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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修炼好的马屁精已经脱轨失控,杜青风觉得有些头痛,放下了报纸,抬起头望着谄笑的贞子,严肃得说,"韩贞子,你再多讲一个字,我就把你这根生了蛀虫的烂木头扔到火里当柴烧。"
世界终于宁静了。
这天五点一到,杜青风还没回来,贞子思前想后了一天,知道自己马屁拍得不到位,昨晚又跟贼似的溜了进来,怕是产生了负面的效果,杜青风看起来不太喜欢她了。
她悔得肠子都发青打结了,为了避免老鳄鱼反感她,一怒之下把她炒了,到了五点,贞子认命得下班离开杜家,奔回停了电活似山中鬼城的学校,当一只热锅中焖红的软脚虾。
杜青风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七点,天已黑下,他讶然于没有在客厅中发现那张厚脸皮却可爱到让人目不转睛的笑脸,于是状似无意地问曼娃,"贞子呢?"
曼娃老实说,"叔叔,贞子回学校蒸桑拿去了,她说她就喜欢免费的。"
他沉思想了想,若有所思得望一眼窗外暑气正盛的花园,绿色的叶子晒了一天,微微耷拉下,明天又是一个高温天。
他又问,"有她手机号码吗?"
曼娃曼杰摇摇头,而唯一有号码的林管家则去超市购物了。
三个孩子用巴巴的小眼神望着他,同同稚气地问:"爸爸,贞子会不会蒸成木乃伊?"
他缓缓站起来,拿起车钥匙,"走吧,把木乃伊接回来。"
"哦,接木乃伊去喽。"
"哦,组团接木乃伊喽。"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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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风带着三个孩子行驶在去A大的路上的时候,贞子正愁眉苦脸得走向小卖部,脚步似铅一样重,原因无他,手机又停机了,在他爸狂批中国股市的八大罪状,她妈朗诵三字经问候证监会S主席以后,她的手机终于欠费了。
贞子揣着200块不到的钱,在递出30元的刹那,心剧烈得绞痛着。前段时间买了点日用品,花了她十块,再加吃饭车钱,贞子面对手里的那150块,欲哭无泪。
离月底还有二十天不到,贞子预感到若能挨过这段紧勒裤腰带的日子,她将是超级无敌金刚小芭比,因为总也吃不饱,她的肚子确实小了。
没油水啊,贞子无奈得看了眼饭盒里素白的刀切馒头,摸了摸扁平的小肚子。
路边,长期驻扎在宿舍区花坛里的野狗正在与一根新鲜的骨头作战,贞子站着巴巴得看它啃,野狗仓皇得抬头看了她一眼,估计从没有见人流露出这等饿光,赶紧叼着骨头跑远了。
杜青风把车停在了贞子的宿舍门口,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下来,瞪圆了眼,好奇大学校园里的一景一物,叽叽喳喳好似树梢上的小麻雀。
"哇,都没人哎,好大,贞子晚上就在这里游荡哦。"
"曼娃,你说的是日本贞子还是咱们国产的?"
"当然是国产的,日本贞子怎么可能到A大来留学,她学什么?"
"笨,学聊斋志异呗,鬼也是要进修的。"
杜青风带着孩子们上来的时候,贞子正啃着馒头煲电话粥,因为寝室太热,她这层楼的人都跑光了,就她一个人还留守,她乐得把大门打开通风,大倒苦水。
杜青风和孩子们上了楼梯就听见一个洪亮熟悉的大嗓门传来,越近越清晰,只不过少了平日的小心翼翼,多了分真我。
杜青风莞尔轻笑,孩子们捂嘴偷偷一笑,静下来听她吼嗓门。
而此刻贞子正全神贯注地跟她相好十五年的闺蜜李欢幻聊天,聊得满头大汗,全然不知墙外数双耳朵悄悄靠近,全都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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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你别给我寄钱,你要寄我钱我立马就把你十八岁还尿床的事情抖出来…是,我是疯了,我太想饿死了,我真诚地求你让我饿死…你别管我,我就是要当中国第一个被饿死的股民,我翘了以后你替我写篇报道…这么写…啊,伟大的人,为什么你宁可饿死,也要把身上仅有的150块钱捐给红十字会…啊,前世的你饿死在埃塞俄比亚,今世的你饿死在中国,为什么你走到哪饿死到哪…哈哈哈哈哈哈。"贞子穿着清凉短裤,大咧咧地双脚搁在桌上,嘴里叼着包子,结果因为嘴大张,包子没叼稳,就这么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一米外。
"不说了,我包子掉地上了。"贞子对着电话那头的李欢幻说了一句,挂了电话,站起来赶忙弯腰去捡包子,把包子脏掉的黑乎乎的地方掰了下来,又利落地整个塞进嘴里,叼着白花花的包子无意中往门边瞥了眼,石化了。
此刻,杜青风站在门外,面无表情。身边三个孩子看着她乐呵呵地露齿贼笑,在她死死叼住包子,仍然处于极大惊愕而楞成雕像时,三个孩子蹦着跳进来,同同睁着大眼睛拉了拉曼娃,指着半空的床,大呼小叫,"姐姐你看,他们睡在空中。"
贞子终于缓过神来,嘴巴一张,包子就从嘴里滚了下来,被悠闲走进的杜青风捡起。
贞子压抑无比震惊的口气,在四个人之间来回打量,结结巴巴,"你…你们怎么来了?"
