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不看她,只说:“他什么事也没有。”
他眼底的隐晦,陈碧棠看见了,眼圈一下红了,捉了他的衣襟道:“文甫,求你告诉我。哪怕他死了,我也想知道。”
“他组织了一只暗杀的队伍,时常在京师暗杀。已经有两位重臣死于他手了。他正被全国的清军通缉。”
“两位重臣…那…那他现在在哪里?”她努力克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宋文甫顿了顿道:“应该还在京师。”
她收了眼底的情绪,沉静地说道:“文甫,我要回国。”
“你救不了他的。”
“倘若救不了他,我就也要见见他。”那眼里的坚定让宋文甫倏然一愣。
“不行,你不能见他,你这样会害了整个陈家,韦恪和我是多年朋友,我不能让陈家置于险境。”
“那我乔装打扮,把头发剪掉,扮成男人。”
“碧棠,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倘若他就这样死了,我也和他一起死。”
“陈碧棠,你疯了。”
她吸了口气道:“我没疯。”
他只能点点头。
…
她终是将那长发剪了,穿着一身破旧藏青色衣服,回到了南京,却没有回家,直接买了去京师的车票。宋文甫要同她一起,她却死活不愿意。她心里知道,宋家人万万不能牵连进来,以后陈家还要依靠于宋家的势力。
连续的暗杀让整个京师都戒备森严,人人惶恐,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身,不得带枪支弹药,甚至连简单的道具也不让带。
陈碧棠找不到陆覃之,只好等着他来找自己。接下来的几天,她扮作了日本的商人,见到了清王朝的摄政王载沛。而且还在极为繁华的酒楼,设宴款待,只是这个王载沛很是胆小,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以后,就从不敢出门来。
陈碧棠送了无数的金银才终于收到了他的一封回信,却不是在酒楼见面,而是在乡下的一个私人庄园里见面。
进门的时候,那管家特意搜了她的身,陈碧棠瞄了眼那庄园里的人,所有的人腰间都戴着漆黑的手枪,连扫地的人都是如此。陈碧棠捏了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脸色有些不悦地道:“我是正经的商人,王爷您是不是多虑了?”
他端着茶盏,眯着眼道:“最近宵小甚多,不得不防。”
陈碧棠曾陪着陈韦恪谈过很多次生意,这也是不卑不亢、有模有样的,答应花三十万两的白银买进大量的铝土去日本,并答应先付三万两的定金。
出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上弦的月,漆黑的夜幕上,熙熙攘攘地洒落了几粒星子。陈碧棠使劲舒了口气,那老狐狸却没再出来过。
刚走没多远,一支冰冷的枪,就抵住了她的眉心。
“说,王载沛在哪里?”她猛地顿住步子,听到他说话声,她倏地掉了眼泪,这声音她太过想念,她的手有些颤抖,却缓缓握住了他拿枪的手。
“允帧…是我…”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喜悦,陈碧棠大喜。
忽然听到巡逻人的说话声,“走”他一下拉了她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涉险
一直到了隐蔽的地方,陆覃之才松开了陈碧棠的手。四月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手腕上的温热一离开,她就有些冷。
陆覃之靠着一棵老树上,也不看他,不带一丝情绪地问她:“你做什么回来?”
她走近他笑道:“就是想来看看你死没死呢!”
他一下捏紧她的手腕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日本去。”
她冷哼一声道:“陆覃之,你真是冷血。”
“你不要管。”他的眼里一片沉黑,看不分明。
“我就是要管了,陆覃之,你这样贸然行事,不过是拿你自己的命不当命罢了。所有和你一起死掉的人,他们的家人都会恨你将他们带上了这条不归路的。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黑暗里,他不说话,点了一支烟,一点红光在黑暗浮动着,陈碧棠知道他心情不佳,以为他是听了自己的劝,长久的沉默后,他踩灭了烟头,整个视野里又是一片沉寂。
“这都是他们自愿,为了我们的共同理想,哪里像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们。”
陈碧棠气疯了,怒气冲冲地说:“陆覃之,你简直可恶。不,你这个混蛋 ,呵,我就是贪生怕死。而且我也不许你死。”
他一记刀手劈晕了她。
…
再次醒来时,陈碧棠在一个寻常的人家里。那位太太对她极好,细问之下才知道她的儿子在陆覃之的暗杀队里。
“您为何…”
“都是为了未来,我的孙子们能不像这般受人盘剥,任人欺负。那些个狗官,谁是真心待我们的?”
