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非一进家门,就见白晓趴在餐桌上,他走过去,桌上的菜没动过,一瓶红酒却已见底。
白晓听到声音抬起头,踉跄地站起身,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看着若非,娇羞又大胆地嗫嚅道:“若非,我的若非。”说着就把人给抱住了,“今天晚上我要把你……嘿嘿。”
李若非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不知道……”白晓脑袋发晕,慢慢地像颗被太阳晒化了的糖,往地上瘫去。
李若非直接将人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之后他去厨房煮了牛奶米汤给白晓解酒。
等白晓喝完汤,又拽着李若非不撒手,脸靠在他颈窝里,又亲又咬。李若非任她咬着,即使会留下好几天褪不去的痕迹。要说李若非这个人,从小家教严格,早年又在军队里工作多年,所以十分之克己自律,立场坚定,然而却为面前这个人一再地破格。
从来不想相亲的他,看到她的照片后答应了相亲。
而对闪婚一直持否定态度,却在跟她交往不到半年后就求了婚。
李若非轻托起白晓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白晓双眸剪水,一片依恋。李若非低头吻住了她,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这时白晓衣袋里的一样东西掉落在了地板上,李若非偏头看去,是一盒安定片。他想到她喝完的一瓶酒,目光瞬间转冷。
又想死吗?
李若非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了,他去拿了湿毛巾来给她擦脸,试图让她清醒点,好谈话。
白晓看着若非,迷迷瞪瞪想到几天前机场看到的那一幕。
她伤心地问:“你有没有红杏出墙过?”
李若非脸色不善,“没有。”
没有?没有……白晓笑逐颜开,本来还想他否认的话,自己会不会信?结果他说没有,她一瞬间就相信了。
白晓猛地又抱住李若非,满心满脸的爱慕。
本来要训责的心软下来,“白晓,只要你想让我做的,我会尽我所能做到。而你作为我的妻子,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陪我到老。”
李若非说得很慢,白晓都听清了,她信誓旦旦地点了头,“嗯!”
“你最好说到做到。”
隔天白晓醒来,酒劲已退去,只觉得全身无力,她见床的另一边已经没人。等她起床走到客厅,也是空空如也,不过餐桌上摆着早点。
白晓感动,但看时间快八点,便火急火燎地跑进卫生间洗漱。
刚刷完牙,门铃响了,她匆匆洗了把脸去开门,外面站着的女人面带微笑,白晓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之前在机场看到过的那个女人。
“我就想来看看,李若非的老婆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穿着睡衣,头发上还滴着水。“我现在赶时间,抱歉。”白晓说完要关门,想想不对呀,自己干吗说抱歉呢?这人,破坏别人家庭不仅不以为耻,还敢理直气壮地上门来找她对峙!
白晓觉得简直不能忍,下一秒,她的眼睛里已经没了愤怒的情绪。
她看着陆菲儿说:“滚。”
白晓说话的语调跟神情已跟前一刻完全不同,陆菲儿虽然意外,但依然坚持说完自己的观后感,“身材没我好,脸蛋没我美,李若非的要求还真不高。”
“喜欢李若非?那就去找他,我管不着。”她顿了下,又突然靠近陆菲儿,冷冰冰而又缓慢地说,“我还是得管。我杀过人,你不信,可以去查我的资料。查到后,再想想,是不是有胆敢跟我抢人。”
陆菲儿惊诧不已地望着她转身进屋,甩上了门。
白晓愣愣地扭头看已经合上的门,“我还是忍下来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哪。
另一边,陆菲儿平复了情绪又转而去找李若非,一见到人就意味深长地说:“李检,没想到你老婆竟然是杀人犯。”
“陆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并非我造谣,是她自己说的,她说她杀过人,还吓我别接近你,否则也要杀了我。”
李若非深吸一口气说:“哦?她这么说的?”之后他认真道歉,“她吓你是不对,我替我太太向你道歉,而陆小姐,你是应该离已婚男人远一点。”
陆菲儿本来还想,李若非的老婆是不是只是瞎说吓她的,结果李若非完全不反驳。
“李检你心真大,罪犯也敢娶。”
李若非起身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陆小姐,我要办公了。”
陆菲儿被“请”出办公室时,脸上有些没劲儿,她觉得自己做事够离谱了,结果这对夫妻更离谱——一个杀人犯,一个娶杀人犯的检察官。她嘴上嘀咕了句“不玩了”,踩着高跟鞋走了。
这天李若非心情还不错,本想早点回家,无奈工作成堆,拖到了七点多才得以下班走人。他刚上车,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白晓跳楼了,但没生命危险。
李若非往医院赶的时候,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发白,担忧、愤怒都有,加上堵车,一向文明的李检察官都骂脏话了。
白晓这边已经醒来,医生跟她说明了她的情况——左腿股骨骨折,做了内固定手术,暂时不能下地走路,留院观察一周,看看愈合情况再说。
白晓连连跟同事道谢。
医生又斟酌着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吗?跟你老公有矛盾吗?”
