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风了然得点点头,眼睛又有了抹促狭,"躲过了黑社会,却逃不过一根电线杆…贞子,你能读研究生真是个奇迹。"
贞子明白自己又在老鳄鱼面前失了面子,只好干笑不说话,静静吃饭不再作声讨没趣。林管家出去买菜,嘱咐她好好看着同同,原来双胞胎去了姨妈家,要小住几天,同同心情有些低落。
贞子犹犹豫豫地喝了口奶,很想打探股海狂花的事,可左思右想,又不好当面问人家的隐私揭人家的伤疤,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沉默间,同同睡眼惺忪地赤脚下了楼,还在揉眼睛。
"爸爸。"同同一屁股坐下,含糊地叫了声父亲,随即盯着早餐,眼睛也亮晶晶许多,只不过表情依然郁郁寡欢。
"爸爸,妈妈这星期来看我吗?"同同突然开口问,震得贞子放慢喝奶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关键字。
"可能不行,你妈妈说她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暂时飞不回来。"杜青风耐下心解释,同同听了后,一脸落寂,脑袋耷拉下来,十足的小可怜。
"她明明说会回来的……"同同瘪瘪嘴有了哭腔。
单身家庭的小孩啊,贞子于心不忍,卖着笑哄他,"同同饿了吧?想吃什么?烤面包?"
-03-
同同依旧不说话,脑袋耷拉,像株狂风里摇曳的狗尾巴草。
杜青风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抿着唇,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乖,她很快就回来了,听说为你准备了很多礼物。"
同同依旧不说话,眉目相似的父子两人安静地似乎下一刻都会淌下豆大的泪花来,贞子仿佛看见一大一小两株狗尾巴草目视远去的狂花,抱头痛哭,场面悲悲戚戚,教人不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贞子最见不得这种催人落泪的场面,寻思着今天不出绝活不行了。
豁得站起来,她笑着冲同同招手,"同同,想不想看我翻跟头,你边吃边看我翻跟头啊,肯定让你胃口大开。"
同同漂亮眼睛闪烁了闪,脑袋抬了起来,来了兴趣。
杜青风实在看不下去,怕她再次脱轨失控,出声好心提醒,"贞子,你穿的是裙子。"
贞子的笑倏然僵住,大眼顺着杜家两父子的视线缓缓下移,进入眼帘的,分明就是自己质地柔软的及膝碎花裙,可想而知,当她潇洒无比地翻一个霹雳大跟斗时,春光该是何等的乍泄,
穷人贞子愤怒了,暴露她葱花般麻辣的身材不可怕,但死都不能让她3块钱一条的廉价hellokitty内裤展现在富人面前,死了都不能!
她鼓了鼓腮帮子朝杜青风呵呵一笑,默默回到餐桌,默默地拿起一块面包,狠狠得堵住了自己聒噪的嘴。
同同不乐意了,直着脖子催贞子,"贞子,你快点学齐天大圣孙悟空翻跟头呀,快呀。"
贞子叼着包子,直勾勾得盯着同同看,不知该如何应付小鳄鱼。
"同同,孙悟空是不穿裙子的。"杜青风放下牛奶杯,站起身来,之后把含笑的眉眼对向贞子的包子脸,"穿裙子的自然也不是孙悟空。"
"爸爸,那是什么?"同同乌黑的眼飘出十万个问号,求知欲很强。
杜青风忍着笑答道,"或许是猩猩吧。"
同同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得附和,"对哦爸爸,上次马戏团里的猩猩就穿裙子,还穿了小内裤哦…贞子就是猩猩耶…"同同自言自语,随即他又兴高采烈得转头问贞子,"贞子,你也穿小内裤了吗?"
贞子一口奶呛在喉咙里,捂着胸口剧烈地呛了几声,瞅着同同天真童稚的漂亮脸蛋,内心重复了几百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忍着泪花哽咽着说道,"猩猩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因为早上这一幕,杜青风的嘴角一整天都是上扬的。
而与此同时,贞子陪同同玩了一整天,他说,"贞子你趴下,我要当唐僧去女儿国娶女儿国国王。"于是贞子成了一匹迎亲的帅马。
他说,"贞子,我要学买买提倒骑驴。"贞子就成了一头傻驴。
他说,"贞子,我要做小兵张嘎,你当日本鬼子,你举起手说,小兄弟,你大大滴勇敢,然后我开枪打你,你要马上趴下。"
于是贞子嘴巴上贴着一块麻将大的黑色假胡子,哆哆嗦嗦得举起手,敬业得求饶,"小兄弟,你大大滴勇敢,嫁给我日本滴女儿做上门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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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鬼子歪歪扭扭得倒下,捂着胸口挣扎再挣扎,呜咽起来,"哦,我大日本帝国…死翘翘了!"
