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媳妇,你觉着呢?”贺老太太见贺太太中意宋少阳,眉头略皱,她一向有威信,又已在尚书夫人跟前透了一点儿意思,这会听得贺太太的话,颇不乐意,却转而问贵姐,只要贵姐也站她这一边,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了。

“阳哥儿和杰哥儿都是好的,若要我挑,还真难以选择。”贵姐打个太极,却抬头笑道:“只是圆姐儿上头还有长公主这个干娘,这事儿也得问过她干娘的意见才行。若不然,长公主就白疼了圆姐儿这些年了。”咳,俺是中意将军家的,只是你们一个老太太,一个太太,我都是得罪不起的。若是这会说道将军夫人也找过我,没准你们两个老人家就联合着先把我挤的不能发言了,还是抬出长公主这尊大佛来镇一下好了。圆姐儿是我生的,她的婚事,我作主。但是这个事儿也得你们一致同意,圆姐儿才嫁的欢欢喜喜。

她们婆媳三个打着太极,蒋华安却在甲板上眺望另一头的船只,扬手让蒋华宽递了望远筒过来,才往望远筒里一看,脸色倒变了变,喃喃道:“周匡正的船?”

“咱们起程时,周匡正不是没动静么?这会就追来了?”蒋华宽一听,接了远望筒察看,皱眉道:“真是周匡正的船号。”

“你叫船长把船开快一些,得赶在周匡正之前到达。”蒋华安接了望远筒细看,哼一声道:“想比手脚快,没门!”

 


都是抢手货


尚婕回到将军府,却把今儿跟长公主和贵姐说的话细细叙了给蒋老夫人听。蒋老夫人急的拍大腿道:“圆姐儿她娘平素是一个爽快的,这回倒扭着不给个实话,叫人心急。参加绣品大会的姑娘,素来就是抢手的,谁家娶了一个回去,都能在亲友间夸耀说道媳妇儿是出过国门的,参加过绣品大会的,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脸上着实有光。现下圆姐儿得了第二名,这上门求亲的必定多起来的。因意姐儿要进宫当司绣女官,一时倒没人打她主意。倒是听得有人上史府说项,待下个月也要上史府求亲,史悦她继母正在挑三拣四呢!度着史府都如此,贺府自然更热闹的。”

“可不是!”尚婕叹了一口气道:“尚书夫人和安平侯夫人早早就上长公主府去通气,好在长公主偏着我一些,倒没应下她们什么话。今日见着圆姐儿的娘,她只说此事还得贺老太太和贺太太同意才行,她自己一人也作不得主。”

蒋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道:“圆姐儿年岁虽小,脸儿红润,静静坐着能绣花,走动起来又蹦蹦跳跳,看着就是身子底子好,能生养的,我瞧着喜欢。何况上回到子母庙里去合八字,只得圆姐儿的八字同华安的合得上,再如何,一定要帮华安定下圆姐儿来。待下个月初三,你起个大早,亲带了媒婆上贺府去求亲,不信贺府不答应!”

尚婕点点头,在京城里,未来婆婆亲上门去提亲的,却是代表以后会把媳妇当自己女儿养,会先行添妆。所谓添妆,就是夫家买下头面首饰等送到娘家,添在嫁妆里,让姑娘风风光光的点嫁妆。

却说贺太太从贺老太太房里出来后,就到贵姐房里去,坐下道:“咱们圆姐儿的婚事,可得好好虑虑,草率不得。刚才听老太太的话,是有意杰哥儿的。杰哥儿虽是长房嫡长孙,只他性子有些倔,还怕将来圆姐儿吃亏呢!再有一个,杰哥儿虽打小养在尚书夫人跟前,但这回尚书夫人越过杰哥儿的亲娘,就要亲手为杰哥儿定下圆姐儿,就怕将来过了门,圆姐儿不受杰哥儿亲娘待见。这论来论去,还是阳哥儿妥当些。一来安平侯夫人先前抱了圆姐儿过府到子母庙里求凤灯,倒是恰巧就生了一个女儿,她是深信圆姐儿运道好的,将来自然疼着圆姐儿。二来安平侯夫人姨甥女现下是二皇子的正妃,层层关系都是牢固的,将来自然为阳哥儿谋个好前途。圆姐儿将来过了门,凡事不用忧太多,安安稳稳的当少奶奶就是。只是现下老太太中意尚书府,咱们也不能太驳她面子,在她跟前倒不好说太多。到得下个月,尚书府和安平侯府自然一起来提亲的,要答应谁,你想必心中有数了。”

