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贺圆因到将军府里住了几日,倒落下几日的功课。别的还罢了,这繁体字的一笔一划,不紧着练习,还怕写出来缺笔少划,一不小心,更怕写成简体字。这一天不用上学堂,见小橄榄临帖,也不敢大意,忙跟着在案前摆了纸墨练字。
小橄榄上了族学这些时候,功课倒是进益了不少,人都赞他聪明。只是他小孩子心性,要他自动自觉起早摸黑的勤学习,这总归是不可能。因此学业上虽说不差,在族学里却也算不上顶好。这会儿临帖子,见得贺圆一笔一划写的极工整,不比自己差的,不由起了好胜心,倒用心的临起自己的帖子来。
贺年进房时见得龙凤胎练字,一时考了他们几句,又指了几个字让他们认。贺圆倒全认了出来,小橄榄却认不全。
不得了,妹妹居然认的字比自己多!小橄榄一时起了好胜心,不行,以后一定要努力些,不能让妹妹取笑。
一时贵姐进来,贺年让龙凤胎自己练字,同贵姐道:“将军府让人送了六位哥儿的时辰八字过来,现放在祖父处。我只说小圆球还小,这会论婚事太早。只是他们既着人送了时辰八字来,待会只怕还会来的,还得先想了法子婉拒才是。”
正说着,秋水进来禀报,“少爷,少奶奶,将军夫人带了六位哥儿又来了!”一时又同贵姐悄悄道:“老太太倒说了,姐儿虽小,但是将军府着实是一门好亲事。让少奶奶留着心,看看将军家六位哥儿哪位更合眼缘!”
贵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秋波气喘吁吁跑来道:“不得了,安平侯夫人也带了哥儿亲上门来了,……老太太请少奶奶和姐儿出去呢!”
“两家都不能得罪,现下只有请长公主出面了。”贵姐急中生智,叫过秋棠嘱了一番,令她坐了贺府马车往长公主府里送信去。
这会儿,坐在贺府厅里的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正不着迹的暗暗斗嘴。蒋家老二蒋华宽探头同蒋华安道:“大哥,娘这回还真个着急了,为了小弟的婚事,把我们都拉来了。只是小弟还小,用得着这么急么?”
“他虽小,难得跟圆姐儿玩的来,先定下也好!”蒋华安和蒋华宽都以为尚婕要定下贺圆,是为小弟蒋华盖定下的,只有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在府里又玩的好,不定给他又是定给谁?既然是小弟要挑媳妇,几位做哥哥的,自然要一起出面帮着他。
尚婕听得自己儿子说话,一抬头见贵姐牵了贺圆的小手出来了,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安平侯夫人一步站起,先行上去抱了贺圆到身边,笑着指指自己几位儿子道:“姐儿最喜欢哪位哥哥?”
蒋华安和蒋华宽相视一笑,等着贺圆说最喜欢蒋华盖。贺圆暗翻白眼,心里也以为尚婕等着她说喜欢蒋华盖的,表面上却一派天真烂漫道:“六位哥哥都一样喜欢!”
尚婕笑眯眯摸贺圆的头道:“既然都喜欢,那无论挑谁都一个样。我帮你挑一个吧?”
啥?帮我挑一个?贺圆无语问苍天,将军夫人,你难道内定了,就等着我这句话,然后就顺手推舟给我指定一个了?
见尚婕拉了贺圆问话,安平侯夫人自己不好过去抢人,只得悄悄嘱小儿子宋少阳道:“快过去牵了圆姐儿过来说话!”
宋少阳颇为喜欢贺圆,这会见蒋家几个哥儿全围着她说话,心中早已不快,得了母亲的话,一下蹿过去,伸手要去拉贺圆,嘴里道:“圆姐儿,我们过去那边说话!”
哇,居然想在眼皮底下抢走小弟的未来媳妇,也不瞧瞧我们是谁?蒋华安仗着人高,手一伸,把贺圆抱了放到肩膀上,俯视着宋少阳道作威胁状,不怕死的娃就过来抢吧!