小张嘎重重得踢了几下瘫软的她,正义凛然,"鬼子,少想装死!"
鬼子幽幽睁开眼睛,张牙舞爪得扑过来,"巴嘎雅鲁,小鬼,尿被你滴踢出来了。"
小张嘎被挠得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咯咯直笑,嘴里"砰"一声,鬼子应声倒下,口中念念有词,"我滴,死翘翘了。"
林管家被这俏生生的表演逗得直乐。
贞子拖到五点半还没下班,同同演在兴头上,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杜青风回来的时候,贞子正认命地蹲在地板上当青蛙妈妈,身边蹲着一只小青蛙,她呱一声,小青蛙也呱一声,她呱呱呱三声,他呱呱呱三声。而她的台词是,"呱呱,孩子,今晚想妈妈抓什么给你吃呀?"
小青蛙的台词是,"妈妈,我要蚊子咖喱饭,中午的苍蝇比萨太咸哦。呱呱"
然后下一句她的台词是,"宝贝,不能挑食哦,挑食了就没力气呱呱了哦。"
杜青风静静在边上看完这整出戏,也不出声打扰,工作一天后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驱走了些疲惫。望着儿子天真渴望的笑脸,亲昵得对着贞子喊"妈妈",他的笑容渐渐有些苦,忽然觉得自己和意如都十分残忍,残忍到不能给同同完整的童年。
他有些愣神。
转瞬后,同同亲昵地抱住他大腿,他才回神,抱起小青蛙,面目慈祥,"待会和爸爸演吗?"
同同兴奋得点点头,朝抹汗的贞子招招手,"青蛙妈妈也要来。"
贞子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苦着脸摆手,只能哄说,"儿子乖,青蛙妈妈要去买菜,再不去,新鲜蚊子就被壁虎大叔批发走了。"
暮色西沉的时候,杜青风送贞子出门,贞子如晒干的西兰花,一心回去洗完澡到床上挺尸十个小时。
杜青风见她眉眼间遮不住的倦意,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你了。"
贞子惆怅地望一样浮云流动的天边,很有心得得说道,"先生,我有个很深的感触。"
"是什么?"
"将来我死活都要生个安分的孩子。"
杜青风不自禁地嘴角弯起,"那可说不定。"
贞子懒洋洋到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大哥远远得喊她,"贞子,咋个换发型了啊?"
晒干的西兰花漾出纯朴的甜笑,也吆喝上了,"大哥,俺娘说俺了呢,说俺咋老梳乡下姑娘的辫子?说俺这辫子一出门,谁见了都知道俺是小保姆,太丢人了。"
保安大哥扶了扶古奇眼镜,若有深思得点点头,相当赞同,"就是就是,你哥我都用上古奇了,可你嫂子还是梳这麻花辫,哥都劝她几回了,咱得跟着城里人走,你嫂子还嫌我唠叨呢。"
贞子甩甩手,"大哥,别急,下回嫂子来,俺来劝她,咱还能比这城里姑娘差?"
第八章
-01-
贞子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全黑,随便买了两个热包子,一路吃过来,怎的人脸都是黑漆漆,远远看去,好似游荡的孤魂。再望那宿舍群一看,吓了一跳,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偶尔有袅袅幽幽的光外渗,整个学校看上去像是座无人的鬼城。
贞子捂着心窝到了宿舍楼,孟阿姨正在蜡烛下攥着收音机听股评,老脸有些可怖阴森,见是贞子,扔了两根蜡烛过来,"贞子,停电了,停一个礼拜,太热,住外面去吧。"
贞子瞠目愣住了,之后如这校园里每一个没有归家的孤魂,飘上了楼。
这一晚,贞子在蜂拥而出的汗水中欲仙欲死。
星月夜,于是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女人,一个汗流浃背面目狰狞的女人频频爬上爬下,在喷洒的水龙头下一遍遍洗澡,嘴上絮絮叨叨:你们有空调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你们有电风扇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你们有男人抱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
那晚贞子糊里糊涂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囫囵觉,半醒半睡间她突然很想念杜青风的空调脸,她头一回认识到,被人活活冷死的感觉,是那么的爽到销魂。
想死那台美美的空调了。
星期一的早晨在贞子半眯的熊猫眼中迟迟来临。因为投资者悲观的预期,全球原油期货市场全线下跌,股市早盘暴跌70点,投资者离场情绪颇高,而场外观望气氛足,下午股指继续下挫,以大跌101点收盘。
贞子的四只股票有两只又重重摔在地板上,穷人贞子成了绿眼苍蝇,已经不知道该飞向哪里,一门心思只想撞死在地板上。
杜青风走进客厅的时候,第一眼就见贞子落水狗似的蹲在沙发旁,嘴唇苍白,手死死攥着手机,双眼却迷茫得望向远方,非常忘我地沉思着。
同同跟父亲亲热了一会,放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蹲在神游的贞子旁边,也摆出了茫然若失的眼神,两人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眼神,让杜青风失笑。
只不过一个是耍宝,一个是真有忧伤。
贞子顾自忧伤,没有察觉到杜青风的靠近,同同好奇问她,"贞子,你这样蹲着不累吗?"
