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荣因笑着考较了小橄榄和贺圆的功课,点头道:“两个却聪慧,难为小小年纪记的东西倒多。只是小孩子聪明却容易自骄,还得多引导些方好。”

小橄榄和贺圆极喜欢这个温和有礼的舅舅的,一时缠着讲故事,又问些书中的掌故。来荣倒一一的回答他们。至晚贺年回来,郎舅两个倒是述了好些别后之话。

第二年三月份时,杏榜一出,来荣这回却中了二甲进士,一时贺府也与有荣焉,摆了酒为他庆祝,贺府众人连带的也高看贵姐几眼,又笑道:“年哥媳妇的爹爹既是进士,现下大哥也中了进士,将来若是哥儿也中个进士,那才叫一门三杰呢!”

因着贺府的关系,来荣一中了进士,很快就得了一个候缺,即日上任的,一时悄悄与贵姐道:“小时候叫曾道人给你测算过,只说你命道好,能提携父兄,如今真应了那句话呢!”说着哈哈笑。

待送了来荣上任,贵姐却又发现自己有了身子,一时又要养胎,又要教导龙凤胎,甚是忙碌。

待得贵姐产下贺谨,连着三年风调雨顺,贺老太太的丝绸庄也极是赚了一些银子。至这年的年底,丝绸庄分红利,扣除一半充入公中,各房媳妇分到手中的数目极为可观。贵姐松了一口气。因先时入股丝绸庄的银子是贺太太帮着先出的,至回京时还了一部分,这几年丝绸庄分的红利也不敢动用,好容易拿来荣给的银子凑够数目一并还了贺太太。跟方文凤和孙小思合开的胭脂铺虽也赚了一些钱,终是不多,因此手头总是紧巴巴的。现下这红利钱和每月的月例银子加起来,却是尽够用了,接下来的日子料着宽松些了。

这一天,贺家上上下下的媳妇们都齐集在贺老太太房里说话。管理丝绸庄账目的管事把总账当着众人的面念完之后,贺老太太环视一下众人道:“府里大部分开销,靠的却是这丝绸庄,幸而这些年也赚了一些钱。只是目前各房媳妇入股的银子钱有多有少,红利分起来也不一样。候着今年多赚了些,却要议个具体数目,大家当初入股少的,把银子钱补上,太太们一个样的股份,奶奶们也一个样的股份,省的每年算帐算的头痛。再有,各房的哥儿也大了,候得他们也娶了媳妇,这丝绸庄却不能再入股了。各房的太太奶奶们自把手中的股份均到小一辈的手中便是。”

“如今老爷们的俸禄却不多,若是将来丝绸庄赚的少了,这日子怕是难过了。为今之计,却要在今年这红利中抽出一部分另置了田庄收租。将来不做官了,子孙们也有个去处。各位觉着如何?”

“老太太说的是!”几房太太倒极是赞成。贺老太爷虽任着钦天监监正之职,清贵无比,奈何俸禄实是不高,虽有皇上不时赏赐,究竟每次赏赐之物并不尽是金银,多数却是只能赏玩之物。况且皇上赏赐,不到走投无路,谁个真会拿出去变卖折了银子?再说几位老爷,除了四房和五房外放,手底捞了一点银子之外,其余在京三房人口,也是没多余的银子钱挥霍的。大房和二房的因哥儿姐儿渐大了,娶亲要银子,嫁女也要备嫁妆,其实已暗暗心急,这会听得置办田庄,却是一个肥差,若能由自己这一房的去办,也能捞点好处。

贵姐听得贺老太太要置办田庄,想起一事,沉吟了一会道:“老太太,不若在祖茔祠堂附近多置办田庄房舍,登记作祭祀产业,由各房轮流掌管,家塾祖茔等费用也由此供给,每年按了则例纳了银子上来便是。再有一条,将来子孙有不爱读书的,也有个去处。”

贺老太太一听,看贵姐一眼,点头道:“这倒是!”因祭祀产业不能变卖典当,就算获罪,连官也不入的,一旦登记,却是永久产业,将来子孙不慎败落下来的,却有个归处。贵姐能说出这话,实是思虑极久远的。贺老太太暗暗打量贵姐,倒觉得贺年当初实实没有娶错人。

待置办田庄的事商议完毕,贺老太太这才对二房的大奶奶史仪道:“瑛姐儿下个月就十五岁了,却得办个及笄礼,到时请了各府里的姑娘过来热闹一番为她贺一贺罢!”

“劳老太太记挂着了!”史仪笑道:“恰好我妹夫来京述职,到时妹妹还会带了姐儿来府,正是热闹呢!”

