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真?
陈碧棠回到宋家的时候,宋文甫正等了她吃饭。黄橙橙的灯光,落在他头上,生了一串浅色的光晕。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皱了眉问道。
她摇了摇头,坐在了白色的桌子前。宋文甫起身帮她盛饭,又提了筷子为她布菜,又极为细致地递了与她。
陈碧棠看着他俊秀的脸上一片认真,想到那花的花语,忽的愣了愣。
“文甫…”
“怎么了?”他抬了眼睛,陈碧棠一下撞进他沉黑的眸子里。
她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抱着碗一阵咳嗽,“抱歉,我忽然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宋文甫蓦地笑出声来。
“碧棠,你刚才那个表情像是要表白又不敢表白的小姑娘哦!”
陈碧棠刚丢进嘴里一筷子米饭,生生地引发了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文甫极为贴心地递了一杯水与她,细长的指尖,捏着那瓷白的杯子很是好看。
陈碧棠接了那水,抿了一口,却忽的耳朵连着脖子都是一片通红。

晚间吃完了饭,陈碧棠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他书架里淘出来的《双城记》,看到他看书时做的笔记,俊秀的字和他这个人一样,陈碧棠忽的笑了笑。或许她真的可以忘记那人。
她看得太过认真,宋文甫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竟丝毫未察觉到身后的人。一件外套裹了她的时候,她这才猛地回头看了眼他。
宋文甫似是解释一般地说道:“夜里凉…”
“那个…文甫…我想回Dreaming Home工作,那里是我的心血。”
宋文甫拿着衣服的手,蓦地一顿,不说话了,他不愿放她出去,外间的变数太多,他怕。
陈碧棠见他不说话,低了眉,细细地说了一句:“天天在这个家里,我快要闷死了。”
“好!”他的心替代了他的脑子做了决定…他下意识地想看看她到底会在陆覃之和他之间选谁。
陈碧棠忽的站了起来,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喜滋滋地说道:“文甫,谢谢你。”
宋文甫忽的笑了笑,抬了手抚了抚她的背。
她倏地道:“文甫,你何不唤个花喜欢?三角梅开得那么好看,却是没有叶子,到底有些孤单。”
“哦?喜欢什么花好?”
“石楠!”
他忽的笑了笑道:“好。”
她接着又道:“文甫,其实,我最近发现你并不讨厌。”
他忽的放声笑了出来,眼底的比那夏夜里最亮的星子更甚。
她低了眉继续道:“我最近总是在想,或许就和你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好!”虽然宋文甫知道她不过是在骗他,却依旧是怀了一丝的期待。

宋家与陈家的联姻,是整个南京城最引人注目的消息。原本众人揣测的不久就要灭亡的陈家,竟摇身一变成了南京城最具传奇色彩的家族。一时间金陵城内都流传着“谁说生女不如郎,生女应如陈碧棠。”
陈家运送的军火全部转交给了宋家。
重返Dreaming Home 的陈碧棠依旧是一身男装的打扮,一身漆黑的小皮衣裹着,带了铆钉的鞋子,无一不显示了主人的贵气。
次日,陈碧棠一身的女装到了王家。
那王亦格见了她,先是一愣,“你是…”
蓦地转身落了泪来,陈碧棠弯腰鞠了个躬道:“抱歉。我之前不该欺骗小姐,今天除了向小姐道歉之外,另有事要告知小姐。我的哥哥陈韦恪还没有死…所以…”
“所以什么?”
“你可以追求哥哥的!”
那王亦格的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一般,陈碧棠有些呆愣住,以为她是高兴地落了泪,谁知她竟然说道:“韦恪哥哥当然是我曾经喜欢的人,可是…你才是…”
陈碧棠倏地感觉自己玩大了…
“那个…实在是对不起…我…当时是,情非得已…”
“行了,你走吧,我本该早就猜到你是谁才是…”
“可是…”
“兰嫂送客!”

Dreaming Home 的生意日益红火,却再也没见过王亦格。
她常常会把自己关在密封的屋子里研究甜品,宋文甫成了她实验的小白鼠。好吃的、难吃的都由了他来尝。
有一次她故意往那冰淇淋里加了胡椒粉。陈碧棠坐在桌前,眯着眼睛等了他吃,宋文甫细长的指尖捏着那勺子,在陈碧棠心满意足的目光里,吃了整整一勺…
陈碧棠有些失望了,他的表情太过正常了…
“那个…呵呵…宋文甫,你就不觉得这冰淇淋有一点点的古怪?”
“没有啊…很好吃。”
难道她研制出了什么独特甜品,连忙寻了勺子挖了一口进嘴里,胡椒粉的味道裹着奶油的味道,古怪至极。
他见陈碧棠吐了出来,半掩着唇笑了笑。