“嗯?”
“你邻居说在楼下遛狗时,看到你从阳台上跳下去,也是他打的120。”
白晓只能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升降的晒衣架坏了,我踩着凳子收衣服,不小心掉了下去。”
医生开玩笑说:“你这运气也真够背的。不过不是自杀就好,也好在你家只是二楼,只是伤了腿。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同事一走,白晓就皱眉深思,想着想着,抬手轻呼了自己一巴掌,“好端端跳什么楼啊?!还选这种伤残概率大、死亡概率极小的尴尬楼层。”她记得自己在收衣服,但晒衣架并没坏。
这时,李若非一脸阴沉可怖地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白晓当下就瑟缩了下,然后,她做了一件跟跳楼不相上下的傻事——
“你是谁?”
李若非本就一肚子火,听到她这句话,原本就握紧的双拳青筋都显出来了,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白晓从见到李若非那一刻,脑海里的念头就转了N转——“不小心掉下去”这种借口肯定瞒不了若非。他很生气,怎么办怎么办?跟他说我也觉得选二楼自杀很傻,他会不会信她是非自愿跳的楼?很悬。完了完了,昨天刚答应他要一起到白头,她却偷偷跳了楼,啊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段子?!若非现在一定对我失望透了,老天爷我该怎么办啊?
最后,白晓冲口而出了那句话——你是谁?
“失忆了?”李若非三两步跨到床边,白晓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视线,心跳如擂鼓,紧张丢脸歉疚搅和在一起,让她坐立不安,无地自容,恨不能钻地洞。
李若非倾身向前,冰凉的手轻抓住她的后颈,“我再问一次,我是谁?”
白晓被冻得一哆嗦,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不过如此了,心说还是早死早超生吧,结果刚要开口说“我想起来啦,你是我爱的人”,就有护士进来了。
“白晓,我来看你了,感觉还好吗?”进来的是跟白晓关系不错的小梁,她看到房间里的李若非,“哎呀,你是白晓的……”小梁参加过白晓的婚礼,对李若非有印象。
“她失忆了,不知道我是谁。”李若非瞟了眼来人后,继续回头看着白晓。
白晓有种大江东去覆水难收的感觉。
“这什么情况?”小梁愕然不已,“白晓,那你还记得我吗?”
白晓瓮声瓮气地“嗯”了声,然后她听到李若非冷哼了一声。
小梁着急道:“难道说是遗忘了某部分记忆,选择性失忆吗?”
