露出来了。
贺圆默默,这十天里,有谁敢欺我年小,趁机作弄,看我扮猪吃老虎,降魔除妖!
要出妖蛾子
“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往舅老爷家去贺寿,让圆姐儿管家?”贵姐一听消息,吓站了起来道:“圆姐儿先前在府里只顾学刺绣,管理家计等事,还不及教导她,现下让她管家,怎么管过来?将军府家下等人虽不及贺府人多,听得几个妈妈都是有来头,可不容易管伏。要是她们出个难题,就怕圆姐儿理不过来会让人笑话。若是在她们跟前失了面子,以后要管起来,更是难管。”
“姑娘年纪小,成亲又不足一个月,论理不该她管家,这摆明是将军夫人要考验姑娘呢!”秋苹扶贵姐坐下,笑道:“奶奶也不用太过忧心,不过十天功夫,料着不会生了什么大事出来。这管家,最大事不过是月例银子和厨房里采办各项进出,再加上各府里人情往来,这三项不出大错,其它也没相干。”
“这是七月底,正是厨房采办结账时候。过两天就八月份了,又是各府里发月例银子日子。到了初一这天,还得领了府里众人祭拜天公,初二到子母庙上香,初三合着是应该给家下众人做秋装时候,初四……”贵姐说着停了下来,皱眉道:“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如果是月中走,有得力妈妈协助着,圆姐儿随意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偏生现下是月底和月初交结,是各府里最忙乱时候,就怕圆姐儿料理不过来。”
春莺这会也急道:“这可怎么是好?不若使一个得力管家妈妈过去将军府服侍姑娘,顺道帮着一些,过了这个坎儿再说。”
“这会儿听得圆姐儿管家,咱们就忙忙遣管事妈妈过去,不知道,就会说咱们趁着这时机,往将军府捞好处去呢。况且圆姐儿管家,这娘家万万不得插手,以防生闲话。”贵姐否定了春莺意见,心里直急。因贺圆嫁急,没来得及给她配管事妈妈,只跟过去杏仁并两个掌管嫁妆妈妈。本来想着尚婕等人答应让贺圆每月过来住一半时间,这些管家等事项,再行慢慢教导她便是,谁知这成亲不足一个月,就让她管起家来,实实令人发愁。
“虽是这样,总不能看着姑娘在将军府吃亏吧?”
贵姐见几个丫头都代为着急,想一想道:“有了,我们要避嫌,不能于这个时候去见圆姐儿,词哥儿却是能见华安。待我把管家要注意紧要事写了,嘱词哥儿过将军府去,寻个机会拿给圆姐儿,或可解一时之忧。再有,若是华安能够不着迹给圆姐儿撑腰,任是谁,也不敢太过份。”
却说贺圆自蒋老夫人和尚婕去后,头两天尚算风平浪静,第三天才起来,未及用饭,就有顾妈妈领了一群人候在小偏厅外,嘀嘀咕咕说话。
因蒋华安一大早就出了门,杏仁也怕贺圆应付不来这些婆子,已是着小丫头忙忙去请尚妈妈和穗香,谁知小丫头回来道:“杏仁姐姐,尚妈妈和穗香姐姐昨晚吃错了东西,今早拉起不了床,正央人来禀少夫人,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呢!”
“怎么这么巧?”杏仁气急,“夫人让尚妈妈和穗香姐姐帮着少夫人料理家事,这才两天,她们就生起病来,却叫少夫人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她说着,听得外头嘀咕声渐大,忍不住揭了帘子道:“各位妈妈,不是说好每日卯时未再过来回事吗?这会才卯时二刻,少夫人还没用完饭,你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哟,杏仁啊,我们等得,外头人等不得。”顾妈妈皮笑肉不笑,指指管厨房李婶子道:“今儿送鱼送肉小贩过来,都要同李婶子结账,李婶子不敢这么早来烦少夫人,我只得领了来。这会月底了,早前一些干货铺也派了伙计来结账。现下都候在府门外呢。这要让他们久等了,知道,便说是少夫人管家了,忙不过来,自然迟些。不知道,还以为将军府想赖账。咱们将军府可从没干过这等持强凌弱事,我这不是着急了吗?”
贺圆和陈珠正一起用饭,听得外头有婆子声音,哼一声道:“昨儿安哥哥在府里,她们过来了也不敢高声,现下是打听着安哥哥他们出了门,这就放开喉咙说话了。”
蒋老夫人和尚婕一出门,陈珠就觉着这些婆子怠慢起来,催个水沐浴居然要小丫头跑两趟,本有些嘀咕,这会听得外头声音渐大,也不忿起来,气道:“夫人才出门两天,她们就欺上来了,岂有此理!”
正说着,听得外头婆子越说越大声,贺圆只得使一个小丫头道:“看看外头是谁?都请进来回话。这般堵在门外说话,不知道,还以为发生大事了。”
杏仁听得要账人都候在府门外,倒吓了一跳,见得小丫头出来传话,忙揭了帘子让顾妈妈和李婶子她们进来。又去贺圆耳边嘀咕了几句。
尚妈妈和穗香都吃坏了肚子?贺圆一听微微皱眉,不是尚妈妈和穗香想趁此机会让自己向她们低声,就是顾妈妈搞鬼,没可能这个时候一齐吃坏了肚子。她这里想着,吩咐杏仁道:“既是吃坏了肚子,自然要请大夫,你且传人去请一位大夫进来给她们瞧瞧罢!”不管真假,这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顾妈妈领了李婶子和几个有头脸婆子进门来,见丫头不敢怠慢,已是忙忙端了脚踏让她们坐下,脸上都透出得意来,各自递个眼神儿。瞧吧,不过十一岁小丫头片子,能厉害到哪儿去?一早就听得尚妈妈和穗香吃坏肚子了,可不是天赐良机,正好拿捏一下这个小丫头,看她不求着我们?她年纪又小,又没和少将军圆过房,居然就真拿自己是少夫人了。过得几年能圆房再说大人话罢!