三月之后,是暖融融的四月,满世界都是各色的花,宋文甫更是变了法似的带了各色的花与她。有时是刚摘下的玫瑰,有时是一支梨花,竟还有一次是夹在书页里的几朵粉嫩的桃花…
这日她新研究了一种新式布丁,宋文甫却没有来接她。想来是有事没来得及,便将那甜品打包装好,坐了黄包车回去。
陈碧棠看着院子里停放的车子问道:“兰嫂,文甫回来了吗?”
兰嫂满脸的笑道:“少爷刚回来,在二楼书房。”
“正巧,我要给他尝尝呢!”她提了裙子上了楼,径直走到书房的门口,刚想要推门进去。
里面忽的响起了宋父的声音:“你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事?广州那边闹的不可开交,也不见你去,整天知道沉迷女色。也不知那个陈碧棠,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的药?”
“我倘若真的那般糊涂,你手里囤积的军火能有这么多?”
陈碧棠忽的手脚一片冰凉,紧紧的咬着唇,靠在那门站着,腿上却是止不住的颤抖,陈家的军火生意她早就交给了他,想来他并没有做运输,而是将那所有的枪支弹药囤积了起来。
她继续倚在那门边继续听里面的谈话。
“要不是陈家的军火运输被你接手了,我当真要对你失望透顶。这次的数量,完全可以让我们宋家成为这天下最强大的氏族。”
“父亲您不是向来没对我抱过什么希望?”
“呵呵…当初让你早些除了那陆覃之,你却是一味的心慈手软!怎么叫我不失望?那陆覃之到今天还不死,又叫我怎么能放心?”
“他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活着,也不记得什么事了。”
“哦?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德国来的新药,我只是试了试。”
“效果怎样?”
“前尘往事已作古!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哈哈…只是他现在还在广州,我怕会死灰复燃啊…”
陈碧棠猛地退了一步,难怪那日他站在城楼下看她的时候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难怪他要软禁她那么久,难怪宋文甫敢放心让她回Dreaming Home ,原来这这样…
一切都是他设好的骗局,他故意抓了那人,又故意让小兵到她面前表演了那样的一段戏码,故意让陈父假死的消息递交到她的面前,不过是要骗了她…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她却垂头丧气地提了那甜品走到二楼的尽头。
“陈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早些毁掉吧,我听说陈韦恪还活着…”
“父亲,陈碧棠是我喜欢的人,你若是敢动陈家,我保证,你所有得到的都会还回去。”

冰沙裹着的奶油已经融化了,她一口一口地挖了吃了,却是甜得泛苦…她的陆覃之,不是不在乎,只是忘记了她。
那人没了记忆该是多么痛苦?
她倏地抱着膝盖落了泪。太阳完全沉下山去的时候,宋文甫走了进来。
倏地按亮了灯,寻了她道:“碧棠,怎么也不开灯的?你新做的甜品呢?”
她立马收了哭脸,笑道:“那奶油是混合了冰沙做的,化得太快,我见你忙,就替你吃了…”
“这不是还有吗?”他笑着提了她吃过的勺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文甫…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父亲是假死?”
他的眼里的光顿时暗了暗,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里有些哽咽,“什…么…时候?”
他不说话。
陈碧棠有些气,“宋文甫,我问你,是什么时候?”
“碧棠…”
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是被他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玉森

“宋文甫,我问你,你到底把陆覃之怎么样了?”
“呵呵,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你就不解释?”
“不需要解释!你自然也不会相信。”
“你…你果然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公子!”
“你说的不错。”他眼底的寒光愈甚,骤地收紧了拳头,抬了步子走了出去。
行至门边的时候,他突然顿了步子,将那间房间的门锁了…
陈碧棠听到锁“咔哒”一声响,这才猛地惊醒,走到门边使劲推了那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了。
“宋文甫…你可恶!你要将我关上一辈子吗?宋文甫!宋文甫…我知道你在外面…宋文甫…”
他在门前立了一会,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却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回她的话。
外面的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她倏地瘫坐在地上,落了大颗的眼泪。

过了一会,那门忽的从外间打开,楼道里的灯光洒进来,陈碧棠依旧是蜷做一团蹲在角落里。
她抬头唤了一声:“文甫…”
那人却忽的说了句:“少爷刚刚出去了,是我。给夫人送些吃的来。”
她忽的抬了袖子将脸上落下的泪水拂了去,抬了脸哑着嗓子道:“拿走吧,我没有胃口…”
“少爷他也是迫不得已,夫人莫要伤心的好!吃些东西吧,吃完了才有力气生气,也才能做你想做的。说不定他一会回来就放了你。”
她摇了摇头,却是端起了碗,吃了一些。
那兰嫂看了看她,心道自家少爷果然了解她。
“少爷的脾气向来很好,便是生气也是一两天…”
陈碧棠不说话,默默地将那碗里的饭吃了一半,便放下了筷子。
兰嫂走到门边的时候,见宋文甫依在墙边,一脸的沉寂。“怎么样了?”
“吃了一些。”
“派人继续看守!”