你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要我站你这一边,答应安平侯府的求亲啊!贵姐听得贺太太的话,陪着笑道:“不瞒太太说,圆姐儿她们临行到北成国之前,将军夫人在我跟前说道那一日跟你提过圆姐儿的婚事。她想为华安提亲,说道你当时倒是有些松口,后来她自己到子母庙里拦着我说话,我一听太太先透了意思了,就没多说什么,只说待圆姐儿她们从北成国回来再论。这一回到长公主府去,将军夫人又提起这个话,只咬定是你当初松口的,说下个月上府里来提亲,你一定会站在她那一边的。刚才在老太太房里,我不敢提这个。现下太太提起,我倒不敢再瞒着了。”

贺太太一愣,这才想起贺圆临行之前,自己因不经意听到一句“圆姐儿收了蒋华安信物什么的话”,才招手叫尚婕进房里说话,后来尚婕提起要为蒋华安提亲,当时确是赞了蒋华安几句的。没料到尚婕就咬着这点不放,只说自己当时松口了。

贵姐见贺太太愣神,委婉道:“将军夫人为人直爽,倒是一个好相处的。更难得的是蒋老夫人也是开明的人,兼着欣姑姑是副将夫人,她待圆姐儿又好,圆姐儿要是过了将军府的门,上头几个人都会疼着她,却是安妥。”嗯,现下只有太太一个人,容易说话,不比老太太太威严,难以劝说。趁着这个时候,要把太太争取到自己这一边。贵姐站起来给贺太太续茶,退回椅子上坐好,瞧瞧贺太太的神色,又从从容容道:“蒋华安是家中长子,为人又稳重,圆姐儿要是许了他,倒觉得放心的。安平侯夫人家的阳哥儿虽不错,奈何是小儿子,圆姐儿过了门,上头好几个大嫂,不光要服侍公婆,还得让着大嫂们,下头还有一个娇气的小姑,凡事也轮不上她插话,就怕不爽快。”

再如何,贺太太总归是疼着贺圆这个孙女的,这会听了贵姐的分析,却有些道理的,不由笑道:“圆姐儿自小乖巧,大家都疼着,要是嫁过去反要服侍这个服侍那个,自然也不舍得。这事儿且再想想。”

贵姐听得贺太太不再一味的赞扬安平侯府,悄悄松下一口气来。以三家府里的哥儿来看,蒋华安无论那个方面,都是胜出一筹的,只要贺太太不再偏帮着安平侯夫人,这个事儿就好办些了。至于尚书夫人,听得她本来更为属意夺了魁首的贺意的,只是听闻贺意要进宫,这才打消念头,改为要定下圆姐儿。料着她对圆姐儿并不是志在必得,只要将军夫人多些周旋,她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她们婆媳这里说着话,宁若雪却在房中与贺子中道:“意姐儿平素看着憨憨的,倒没想到能在南北绣品大会上得个魁首,可是喜坏了我。我借着拜候沈夫人,倒是从她嘴里得知宫里确是有了消息,只说待意姐儿她们回来,自然是召进宫里当司绣女官的。这司绣女官历来有前途,若能蒙太子看上,这就……”

“停!”贺子中听的皱眉,挥手止了宁若雪的话,哼道:“太子早立了太子妃,就算看中意姐儿,那也不过一个偏妃,有什么可高兴的?意姐儿性子直,真个进了宫里,只怕惹祸。你要是为意姐儿好,就莫要让她进宫里。”

“多少的姑娘想进宫里当司绣女官,你却说不要让意姐儿进宫当司绣女官!”宁若雪愕然。

“早前一直听你嘀咕,说道意姐儿针线不如圆姐儿,到了北成国,这夺魁的,定是圆姐儿,意姐儿不过陪衬。只是这回,倒令人意外,却是意姐儿夺了魁。你不觉着奇怪么?”贺子中端茶喝了一口,慢慢道:“枪打出头鸟,意姐儿得了魁首,只怕是麻烦事,而不是喜事。太子妃性子偏妒,若是意姐儿入了太子的眼,只怕活不到出宫。若是她不入太子的眼,待到十五岁出宫配人,那时又没能好好的挑一个人家,只怕就落个像镇南夫人大女儿那样的结局,你忍心么?”