白晓:“……”
砰!李若非摔门而去。
“你老公怎么了?”小梁扭头看了眼门,“看我,忘了你忘记他了。他是你老公。”
白晓:“……”
“我去叫王医生来,你……”
“小梁,我没事,我没失忆。”
两个月后的现在。
白晓坐在出租车上,回忆起自己跳楼的当晚,她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电话,求助对方到底该怎么自救?她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医生听她陈述完她的跳楼事件后,跟她说,他先前尚不能确定,现在他可以断定,她不是抑郁症,是人格分裂,而就目前来看,是双重人格。
人格分裂?白晓虽然难以置信,但作为一名医生,哪怕病种再稀奇古怪,理智上还是会接受专业医生的判断。事实上,在心理医生说出来之前,她曾经也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因为每次失去记忆的时间过短,加上她曾经情绪总是低落,便将自己划进了抑郁症里,毕竟抑郁症也有自杀倾向。
白晓挂断心理医生的电话,觉得无比迷茫——人格分裂,这种病让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就她有限的认知里,抑郁症基本只会伤害自己,而人格分裂,却不一定。
她不确定,她的另一人格在除了自残、自杀之外,是不是还会做出其他毁灭性的事情来,好比,伤害她周围的人,她爱的人。
5
白晓下了出租车,走进楼里,她工作第一年就贷款买了一套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公寓。她潜意识里总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曾经跟母亲住的房子为了付她的学费而卖了,因为里面死过人,卖得很便宜。
白晓进屋看着目所能及的四壁,感叹真是适合腿脚不便的人住。之后,她又想起了若非,他感冒了,不知道配了药回去他会不会按时吃,他总是不把小毛病当回事。她又想到自己住院的时候,每天有外卖公司送来的有益于骨折患者喝的鱼汤、乌鸡汤、内脏汤……她知道是若非买的,对于不喜鱼腥味和不吃内脏的她来说,喝得是又甜蜜又反胃。之后她又想起自己的另一重人格,在她接受了多次心理治疗的两个月里一次都没出现。这也是她在左腿康复得差不多后,回归工作的原因,总不能病没治好,先没钱饿死了,加上医院人多,次人格出来真想要做什么,应该也能被人制止。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白晓心说,难道又是对面小哥来找她借酱油?
李若非看着站在那儿傻盯着他的人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装了两个月了,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我……”
李若非本来放松的表情又冷沉下来,“你再敢说一次不认识我试试?”
白晓沉默下来,在心里说着:我怕再做出让自己害怕的事情,怕让你失望,怕让你觉得我总是不守承诺,更怕伤害到你。
白晓被强行带上了车,李若非一路沉默着往家开。跟李若非待一起越久,白晓的自制力就越弱,她挣扎着想要不当圣母了,有些违心的事做起来简直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当然,不跟李若非坦白自己精神方面有问题,其中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出于自己的自卑。
可说了,自己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但不说,如果次人格一直不出来,她也总不能孤独终老。
白晓就这么缠绵悱恻地纠结着,突然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了肚子叫,她急忙伸手拧开了广播掩盖。李若非瞟了她一眼,在前面本该直行的路口转了弯,没一会儿将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外面。
“吃了再回家。”李若非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白晓欣喜,结果下车一看店名,又郁闷了——鱼头煲店,直到她看到李若非走向边上的那家港式餐厅,她才转忧为喜,腿脚不利索地跟了上去。
“看什么呢?”韩镜顺着饭友赵莫离的视线望去,脸上随之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同事,不过不熟。”赵莫离回头,“怎么?看你的样子,你认识她?”
韩镜只含糊地“嗯”了声。
赵莫离多机灵,又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实在了解,一下就看出了端倪,“她不会是你的病人吧?”
韩镜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有心事?来,让专业人士给你指点指点。”
赵莫离笑道:“好吧,我想了很久,实在想不通。一、人是从哪里来的?二、人在世界上生活,有什么目的?三、人过了今世后,要到哪里去?”哲学三大问题。
“拿我开涮呢?”
6
白晓没发现自己的心理医生也在餐厅里,跟李若非吃完饭就回了家。一进家门,她就发现阳台的窗户外新装了防盗窗。
白晓:“……”
“我去洗澡。”李若非说,“这里是我们的家,没忘吧?”
