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曼杰带头拍掌大笑,贞子笑着在心里腹诽:他要是男主角,这个偶像剧就得是悲剧了,她这个不怎么样的女主角迟早会因为心脏病翘掉。
整顿饭贞子都在给同同剥虾,甚至挖蟹肉,同同一开始找他爸,嫌他爸剥得太慢,缠上了贞子,贞子受不了同同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只好认命地停筷为小祖宗服务。
剥完一点,喂他一点,贞子意识到自己在哺乳祖国未来的花朵,顿时觉得好伟大。
无意中抬头,蓦然发现杜青风用若有所思的眼看着她,又是一副老谋深算的道士脸,贞子吓得心突突跳了跳,胡乱拿起纸巾给同同擦嘴。
"嗷…贞子你干吗擦我的鼻子。"同同奶声抗议。
贞子回过神来急忙搪塞,"我以为你有鼻涕嘛。"
晚饭后,平时自诩大胃王的贞子看着一堆没吃完的残羹冷炙,真觉得暴殄天物。
摸了摸自己依旧瘪平的肚子,她无限留恋地望着盘子上的大闸蟹,咽了咽口水。
孩子们饱着肚子咂咂嘴准备离开,贞子的眼睛却一直胶在大闸蟹上,难分难舍。
杜青风看着她那小孩子表情,忍着呼之欲出的笑,对着服务小姐招招手,"请把那些打包。"
贞子眼睁睁地看着大闸蟹被装进盒子里,馋得都快哭了。
为什么包子不能是蟹味啊?贞子的心在哀号。
走出饭店大门,贞子正愁怎么回学校,杜青风转身对她说,"待会我送你回去。"
把孩子们送回家安顿好,贞子坐在前座昏昏欲睡,杜青风一个转弯,就驶上了去A大的路。
狭小的空间没了孩子们的打闹声,贞子嗅着车窗下的大闸蟹的香味,又紧张地瞥了眼空无一人的后车厢,开始坐立不安了。
究竟是大闸蟹搅得她坐立不安,还是老鳄鱼搅得坐立不安呢?
贞子歪头想了想,就当是大闸蟹吧,毕竟大闸蟹能吃,老鳄鱼她吃不下。
没这个口福啊。
一路上,贞子一直在装睡,结果还真的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贞子梦到自己在水族馆里游泳,五彩斑斓的海鲜探身游来,来一个她生吃一个,就在她吃得欲仙欲死时,一只老鳄鱼循声而来,一身糙皮,满嘴尖牙,这回,被生吃的是她自己,贞子惊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低头一看,黯淡灯光下,杜青风正拍拍她的胳膊,她转头看他,他泛出儒雅的笑,"梦到吃大闸蟹了?"
贞子擦了擦汗,"不是不是,梦到自己被大闸蟹吃了。"其实是被你吃了。
杜青风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停车,指了指黑压压的校门口,"到了。"又指了指车窗下的大闸蟹,"把这个带上,我送你进去。"
贞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杜青风已经熄了车灯开门出去,虽然她昏头昏脑,可还是没忘记拿起有些沉甸甸的大闸蟹。
都是她的了,贞子喜滋滋得想。
已快十点,校园里黑影憧憧,宿舍楼灯火稀疏,也没什么人,贞子突然明白杜青风为什么说要送她。
两人沉默间,一对穿着运动短裤的男女朝操场跑去,杜青风往他们跑的方向望去,问贞子,"那里是操场吗?"
"是啊。"
杜青风自言自语,"我上一回在操场跑步是七年前。"
贞子刚咧开嘴要搭话,杜青风劈头又问了一句,"贞子,那些蟹你一个人吃不完吧,明天就坏了。"
破天荒的,他冲她眨眨眼,暗夜下的俊脸简直让人不敢直视,"我们去操场吃大闸蟹吧,我帮你分担一点,一个人小心噎着。"
-03-
贞子噎在那里。
"贞子,去操场等我,我去外头买点啤酒。"
贞子眼花,金黄灯光下的老男人竟然泛着毛头小子般的笑,世界疯狂了。
她愣愣地问,"你还吃得下?"