宁若雪听的一张脸又红又白,捏着手道:“除非把意姐儿许人,才能避免入宫。”停一停道:“本来听闻得尚书夫人看中意姐儿的,夸意姐儿性格儿温厚,说道杰哥儿有些倔强,还要寻一个性子好的姑娘相配。那一日倒说的有些意思儿,及至听得意姐儿要进宫当司绣女官,就止了话。论起来,杰哥儿是长房嫡长孙,将来在府里说的上话的,意姐儿要是许了他,自然不错。”

贺子中点点头道:“这个月也不能论婚事,待得下个月,你约了尚书夫人,就说不想让意姐儿进宫,看看她怎么说。她若真个相中意姐儿,自然会马上令人来提亲。反正宫里只是有消息这么说,咱们还没收到诏书,这事儿就没有作实。若是意姐儿许了人,诏书自然不会来,也不用进宫了。”

宁若雪想着贺意能进宫当司绣女官,本来满腔喜悦的,这会被贺子中当头一棒,没了声气,闷闷道:“这样论起来,得个魁首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圆姐儿得个第二名呢!”

他们夫妇这里说着,贺圆却在船上打个喷嚏,喃喃道:“谁在想念我?”

“当然是安哥哥了,还有谁?”陈珠见大家吃了晚饭出去甲板上散步,这会舱里只有贺圆,开玩笑道:“安哥哥还心急着要上你们贺府提亲,这会叫船长加快开船呢!先前本来怕意姐儿她们又晕船,叫着慢慢开的,这会突然又快起来,大家受不住,含了姜片到甲板上透气去了。这会天热,船开的快,反是甲板上有风,吹一吹却好些。闷这舱里只怕又吐的全是味儿。”说着因见贺圆在绣一个荷包,凑过去问道:“莫不成又是送安哥哥镇的?”

“想到哪儿去了?”贺圆腾了手去掐陈珠,咬牙道:“不要一口两口净是安哥哥安哥哥的成不成?这是绣给我哥哥的,因天热,他要拿来放点香未儿避汗臭。”说着忽然笑起来,笑的陈珠莫名其妙了,这才道:“你怎么不到甲板上去?我知道了,是怕碰见宽哥哥是么?我也看出来了,自打你生辰后,就避着他。他今早还问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不见人?往常就你爱往甲板上蹦跳,这会儿不见你,不单宽哥哥,我哥哥他们也问呢!你再要躲着不出去,估计大家就要乱猜了。”

“你还说,你还说!”陈珠那天生辰,喝了一点酒,胆子略大,被贺圆说得一说,只说若蒋华宽敢上陈府提亲,她就敢答应。谁知贺圆随嬷嬷到甲板上收拾东西见着蒋华宽,却把陈珠的话转述了。陈珠第二天醒来,想起自己的话,羞得不敢再见蒋华宽,没事儿再也不上甲板上。这会瞪贺圆道:“你平日嘴巴倒密,那天晚上怎么嘴巴那么快告诉了宽哥哥?这会害的我不敢见他了。”

贺圆捂了嘴笑道:“那天晚上我也喝了酒的,被你说道以后咱们还在一处,心里高兴,一见着宽哥哥忍不住就说了。要是平日,我也不会说的这么快的。”

陈珠正埋怨贺圆,听得有人敲舱门,赤着足跳下去开门,一边跟贺圆道:“定是嬷嬷给咱们端茶进来了!”说着话,扬着笑脸开了门,一开却尖叫一声,忽的疾冲回床上,拿被套蒙在脸上不动不动,一副装死的样子。

“这是怎么啦?”贺圆“呃”的一声探头往外看,却见蒋华宽站在舱房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禁“噗”的笑了道:“宽哥哥快进来,可有什么事么?”

“好些天没见着珠姐儿了,过来瞧瞧她!”蒋华宽早前被蒋华安一劝,也想着陈珠性子活泼,又与贺圆要好,若是娶了过府,她自去与贺圆嘀咕,自然不会烦着自己的,倒确是比娶其它姑娘好得多,一时倒松了口。及听得贺圆把陈珠的话一转述,他倒下了决心。谁知连着好些天没见着陈珠,奇怪之下一问,每次都说是在舱里睡觉。今天傍晚见得姑娘们都在甲板上透气,偏还是不见了陈珠,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得表一个关心,这便踱步过来敲舱门了。没料到陈珠一见着他惊的飞快缩回去,只一下躲在被套里不动,不由问贺圆道:“她这是怎么啦?”

“宽哥哥,她没怎么。只是,只是……”贺圆见陈珠还在装死,忍着笑放下针线,站起来道:“宽哥哥,你自己问她吧!我出去散散!”