“可是…您的儿子…”
她眼圈忽然有些红,却不再说这些,连忙转移了话题:“姑娘,你和陆少爷是一对吧?他坐在那小板凳上看了你一个晚上呢。”
陈碧棠大窘,低了头,不再说话。
“对了,他们去哪里了?”
“这…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救他们的,求你告诉我,陆覃之…陆覃之他们在哪?”说着眼里忽然腾起一汪水汽来。
“那里危险,陆少爷走的时候,让我同你说,务必早些回南京。”
“大娘,我不怕死的,可是我怕他死,他死了,我怎么办?呜呜…”蓦地又抚上自己的肚子,满脸忧伤地说:“宝宝,你爹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娘还回什么南京啊…”
她暗暗夸赞自己的演技!
那沈大娘一时心软,犹豫了许久才说道:“你别哭,今天晚上他们准备硬闯王载沛在乡下的庄园,现在应该已经去准备了。”
陈碧棠想到那庄园里人人配枪的场景,她大骇,“什么?”
…
她一下冲出了门,却不认识路,急得眼泪直打转。无法,取了三万两的银票,去了王载沛的的府邸。那管家见是她来了,连忙拦了她说:“王爷今日不在府上”。
“我要见你家王爷,上次的事关我国天皇的尊严问题,必须详细面谈。”
那老管家推了推圆眼镜说:“无妨,等我家王爷回来再做商量。”
“不行,来不及,你要是耽误了,你家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老管家无法,只好再次将她送到了那日的庄园。自然是又是一层层的搜身、盘问才得以放行。
陈碧棠再次见到了那个老狐狸。
“说好三日后送钱来,竟然来得这样早?”
“昨晚从府上回去,遇到一名抢匪,所以今日特地将所带的三万两银子交给王爷,以免夜长梦多。还望王爷早日回到王府,免得受歹人伤害。”
他磕了磕烟斗道:“恩…你说得是不错…最近贼人众多,只是…你一个日本人,为何中国话说得如此之好?”
陈碧棠大骇,连忙道:“家母是中国人,因此中国话我也会说。”
“哦?看来北塘先生会两国的语言了?来人…”
底下的人竟然端来一卷日语书。幸而她学了一些,勉强能读出来,又一句一句翻译了与他听,说完,陈碧棠已经是一身冷汗。
见那老狐狸点了点头,她连忙从袖里取出三万两的银票与他,“剩下的27万两银子等铝土出了海,再奉上。告辞。”
“慢着,日本国像来轻视女子,此次怎会派了你一届女流,来谈这种生意?来人,先将她绑起来。你几次三番地想引我出去,看来定是和那匪人是一丘之貉。正好,今晚就来个将计就计。”
…
陆覃之一行,天一黑就悄悄潜伏在了那庄园四周,等着到了亥时人畜疲乏的时候,突然杀进去。谁想到,刚过了戌时那老狐狸竟然乘了小轿出来。所带的侍卫也不多,悄悄地跟踪了一路,陆覃之大喜,脚下忽然踩到一方翠镯,他觉得那镯子有些熟悉。
身旁的忽然冲出的人,对那摄政王恨之入骨,端了枪就是一下。枪声响的刹那间,陆覃之脑子一顿,忽然想起那镯子是她的,却也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子弹飞入布帘里…
陆覃之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冲到那轿子边上,一把掀了那帘布,有些歇斯底里,瞪圆了眼睛喊道:“陈碧棠?陈碧棠?”触手之间,一片黏腻。陆覃之连忙扯了塞着她嘴里的布,焦急地问:“伤到哪里里?”