“如此甚好!”贺老太太有了年纪,越法喜欢热闹,笑问道:“你妹夫这几年可是得意,却不知道几位姐儿什么年纪?”

“大的十三岁,第二的十二岁,小的也十岁了。”史仪这位妹妹史婷本是庶出,谁知她运道儿极好,一嫁过去,夫婿严奋就中了进士,连年升官发财,这当下正得圣宠。因严家认为史婷脚头好,带旺了夫婿,一时在家里极说的上话。只是她却有一件憾事,止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不得已把一名妾侍所出的儿子认在名下养,到底不如意。待得女儿渐长大了,便一心要为女儿寻到如意夫婿。史仪如今听贺老太太打听史婷女儿的年纪,却暗暗忖度一番,大房大奶奶所出的哥儿贺城今年也已十四岁了,也该定亲了。贺城是长房长孙,若能定下自己妹妹的女儿,自己在府里也多一份力量,将来丝绸庄之争,却多了胜算。待下个月妹妹带了女儿过府,还得密嘱几句才是。

贺老太太说完贺瑛之事,转头对贵姐道:“词哥儿和圆姐儿今年也八岁多了,自不能再跟你们挤一个院子。待过些时候,还得给他们另置了院子搬过去。诺哥儿和谨哥儿还小,跟在你身边倒无妨的。好了,这会我也累了,你们下去罢!”

贵姐回房时,却接到镇南夫人的请贴,邀她第二日带了贺圆过府赏花。

 


妹妹更可亲


贺瑛是十五岁整生辰,李缮请示了大太太,待要从公中拿了银子给她操办,却笑道:“因是老太太搁话要办的热闹些,倒不好俭省。只是这回既给瑛姑娘办的好看了,下回其它姑娘的生辰却不好太简薄。老太太又说道今年充入公中的银子待要抽一部分置办田庄,说道能省的地方都要省一回子。这个月给瑛姑娘办了生辰,还有陈府娶亲,得送一份厚礼去,再有给几位哥儿另请先生的,也是一笔费用。这么着下来,这个月却超出预算了。本待从下个月扣了银子补了这个月的亏空,可是下个月沈夫人嫁女,她女儿嫁的可是二皇子,谁个不去巴结?况且咱们和安平侯夫人相厚,她姐姐沈夫人独生女儿出嫁,送的东西自然要拿的出手,算下来,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的也办不了事。下个月已是不够银子用了。待要从下下个月补了亏空……”

“好了,这个月的事先办了再说罢!”大太太看一眼李缮道:“给瑛姑娘办生辰,至多不过几十两银就完了,往哪里省一抿子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先头为着欣儿出嫁,嫁妆略丰厚些,老太太又给了几件好东西,二房的已是略有微词。咱们现在掌着家,明面上自得一碗水持平。这会儿瑛姑娘的寿辰,却要办的好好看看,也少些闲话。接下来几位姑娘却不是整岁生辰,办的简单些也没人说什么的。”

见李缮一时止了话,大太太顿一顿却又道:“城哥儿可是十四了,候着这回给瑛姑娘办寿辰,请的几家姑娘来趁热闹,你自个可得落足眼力瞧瞧,若有好的,也得早些议了亲事。”

李缮应了。待到贺瑛寿辰那一天,一时在园子里搭了戏棚,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又下了帖子请了几家相厚的奶奶和姑娘们过府。

史仪却悄悄与二太太商议道:“瑛儿可是十五了,到了该议亲的日子,却不知道太太有什么想法儿没有?”

“我能有什么想法儿?”二太太没好气,“你素日带了女儿在老太太跟前奉承,竟没个成算么?要我说,你也学学人家大太太,一个女儿留到十九岁,愣是有法子嫁到将军府当个副将夫人,这当下回来前呼后拥的,可是扬眉吐气。”

史仪心里恨恨,你要气不过大房事事压二房一头,也该寻了正主儿去斗,怎么镇日就拿我说事呢?因前头报说史婷带了两位姑娘来了,史仪倒忙忙迎出去。

贺老太太一见着史婷两位女儿,不由赞道:“两位姑娘倒是水葱儿一般,严奶奶实是好福气。”

因史婷夫婿严奋上任的地方前年遭灾,他却处理的妥当,政绩报了上来,圣眷正隆,闻得还会升职的。若是到时放个肥缺,这严家,却是一门好亲事了。

史婷因自己是庶出女儿,亲娘又不得宠,先头在家时常被姐妹们排挤,到了严家倒着意曲奉公婆,后来因夫婿一路升官发财,说是她带的好脚头,在家里才有了地位。因着这些,她对自己几个女儿却如珠似宝,下了重本培养她们,誓要把她们养成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配个好人家。几位女儿也乖巧,很是给她争气。这当下听得贺老太太夸赞,史婷不由暗暗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谦虚了几句,又着两位女儿见过贺家其它人。

却有镇南夫人带了三女儿乔沁来了,才迎进来,又有将军夫人并贺子欣也来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迎了她们进来,却笑道:“不过瑛姑娘十五岁生辰,请的都是小一辈的,怎么夫人们倒来了?这却过意不去的!”