“别走!”陈珠虽然一动不动,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贺圆要出去散散,一下掀开被套坐了起来嚷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困了要躺一躺。”

“,那你睡吧!”蒋华宽瞧瞧陈珠,见她脸色红润,倒不像生病的样子,放下心来,一个倒退就要出去。

“等等!”陈珠见蒋华宽要出去,却脱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有呀,想让你给我绣个香包!”蒋华宽羡慕蒋华安的香包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会也脱口而出。

贺圆早向后挪了几步,见得他们说话,一下溜到舱门旁边,悄悄就出去了。一时微微笑,嘻嘻,蒋华宽十九岁,陈珠十二岁,方方面面挺相配么!这一对要是成了,太有爱了!她这里想的出神,不提妨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略略一抬头,却见是沈愿之,只得忙忙站好问候了一声。

 


上门求亲去


沈愿之见是贺圆,点点头,指指另一头道:“华安在那边!”说着自行去了。

待见到蒋华安,贺圆倒忍不住问道:“安哥哥,沈状元比你还大,怎么也不娶亲?”

蒋华安笑一笑道:“不想娶就不娶呗!”

“嘿嘿,我倒是知道沈状元为什么不娶亲。”李嬷嬷端了茶过来给蒋华安和贺圆,恰好听到贺圆相问,不由笑道:“这事儿很多人知道的,只是先前犯忌,便没有人敢到处说。现下都平反了,说一说倒没干系的。”

原来沈愿之早年和李府一位姑娘,名叫李茜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已开始议婚事时,却因皇帝打击几位异母兄弟,偏李老爷和其中一位王爷来往亲密,受了牵连而死。李夫人受不住打击,也病死了。李茜身为李老爷的独生女,却被送到一个庙里带发修行。后来倒有人为李老爷平了反,李氏族长待要从庙里接了李茜回府,李茜却称自己已是一心向佛,不肯回府。而沈愿之,一直不肯娶亲,苦苦等着李茜。

居然还有如此痴情的男人,贺圆小惊奇了一把,问李嬷嬷道:“想必那位李姑娘也有二十几岁了罢?”

“可不是!”李嬷嬷道:“听得那位李姑娘跟沈状元同年,今年都是二十三岁了。就这个岁数,差不多的人家,女儿都快要许人家了。”说着笑眯眯瞄一眼贺圆。李嬷嬷是老人精,这几天下来,已是瞧出蒋华安对贺圆有些不同,只怕之前传闻着将军府要上贺府去提亲,却是为蒋华安提的。一时想起贺圆的娘贵姐不过二十多岁的人,养的女儿可不是快要许人了么?

贺圆假装听不出李嬷嬷的言外之意来,只问道:“那位李姑娘知不知道沈状元还在等她?”

“这自然知道的。听得李姑娘托人回话,说道她年岁不小了,只愿在佛前过此残生,再不多想的,叫沈状元不要为她误了终身。沈家为沈状元的婚事费尽脑汁,奈何沈状元不听劝,就是不肯娶亲。”李嬷嬷摇摇头道:“这个比戏里演那些还要曲折,现下他们一个还在庙里,一个还不肯娶亲,倒让人叹息!”

待李嬷嬷下去了,蒋华安却淡淡道:“当时李家事发,告密的是沈家一个长辈。”停一停又道:“那位沈家长辈前年才亡了。”

“呃!”贺圆张圆了小嘴,怪不得人家李姑娘不肯还俗嫁沈状元,原来沈家有她的杀父仇人。

蒋华安见贺圆似是听的明白这些事,看看她道:“当时沈家长辈如若不告发李家,也有别人告发,而且沈家还会被牵连。沈状元等着李姑娘,也不排除有一份内疚在内。”

“安哥哥,如若换了你,你会等李姑娘吗?”贺圆静一静,仰着小脸道:“我觉得他们好可怜!”

“我不等李姑娘,我等你!”蒋华安淡然应话,一个转身道:“华宽哪儿去了?半天不见,我找他去。”说着抬脚就走了。

贺圆先还呆呆的站着,等蒋华安的背影走远了,才突然醒过神,一个转身往舱里跑,小心肝“咚咚”跳。呼,刚刚安哥哥那句话,是情话么?不得了,要回去好好回味一下。

贺圆回到舱里,见蒋华宽走了,陈珠却在捻针,看样子真要为蒋华宽绣个香包的,倒没打趣陈珠,却把沈愿之的事说了。陈珠停了手里的针线,小声嚷道:“怪道沈状元一直很寂寥的样子呢!我们还悄悄讨论过,说道沈状元该不会像外间传闻的那样,说是不愿娶普通女子,待要以后娶公主的。没料到是在等李姑娘。可惜咱们不认识那位李姑娘,要不然,也帮着劝劝。”

她们悄悄嘀咕着,却不留意船速倒更快了。待船又行了十天,恰好是七月初一,蒋华安问船长道:“还有几天才到?”