贺圆坐在蒋华安肩膀上无奈极了,这会儿报信的秋棠却已到了长公主府。
“圆姐儿是我的干女儿,谁家要提亲,岂能不问过我?再有,圆姐儿不过四岁多,这会还小,提这个为时尚早。”长公主听得尚婕带了六个儿子上贺府去提亲的话,一时乐了,却又摇头道:“也忒胡闹!”她话才说完,管事嬷嬷进来道:“公主,郑少奶奶身边一个丫头来报信,说是安平侯夫人也带了小哥儿上贺府提亲去了。”
长公主吓了一跳,“什么?安平侯夫人也凑这个热闹?若说将军府里的哥儿,那个大的已是十四岁,眉眼已长成,性格儿脾性儿也看的出来了,度着将来不比他爹爹差的。若不是差着这岁数,配圆姐儿尚还过得去。这安平侯夫人的小儿子嘛,不说他将来袭不了侯位,单说他现下年纪太小,看不出好歹来,也是不能答应他家的。来人,往贺府把圆姐儿接来住几日,顺便放话,就说我长公主的干女儿,现下还不到许配人的时候。想求亲的,起码得有功名在身才有资格。”
管事嬷嬷并侍卫很快把贺圆从贺府接到长公主府,长公主一见搂了道:“京城里吹的什么风?居然兴起定娃娃亲,姐儿这才四岁多,居然就有人上门求亲了。过得几年,贺府门槛还不得被人踩沉了?”
管事嬷嬷自是把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如何斗嘴,她们两家的儿子又如何想把贺圆抢到身边说话的情形说了,一时捂嘴笑道:“当时见着将军家那位最大的哥儿抱了姐儿坐在肩膀上,正拧了眉毛作凶恶状恫吓安平侯家的小哥儿呢!大人待要去抱了姐儿下来,将军家的大哥儿吆喝了一声,其它五位哥儿一下站起,就列了一个阵圈住了,看的人哭笑不得。”
“哟,他们以为这是上战场抢人呢!”长公主也听得哭笑不得。
却说贺府送走了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大家倒松了一口气。候着众人散了,大太太却进了贺老太太房里道:“如今圆姐儿不过四岁多,就有人上门要提亲了,可是欣儿今年都十九岁了,却……”
贺老太太叹口气道:“当时不过定下亲事,那顾家少爷就生了急病,不上半年居然就没了,倒耽误了欣儿。如今还得趁快寻个好人家配了出去。待过了年都二十了,更是难办。”
“正是为着此事跟老太太商量呢!”大太太静得一会道:“倒有几家人来求亲,一家是求继室,另两家的少爷却不出众,自然没答应。”
贺子欣是大太太嫡出的小女儿,自小疼爱,长到十五岁许了顾家的少爷,还没过门,那顾家少爷得了急病死了。后来有传言说贺子欣克夫,足有三年没人上门来提亲,现下年岁渐长,再不许人,过了年二十就更加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大太太今儿见得将军夫人带了六个儿子来了,一时想起将军夫人当年的事,斟酌了一会,终是定下心道:“将军夫人那年拦下将军的马时,可也是十九岁了。后来将军令人上门提亲,堪堪三十岁才成的亲。此事后来倒成了一个美谈。大将军还有一个弟弟蒋桔,年方二十八岁,也还没婚配,虽只任着一名副将,其实是一名好人选。只是欣儿胆色不如将军夫人,……”
现下各府里有些关系的,过了十九岁的早就婚配了,年小的自然不会来求亲,看来看去,确实只有蒋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是蒋桔一向冷着一个脸,传闻只醉心武学,对女色毫无兴趣。听得蒋老太太先是为这个小儿子的亲事急得跳脚,处处为他制造机会,谁知亲事没定下,蒋桔倒搬了出去住。蒋老太太把儿子折腾走了,倒死了心,只说让他搬回将军府里去住,其它事不再提。这么样一个人,想让他来贺府求贺子欣为妻,实在是高难度。但除了他,却再去哪儿寻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贺老太太这会听得大太太提起蒋桔,皱了眉道:“莫不成你想让欣儿舍了脸面学当年的将军夫人?这万万不成!若是一个不慎,欣儿这辈子就毁了。”
大太太低声道:“自然不敢学将军夫人旧时的作风。却想借着因子请了将军家的哥儿来咱们府教一下咱们家几位哥儿一点傍身武艺,若是往时,自然请不动他们。这会将军夫人和几位哥儿正喜欢圆姐儿,自然一请就动的。待得哥儿来教了,再寻了机会引的蒋桔也来教导。让蒋桔无意间见着欣儿,凭欣儿的机智,引的他注意起来,却有三分把握。难的是要瞒着人耳目,以妨两个各自看不对眼时,安安静静走开,不传出闲话来。”大太太为了女儿狠狠心说出这番话来,早已尴尬的不行。
“一个不好,只怕欣儿会身败名裂,咱们贺府也闹笑话。此事还得细商议了才论。”贺老太太默然半晌终是道:“也罢,你悄悄请了年哥媳妇来商议罢!”