同同歪着脑袋,漂亮眼睛划过天真的狡黠,"来看你有没有变成木乃伊呀?"
曼杰左右打量空空的女生寝室,讥讽她,"来看看第一个饿死的股民。"
杜青风也是左右环视狭小闷热的寝室,蹙了蹙好看的眉毛,拿着包子左右端详,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备着包子,暂时还不能成为那第一个。"
贞子苦着脸看他动作优雅地把她的包子扔进了垃圾桶,哀嚎着,"先生,那是我的晚餐…"
老鳄鱼杜青风邪恶得冲她笑笑,俨然一个不怀好意的痞子,他优哉游哉地说,"贞子,我很乐意帮助你成为那第一个,我等着看那篇报道呢。"
曼娃晃着脑袋朗诵上了,"啊,伟大的人,为什么你宁可饿死,也要把身上仅有的150块钱捐给红十字会….啊,前世的你饿死在埃塞俄比亚,今世的你饿死在中国,为什么你走到哪饿死到哪,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微耸肩膀哈哈大笑。
贞子如一朵散了骨架的海棠花,萎靡的花苞上一滴晶莹露珠滑落,那是她心中的泪花。
杜青风见贞子瘪着嘴,脸上一青一白,被他们逗得快哭了,摆摆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他望一眼黑压压的室内,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在地平线,而贞子桌上苒苒的烛光映出饭盒里仅存包子的惨白,一袅一袅间,整个小空间里回荡着清冷。
贞子顺着杜青风的眼望去,蓦然间脸红得像是猴屁股,天杀的,她的粉红色的画着一只肥猫的hellokitty内裤正挂在床档上,完全暴露在人前。
最可怕的是,杜青风的视线正落在那只肥猫上,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贞子全身热血沸腾,拼了老命冲到衣柜前,迅速拿下内裤,猛地拉开柜子扔了进去,然后笑着挡在了柜子前,和双胞胎大眼瞪小眼。
曼杰不屑一顾,帅帅得扬着俊脸问,"你这是内裤还是抹布?"
贞子额上一滴豆大的汗滑下,讪讪得应道,"是…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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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从来没见过这么像抹布的内裤。"
贞子泪流满面。
贞子头皮发麻,只想这几个瘟神快快走人,讷讷地问杜青风,"先生,你们来看我啊?"
杜青风清咳了两声,指了指贞子的衣柜,委婉表明来意,"给你三分钟时间收拾东西。"
"啊?"贞子嘴张成了O型,一头雾水。
同同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替她解惑,"爸爸带我们接你回家,我们很怕你会变成木乃伊哦。"
贞子激动地差点哭了。
贞子火速收拾几件衣服,卖着谄笑屁颠屁颠得跟在杜青风后面,三个孩子追追打打跑在前面,贞子得空终于可以拍起杜青风马屁,"嘿嘿嘿,先生,您可真是大好人,您怎么能这么好呢?我第一眼见到先生吧,就觉得先生人美心更美,等我以后手头宽裕了,我请先生吃大餐,嘿嘿。"
杜青风回头冷冷瞥了她一眼,"记得你说过的话。"
孩子们走奔到车旁等着,贞子走在杜青风后面,见到孟阿姨燃着熊熊八卦之火的老眼,怕她误会啥,心虚地笑笑,指了指杜青风,"嘿嘿,孟阿姨,我…表叔过来接我。"
杜青风被她震得回头瞥了她一眼,贞子顿时觉得自己堕入了万丈深渊,哆嗦了一下。
瞅着老鳄鱼周身上下罩着层寒霜,贞子心知自己傻乎乎地犯了大龄青年的忌讳,胆战心惊地跟在他后面,寻思着待会怎么拍马屁弥补一下。
思考间,有男人喊住了她。
"贞子,你没回家?"