贞子木然摇摇头。
"你怎么了?"
贞子木然摇摇头,缓缓并语重心长得说,"同同,你长大以后,要听贞子一句话。"
"什么?"
"珍爱生命,远离A股。"
"A股是什么东西呢?"
"A股就是山上跑下来的野猫,把老鼠赶尽杀绝,最后老鼠穷得买不起内裤穿。"
"那谁是老鼠呢?"
"我。"
"可是贞子,你不是一只猩猩吗?"
有人黯然神伤,有人在身后偷偷笑。
贞子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股票账户,声音低到尘埃里去,耷拉着脑袋痛心地说,"是的,早上我还是一只在天上飞的猩猩,下午就跌成了一只老鼠。"
"那你还穿着内裤吗?"
贞子恍惚地点点头,"嗯,我准备今晚在我最后的一条内裤上绣上八个字。"贞子紧紧攥了拳头,眼中烈焰腾腾。
"哪八个字?"低沉温醇的男声取代刚才童稚的嗓音,贞子却恍而未觉。
-02-
贞子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熊熊烈焰烧昏了大脑,烧尽了最后一分理智,她低落的声音高了八度,"珍爱生命,远离内裤!"
"你这只老鼠刚从精神病院的下水道爬出来的吧?"
身后男人的嘲讽应声而来,顿时惊醒了神游的贞子。
贞子的理智终于回潮,在杜家父子强烈的气场中,红着脖子落荒而逃,心虚地瞥到杜青风在落地窗内紧追不放的含笑视线,她重重地踢到了铁栅栏,她嗷嗷吃痛,跳着一只脚单腿飞奔离开。
而后,贞子直奔方莹和关冬的小出租屋,那里有破空调,破电风扇,破男人,还有男人的破三角形内裤。
关冬刚把门开出小缝眼那么大,贞子如天雷压顶般撞开,气势汹汹得把关冬堵在门和墙壁之间,全身只着一条黄色内裤的关冬痛得嗷嗷叫,"嗷,韩贞子你这疯女人…"
贞子风风火火冲进来,回身才看到关冬,和他的小内裤,心情虽然阴郁,但还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哟,冬子,没伤着你的小金刚吧?等姐姐发了,给你订做个铁内裤哈。"
靠在沙发上正喝牛奶的方莹噗得把奶喷出来,洒了一地,喷完破口大骂,"皮痒了是不是?敢调戏我男人。"
贞子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白花花的牛奶,也不理会方莹的撒泼,一屁股坐下,抢过方莹喝了一半的奶,飙着奶沫星子大声抱怨,"皮痒?我都没皮了我,昨晚洗了整整七回澡,瞧瞧,"贞子把手臂撩给方莹看,"都洗脱皮了,我受不了了。"
她眨巴着眼,用流浪狗的小眼神盯着方莹,"姐姐你收留我几个晚上吧,学校停一个礼拜电呢。"
方莹横了她一眼,"学两声狗叫。"
"汪汪。"
"收了。"
贞子这晚就在方莹家赖下了,混了顿好吃好喝的,心满意足地躺在小两口小卧室的大床上,关冬被两个彪悍的女人赶到了地板上躺着,矜持地穿上了背心裤子睡觉。
老式空调吃力地吹,三个人歪歪扭扭地占据一端,而贞子脸皮又够厚,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晚,贞子睡得格外的香甜,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在方莹家的第二晚,小房间里有点挤。
同校也未回家的冬子表妹也拖着家小-…男朋友,来投靠唯一的有空调的亲人冬子,自此,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间里躺着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场面十分混乱。
一张床躺了三个女人,冬子的妹妹甚至称得上是瘦花丛中一朵肥美的枣花,那天醒转,贞子蓦然发现自己的胸被冬子妹妹粗壮的大腿压着,她妹妹浑然未觉得舔了舔她的大腿,贞子浑身的寒毛立时就竖立成一根根了。
贞子思来想去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不给方莹添麻烦,白睡了两晚,怎么的也是她赚到了。
遥想剩下的那四个煎熬难耐的夏夜,贞子如惊弓之鸟瑟缩不止,在去杜家上班的路上,贞子把歪脑筋动到了杜家上。
一不做二不休,贞子找到了林管家,旁敲侧击了半天,暗示自己在楼梯口打个地铺就知足了,所谓人在江湖混,谁不打地铺,她韩贞子就是个苦命娃,有个空调吹就知足了。