贺圆见顾妈妈领了人进来,只略请了安,就大刺刺坐下了,抬头扫她们一眼,放下粥碗,待小丫头收拾干净了,这才问道:“顾妈妈,难道夫人理家时,这些人也是这么早来结账么?”
“那倒不是。”顾妈妈领着一大帮婆娘进来,见贺圆端坐着半点不慌,心里哼一声,嘴里却笑道:“因八月初一府里要祭拜天公,却要采买各式牺果,这些人除了来结账,更带了牺果过来。谁先到,府里自然先跟他们采买。他们怕别人先到抢生意,这便早些来了。”
“哦!”贺圆这会漱了口,又接过杏仁递过来手巾,擦了嘴,这才道:“一条归一条,先结了账,再采办罢!”
顾妈妈一怔,原以为说一群人候在府门口要结账,尚妈妈和穗香又不在跟前,贺圆会慌了手脚,这会只要自己出出主意,这结账事自然由自己排比了。一排比完这个,采办牺果事自然也由自己干了,没承想这小丫头居然不慌不忙。
“李婶子,这外头人要结账,自然有账目报上来,你先报一报,我对得上,先结了,对不上,叫他们再算一次。”贺圆好整以瑕,不就结个菜肉账嘛,有多难,看看这顾妈妈,搞以为结个账是天大事。说着叫人递上账簿,翻开念了起来。
李婶子虽是顾妈妈亲家,她胆子没顾妈妈那样壮,在贺圆跟前倒不敢太放肆,这会见得贺圆镇定,愣一愣道:“少夫人,他们还没报上账目来。”
“没报上账目结什么账啊?”贺圆正好接过杏仁递过来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道:“夫人理家时,这些人还没报账,你们就敢冲进来大呼小叫了?你们分明是欺我年小,想着先吓住我,然后凡事就让你们作主了,是吧?”说到后面,声音严厉起来,吓李婶子道:“不敢不敢,我马上去叫他们报上账来。”
顾妈妈见贺圆不过一刻功夫,就跟李婶子对完账给了钱,不由暗暗咬牙,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账居然有一手。她这里暗暗递个眼神给李婶子。李婶子会意,对完账对贺圆道:“少夫人,明儿就是八月初一,这采买牺果事却要今儿都备办下来。往日采办过几个小贩,倒早早就把东西挑来候在府门口,是不是跟他们把东西买下来?”
贺圆不动声色看一眼顾妈妈,嘴角一翘,笑微微道:“牺果等物,自然要今儿备办,只是这买东西嘛,自然要货比三家,谁家便宜就买谁家,哪能因为人家早早挑来就赶着买他?又不是我们让他们早早挑来。”哼哼,想借着采办牺果,让我买贵,然后你们拿回扣吗?没门!
却说尚妈妈躺在床上,却已着心腹婆子往小偏厅去打听了两回今早情景,听得贺圆镇住了顾妈妈,倒愣住了,自语道:“没承想小丫头倒有些道数。”一边说着,悄问道:“穗香如何了?”
“穗香自然是真拉了肚子,估量着没个两三天,也好不了。明儿祭拜天公,自然是你老人家跟在少夫人身边,穗香得靠边站了。”婆子嘿嘿笑道:“到时你老人家侄女儿自然能代了穗香位置站着。”说着低了声音,凑上去道:“凭你老人家侄女儿那姿色,不信少将军看不到。少夫人还小呢,少将军如何打熬得住?只要你侄女儿被瞧中了,你老人家在府里位置,顾老货是比不上。”
大家斗心眼
尚妈妈原本不姓尚,却姓李,是尚府赐了姓,这才随主人姓尚。尚妈妈哥哥叫李彦宏,当时是尚府马房小厮,因他善于喂马,便被尚婕要到了将军府,派去马房喂马。那一回李彦宏正喂马,大腹便便妻子李氏来找他,不提妨一匹悍马见有人亲近李彦宏,一下吃了醋,居然飞起马脚踏了李氏一下,李氏被踏翻在地,捧着肚子叫痛,居然就地生下一个女儿来。后来李氏请蒋老夫人给女儿赐名。蒋老夫人随口取一个云字,李氏女儿便叫了李云,可是府里众人因李彦宏这女儿是在马房出生,偏不叫她李云,只叫她马云。
马云出身低贱,偏她天生有一股狐媚气,惯会服侍人,巴结着尚妈妈这个姑姑,让尚妈妈在尚婕跟前给她讨一个好差事。尚妈妈倒也出了大力,让马云进了尚婕房内当差事,掌管着四时衣裳。因她今年十五岁了,尚婕年初要把她配了小厮,谁知她哭哭啼啼就是不肯,又不说原因。尚婕只让尚妈妈去问,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得暂时作罢。尚妈妈虽没问出什么,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却猜出马云是生了别心。寻了机会同她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是将军府自来不纳妾,你这是妄想。”
马云低声道:“我不信少将军一点不动凡心,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尚妈妈见马云不死心,倒动起心眼来,这侄女儿渐渐长成,已是出落一朵花儿似,府里好几个小厮来自己跟前走动奉承,安什么心,自己也明白。只是配了小厮能有什么出头之日?若能给蒋华安瞧中,不单马云,就是自己,也马上水涨船高。她这里想着,倒不再劝马云,反暗暗给她找机会,无奈蒋华安身边不要丫头服侍,一时也不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