九股缠红线
“姑姑,你顺道送我到园子东边的练武厅好不好?”这天学了一个时辰的玄学,贺圆缠着贺子欣问了几个问题,一见其它人纷纷走了,她这才嘟起嘴道:“李妈妈眼睛有些不好,这会儿还没来接我回去,只怕是走错路了。我还要去瞧小哥哥他们学武,去迟了就瞧不到了。”
贺子欣见只剩了贺圆一人,揉揉她的头说:“你那个小丫头杏仁呢?”
“杏仁拉肚子,今儿没跟来。”贺圆仰了头央求贺子欣道:“姑姑就送我一程嘛!”
贺子欣苦笑道:“今儿是怎么啦?丫头们全拉肚子了。半夏一大早也拉肚子,没跟着过来侍候,这会只剩了我和你,不送你也不行呢!”
贺圆早留意到贺子欣的贴身丫头半夏不在身边,不由暗喜,人越少越好。
原来尚婕听得让蒋华安和蒋华宽到贺府里教导几位哥儿一点傍身武艺,想着一月只过去几次,倒不耽误学业,跟蒋镇商议了一声,便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贺府里几位哥儿一时热热闹闹的跟了蒋华安蒋华宽学武艺,大家争论着这招该如何,那招该如何。后来贺府护院贺守经过时,却说几位哥儿练的不对,蒋华安便与贺守较量起来,谁知他打不过贺守,一时不服,至晚回府里,便使人送信与小叔蒋桔。第二日,蒋桔便与蒋华安和蒋华宽一起到了贺府。贺守轻身功夫了得,拳术却不如蒋桔,两下里切搓了几场,今日约好再切搓一场的。
贺圆早听得老娘悄跟老爹说起贺子欣的事,说道这回引的蒋桔来贺府跟贺守切搓武艺,还得想个不着迹的法子引贺子欣往练武厅去会会蒋桔,待两人照个面,看是怎生印象再作道理。若他们彼此没感觉的,只怕得丢开手,若是看对了眼,自得推波助澜成就两人的好事。
贺圆把事情前后串连起来,这才知道请了将军府几位哥儿来贺府教小橄榄他们武艺,却原来是要引蒋桔来府,好为贺子欣姑姑牵红线,这事儿忒曲折。贺子欣性子好,相貌又美,这样一个人待字闺中一直嫁不出去,也实在可怜。若是可能,自己少不得也推一把波,助一把澜。恰好今儿出门往阁楼听贺子欣讲玄学,老娘却悄悄拉住了自己,只说让自己引了姑姑往练武厅去一趟,还嘱道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晚间回去就要好生奖励自己的。嘿嘿,正中下怀啊,这回定要帮姑姑一把的。
贺子欣牵了贺圆的小手拐过园子,还没近练武厅,远远就听见一阵哄闹声,不由止了脚步道:“圆姐儿,那边人杂,不若回房罢!”
“蒋叔叔,蒋叔叔!”贺圆眼尖,早见得站在练武厅外的人正是蒋桔,不由扬了声大喊。
蒋桔早前在将军府里见过贺圆一次,极喜欢这个小女娃的,这会听得她的声音,不由走近了问道:“怎么往这边来了,莫不成你也想学武?”
“蒋叔叔,这是我欣姑姑,最善看面相的。”贺圆清脆的童音甜甜道:“我上次在将军府里听得老太太说蒋叔叔时运不济,至今娶不到老婆,很是可怜。正好欣姑姑送我过来这边,不如让她顺道帮蒋叔叔看一看相,看看什么时候娶得到老婆。”
什么什么?蒋桔有些愕然,是我不想娶老婆,怎么变成我娶不到老婆了?
贺子欣听得贺圆的话,不由抬眼看蒋桔,见他膀圆肩宽,浓眉大眼,正是一副武将的好相貌,不由暗赞一声。谁知蒋桔正好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下碰在一起,一时都转开头。却听贺圆还在说:“姑姑,你给蒋叔叔瞧瞧嘛!”
“嗯,你蒋叔叔会娶到老婆的,你别担心!”贺子欣略有些尴尬,轻轻道:“圆姐儿,咱们回去罢!”
