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扮上瞧瞧像不像再论!”贺词拿了几串钱递给杏仁,让她叫个婆子先雇了车到莫府里去找贺圆回来,见杏仁去了,贺词便在房内穿戴起来。过得一会,杏仁小跑着回来,见贺词已是装扮得差不多,也往头上系了红绸带,一时瞧了瞧道:“若是不说话,看着也就认不出来了。”

“既是头痛,自然连带的嗓子也哑了。”贺词学贺圆的嗓音说话,究竟还有些不如然,便笑道:“待会你就说我嗓子痛,不想多说话就得了。不得已说时,我装一装,人家也定以为是嗓子沙了才这样的。”

贺词这里才扮好,管事娘子已是急忙忙找来道:“唉呀呀,前头茶已上了两献,姐儿还不过去?老太太可催着我来请。”一边说着,见贺词在头上系了宽宽的红绸带,怔一怔道:“姐儿早起还好好的,这会就头痛了?还得禀了老太太请大夫来瞧才行。”

“不用请大夫,贴个膏子就行了!”贺词扶着椅子站起来,作病弱状,捏了嗓子道:“既是那小皇子指名要见我,我去见一见再回房休息罢!”嗯,大家见我病了,自然略见一见就让我回来,料着不会露馅才是。

这会杏仁见管家娘子没有认出贺词来,便在管事娘子身后眨巴着眼,对贺词作嘴型道:“看吧,没认出来吧?”

又有李缮半天不见贺圆出去,一时亲来催促,听见贺词头痛了,又见他在额上系了红绸带,怔一怔道:“早起不是好好的么,这会怎么就头痛了?”因又道:“想是冷风侵人,着了风了,睡觉时可该关好窗子。现下你贴着膏子也好,过会儿请了大夫来瞧瞧罢!”一壁说一壁拉了贺词就走,口里又笑道:“那北成国小皇子看着可俊,想起他小时候叫过你一声‘姐姐’,我们还偷偷笑呢!这会人高马大,虽说才十岁,可比震哥儿还略高些。想来他们北边的人个子总是高些。”

“小皇子指名见我究竟是为着什么事?”贺词这会也想起贺圆小时候进皇宫,后来让唐至礼叫了一声姐姐的事,想着这唐至礼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的。度着是要给妹妹出难题来了。只是妹妹这会不在,自己又没妹妹的急智,不知道应对的过去还是应对不过去。也罢,若是解答得出就解答,若是解答不出就装头痛溜走。

贺词一边想,一边装病弱扶在杏仁手上,随了李缮和管事娘子往会客的厅里去。

 


秀美小姑娘


贺府会客厅侧门是丫头们递茶送水的地方,此时却站了好几位女眷。都悄悄讨论道:“没承想这北成国小皇子倒俊秀,不愧是皇子,看着就是气派。只他这会指名要见圆姐儿,着实有些唐突。若不是圆姐儿还小,倒叫人……”

“哟,这小皇子现下不过十岁,圆姐儿也不过八岁,不过小孩子家,见一见倒没什么的。倒别乱猜度!”

“你们说,这小皇子要是看上咱们圆姐儿,咱们圆姐儿是不是就会成为王妃?咱们府可从没出过王妃的,若是出一位王妃,那是何等荣耀之事。”

“啐,北成国那么远,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做,何况只是王妃。”

“你们别乱猜了,这位小皇子这次来了,其意不善呢!几年前他着了圆姐儿一道,被逼叫了圆姐儿一声姐姐,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人人当个威风的事来说,都说圆姐儿给咱们国争光了,兴头儿可高。只他们不想想,这么一来却是得罪了这位小皇子了。现下他来了,怕是寻仇报复来了。可别高兴的太早。”

待李缮领了贺词到侧门时,各位女眷忙让开一个位置给他过去,一面悄悄问道:“圆姐儿莫不是头痛,怎么这会系个红绸带来了?”贺词捏着嗓子应了一声,却听到厅里传出一个声音道:“皇子殿下是四年前来的咱们南昌国,当时在宫里见着圆姑娘一次,这回来了倒还记得,等不及禀了皇上令人宣进宫,只着人先带了来见见。这会只得领路带了来,……”

贺词随李缮跨过门槛,抬头见说话的是一位曾来过府里的常公公,再往他旁边一看,坐着一位年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儿,穿了一件大红色天降纹锦袍,样子倨傲,料着就是北成国的小皇子唐至礼了。嗨,名字叫至礼,为何样子这般无礼?