贞子愣了一下,本能地回头一看,又受了一惊,乌压压朦胧的几步外,这胖墩墩顶着个马桶圈走路的不是曹大为是谁?
此刻,曹大为正眯眼打量贞子和她身后的杜青风,贞子心猛跳了一下,没好气得说,"没回。"
转身就想走。
曹大为皱着稀稀拉拉的眉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得指着贞子和杜青风,"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你们俩算计老子的对不对?韩贞子你什么意思?拆老子台是不是?"
贞子见事情穿帮,想起昨天晚上伊琳哭哭啼啼打电话给她,心里堵得慌,风一般转过身,也不在意杜青风在场,直接也飙上了,"干吗,姓曹的,陈世美,偷腥的肥猫,我就是拆你台了怎么的?你休想骗我们伊琳!"
曹大为满脸阴戾之气,气得冒出了热汗,指着贞子破口大骂,"臭娘们,多管闲事,不知道老子上头有人吗?"
贞子昂着胸板,毫无惧意,"你上头有人了不起啊,老娘上头有外星人!"
"你!"
"你什么你,肥猫。"
曹大为被她气得抖着手,半天才憋出三个字,"走着瞧。"
贞子阴狠地走上前,张开五个手指,然后缓缓捏成拳头做示威状,悍然无比地应道,"老娘等你!"
后头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贞子主场作战,曹大为怯场了。
杜青风斜靠在窗边,抛着车钥匙,对着大摇大摆难得飒爽一回的贞子挑了挑眉,不说话。
曼杰从车里探出脑袋来,"贞子,你认识哪个星球的外星人?"
贞子莞尔,应不上来,杜青风幽幽地替她回答,"神经病星球。"
誓言要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股民贞子,那晚是打着饱嗝走出比萨店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装有四个炸鸡翅的袋子,满足了口腹之欲以后,她也就不再计较自己是一个大人三个孩子的玩物,最近太穷,谁给她买肉吃谁就是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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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子瞅着一身贵气走在前的杜青风,真诚得希望有个这样的表叔。
曼娃嫌太早回家无聊,拖着曼杰去购物城三楼的KTV唱歌,电梯里同同扑闪着大眼睛,眼里盘旋着新鲜与好奇,兴奋得问堂姐,
“姐姐,KTV里有两只老虎这首歌吗?”
曼娃蹲下来刮了刮同同的小鼻子,摇摇头说,"乖,没有,只有女人是老虎这首歌,待会姐姐教你唱。"
同同一脸懵懂,乖巧得点点头,笑眯眯的,因为从未踏足过这种娱乐场所,很是期待。
在场的大男人小男人默契得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很不服气,曼杰小声得嘀咕着,"叔叔,女人是老虎的话,那男人是什么?"曼娃听闻,狠狠瞪过来。
杜青风思索了片刻,答道,"嗯…猎人吧。"
贞子和曼娃互相朝着对方磨了磨白白的牙,按捺下了揍人的冲动。
出了电梯门,就走进了歌声的海洋,现场彩灯斑斓,七彩的光忽地从地上钻出,忽地又划过脚下的瓷砖,各色颤抖的音符从角角落落飘出,肆虐着人的耳朵,人声混着音响声,整个空间,像是掺了各色材料的一口大热锅,冒着热气吐着水泡,一片沸腾。
正值晚上高峰期,大小包厢都满了,很多人百无聊赖得排着队,三五堆坐下聊天嬉闹,时不时昂着脖子等工作人员的召唤。
来都来了,他们一行人自然也只能耐下心等,挑了个稍稍僻静的角落坐下,同同东张西望开始乱跑,贞子吃人嘴短,老板又在场,只能自觉加班,跟在同同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祖宗你慢点,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
杜青风闲适得坐着,双手交叠,时不时眼睛飘向那几步外的一大一小上,童颜配上俏颜,感觉一些陌生鲜活的东西敲击心房,死海上的水又起了微波,而且浪花越来越大,涛声自远而近,有股腥甜。
舒心地环视那些人那些景,杜青风细细体会那句"偷的浮生半日闲"。
正低眉浅笑间,一道靓丽的倩影踩着吓人的高跟鞋,嘟嘟嘟,携带着名贵的人工香味,打断了他的凝思。
"杜先生?"声音也是娇滴滴的透出股媚,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杜青风闻言抬起头,只是错愕了一秒,一秒后,面具戴上,又是那个处事圆润的杜青风,礼貌阖首,"姜小姐你好。"