白晓苦笑道:“没。”
“那你自便。”
等李若非一离开,白晓就忍不住咕哝:“还真的不能惹记仇的人,也不知道他要生气多久?也怪自己智商不够,想不出两全之计。”
李若非洗完澡出来,看到白晓拿着把刀,“你干什么?!”他火冒三丈地跑过来将她手上的刀夺下。
“我,我想削个苹果吃……”
李若非看她另一只手上确实拿着个苹果。一阵静默过后,他接过苹果,替她削了。白晓接过削好的苹果,见李若非脸色依然很难看,便小声问道:“那个,要不要分你半个?”
李若非没理她,进厨房放好刀,倒了杯冷水灌了下去。
这两个月里,他几乎每天都站在阳台上想,为什么她会跳下去?跳下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他?
捏着玻璃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青白。
白晓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咬着苹果,她在心里问着:“你为什么想死呢?活着不好吗?是走投无路吗?鲁迅先生说过,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我们一起努力踏出来不行吗?”当然,没人回答她。
白晓半夜被饿醒,蹑手蹑脚地起来找吃的。刚摸黑打开冰箱,客厅的灯就亮了。
李若非站在房门口,一脸冷峭地望着她。
白晓窘迫道:“我饿死了,起来找点吃的。”
李若非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然后走到她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饿死不也是一种死法?”说完从冰箱里拿了面、鸡蛋和番茄,白晓站旁边看他洗了番茄放在菜板上又去打鸡蛋,就想上去帮忙切番茄。她刚拿起刀,被李若非看到,他几乎是发火地制止,“我让你动了吗?!到外面等着去。”
“哦。”
白晓乖乖地坐到了餐桌前,等面上来,吃完了面,然后抬头看李若非,“我吃好了。我洗碗,你先去睡吧。”
“明天洗。去刷牙,睡觉。”
“哦。”白晓就像被李若非控制的机器人,做完他指定的命令后,躺在床上再度闭上眼。她不知道黑暗中,李若非一直在看着她。
第二天,赵莫离在医院食堂见到了急匆匆吃饭的白晓,想到她是韩镜的病人,那就是说她有心理问题。要说现代人吧,心理多少都有点毛病,差别就是有人严重,有人不严重,有人找医生解决,有人自我管理。
她过去坐在了白晓对面。
“嗨,白医生,你的腿恢复得如何?”
“挺好的,谢谢,接下去就是养。”白晓每次看到赵莫离都觉得她过得放松又潇洒,忍不住问,“赵医生,我听说你很喜欢寻美食吃。”
“你直接说我是吃货就好了。”
白晓笑了下,“吃美食心情会好,你能给我介绍几家好吃的店吗?”
“当然可以,你手机号给我,我发你地址。其实你周末要是有空,我可以直接带你去。”
“好啊。”
于是两人互相加了电话,聊了一顿饭后各自散去。
白晓没回办公室,趁午休时间,打车去找了心理医生。
韩镜刚吃完饭,让秘书来收拾了饭盒出去,才温和地问:“吃过饭了?”
“吃了。不好意思,这时间过来。”
“没关系。”韩镜去饮水机边倒了杯温水给她,“严重分离的双重人格处于连续体的另一端,主人格意识不到次人格的存在。我们今天进行催眠治疗,我想尝试让你跟对方交流看看。告诉他/她,你们不是彼此独立的人格,更不是对立的。可以的话,问他/她想要什么?”
白晓从催眠中醒过来,感觉有些飘飘忽忽。
韩镜问:“还好吗?”
她很茫然,“她叫白鹭。她说,她想死,让我别管她。”说着就要泪奔了,“她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啊。”
白晓刚走出韩医生的办公室,李若非打来了电话。
“你在做什么?”