“晚间有风,料着初三晚间就到了!”船长笑道:“若不是怕姑娘们晕的厉害,还能再快些。”

“你再快些好了。”蒋华安想着那几位绣女虽说是晕船,实则并不太严重。这会再晕的厉害些,不过两日功夫,也伤损不了多少。倒是怕周匡正紧紧跟在身后的船忽然就快自己一步了。

却说贺府七月初一祭拜天公,七月初二歇针一天,到了七月初三这天早上,却热闹起来了。先是安平侯府的媒婆到了贺府,接着尚婕亲领了媒婆也上门了。

贺老太太和贺太太等人一见尚婕亲来了,不由各各一怔,倒忙忙让座,又笑道:“将军夫人怎么亲来了,这是怎么说?”说实在的,这亲上门去提亲的,若是没个大理由,却不能拂她面子。这拂了面子的,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尚婕见着贺老太太并贺太太等人的神态,只笑一笑道:“因贺府不同其它府,我便说单单媒婆上门来倒有些失敬,兼着我们府没女孩儿,却要借着求亲这个事亲上门来,以后自会把圆姐儿当自家女儿那般疼。这嫁妆等事,我们府愿像自家女儿一般,先送了物事过来添妆。至于我们华安的人品相貌,老太太并太太等人都是知道的,倒不用我自己夸耀。因听见北成国有意来贺府提亲,咱们倒要赶在北成国的国使过来之前定下亲事方妥。”

贵姐见尚婕亲来了,倒悄悄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安平侯夫人和尚书夫人哪是好相与的?况且一个先跟贺老太太通了气,一个先跟贺太太通了气,自己已是落了下风。现下尚婕亲来,自然比另外两家只派媒婆过来要得力,只要再略加周旋,这头亲事也就定局了。

贺太太本是中意安平侯府的,这会见得尚婕都亲来了,倒没了声气。想着将来安平侯夫人要是埋怨,也有话说,谁叫你不亲来?人家将军夫人可是亲来的,这头婚事不定给她定给谁?

贺老太太平素说一不二,只料着贺太太和贵姐不敢违自己的意思,贺圆自然要许给尚书府的,谁知这会见得尚婕亲来了,倒不好说什么,心里暗暗弹算一下,将军夫人这般给面子,实属少见,许了她家其实也不错。何况贺子欣嫁与蒋桔,过府后诸事顺意。蒋华安虽大着圆姐儿十岁,细论起来,其实是一门好亲事。如此一想,脸上却透出笑意来。

安平侯夫人派来的媒婆见事不妙,已是忙忙着一个婆子回去报与安平侯夫人。唉,自己一个小小媒婆,怎么敢上去同将军夫人斗?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里混了?此事还得安平侯夫人自己出面才行。

安平侯夫人听得尚婕亲领了媒婆上门去,气的跳脚道:“居然亲上门提亲去了,这成个什么话?”说着却忙忙喊人备桥,一面对安平侯道:“将军夫人既然亲上贺府去了,我也得亲去。若不然,贺府自然答应她的。”

安平侯皱眉道:“贺府好几个姑娘,你何必同她争贺圆?”

“是她要同我争,不是我要同她争。”安平侯夫人气恼道:“贺年将来自然是钦天监监正,兼着圆姐儿是长公主的干女儿,贺府里其它姑娘如何同她比?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公主在皇上跟前最说得上话的,有她在,圆姐儿就不同别人。谁个娶了圆姐儿,就相当于郡马了,还不必像郡马那般守皇家的礼仪。反正,这个媳妇我是要定了。”说着忙忙出门。

安平侯夫人一到贺府,果见尚婕正哄的贺老太太和贺太太眉开眼笑,一时大急,脸上却没有透出什么来,只笑道:“哟,将军府却有六位哥儿,只不知将军夫人这回是为哪位哥儿提的亲?”

“自然是老大华安。”尚婕见安平侯夫人居然也亲来了,贺老太太和贺太太这会也不敢怠慢,自己的优势一下没了,暗暗咬牙,却也没法子,只淡淡道:“圆姐儿这般的姑娘,自然得配府里的大哥儿。”哼,你是为小儿子来提亲的吧?小儿子上头那么些哥哥压制着,哪轮得到他说话?还得提醒贺老太太等人,我们提的可是大儿子,进门就是大少奶奶,再上个奏折,自然有个诰封,马上就是少将夫人了,你们小儿子有得那么快提诰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