那兰嫂一走,陈碧棠就扯亮了灯,那兰嫂说的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她陈碧棠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她往窗外看了看,偌大的园子里立着一排子的银杏树,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楼下却多了几个站岗的人。
她必须要隐忍!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陈碧棠都极为乖巧地吃完了兰嫂送来饭。第二天,她很是乖巧地开始练起了毛笔字。她的日记里藏了一张陆覃之的字,她问那兰嫂要了纸笔当真开始认真地临摹那人的字。
第三天的时候,陈碧棠还对兰嫂说要带些书给她看。完全是适应了被囚禁的日子。
“都吃了?”
“夫人今天胃口不错,说是下次想吃红烧肉。”
“下次做了与她。”
“是。”
“今天她还同你说了什么?”
“说要看一本书,好像是叫什么《天方夜谭》。”

第四日来的时候,兰嫂带了她要的东西。
陈碧棠一脸的欢欣雀跃。

第五日,兰嫂来的时候,她却是没有一丝的精神,头晕乎乎的。故意当着她的面咳了一口血来。
只几分钟的功夫,宋文甫就推了门进来。
“碧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又咳了血?”
她转了身,故意不理他。
“还在生气?”他挑了挑眉道。
“那是自然!我气的是你竟然一点也不信任我,竟然不愿同我解释…更可恶的是你竟然不吭一声就锁了我,不过是怕我去救陆覃之…可是文甫,我同你既然是夫妻了,又会怎么弃你而去?陆覃之不过是我遇到的一场幻梦,你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抬了手,将她额角的碎发理了理,眼底的光很是温和,“当真?你可从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嘟着嘴似是撒娇一般地说:“从来只有你骗我的份…”
他忽的笑了,捉了她的手捏了捏笑着道:“谁说的?”
“我!陈碧棠!”她说起话来,很是可爱。
他笑,抬了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看看,我在这里闷了好几天,头上都要生了草了。”
“好好好,现在就出去玩。只是要先去瞧一瞧大夫。”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道。
她点了点头。
“对了,文甫,我要吃烤鸭。”
“好。”

漆黑的车子停在全聚德门前的时候,陈碧棠看着满街的人一时间有些发呆,陆覃之他到底在哪里?
一盘子鸭子上桌时,她为了怕宋文甫生疑,故意吃了许多。
趁着宋文甫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叫了那服务生过来,塞了一枚金叶子与他,“帮我打听下最近广州那边都发生了哪些大事?还有帮我去打听一个叫孙玉森的人。事成之后再给你两枚。消息打听到了之后,写在送我的卡片里。”
那人一听,极为高兴,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已经送了她一张优惠卡片来。
“哦?这是什么?”
“不过是他们这里的营销手段罢了,我问他要了来的,刚好Dreaming Home 可以借鉴一下。”
“让我也看一看吧…”她笑得极甜,忽的起身在他脸颊上烙下一吻。宋文甫心里一阵喜意,竟然忘记要看一看那卡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四月的夜里,依然浸着些寒气,宋文甫卷了她在外套里,替她拉开了车门。
陈碧棠的手心里捏着那卡片,却是一层的汗意,刚才好险。
终于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她将那卡片细细地看了一遍。只好几行字,写得很草。里面一句话一下捏住了她的心:“4月8日署理广州将军孚琦遭温生才刺杀身亡,广州戒严。”而关于孙玉森的消息几乎是零。
1911年,4月8日,陈碧棠默默地念叨了一遍…脑海里忽的想起来,高中的时背过的历史。黄花岗起义失败的原因之一好像就是广州戒严…
广州…
陆覃之…
她记得黄花岗起义的时间是1911年的四月底,可是到底是哪一天,她不记得了…陈碧棠的心一时间像是被人生生地捏在了手心里,喘不过起来。

夜里落了一场不小雨,卷了无数的桃花,此间外面还是一片淅淅沥沥的。
Dreaming Home的一切均是老样子,却被宋文甫换了不少的人,消息自然是打探不得的。
“文甫我要去一趟上海。”
“做什么?”
“上海那边的Dreaming Home因着管制经营不当,急着要我过去商量些事。”
“我同你一起去,上海那边最近有些乱。”
“不用!”她回答得太干脆,引得宋文甫有些愣,眼底闪过的光暗了暗。
陈碧棠连忙解释道:“呵呵,我自己可以忙得过来。”
“那好,让老李陪了你去吧。”
她点了点头。
“早些回来。”
“好。”她忽的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倏地走近抱了抱他。
宋文甫不再说什么,或许当真是他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陈碧棠便和那老李一起上去了上海。
火车到达上海的时候,陈碧棠说要去下厕所,直接绕过人群,上了去广州的车…