林管家有些为难,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逐渐喜欢上贞子那小孩子脾性,爽爽朗朗的,能把人哄得心花儿颤。
但她还是婉转地告诉贞子,这种事她一个老太婆也拿不定主意,还要经过杜先生允许,早年杜先生没离婚的时候,前任杜太太有些严厉,从没有收留过人,想来也是杜先生的意思。
-03-
贞子闪闪的大眼睛,就这么光华暗淡了。
贞子嘿嘿一笑,自觉地不再央求,同是天涯打工妹,她一个小打工妹也不能为难一个老打工妹,认命吧。
贞子怏怏地坐下,双胞胎挤眉弄眼靠过来。
曼娃人小鬼大,碰了碰贞子的手肘,小声说,"晚上别走了,我借我的地板给你睡。"
小主子开金口,贞子眼前一亮,有了渺小的希望,"真的?那你叔叔生气了怎么办?"
曼娃有点犹豫,垂眸想了想,鼓着腮帮子,"也就睡一下嘛,叔叔会生气?"
曼杰漫不经心得翻着漫画,眼也不抬,"叔叔的外号是纸老虎。"
贞子窃喜,但还是别扭得说,"那也是老虎啊。"
曼杰抬起头来,眉眼间很有些早熟老成,"是,他确实是老虎。"他又低下头,嘟哝着,"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贞子浑身一震,内心那口锅,又沸腾了。
这天傍晚时分,贞子如往常般下了班,贼头贼脑地和三个孩子交换了眼神,曼娃比了个10,又指了指楼上那扇窗,贞子会意点点头。
贞子在杜家附近的书店看免费小说到9点半,就碍手碍脚得摸黑回了杜家。
在小区门口遇到保安大哥,她心虚得招了招手。
"贞子,咋个这么晚还上班?"
"大哥,俺回来加班呢,俺家太太怀上啦,想吃俺烧的核桃羹,把俺又召回来了,哎呀烦啊,俺家那祖传的核桃羹得炖上两个小时多十五分钟,不能多不能少,先小火,再温火,今晚估计要折腾到半夜喽。"
"不容易不容易,下次偷偷给哥剩点哈。"
"哥,不是俺不给你剩,俺家这个祖传的核桃羹可是…保胎用的。哥,你几个月了?"
月朗星疏。
贞子偷偷摸摸垫脚到了杜家别墅的后面,东张西望了半天,最后抹黑捡起块石子,瞅准一扇窗,死命一扔,咚一声,等了一会,黑漆漆的窗子没反应,她猜孩子们是睡下了。
又捡起快石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半天,憋着一口气又用力一扔,咚一声,一会,曼娃的小脑袋探出来,接着是曼杰,最后是同同,三个人同时嘘一声,指了指大门,贞子估计是给她开门去了。
贞子就这么一帆风顺得登陆杜家地盘。她洗了个快活澡,往曼娃房间的木地板呈大字型那么一躺,眉梢鲜活一扬,对着几个孩子们就吹嘘上了,"拼了大半生,总算做了回风流的罗密欧。哈哈哈哈哈。"
曼杰不屑,"别扯上我们三个,也别侮辱我们的眼光。"
贞子叼着牙签,一脸女痞子笑,"嘿嘿,你们不当谁当呀?过来过来,都让你罗爷抱一抱亲一亲。"
门忽然哗啦打开,老鳄鱼杜青风顶着一头蓬松的发,慵懒无比地靠在门框上,双眸两道寒光,在寂静的夜里轻易摄人魂魄,"罗爷,下次想风流的时候,能不能看准了再扔石头,你把我吵醒了。"
耳边轰隆一声巨响,贞子躺在地上挺尸了三秒,三秒后,她终于能如落水狗般爬上岸,抖着唇说话了,"先先先先…生,我我我…"
罗爷快被吓哭了。
杜青风依旧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柔和灯光下,不怒自威,用一种看似懒散却十足具有威慑力的眼神看着他们,孩子们作为风流事件的帮凶,都自觉噤声,默默地排成一列,由长到幼,全哑了口。
作为一代风流的罗爷,贞子决定扛下一切,她颤颤巍巍得低头认错,"先先先先…生,我学校停停停…电,对对对…不起,是我求曼娃他们留留留…我一晚的,跟她们没关系,我错了,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我狗胆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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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风纹丝不动,蓬松发下一双勾魂眼眨也未眨,惹得贞子血压又狂飙上来,他轻启唇,"还有呢?"