“哦,今儿是瑛姑娘生辰啊,我倒不知道!”镇南夫人略一诧异,已忙吩咐丫头回府取贺礼,笑道:“我家沁姐儿嚷着要来跟圆姐儿学七色绣,我想着今儿天色儿好,这便带她来了,却蹭上好日子了,少不得扰一会才走呢!”

将军夫人却笑道:“我却是奉命陪了弟妹过来的。老太太三令五申,要好好的送过来,再好好的护着回府。”

原来贺子欣嫁过门,育了一子,现下又有了身子,因贺子瑛生辰,她接了信儿便要来。蒋老太太自然不放心,着尚婕护了她一起来呢!

一时镇南夫人见了贺圆,取笑道:“倒越法水灵了,看的我想伸手掐一把呢!”

乔沁早已上来拉了贺圆的手道:“上回生辰时,妹妹送的两式针线,我才给小七看了一下,她只说精致,还说道要下帖子请你过府去,她好跟你学学这七色绣的针法呢!谁知过了这些时候,她倒没了动静。”

乔沁口中的小七,却是侍郎大人第七个女儿,小名就叫小七。因上回乔沁十岁生辰,贺圆正好跟绣娘学会用七色线绕了绣出七彩绣,一时便绣了两式七色绣作为贺礼。因这七色绣极讲求色彩搭配,一个绣不好,就成了花花绿绿的一团东西,若是绣的好,却是华美无比。贺圆对于色彩及构图却有天分,又遗传了外祖母一双巧手,学起七色绣来,针法虽还没到家,那色彩搭配却已稳稳有大家风范,大家都赞的。

正说话,翰林夫人也带了女儿陈珠来了,大家相见完毕,陈珠也扯了贺圆道:“上回沁姐姐十岁生辰,你人没去,却送去两式针线,我们都赞好看,正要跟你寻这个呢,今儿可得送我一副。”

“上回沁姐姐生辰,我本要去凑热闹的,虽知夜里着了凉,第二日却咳嗽起来,自然不敢出门子,只得使人送了针线过去。”贺圆笑向陈珠道:“你要爱这个七彩绣,过几天我绣一副送你就是。”

陈珠今年九岁,同贺圆极是说得来,这会悄悄俯耳过去道:“你听说了没有,小七有人提亲了?她这会害臊,躲家里哪儿也不去呢!”

“真的?小七才十岁呀!”贺圆虽知古代人定亲的早,这会听得跟自己玩得来的莫小七定亲了,却也吓了一跳,怔怔说:“怪道这几天不见她呢!”说着话,却见小橄榄贺词进来了,后面跟着贺城和贺培等人。

贺老太太倒扬手叫了几位孙儿过去,指指史婷等人道:“见过你们的姨妈和两位妹妹罢!”

小橄榄仗着年小些,笑嘻嘻过去见了史婷的女儿严荞和严蓉,严荞和严蓉先已见过贺圆,这会见了小橄榄,掩口笑道:“咱们还以为是圆姐儿换了男装,正待说换了男装也罢了,这走路怎么也学的跟男孩子一个样,不想却是圆姐儿的小哥哥呀!”

贺城和贺培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了,上去见了一见严家两位姑娘,却不敢拿眼细瞧。自家的姐妹多瞧几眼还罢了,这表妹自不好多瞧。况且名义上虽是表妹,其实却是二房的亲戚,算不得特别亲的。只是严荞和严蓉娇颜如花,贺城和贺培两个退往一边去,终是忍不住拿眼偷偷溜了两回。

史婷见得小橄榄和贺圆长的一样,不由爱煞了他们,拉了去坐在身边,又问多少岁了,读的什么书?因见龙凤胎口齿伶俐,又夸道:“真真是一对儿难得的!”

席间贺老太太见严荞和严蓉举止温文,却笑问史婷道:“两位姑娘这般水秀,却不知说下婆家没有?”