“我没事,你们快走,这是诱饵,那老狐狸设计的圈套。”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同来的一行人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庄园里就一下子灯火通明了起来,将陆覃之一行人团团围住。
王载沛,端了把江山丽水的纸扇,晃了晃,眯着眼睛站在那群持枪的侍卫中间。“呵呵,本王在这里,你们刺杀的是谁啊?都给我抓起来。”
陈碧棠从衣袖里,取了枚烟雾弹给他,“快走。”她的血沾到陆覃之的手心里,引得他的心绪一阵翻滚,全然顾不得其他。
轿子外面继续道:“怎么,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真是胆大妄为至极!”
陈碧棠,一下推了他出门去,“快走。”他却站着不动,她知道这又是死脑筋泛犯了,肯定是不肯走的。猛地夺了他手里的烟雾弹往外面扔去,白茫茫的烟雾瞬间弥漫开,陆覃之,一下抱了她出去。
那枪打中了她的背部,鲜红的血汩汩而落。湿热的血一下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传到他的皮肤上,烫的他失了心魂。
“你做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回南京。”
“因为我要你欠着我,陆覃之。你不是说我们这些个小姐们贪生怕死么?我就是气气你。”
他有些哽咽,古井无波眼里满是惊惧:“我知道了,你莫要说话的好。”
她紧紧地捉了他的衣襟道:“陆覃之…要是我死了,你可别忘记,我…喜欢你。”末了,又扯了一缕笑出来,额角却是一片细腻的汗。
陆覃之他从没想过陈碧棠会死,从前她说的那些喜欢他的话,他不过是当做玩笑听着。今天却是信了,一滴泪忽的坠落在她脸上,陈碧棠抬了手,拭去那泪道:“你,你竟然为了我哭了,我…肯定舍不得…死了,陆覃之,你快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她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晕了过去。
他顿了顿步子道:“傻瓜。”怀里的人却安安静静没了声音,他有些颤抖的指尖触了触她的鼻尖,幸好…
陈碧棠醒来却是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身旁的人单手撑着头,半眯着眼,一脸的疲惫,胡渣爬了一脸,显得有些沧桑。
她背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嗓子里干的难受,想喝水却又不忍心叫醒他,刚侧了身子,勉强要爬起来,背后的伤口却拉扯她生疼。陆覃之一下醒了,揽了她的腰,抱住,他的唇滑过陈碧棠的额头,停在脸颊处。
“别动,身后的伤口会裂开的。”他的语气很是温柔,陈碧棠一下有些呆住。那说话时温热的气,在她耳边盘旋萦绕,心骤然加速。
“陆覃之…”她抬了脸,看着他沉黑的眼里,满是温柔,心里的坏念头骤然升起,坏坏一笑说道:“哎呦,疼死了…”
他连忙低了头要去看她的伤口,陈碧棠一下抱了他的头,吻住了他的唇。并且大胆的伸了舌头,在他的柔软的唇瓣上游移。见他骤然浑身紧绷,她更加胆大妄为,抵着舌尖,要滑到他嘴里去。
他却抿紧了唇,一下松开了她。转了身冷着声道:“陈碧棠,你做什么?”她却没有机会看到陆覃之脸上骤然浮起的红晕。
她龇牙咧嘴地笑道:“当然是吻你呀。”
陆覃之不回答他,抬了步子就要往外走。
她连忙道:“喂!陆覃之!你别走。”
陆覃之竟顿了步子道:“做什么?”