陆覃之那日本打算要上去南京的船,却被孙玉森一下捉住了手腕。
“陆覃之…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了?”
“我叫陆覃之?你是谁?”他脑子里完全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覃之,不带你这么开玩笑的,你看你那表情真是相当的逼真,都要骗住我了,哈哈哈…”
陆覃之觉得这个人有病,不和他说话,径直抬了步子往前走去。
那孙玉森一下急了,“喂,陆覃之,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对了,这些日子你不见了,我满世界的找你。孙先生那里也是催着要去广州。”
他顿了步子,回头,极为认真地说道:“你,认识我?”
“陆覃之,你这是怎么了?当真不记得事了?”
他一时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孙玉森大骇,走近一步,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道:“覃之,你不要吓我。”
陆覃之极为反感旁人的触碰,皱着眉往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做什么?”
“看来性格还没变,走,去瞧瞧大夫吧。”
连着三个大夫替他把了脉,却都说了同样一句话:“身体无恙。”
“陆覃之,你从哪里出来的,总知道吧?”
他摇了摇头,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他是被人蒙了眼睛的。
孙玉森咬着牙道:“看来一定是那些个走狗对你下了什么药。”
“覃之,我们这个月损失看许多的兄弟,剩下的也都去了广州,孙先生那里催得急。”
作者有话要说:
广州之行

陆覃之有些愣怔,“什么孙先生?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我还要着急着回家。”
“覃之你不认识我也就罢了,那陈碧棠你也不认识了?”
“陈…碧棠?”他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忽的一阵剧烈的刺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愣怔。
“想起来了?”那孙玉森大喜。
陆覃之摇了摇头。
“你刚刚从城里出来就没见到那改嫁的陈碧棠?那可是宴请了全武汉353户官员。”
“改嫁?”难道是刚才那个人?罢了。
陆覃之忽的眯着眼道:“既然能忘记了,就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孙玉森刚要说话,他忽的打断道:“你就同我说一说我过去的事吧。”

4月19日,陈碧棠孤身一人到达了广州。满街都各色的官兵,见了穿着可疑一些的人就要上去盘问一番,时有人无故被绑了起来。
街边弥漫着一团子死气,只有烫着大卷发穿着大裙摆的□□和一些洋人比较自在。
这样的光景,她连打探也不能成功。
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场小雨,陈碧棠不得冒了雨,将整个广州城翻了个遍。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分发爱国单页的小少年。那孩子见了她一声不吭就跑,陈碧棠顾不得其他,一路追了那孩子出去。
终是停在了一个老旧胡同的破屋子前。那孩子是个孤儿,只靠着胡乱发着这些个宣传单页过活。
“喂,你干嘛追我?”
“我不是坏人。”
“哼,坏人和好人哪里是你说了算?”
“你这孩子…”她走近抚摸了下他的脑袋,却被他一瞬间躲了过去。那孩子从怀里取了枚弹弓朝着她射了出去。
陈碧棠只抬了手,尖锐的石子在她手心里蹦落,一阵刺心的疼。
他忽的一愣:“你怎么不躲?”
她笑:“不过是枚小石子。我哪里就怕了。我问你,你可有认识的革命党人。”
“我是不会同你说着这些的,趁早死心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怀里有枪,要是想杀你的话,哪里要等到现在?”
那孩子一时有些愣住。
“这就是你家?”
“废话。”他将怀里没有张贴完的单页收进柜子里,又上了锁。陈碧棠这才看清那柜子里藏了许多类似的东西。
“你整日里发这些不要命的东西,就不怕死吗?”
他倏地耷笼着脑袋道:“怕死,可是不发也是饿死。我娘死的早,会里的人至少还给我口饭吃。”
“似乎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警告你,不要和我套近乎。”
“可巧,我有个朋友也是同盟会的。在同盟会里混得还不错,不然下次让他照顾下你?”
那孩子一听,猛地开心道:“哦?叫什么名字?”
“陆覃之。”
“陆大哥?他可是我的偶像!”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你认识他?”陈碧棠眼里忽的亮了一盏的灯。
“女人,我和你说过,不要和我套近乎!”
陈碧棠也不管其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写字很是好看…”
那孩子忽的打断她的话道:“喂,女人,我知道他在哪?只是你要告诉我他喜欢什么东西。”

“覃之,看到你活着真好!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看到穿了一身小西装的陈碧棠时,陆覃之的心底不知为何会猛地生疼一下,皱了眉道:“陈碧棠,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大喜,忽的一步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道:“覃之,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