李缮这会拉了贺词的手送到贺老太太跟前,一面笑向众人道:“姐儿今日头痛,这才来的迟些。倒别见怪!”

贺老太太笑容可掬的陪着唐至礼说话,见李缮拉了贺词进门,一眼见着他头上系了红绸带,样子不如往日精神,着他一一的见过众人,这才问道:“今早还好好的,怎么就头痛了?请了大夫没有?既是这样,见过殿下就回房去歇着罢!”一面又跟唐至礼道:“可是不巧,偏圆姐儿头痛,还怕她把病气过了人。殿下你看……?”

贺老太太是什么人?她自然一眼就瞧出眼前作女装打扮的却是贺词,脸上却不动声色,只使眼色与李缮,着她快些扶了人回房去。其实李缮也一早认出贺词来,只是想着唐至礼既来了,自要让他见着人,这会领了见过,知道是病了,自然不会为难人,这事儿就揭过了。

开玩笑,既然是找上门来了,自然是有备而来,是必要让贺圆大大跌个面子的。若是贺圆自己小孩子跌个面子倒没干系,只是这事儿却不同其它事,却关于国体,自不能让这个唐至礼得逞的。为什么常公公要把人领了来贺府,却不着人宣了贺圆进宫去?这事儿一想就明白,定是知道这回唐至礼势必要压贺圆一头,皇上却不想在国宴众目睽睽之下看着贺圆被难住,这才使了法子让常公公领了唐至礼来贺府的。要不然,凭他一个小皇子,说一声想见贺圆,这自然宣了进宫,何须要他等?只是这会儿若是传出北成国小皇子给贺府姑娘出难题,把贺府姑娘难倒了等话,却也于贺府众人脸上无光。若是这唐至礼回国一吹,说道把长公主义女难住了,北成国又是一番得意,却极不妥的。这会借病避开他却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却说唐至礼打小聪明,甚受父皇的宠爱,不想那年到南昌国时,却不慎着了贺圆的道,居然叫了她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娃一声姐姐,此事实是奇耻大辱,回国后时时记着这件事。因今年国使周大夫来南昌国,他便又随了来,一心要出难题难倒贺圆,让贺圆当着众人的面向他叩头喊哥哥,好挽回当初失去的面子。今日随常公公到贺府,左等右等才见心目中想像了好多遍的贺圆出现了,小时候胖乎乎可爱的小女娃如今却是一个秀美的小姑娘了。

唐至礼这会见贺词头顶梳了娇俏双螺髻,戴了两朵指甲大小的宫制绢花,却在额角上系了红绸带,很奇怪的,居然俏丽中透出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由不得细看两眼。因听得贺老太太言道她病了,原来脑子准备的一见面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倒忘记了。见他请过安,一个转身又要下去,待要强制留下,却又显的霸道。一时喊道:“贺姑娘等等!”说着令人拿了一个小箱子召上来道:“这是我师博做的一幅七巧图,贺姑娘留着玩玩,三日内若能拼出来,自不枉我几年前叫了贺姑娘一声姐姐。若是三日内拼不出来,贺姑娘就得跪下叫我一声哥哥了。”

不就是哥哥姐姐的一声称呼吗?何必搞的这么复杂?贺词瞪一眼唐至礼,差点就说,来,我这会就叫你一声哥哥得了,不用拼什么图了!

唐至礼被贺词一瞪,莫名的觉得心肝儿一颤,自己倒暗暗打个寒噤。

却说史仪领了贺圆贺震出了莫府,上了马车才要走,却听外面有说话声,一时掀车帘朝外看,见是贺圆的奶娘李妈妈掸着裙子从另一辆马车下来,一脸焦急,不由怔一怔问道:“李妈妈,你怎么来了?”

原来杏仁要找婆子上莫府向贺圆报讯,一时不放心其它人过来,只得找了李妈妈,索性把贺圆扮了贺词随史仪上莫府的事说了,说李妈妈找个由子让贺圆快些回府。李妈妈一听大惊失色,忙忙就出门了,这会一见史仪领了贺圆和贺震要上轿子,忙赶上来道:“奶奶,哥儿,咱们府里来了贵客,说是北成国的小皇子。现下在前头指名要见哥儿姐儿,着我来请奶奶并哥儿快些回去的。”

“北成国的小皇子?”史仪一听打趣道:“是我们素日说的圆姐儿的那个便宜弟弟么?这回跑咱们贺府来了,难不成想正式认圆姐儿为姐姐?”说着先行笑了,又向贺圆和贺震道:“听得这北成国小皇子打小有神童之称,四年前在圆姐儿跟前栽了一个跟头,这会来了,只怕不是见见那么简单,怕是为难圆姐儿来了,咱们快些赶回去瞧瞧!”