史婷先已得了史仪的话,这会见了贺城和贺培,都是两个好的,心里对贺家也极满意的,听得贺老太太这般问,心中知道此事已有三分了,自是笑道:“却未许婆家,老太太若有好的人家,还望牵个线成就好事。”

“若有好的,老太太自是留着给自己家几个孙女的。”史仪早笑着打趣道:“妹妹这般说,可叫老太太为难呢!”

“哈哈!”贺老太太笑道:“我倒有好的人选,待酒席过后,细细告诉严奶奶去,定要当一回媒人的。”

酒席散时,贺圆带了丫头绕过园子的假山想回房里,却被贺城拦下了。贺城挥手叫几个丫头站远些,他这里才严肃的说:“圆姐儿,你刚刚坐在老太太身边,可有听着什么话了?”

贺圆知道贺城自是听到风声,说要给他在严家姐妹中挑一个定亲,这会着急呢,不由笑着逗他道:“老太太说了许多话,城哥哥想知道哪一句?”

贺城红了脸,看看几个丫头站的略远,急急道:“我知道老太太要为我说婚事,只是若要在荞妹妹和蓉妹妹中挑一个,我却喜欢蓉妹妹的。荞妹妹看着端庄些,却没什么笑容。蓉妹妹爱笑,看着可亲。你若听到什么话,还请告诉我,我好应对的。”

只打几个照面,他就瞧的这么仔细,真不简单啊!贺圆拿手遮在额前作远望状,笑嘻嘻道:“城哥哥,你的眼睛真尖,只这么几眼,愣是瞧了一个清楚。”说着见贺城急的红涨了脸,这才正式道:“城哥哥,席间老太太只说说笑,却没正式提起这个事。她们这回往后头喝茶去了,只怕这会才提呢!”

“这可怎么办?”贺城搓着手,叹口气道:“要没见着,随便那个也罢了,这会见了人,若不能挑个喜欢的,却……”

按理来说,自是会为贺城提大姑娘严荞的,哪有不提姐姐,倒先提妹妹的道理?贺圆歪头看看贺城,却听贺城道:“按理来说,自是先提姐姐的。只是……”

“城哥哥,咱们府提亲,都要合合八字的。要是真提婚事,自然会把荞姐姐和蓉姐姐的八字跟你的八字合一合。你快去求太祖父。太祖父若说蓉姐姐的八字跟你的八字最合,此事自是没异议了。”

“啊,我怎么没想到?”贺城一时急急往贺老太爷的书房而去。

贺圆笑吟吟看着贺城走远了,正待回房,却有老太太处的丫头急急跑来道:“圆姑娘,前头找你呢,快跟了我去!”

 


精巧七色绣


贺圆抬眼见是贺老太太房里的针线丫头玉坠,不由笑道:“才刚散了席,见大家拥着老太太往房里说话去了,料着没我什么事,这才回房的,这会找我过去作什么呢?”

玉坠走近了道:“严奶奶带来的两位姑娘在老太太房里见屏风上绣的是一副山水,细细观看了,啧啧赞叹,说那树叶用翠绿和墨绿的线绣出来,一看就觉着叶子有两面,一面迎着光,一面背着光的。这个还罢了。只是绣的那山,却是深灰色浅灰色烟灰色三色线绣成的,看着雾茫茫的,说道这个十分难绣的。因我做针线,她们拉我一问,知道这屏风是二少奶奶和圆姑娘一起绣的,便叫我来请圆姑娘过去讨教这个七色绣的绣法。”

贺圆听得如此说,转头对自己的丫头杏仁道:“你回房里告诉我娘一声,就说我到老太太房里去了,待会才回房。再看看谨哥儿这会可好些,若还是闹着不肯服药,你到老太太房里找我,我马上回房的。”

杏仁应了一声,自去了。玉坠笑问道:“听得谨哥儿受了风,咳了几日,今日还没好么?”

“大夫倒说服了药,将养几日就好了。只是谨哥儿还小,话也说不清,一咳起来很怕人的,又不晓得要把痰吐出来,我们都恨不得代他咳,掀着心哪!这两日我娘喂他喝药还不肯喝,非要我在旁边假装喝一口,又喂他喝一口,以示同甘共苦,这才把药喂完的。每次备的两颗蜜饯倒知道早早就塞嘴里。”贺圆摇头道:“因着他咳嗽不敢抱出来吹风,又不敢离了他,今天瑛姐姐生辰,我娘也抽不出空儿,只叫我备了贺礼给瑛姐姐!”