“我跟小哥哥说一句话才走!”贺圆挣开贺子欣的手,略走前几步。
蒋桔见得贺子欣只淡淡瞥他一眼就转开头,也不甚在意,正待走开,忽听那边有声音道:“接住!”一时有一物夹着风声掷了过来。不由一低头,一个旋身避开了。耳边却听得贺子欣“哟”的一声,暗道不妙,手一伸扯开贺子欣避过那物,不想贺圆在后头却又冲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贺子欣的大腿,却抱在膝盖弯处。贺子欣一个站不稳,一下扑向前。蒋桔眼明手快,左手一伸,恰好贺子欣就倒在他左手的手臂上。却听得风声夹着另一物再次掷了过来。这回掷的方向却是朝着蒋桔左手臂的。蒋桔一缩手,把贺子欣搂入怀内,右手顺道一抄,却把还搂在贺子欣膝盖弯处的贺圆提了起来,堪堪避过那边掷来的物事,这会定眼一看,却是两只靴子,不由扬声骂道:“那个扔来的靴子?待会定叫他光脚走回家去!”
贺子欣趴在蒋桔怀里,一时羞得满面通红,低低道:“你先放开我!”
蒋桔鼻端闻到一股似兰非兰的香气,怀抱里温温软软的,这才想起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妙龄女子,而不是一向跟自己打打闹闹的侄儿,一时忙松了手,瞥眼见贺子欣霞生双颊,明艳照人,倒有些发怔,无端端也红了脸。却听贺圆笑嘻嘻道:“蒋叔叔好厉害,伸手抱住姑姑就避开那靴子了。”
“圆姐儿不要乱说!”贺子欣急急嘱贺圆,一时跺脚跑了。
这会儿,贺守却光着脚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潜了。
恰好李妈妈寻到练武厅这边,便领了贺圆先行回房了。
蒋桔绕了一圈寻不着那扔靴子的人,一时不见了贺守,便疑惑是贺守所为,暗暗寻思:嘿,打不过我就玩阴的。因见天也不早了,待要领了几位侄儿回府,却见贺年匆匆来了,拉了他到一边道:“适才圆姐儿说道欣妹妹领了她来这边,却冲撞了副将大人,这厢代为赔个礼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九股缠成的红线塞在蒋桔手上道:“你绕在手指上,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蒋桔看着手中的红线不由怔了一怔,九股缠成的红线一向有冲喜,去晦气之说,这是?
“欣妹妹十五岁时许了顾家少爷,谁知顾家少爷不上半年就亡故了。欣妹妹自此被人说是不祥人,也不敢乱出房门。只没想到今儿会撞了副将大人,……”贺年云淡风轻,把贺子欣的情况略说了一遍。
像贺子欣这种亡了未婚夫婿的姑娘,若是不慎撞了未婚男人,却要结了九股的红线给对方去晦气的。
“欣姑娘却没撞着我!”蒋桔听完贺年的话,把刚才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摇头道:“你们倒冤枉她了!”
“虽如此,大伯娘得知了此事,只怕还要责罚于她。”贺年点点头道:“我倒是嘱了圆姐儿不要跟别人说此事,只是她小小娃儿,却怕守不住话。”
蒋桔捏了手中的红线回到府里,待要换下衣裳时,手臂一举,隐隐约约却闻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愣神间,记起贺子欣曾靠在自己左手臂上,这幽香却是她身上的味道。
“这姑娘的境遇也有些可怜!”蒋桔一时倒想起贺子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愣愣出神。
却说贺子欣回到房里时,犹自觉得脸颊发烧,揭了镜罩往镜子里一照,脸如桃花,慌慌扣了镜子,只觉心里“砰砰”乱跳。她十五岁时许了顾家少爷,只那回家里办宴席时远远见了顾家少爷一次,也瞧不真切。不过半年,那顾家少爷便病亡了,自此后,便极少出房门,除了家里的父兄,几乎不见其它男子。今儿被吓了一吓,又被一个陌生的壮健男子搂在怀里,心绪一下全乱了。脑子里不时晃动刚才的场景,一时又怕被其它人瞧见了传出闲话来,又怕贺圆年小不懂事,把刚才的事四处去说,不由坐立不安,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起烧来。倒把婆子丫头吓着了,忙忙去禀报大太太,一时请医问药,人仰马翻的。
第二日傍晚,蒋桔却从蒋华安等人的口中得知贺子欣病了,一时随口问了两句。蒋华安漫不经心道:“因不见了贺守,却听得是派了他往城外请一个名医,说道是大房的欣姑娘生了急病。”
昨天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病了?蒋桔略略皱眉,当时那靴子飞过来时,自己却是不该拉她的,应该一掌辟开那靴子才对。姑娘家最重声誉,没准是因为自己当时不经意搂了她一下,她怕人知道,这下着了急就病了。
蒋老太太本来在喝茶,听得蒋桔问贺府姑娘的病情,一时惊奇得咧开嘴忘了喝茶,莫不成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不到半天,蒋老太太便把贺子欣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拉了尚婕进房商议。尚婕笑道:“我倒是见过欣姑娘的,那相貌自是百里挑一,更难得的是一副玲珑心肝。可惜先时许了顾家少爷,那少爷一亡,就有传言说道她是克夫命,这便误了婚事了。”
“咱们蒋家全是武将,阳气最盛,命最硬的,她小姑娘自然克不动。”蒋老太太嘿嘿笑道:“我先时倒叫子母庙里的师博给你小叔算过命,说道他命硬,最好挑个许过人,又悔过婚的姑娘配他,才不易把人家姑娘克伤。听着这欣姑娘正好呢!”