“刚跟一位医生聊完天。”白晓心虚地说着误导人的真话。
“晚上我来接你。”
“好。”
然后李若非就挂断了电话,类似这样简短的问她在做什么的电话,他今天已经打来了三通。
想到网上有人说,有人隔三差五问你在做什么?潜台词是想你了。
但白晓猜测,若非会这么问她,大概是怕她又自杀罢了。
天地良心,她完全不想自杀啊,可悲的是,她的身体共用者却偏偏一心求死。
当白晓下了楼,走到路边正要打车时,一辆跑车开到了她的旁边,车窗摇下,陆菲儿手臂支在窗口托着腮看她。
白晓心说冤家路窄,她往边上走了走。
“干吗躲,怕我呀?你不是都说要杀我了吗?”
白晓莫名其妙,“谁要杀你?”
“说过的话,想抵赖不认?真没原则。”
“你才没原则呢,抢……”抢别人老公这种话,大庭广众之下白晓有些说不出口,转而她意识到,应该是次人格做了什么——她跟韩医生回忆细数过自己曾有过的那些“断片”,这人来找她那天,就发生过一次。
她立刻走近陆菲儿问:“她,不是,我说要杀你?”
“是啊。想起来了?”
陆菲儿边上的男人说:“菲儿,她是谁呀?”
“哦,我看中的人的老婆。”
白晓怒道:“你的道德呢?小心我给你一味中药下去,让你回归天真痴傻。”
“你杀人害人这是轻车熟路啊?别激动,我已经退出了。”陆菲儿好笑地指了指边上的人,“我新对象,不比你老公差吧。”说完就笑着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白晓是看出来了,陆菲儿这一停一唠就是想在她这儿找回点场子。她真的很想朝她喊一句:“爱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比的。”真是无聊的富家女。
随之想到次人格说的“杀人”,她的心情又低落担忧起来,次人格真的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
这天之后,白晓一直很彷徨,想着要不要再离家出走呢?毕竟她单独跟若非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她实在不敢冒险。有一晚她还做了“先杀了若非再自杀”的噩梦,吓得她瑟瑟发抖。但一想到离开,她又心酸不舍。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最终她选择了折中的方案——不离家,但尽可能地躲着李若非。他看电视,她去书房,他到书房,她去睡觉,他到卧室,她起来继续去书房玩电脑。
李若非何等锐利,对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冷在脸上。
这天晚上,白晓又要起来去书房。
李若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命令道:“给我睡觉。”
“我睡不着,去书房看会儿书。”白晓反抗着要起来,李若非忍无可忍,拿了椅子上自己的衬衫过来,把她两手一绑系在了床头。
这是要干什么?SM吗?白晓面红耳赤,心惊肉跳。
“若非,你放开我,我睡觉还不行吗?”
李若非不为所动地坐在旁边,沉着脸看着她。然后他伸手抚摸过她手腕上的伤,还有她的左腿,低哑地说:“我看了小区的监控录像,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你跳下去的画面。你又要想死的话,不如叫我动手,比起你,更干净利落。”
白晓的心脏如被细针狠狠刺了下,双眼湿润,“我不想死,若非。”
李若非缓慢道:“割腕、喝酒后又想吃安眠药、跳楼……白晓,你让我怎么信你?但我说过,只要你想让我做的,我会尽我所能做到,只要你说得出口。”
白晓哪敢说啊,若非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平和”,但她知道他气得不轻。
所以她非常用力地摇头。
当晚,在白晓睡着后,李若非在她手机里设定位跟踪时,无意间点开了她的备忘录,然后看到上面写着:下周要做的事:1.周三去心理诊所(记得提前预约)。2.努力不让若非生气。3.多吃有益骨折的果蔬。
李若非看着这几行小小的字,心口隐隐揪疼。
她去看心理医生?那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想自杀?其实她说不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她的自杀行为也从来不像意外。
李若非按住额头,对于刚才自己的失控行为懊恼,更多的是一种逼不得已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