“那个…我要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成亲吧
陆覃之退了回来,面无表情地倒了水给她。陈碧棠乐了,抱着杯子浅啜了一口,眯着眼睛有些俏皮地问他:“喂,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昨天才救了我,你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跑的。”
“只是顺手。”
说完踩着步子就要往外走,陈碧棠却一下捉了他带着薄茧的手,“陆覃之,你要革命,就得多积攒些人,用最先进的武器。”
他看着自己胳膊上搭着的瓷白的手,愣了愣道:“会中的资金不多,哪里有钱。”
“嘻嘻,陆覃之,只要你同我成亲。我就借钱给你,你知道,我陈家可是金陵城的富商。”他见她不说话,继续得意地说:“而且,我的小金库也…”
他一下拂去她的手,冷冷吐了两个字:“不用。”
…
陆覃之的拒绝在情理之中,她笑了笑。陈碧棠看了看眼前的床榻,应该还是那个沈大娘的家。陆覃之出去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外面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覃之走进来,一脸忧色,弯身抱了她,往外走,身上满是戾气。胳膊用力有些大,扯得她的伤口一阵生疼。
“怎么了?是这里被发现了?”
“不是,你得先回南京。”
“我不要。我才不要听从你的指挥。你若是强迫我回去,我就去巡捕房报告领赏去,到时候,你也别想革命了!”
“陈碧棠…你…”他气急反笑:“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回去?”
“你同我一起回南京。”
“这不可能!”
她偏了头,气鼓鼓地说:“那好,陆覃之,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大不了,死在这里。”
他将她放回到床上:“那好,今晚还要去刺杀那老狐狸,都已经埋伏…”
她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陆覃之,你们根本杀不了他的,他活了九十多岁。”
“你怎么知道未来的事?这样话你同我说了许多。”
她握紧他的衣襟道:“陆覃之,倘若,我来自你的未来,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你相信吗?”
“呵,陈碧棠,你当真是无可救药,竟扯起谎了。”
“陆覃之,我没有骗你。”
他挑了挑眉道:“哦?那你说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她低了头道:“我…我不知道…我是食品学的博士,这段历史…我不甚了解…但,我绝对没有骗你。”
“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他抬了步子往外走,陈碧棠无法,一下将手里的杯子砸到他背上。
“陆覃之,沈大娘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你一定要让他们去送死吗?求你回南京,杀了王载沛一人,这大清朝也不会倒的。你怎么就这么顽固?”她太过用力,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身后的伤口却裂了开来。
一句话说完,她眼前一黑,一下翻下床来。陆覃之闻声回头,大惊,连忙抱了她,指尖却晕开一片湿意,连忙将她翻过来,才见到她的单衣已经红了一片。
“陆…覃之…辛亥革命,也就是…明年…你们最后还是胜利了的,求你…求你不要乱来…”
“我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得罪了。”陆覃之一下解了她的衣襟。
她胸前的一双小白兔欢脱地露了出来…陆覃之连忙偏了眼眼不去,深呼了口气,重新帮她上了药。
“陆覃之,你…信不信我?”
他眸子里暗光一片,顿了顿说:“先休息会吧。”
他信不信又怎样?既然是革命,就必然有牺牲,他怎么会退缩?
…
陈碧棠再次醒来时,额头上躺了一方湿帕子,背上却火辣辣的疼。“陆覃之?陆覃之?”她唤了几句,没有人应答她。忍着痛爬起来,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陆覃之早已经不在了…
是啊,他今晚还要去刺杀…
陈碧棠在那门框靠着,慢慢滑落到那门槛上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凶。
“陆覃之,你这个混蛋!呜呜…我才不要…去给你…收尸,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把你吊在南京城的城门上…呜呜…不,还要脱光了吊在城门上…”
“咳咳咳,陈碧棠,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陈碧棠将脑袋从膝盖上抬了起来,看他端了只碗,长身玉立地站在夜色里,一下哭得更加厉害了。
“你就是…呜呜…得罪我了…”她的小脸上哭做一团,像个小麻花。那毛茸茸的短发随着她一抽一抽的,分外可爱。
他笑。
“你笑…什么笑?我说到做到,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吊到城楼上。”她刚才哭得太厉害,这会停不下来,说话都有些抽泣。
“陈碧棠,我暂时不会死。我们恐怕真的要回去了。”
她红着一双眼睛问:“真的…么?你没有…骗我么?”