说着话,来到贺老太太房里,果见严荞和严蓉正围在屏风前说话。她两个见贺圆来了,忙迎了上来,笑道:“圆姐儿真个手巧,这深深浅浅同一个灰色搭着绣,却能绣出这个效果来,可叫人开了眼界。”

“她小孩子,你们别尽夸她!”贺老太太在另一边正陪史婷说话,这会扬声道:“这么一副屏风,她只绣了树叶儿,那边的山,配色倒是她配的,却不是她绣的,是绣娘和她自己的娘熬了夜赶着绣出来的。”

因贺老太太上次大寿,贵姐便合着绣娘想绣个屏风贺上,一时打不定主意绣什么在屏风上,正好贺圆学七色绣,便说绣个山水图案上去倒别致。贵姐当时笑道:“山水至多只用三个色,绣出来怕不够喜庆。”贺圆一听便道:“光是一种灰色,便有深深浅浅好几种,若是用七色绣的针法,绣出来可不止三个色。”贵姐一听动了心,跟绣娘商讨了一会,便决定照着贺圆的主意绣个山水图案。只是这山水图案讲究的是意境,不比花花鸟鸟,形态儿活灵活现就成了,结果绣起来倒不易。若不是照着贺年早先画的一幅画描了图,只怕还绣不成。饶是如此,也差点赶不及在贺老太太大寿那天献上。后来连贺圆也帮忙绣了树叶儿,堪堪才在贺老太太生辰前一天晚上绣好这屏风。现下摆着这屏风,有女客来了一看,都赞一声好刺绣的。

却说严荞和严蓉听得贺老太太的话,自笑道:“就说这个树叶儿的绣法,也不简单呢。看看这片,里面翠绿,卷了边这处用的是墨绿,渐近上头用的是浅绿。单看这片树叶儿,也觉着这山上有微风拂过,吹的树叶儿卷了边,又觉着是刚下过雨,天色儿透亮,这树叶儿就反了光。若不是我们学过画画,这妙处一时还看不出来呢!”两个一边说着,一边又笑向贺老太太道:“今年初的南北女儿节绣品大会上,却是北成国那边的人夺了冠。听得咱们南昌国的绣品在那边却卖不出好价钱了。这会善刺绣的姑娘都忿忿不平,只说过得三年定要夺回这个冠首回来方罢。如今圆姐儿绣的如此出色,不若先在司绣女官那儿备个名儿,若是进了初选,过得三年也能参加南北的绣品大会,为咱们争一口气的。”

原来北成国民风彪悍,女子多善骑射,却不善刺绣。自打两国缔结了盟约后,南昌国和北成国互有货品交换,南昌国每年用精致的绣品向北成国换取各种皮毛马匹等。后来北成国上至皇太后,下至王公贵族,却以拥有南昌国精巧的绣品为荣,慢慢的,北成国姑娘也学起刺绣来,又来南昌国重金请了绣娘过去教刺绣。至六年前,北成国在女儿节那天举办女子刺绣大会,却邀请南昌国姑娘过去参赛。当时南昌国善绣的姑娘一过去就技艺压群夺了冠首,一时风光无限。过去参赛的几位姑娘所绣的绣品也在当地卖了一个好价钱,回国时成了闺秀的榜样。不想今年举办的女儿节绣品大会上,却是北成国姑娘夺了冠首。这当下,南昌国绣品在北成国价钱大跌不说,这南国女子善刺绣的名声,也被打破了。南昌国针工局官员正为此头痛呢!

听得严荞和严蓉的话,李缮接话道:“今年因司绣女官一个出了宫嫁人,一个正待嫁入二皇子府中,倒没有去参加这个南北女子绣品大会,这便输了阵势。目下新选的司绣女官却是陈府的姑娘,听闻各府八岁以上的姑娘,善刺绣的,已在她跟前备了名儿,待要三年后参加这个南北绣品大会呢!咱们府里善绣的姑娘,先前倒也在司绣女官那儿呈了初选绣品,报了名,偏今年初都病了,也去不了绣品大会。现下瑛姑娘琪姑娘却大了,过得三年后自嫁人了,也不能再参加这个绣品大会。府里年龄适合,绣工又好的,就剩了意姐儿和圆姐儿呢,自是要为她们报个名儿的。”

李缮说着话,却悄悄观察严家两位姑娘。眼睛在严荞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贺圆心里打个突,看来李缮中意的是大姑娘严荞呢,若是将来得知贺城自己中意的是严蓉,更为她跑到贺老太爷跟前去搞鬼,只怕李缮心中会存了芥蒂,因此不喜严蓉的。严荞脸盘子略圆些,动作缓缓,笑不露齿,极是端庄。严蓉下巴稍尖,看着比严荞娇俏,笑语如珠。若是太太们挑,只怕一致会挑端庄的严荞,贺城自己挑嘛,自然就是挑爱笑的严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