画着时下最流行烟熏妆,一身鹅黄吊带裙的姜语诗似乎仍旧不敢相信杜青风会出现在这样的娱乐场所,自从上次相亲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他也未找过她,让她心黯然神伤,怎想到老天助她,她那被埋葬的芳心又悸动起来。
她圆睁双瞳,红唇性感微张,而后似乎意识到今晚的烟熏妆过于颓废,吊带裙的领口亦不够低,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掩下砰砰乱跳的芳心,举手投足间一派都市女郎的大方稳重,"真的好巧,杜先生居然还记得我,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姜语诗稍稍打量了杜青风边上的双胞胎,见双胞胎面有敌意,曼娃更是翘着鼻子把她从头掂量到尾,她有些尴尬,"杜先生是和家里人来唱歌吗?哦,我也是和家里人来,"她指了指那厢的短发女子,"那是我表妹。"
杜青风依旧客套,"是,孩子们在家里待不住,出来玩玩也好。"
不经心地应付着,他那双锐利的眼仍旧锁定在远处磕磕碰碰的一大一小上,贞子已经跑出了汗丝,结果按捺不住,憋红脸一把抱起小家伙,同同挣扎抵抗,在贞子的双臂里摇摇扭扭,好似田间的小泥鳅,就是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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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子红着脖子跟他杠上了,夹着他,絮絮叨叨得走近杜青风他们。
"我告诉你啊,我小时候练散打的,一个人撂倒了一头牛,你再动,我可动真格的啦?"她不知不觉口带威胁。
"哼,我才不信。"同同撅着粉嘟嘟的嘴,一脸不服气,但身体是安分下来了。
贞子得逞笑笑,把同同扔在双胞胎怀里,蹭的抹一把汗坐下,"嘿嘿,还真是骗你的。我撂倒的是只蜗牛。"
同同气岔,龇牙咧嘴得扑上去,粉扑扑的小手蹂躏着贞子的脸,贞子的脸被扭成了一团糊,她含糊求饶,"小祖宗,轻点,你姐姐可是校花…"
所有人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同同闹够后,贞子抹完汗一抬头,就见到对面杜青风边上一个靓丽女郎,风情妖娆,白皙的胸口有道阴影时隐时现,胸脯随着呼吸时高时低,贞子偷偷多瞄了她几眼,心里大大小小的八卦泡泡已经浮了上来。
"呵呵,杜先生的家想必很热闹。"娇媚女声突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姜语诗见杜青风一脸温柔地投向对面的三个孩子一个年轻姑娘,脸上泛起微微的笑,与平日的不苟言笑判若两人,不由多看了一眼,更由于女性的直觉,多瞄了贞子一眼。
不上档次的T恤和牛仔裤,不施粉黛,无非年轻些而已,也不放在眼里,遂把注意力集中在杜青风上。
杜青风转过头来,"是,孩子们喜欢待一起。"
贞子感动的泪眼汪汪,老鳄鱼也把她当自己孩子了,心里呐喊着,表叔,收了我吧,跟着你有肉吃。
前台拥挤的人群有丝躁动,姜语诗的短发表妹快步走了过来,无奈摊摊手,"姐,小包厢还得等上半个小时。"
曼杰也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服务人员,"叔叔,我们在709,走吧。"
杜青风点点头,此时姜语诗正用熏黑的大眼无限惆怅得盯着杜青风看,可怜兮兮的,蝶翼般睫毛扑扇扑扇间,就央求上了,"杜先生,包厢紧,能不能…"
杜青风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读懂了那双眸里的婉转渴求,既然她都开口了,他也只能做绅士,客气得问,"姜小姐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
姜语诗亢奋了,掩着红唇娇笑,笑得花骨儿乱颤,"怎么会介意呢,谢谢杜先生了。"
双胞胎同时把脸拉了下来,黑的能拧出泥水来,同同更是带着强烈的敌意,瞪着她。
进了包厢,孩子们抢着话筒,作为奴才的贞子自然担起了拿食物的任务,前脚出门,后脚杜青风也跟了出来。
贞子一见老板有美人做伴,和颜悦色面目如风,拍马屁的冲动又浮上来了,颠颠笑着走在杜青风后头,拍上了。
"先生,你喜欢这位小姐吧?哎呀妈呀,先生这眼光,这小姐近看像港姐,远看像亚姐。"她竖起了大拇指,"先生的眼光,高!"