年底时,京城里盛传一件事,说是大将军那个冰山小弟弟蒋桔居然令人上贺府去求亲,求的还是那个传言克夫的大房小女儿贺子欣。
“听说是贺老太太因见贺家子弟镇日坐学堂诵书,怕他们身子荏弱,特意请了将军家几位哥儿过去指导武艺,后来贺家有个护院贺守说道蒋家哥儿有一招教的不对,引的蒋桔过去指导。蒋桔在贺家园子里见着贺子欣,不知为何,倒看上了她,后来就上门去求亲了。”
各种版本的传言中,贺子欣顺利于十九岁这年嫁到蒋家。
兄妹一条心
年底时,贵姐的大哥来荣上京准备应考,兄妹相见,自是欢喜无限,因见贺诺极像自己,来荣笑道:“词哥儿和圆姐儿十足十像妹夫,难得诺哥儿倒像我们郑家的人。”
“舅母也这样说呢!”贵姐说着,笑问起祖母并爹娘等人的情况。听得祖母郑婆子上了年纪,脸上却开胎脱皮,不由笑道:“阿嬷莫不成像那蜕皮的蛇一样,脱了一层皮之后要返老还童不成?”
“倒是请大夫瞧了,说没有大碍。只是额角上脱皮,脱的白生生的,脸颊上的皮却完好。这秋冬拿帽子一罩也就过去了,至夏季时,脱了帽子,看着却有些寒碜人。”来荣笑吟吟道:“阿嬷不知从哪儿听来一个法子,每天起个大早,跑到荷花池采那露珠洗脸,说是能让皮肤不再脱皮的。她每天起早跑来跑去,又踏腿又揉脸的,看着却比先时还精神些。因节下忙,她起的早,居然把堆在院子里的柴也劈了,还抱怨粗使丫头没力气,居然提不动一桶水,嘀嘀咕咕说道她年轻时却比丫头能干活之类的。”
贵姐听的发笑道:“我倒备下许多物事儿要给阿嬷的,明年你回家,正好捎给她。要给娘的东西,我倒叫人捎到爹爹上任的地方儿去了。”
“你手头紧的话,倒不用给他们捎东西了。他们这会儿只怕比你还有银子使呢!”来荣笑道:“你临上京城时,不是让叔叔雕了好几种新款的小房子?那小房子捎了出海卖,那边的人在下面装了发条,一拧动,小房子就在地下滑行,一下就翻个几倍的价钱又倒手卖出去的。那接头的严科极机灵的,自己悄悄买了发条,又买了几只人家装好发条的小房子回来细端详,倒叫他看出道道来。这回雕了小房子,便让叔叔这边的人自行装上发条再出海去卖,可赚了好多银子。他还算厚道,并不多要,照着以前那样的多要了两成的钱,大家也说他公道。今年卖木雕分到手里的钱,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的。咱们跟叔叔又没分家,叔叔手底有钱,也就是咱家有钱。而且那木雕小房子还是你想出来的,叔叔婶子可是感激你。这回上京来,还悄悄托我给你捎银子呢!”说着掏银票出来塞给贵姐。
贵姐听得家里把房子翻新了,几位嫂子帮着干娘搞胭脂铺,也有收入,并不缺银子的。一时便收了来荣的银票,笑道:“谁能知道我来了京里,反倒穷了下去呢?如今还要用你们的钱,说出来人家都要笑话的。”
“这有什么,你要有了钱,一样会给我们用。”来荣像小时候那般瞅瞅贵姐,笑眯眯道:“咱们家只得你一个女孩儿,虽是出嫁了,家里还给你留着房间,可没把你当外人,你自己可别先见外起来。”
兄妹述着话,小橄榄和贺圆一时进来叫舅舅。来荣抱了这个,又抱那个,细端详一会笑道:“先时上京时,觉着词哥儿比圆姐儿略高些的,怎么这会看着差不多高了?”
“圆姐儿今年是高的快些,两个看着就差不多高了。”贵姐让龙凤胎背靠背站着比个子,笑道:“他两个这会要是穿一样的衣裳,一个不小心就认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