“嗯,今晚就要走,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只是你的伤…”
“不要紧的,我没事,你看,你看,一点都不疼了。”她站了起来,又忍了痛弯了腰上上下下做了几个动作。
他看她,不禁皱了眉,再抚上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这才放了心。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暗杀?”
“孙先生召集我们去广州,所以…”
“那你…刚刚…跑去哪里了?”
他敲了敲手里的碗,眯着眼道:“熬药。”
…
为了掩人耳目,陆覃之打扮成了老头,她亦打扮成了老太婆。陈碧棠看着的他脸上贴的黑痣,笑得直不起腰。
“你为什么不弄人皮面具了?”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时间太急,没来及做。”
陈碧棠托着脑袋痴痴地看着他说:“你的这门手艺记得什么时候交给我玩玩呀?等我什么时候回去,开个淘宝店,肯定会火!”
“我不收徒弟。”
陈碧棠拿了那墨色的眉笔,画了个蜡笔小新的粗眉,在手里玩了会眉笔,抬了脸朝他说:“你还真是无趣。”
他收拾好东西,看她的脸,两支眉毛,像两只弯曲的小虫,随着她的面部表情,一动一动的,心情大好。那脸颊的小短发,胡乱爬着,额角上有一股头发很不听话地翘着,他抬了手将那头发按了回去,手一松又弹了回来,他不禁紧了紧眉。
他拨了拨她的头发道:“为何要将头发剪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么?我爹管的严,认识我的人又有点多,你以为我愿意留这么短的头发啊?还不是为了…”救你…
陆覃之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陈碧棠一下红了脸,不再说话。
他取了顶假发出来,细长的手指覆过,帮她绾了个小髻。
镜子里的两个人,并肩站着,一高一矮,竟真的像是过了多年的老夫妻。
“陆覃之,你看,我们几十年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不禁微微扬了唇。倘若他们不是生在乱世,几十年后,应该是这样的吧。
…
火车上,他搂着她,手扶着她的腰,减轻了些她的疼痛,旁人看来,他们竟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般。可她知道,他的裤脚里藏了枪。
清军搜查的人很多,来来回回走着,看了可疑的人,便要取了画像,仔细对比一番。陈碧棠有些紧张,靠着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陆覃之,握了握她满是汗意的手,点头示意她安心,在她耳边说:“交给我。”
搜查的人走近,对着手里的画像,看了看他们问:“你们是哪里人?”
陆覃之连忙说道:“老朽和夫人都是南京人。”
“来京城做什么的?”
“来探望亲戚。”
“亲戚姓名,住处。”
“戴幕,永定门外两里地。”
那人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陈碧棠问:“夫人身体不好?”
“是的,夫人今日小感风寒。所以这才要早些回家去。”
那人点了点头往前走去,陈碧棠这才舒了一口气。
…
到了浦口火车站已经是第三天早晨的两点多,陈碧棠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沉,这些天,她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弯曲的睫毛,安安静静在她那故意抹黑的脸上投下一抹影子,很是美好,陆覃之有些不愿唤醒她,车厢里的人走了干净,他才要抱着她往外走,怀里的人却醒了。
陈碧棠见自己被陆覃之抱着,勾着唇偷笑,却依旧假装睡着。
直到他出了那车站的门,她才眯着眼睛,懒懒地唤他:“允帧,到南京了吗?”
他因了她的这句称呼蓦地顿了步子,半睡半醒间,她的声音很是软糯。他喜欢她这样唤他。
“怎么都不叫我的?你是不是想趁着我睡着,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