杜青风的脸,淡淡瞟了眼她,看起来也没有不悦,"继续。"
贞子激动了,这马屁,拍到正点上了。
全身陡然一震,再接再厉。
"哎呀我对先生的敬佩哪是一天能说完的,先生的品位,啧啧。"甭提多恶俗了,看上一个大奶妈。
杜青风蓦地停了下来,用那寒冰似的眸子紧盯贞子,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居然笑了,笑得人心花儿颤了三颤,"韩贞子,叫我表叔心虚了是不是?心虚了拍马屁了是不是?"
长廊边暗色灯光在流转,他的笑容充满黑色蛊惑,贞子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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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风凑近点她,笑得更勾人,"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因为你那句表叔,作为惩罚,今晚唱歌的钱就你付了,反正也不能白收留你对不对?"
贞子紧揪起眉,哽咽了,"先生…"
杜青风步步紧逼,这一次更是头低下,近到能看见贞子眼中的仓皇,他却不让她逃脱,嘴边的笑更加妖邪,"你那些马屁,我挺爱听,就是有句话你错了,我的眼光,其实不高,我看上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听懂了吗?"
咫尺之外的杜青风的磁场强大到令人忘了呼吸,贞子蠕动着嘴唇,颤巍巍得说,"先先先…生,我错了。"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炒股,不炒股我就不会成了穷光蛋,不成穷光蛋我就不会掉进你的老巢,不掉进你的老巢我就不会成了太监,不成太监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见了你就哆嗦得像得了脑血栓。
贞子低下了头猛吸气,只敢盯着自己的破波鞋,和杜青风的皮鞋。
吵闹的空间有嘟嘟嘟的高跟鞋声,愈来愈近,杜青风的皮鞋突然挪近她一点,她不敢相信瞪圆了眼,就见他的手缓缓伸过来,之后,蓦地牵起了她的手,两手紧握。
贞子挣扎不及,血压蹭得飞蹿上来,全身的血液全速涌向大脑,她快从脑血栓直接过渡到脑溢血了。
贞子有了进气忘了出气,顶着粉嘟嘟俏生生傻乎乎的脸哼哼,"先…先生"你想吃我豆腐啦?
杜青风神秘一笑,这时那嘟嘟嘟声停了下来,一阵价值不菲的清香扑入鼻尖,而后美人娇喘,好半天才客客气气却欲言又止,"杜先生…"
杜青风款款一笑,笑得人肝胆俱裂,他紧紧牵住贞子的手,"我女朋友有点头晕。"
他一脸柔笑,转头对着已成雕像的贞子,很体贴得问,"现在好点了吗?"
呆成一只鸡的贞子诺诺得点点头,用细若蚊蝇只有杜青风听得到的声音嘀咕,"好…好多了,离脑溢血不远了。"
杜青风的嘴角勾了勾。
美人那颗玻璃心碎了一地,一个牵手,一句"女朋友",又把她蠢蠢欲动的芳心给打回原形,暗进人心的灯光下,美人硬挤出丝礼貌的笑,说,"这里空气不太好。"
杜青风点点头,"是,我带她出去透透气。"
说完,优雅地牵着手里的一只鸡走开了。
准确的说,是一只被炭烤红的烧鸡。
两手相牵,贞子觉得左边膀子的神经已经全线坏死,杜青风看似温热的体温其实是强电流高压电,强劲的电流传导她全身,她就像是被人灌了十瓶烧酒,顶着张熏红的桃花脸,任人牵着鼻子走。
拐了几个弯,烧鸡再也做不到乖巧了,死死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小声道,"先生,要不你直接下楼送我去医院吧。"
杜青风有些微愕,转过头来,"怎么了?"
贞子指了指自己混沌的脑袋,"还真有点晕,先生,估计真得上脑溢血。"
杜青风微笑不语,贞子见状,赶紧使了点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别扭得笑了笑,"嘿嘿嘿,先生,我的手细菌多。"
"哦,那我去洗洗手。"
贞子从他那黑潭般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冷然,心里就骂开了,豆腐被你吃去了,到最后还抹抹嘴角嫌弃不好吃,做个诚实的承认豆腐好吃的男人行不行?
贞子颠颠得追了上去,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转,鼓起勇气问,"先…先生,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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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从您家小保姆升级成小女友了?我虽然也是图您的钱,可图的也就5000个包子,要说我图您啥?我图的也就是您偶尔良心发现把那打包吃剩的大闸蟹交给我解决,说到底,除了吃的,我真不敢图您别的,您行行好别让我披上"傍大款"的狐狸皮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