还有?贞子愣了愣,低头小心地和曼娃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
贞子:我还有什么错?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曼娃:笨蛋,叔叔嫌弃你呢。
贞子:…我到时要是被你叔叔涮了,你们几个能不能在我卷铺盖前请我吃顿散伙饭?
曼娃:你想刮我私房钱?
贞子:我不从你们身上刮点,我死不瞑目…
杜青风忍下嘴边几欲溢出的笑,将大孩小孩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特别是贞子,已经被她逼得手足无措,活灵活现的眼珠子骨碌圆,好似猎人枪下的小狐狸,老猫爪下的小老鼠,她越挣扎,他越觉乐趣。
他厉声问,"没有了吗?"
贞子急了,连珠炮似的开了腔,"有有有,古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先生付我薪水,但我没有做好一根上梁,我自甘堕落,成了一根有蛀虫的上梁,但是庆幸的是先生如此英明,先生将我从歪门邪道里解救了出来,先生不愧是先生,先生全身散发着正义的光芒,先生才是真正上好的紫檀木上梁!"
待贞子脸红心喘得一口气扔出巨型马屁导弹,在场众人均脸色铁青,同同太小,茫然得歪头来回打量。
曼杰冷凝着脸,飞了贞子一眼,吐着舌头做呕吐状,说道,"叔叔,我想吐。"
曼娃用打量怪物的眼神也飞了贞子一眼,很痛心得说,"叔叔,我也是。"
英雄所见略同,杜青风微微勾笑,却用揉眉心的动作悄悄掩饰,"我早就想吐了。"
那晚杜青风让贞子睡在空置许久的一间客房,宽大的床足有贞子学校木板床的四倍,贞子捂嘴兴奋地眉开眼笑,很用力地把自己扔在软绵绵的大床,发出一声满足的溢叹。
过道上,她卖着谄媚的笑,颠颠地追在杜青风后面,努力克制自己对他美貌的馋涎,"嘿嘿嘿,先生您真好,先生你不生气了吧?您可真是女菩萨呀。"
杜青风冰冷的侧脸缓缓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吓得抹一把汗,"哦不不不不,您看您这么好,我都激动得说错话了,我这人平时都不太激动,但是一旦我遇到大好人吧,我就激动得不能控制我自己了。"
杜青风狡黠得点点头,"哦,这么说来,我让你不能自拔了?"
贞子滴着汗花,垂着头忙不迭得点点,"是是是,先生让我不能自拔。"
杜青风满意得笑笑,侧脸弧线柔和下来,抬起手拍拍她茸茸的脑袋,"很好。"
"啊?"贞子对着突如其来的亲昵还没反应过来。
杜青风拉下脸,又是一张黑色冰川脸,"再不从我面前消失,今晚就睡楼梯口。"
下一秒,贞子同学吓得屁股尿流,一溜烟得跑了。
享受了一晚清凉的空调,贞子恋恋不舍得一早离开豪华大床,草草洗漱后,赶在林管家起床前溜出了门,又如个孤魂野鬼徘徊到太阳驱走晨曦的那一刻,背着包,神清气爽得敲了杜家的门。
一切如常,一切其实也不如常。
林管家在厨房时,杜青风在餐桌上看报,低低地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贞子叼着面包,凑了上去,"先生,谢谢你,我一辈子记得你雪中送床,雪中送空调。"
边说边鬼马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这蹩脚的谄媚让杜青风春风一笑,贞子看傻了眼,嚼着面包道,"先生,你真应该多笑笑,虽然您是大龄青年了,可能比较担心皱纹的问题,但是没关系,您是上好的紫檀木,多道皱纹也就多条年轮嘛,您总归是极品的紫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