贺圆一听得北成国小皇子来了,指名要见自己等话,已是暗吃一惊,一下拿眼看李妈妈,却听李妈妈道:“前头自是催姐儿出去见了,只不知会出什么难题。”

这么说,小哥哥硬着头发扮成我的样子先出去会那唐至礼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贺圆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脱口道:“不得了,咱们快些走罢!”话一出口,不由瞧瞧史仪,糟,忘记压低嗓子说话,这会也瞒不住了。

史仪一听贺圆说话,转头正眼一瞧,不由一惊道:“我的天,原来你是圆姐儿,却不是词哥儿。就这么瞒了我一早上。我这阵子眼神儿可实在不济,到这会才瞧出来。震哥儿你笑什么?好呀,原来你们合伙瞒我来着。”

贺圆见史仪认出自己来,撑不住也笑了,“伯娘只顾着看莫大哥这个女婿,自然没顾上瞧我了。”

“真是人小鬼大,只你也大胆,就敢扮了词哥儿的样子跟出来!”史仪已是忙忙着车夫快些走了,一边道:“这会府里不见了你,可该翻天了!什么,词哥儿可能扮了你的样子去见唐至礼?呀,真是一团糟糕!”

马车很快赶到贺府,早有婆子上来扶了她们下来,迎了进厅,都悄悄道:“今早北成国小皇子来了,指名要见咱们府的圆姐儿。后来拿了一个小箱子,说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木片,让圆姐儿三天内拼出一个图来,若是拼不出,就得跪下叫他一声哥哥。圆姐儿着人拿了箱子回房去拼了。”

“呃!”贺圆顾不得许多,飞奔回房去,正好见着贺词穿了她的衣裳坐在房里倒出箱子里的木片来,也不及取笑他,忙忙上去道:“哥哥,我来摆弄罢!”

“妹妹回来了!”贺词因怕把木片弄少了一块两块的,不叫丫头们进来,只自己摆弄,这会苦着脸道:“这些木片儿形状又多,样子又古怪,想拼成一个什么图呀?看着头都晕了。”

贺圆上去摆弄了几下木片,点头道:“这种拼图虽然难,倒也不用拼三日,至多拼半天就完成了。”

“哇,妹妹,既然这样,你快快拼了图出来送还给那小皇子去,再次振振国威。让他再次叫你一声姐姐。”

贺圆三两下已是拼了一角图案出来,听得贺词的话,却停了手,沉吟一会道:“几年前压了那唐至礼一头,让他叫了我一声姐姐,想他一定怀恨到如今的。这会特意要来难住我的,我却一下子又拼了出来,度着他恼羞成怒,只怕反会招来麻烦。再则,两国现下缔结盟约,总是以和为贵,一次两次令他下不了台,虽得了威风,却甚是不妥。”

“那妹妹有何主意?”贺词见杏仁守在房门口,倒放心说话道:“总不能拼出来却说拼不出,然后真个跪着叫一声哥哥这般没面子吧?”

“自然也不能失了面子!”贺圆拈起一块木片在手中,沉思要放在何处地方,这会笑着道:“此事最好不涉及大人们,只作我们小孩子的玩闹,输赢便不会那么严重。待我先拼好图,哥哥提了箱子送到驿馆去,私下求见唐至礼,给他看看拼出来的图。然后让他自己想个法子两下算个打和,此事就揭过了。”

 


再度易女装


待贺圆和贺词各自换回自己的衣裳时,贺老太太着了人叫他们过去问话,一时房里只有李缮和史仪,贺老太太且不忙责备他们两个,只正了脸色道:“你们今儿可胡闹,竟然扮了对方的样子来哄人。偏生那小皇子突然来了,差点就拆穿了身份。若小皇子知道见的不是圆姐儿,却是词哥儿,却实实是一个大不敬之罪。有知道你们今儿改扮对方的,也得密嘱了不得说出去。”正说着,有丫头进来报说贺太太和贵姐从庙里上香回来了,忙吩咐道:“着她们且不忙换衣裳,先请了进来说话。”

贺太太和贵姐一回府,已是耳闻今儿唐至礼到府相访之事,这会进了房,又听了贺圆和贺词改扮对方的事,不由错愕万分。却听贺老太太道:“那小皇子搁下一个小箱子,说里面是一幅七巧图的木片,让圆姐儿于三日内拼出来。如今且不忙罚他们两个,先拼了那个图送过去揭了此事再论。”又问贺圆道:“你真有把握三日内拼好那个图?”

“若是拼图,料着难不倒圆姐儿的。”贵姐接口道:“圆姐儿打小就喜欢解什么九曲环,粘什么迷宫塔,于这些东西上倒有天份。再说了,若真个拼不出了,她一个小女孩,就叫人家一声哥哥好了,却不至于真个就伤了颜面。若是三日内拼了出来,又当众揭了此事,反会伤了那小皇子的颜面,却有些不妥。”

贺老太太往深处一想,点头道:“如今小皇子是客,若叫他再次狼狈回国去,却与我们贺府结下了仇,确是不妥。”

贺词听得大人讨论,便把贺圆和他在房内说的话转述了,笑道:“妹妹说待拼出图来,过两日让我悄悄送到驿馆给那小皇子,不让那个小皇子当众失面子的。”

“今儿出去见小皇子的,是词哥儿,过两日送拼图,自然还得词哥儿送去。”李缮这会细打量龙凤胎,笑道:“两个虽说像,其实细看还是分得出来。若是过两日又换了圆姐儿送拼图去,料着那小皇子一眼就要拆穿的,这却不好。”

“难不成让我再扮了妹妹送图去?”贺词今儿扮了一回女孩儿,浑身不自在,听得李缮的话,不由嚷道:“今儿众人掩护着才没有拆穿,若是出了府门口,只怕被人看穿呢!”

“傻哥儿,咱们府里看惯了你们两个,自然一眼就分得出来。你生的俊,扮了女孩儿出门,外间的人自然认不出的。况且到驿馆去,自然是挑两个稳妥人跟去,把事情交接了就快快回来的,谁个能拆穿?”

贺老太太和贵姐等人听得李缮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一时说道:“小皇子年前自然就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到咱们南昌国。到时词哥儿圆姐儿也长大了,待他再见了人,也分不出当初谁是谁了。这会子确实还是词哥儿送去最妥。”

从贺老太太房里出来,贵姐领了贺圆和贺词到自己房中,却没有责骂他们,反细问他们改扮对方是怎么扮的,又是怎么被看出来的,一时却笑吟吟道:“你们要扮成对方玩,也得扮的像些,怎么第一个回合就叫人看出来了?下回再要扮,可得小心细致些。”

“呃!”贺圆和贺词本以为要受一顿责骂的,这会不由松了一口气,凑近贵姐坐着,倒把今儿受的惊吓说了一遍。

正说着,贺年回来了,听了详情,见房里没外人,看着贺圆和贺词道:“你们两个也算老实了,待到如今才知晓要扮了对方玩。只是今儿扮的时辰不好,这才惹了事。嗯,下回再要扮,扮的像些,最好把我们也糊弄过去,才算你们强。”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贺圆一听贺年的话,不由瞧瞧他和贵姐,这俩真正是天生一对,连想法也差不离。

却说唐至礼回到驿馆,恰好国使周匡正回来了,问起今日之事,自笑道:“殿下今儿到贺府去,可见着那圆姑娘?”

“见着了,因她有病在身,倒不好当场考较,我搁下七巧图的碎片,只说三日内若拼的出,便不枉我当年叫过她一声姐姐。若拼不出,自然得叫回我一声哥哥。”唐至礼仰了头道:“那七巧图是我师博费了好多心血做出来的,不比当年的小小拼图那般简易,量她一个小女娃,想要拼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就算是她们贺府的人全琢磨上了,人多手杂,越加难以拼得出来。如今只等她来叫哥哥了。”

周匡正既是北成国的国使,同时又是国舅。唐至礼正是周匡正妹妹周皇后的第三个儿子。因周匡正与唐至礼既是君臣,又是甥舅,有话倒不藏着。这会周匡正听得唐至礼的话,沉思一会道:“贺监正几代人都坐着钦天监监正这个位置,度着不是简单的。他们家的人虽不张扬,可不是好相与的。如今接下了这个七巧图的小箱子,怕是有法子拼出来也未定。况且那圆姑娘小着殿下两岁,就是当众叫殿下一声哥哥,其实也碍不着什么。反是殿下要提防她提前拼出那拼图来。”

唐至礼不由笑道:“舅舅多虑了。那拼图就是我,当日也拼了七天才拼成,她怎么可能三天内拼出来?”

转眼过了两日,唐至礼一早起来才梳洗完毕,却有侍卫进来禀道:“殿下,南昌国长公主义女贺圆姑娘持了帖子来访!”

“还没三天,怎么就来了?”唐至礼皱眉思索,一边令侍卫请了进来。

“见过殿下!”贺词今儿是贵姐亲手打扮出来的,又因未变声,童音未褪,这会照了贵姐的指导缓步而行,倒比那日匆匆扮了女装多了几分清新自然,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个俊秀的小姑娘。

唐至礼见贺词今日不系那条红绸带,看着比那日更好看,心中积下的恶感却又莫名消去了一些。一下半软了声调道:“圆姑娘莫不是提前认输来了?既如此,自当在众人跟前叫我一声哥哥。”

贺词笑而不语,抬眼见侍卫站的远远的,便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案上,悄声道:“请殿下揭箱子一看,看完还请不要作声。”

唐至礼闻言觉得有点不妙,一声不出揭了箱子一看,一下合上箱盖,脸色变幻了几下,看向贺词道:“没料到圆姑娘于此道如此有天份。”

贺词照着大人所教的话道:“这七巧图倒名副其实,确是精巧无比,费了我们两天两夜才拼成。若是我独自一人,三天内却无论如何拼不出的。毕竟家里父亲兄弟也帮忙着,这才能提前拼出来,却有讨巧之嫌。不若殿下就准我一个请求,算是打个平手如何?因殿下本比我年长两岁,叫殿下一声哥哥其实还是我高攀了。”

唐至礼这会心里堵着一口气,只是发作不出来,见得贺词拼出图来,却又不高调,反顾全自己的面子,自然作不得声。过半晌道:“两次都输给圆姑娘,我还有何话可说?自然照姑娘说的办。”

待周匡正进去时,恰好唐至礼送走了贺词,在对着小箱子发呆,一时过去一看,也作声不得。

“我师博是能工巧匠,多少巧妙设计都出自他的手,这七巧图也算精奇了,不想这圆姑娘真能三天内拼出来,倒小看了她。”唐至礼一转头见周匡正站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她不是咱们北成国姑娘。”

“咱们北成国太祖于马上得天下,举国善骑射者多,能工巧手却少,若是这圆姑娘是咱们北成国的人,那自然好。”唐匡正看看唐至礼,突然福至心灵,暗暗寻思唐至礼十岁了,过得两三年却可以纳妃,若他看中贺圆,到时自然可以派人来提亲。虽说是远嫁他国,但是王妃却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份荣耀,想来贺府不会拒绝的。这边的皇上自然也乐见贺府跟北成国皇室缔结良缘。

一时有眼线进来密禀,说道本月二十五日是将军府蒋老夫人的六十五岁大寿,周匡正踱着步道:“蒋老夫人大寿,到贺的人自然非富即贵,咱们也得凑个热闹去,好顺道探一下将军府的虚实。”

到了二十五日这天,各府里接了将军府帖子的,早早就来了。因将军府与贺府相厚,特意嘱了贺老太太要把各位哥儿姐儿都带来,贺老太太接了帖子,便于这日一大早带了女眷到将军府。才一停轿,却见将军府门口全是轿马,挤的水泄不通。好在将军府门口迎客的人见是贺府的马车来了,忙着上来先行迎了进去。李绻扶了贺老太太下马车,张眼看了一看,不由笑道:“听得蒋老夫人再三说要简办,下的帖子都是相厚的人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蒋老夫人是一个不喜热闹的,往年寿辰只让人过府请几个相厚的看看戏,说一说话而已。今年特意下了帖子,虽说接帖子的人也不算多,但是这并不妨碍没接到帖子的人趁着机会来攀交情。值这个时候,将军府只有笑脸迎人的,不管熟不熟,都会迎进府去安排了席位。这当下来的人怎能不多?”李缮助着大太太管家,于这些事儿最是上道,这会也搭手扶住贺老太太,又意味深长道:“再有一条,将军府六位哥儿,可有四位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各府里的女眷也要来凑热闹的。”

她们前头说着话,史仪贵姐等人却照料着贺府的几位姑娘并哥儿下马车,也尾随了进去。

因贺词年小,并没有分开坐马车,而是与贺圆等人同坐一辆马车的,这会下得马车,吁一口气道:“还是跟着哥哥们骑马爽快,坐这马车里可闷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