他又笑着眨眨眼,"在孩子面前没敢吃太多,大人嘛,总要矜持一点。"
贞子像花一般得笑了,"我也是。"
贞子糊里糊涂得去了黑漆漆的操场,始终想不明白老鳄鱼今晚怎的笑得跟二百五似的,跟一个二百五一起啃大闸蟹,能舒坦吗?
习惯了他冷若冰霜,还真不习惯他平易近人,贞子寻思着不对劲,但细下一想,他这种冰雕男,就跟女人每月例行的来潮一样,一月里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想做禽兽的。
禽兽也有未泯灭的良知呀,蟹香勾得她吸了吸鼻子,但愿待会他别跟她抢蟹吃。
踩在软绵绵的人工草皮上,贞子从包里拿出报纸铺开,盘坐着仰望浩渺星空,好似一个深沉的思想者,但随即意识到做一个思想者太容易歪脖子,贞子决定放弃深沉,低下头就看到禽兽中的二百五——杜青风款款走来,沉沉暮色裹着他,那美感竟叫人难以言说。
年纪一大把了,保养得真好啊,贞子嗟叹。
寂寥空阔的操场有三两人在绕着操场慢跑,杜青风饶有兴致得回头看了几眼,贞子见他越走越近,忙不迭起身迎接,笑着点头道,"嘿嘿嘿,先生。"
杜青风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冰箱脸,只不过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取出罐装啤酒,递给贞子一罐,坐了下来,"坐吧。"
"嘿嘿嘿,好。"贞子又战战兢兢得坐了下来。
偌大的草坪上,贞子大致数了一下,只有几对情侣远远近近得粘乎在一起,黑灯瞎火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学习,贞子想了想,大概是在摸索中学习人体知识。
"这个位置选得不错。"杜青风拉开了易拉罐拉盖喝了一口,目光深远,不知看向何方。
贞子殷勤地递上了个最大个的蟹,卖着笑脸,"嘿嘿嘿,先生,我可是挑了整个操场正中央的位置,风水宝地呢。"
杜青风挑了挑浓眉,口气含着讥诮,"要不要打个赏,小贞子。"
贞子愣了愣,小贞子?她几时成太监了,可大眼骨碌转了转,马上清清脆脆喊了声,"喳"。
这一声"喳"出口,还真成了趋炎附势的太监。
她一脸鬼马相逗笑了杜青风,他不自禁得勾起笑,"快吃吧,再不吃,整个操场的蚊子都要朝风水宝地来了。"
贞子眉开眼笑得抓起蟹,心里猴急,可手上还是慢条斯理得掰开蟹脚,一边小心观察杜青风。
他只是望着前方的漫漫夜色,时不时喝一口酒,很是惬意。
"先生,你不吃蟹吗?"
"不了,你吃吧。"
某人窃喜,吐了蟹壳,嘴上仍旧客气,"我吃不完。"
"不会,你看起来是实力派。"
夜色卸下心防,贞子不服气,"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诽谤我。"
"哦?"
"我明明是偶像派来着。"
杜青风闲适得喝了口酒,装作会意得点点头,嘴里小声咕哝着,"现在偶像的门槛真低。"
贞子气煞不过,愤愤不平地嚼着蟹肉,声音大了两分,"先生我听到了。"
"贞子。"
"嗯?"
"别乱喷口水。"
贞子脸红了红,低头继续征服大闸蟹。
"贞子。"
"啊?"
-04-
"…你口水里还有蟹肉。"
贞子尴尬地拿着肥壮的蟹脚,挤了挤笑,"真的啊?"
杜青风戏谑得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偶像。"
贞子像是下了咒般木然地接下了他的话,"呕(偶)吐的对象。"随即缓缓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她没有看到杜青风那逐渐随风扩大的笑容,久久不去。
两人在操场上静静地坐着,几米外的一对,女孩渐渐磨蹭,直接磨蹭到了男孩怀里,耳鬓厮磨着,贞子已经啃完了一只蟹,厚着老脸又抓起了第二只,边吃边欣赏这一派粉红色的操场。
眼睛无意瞄到前面那对亲上了,贞子窘得赶忙把视线移开,放到了环绕着操场跑步那一对男女。
那一对前后跑着的男女,跑到了远方的阴暗处,忽然停下来了,分开的身影重叠成了一个,好似鬼片。
贞子吃多了脑子没转过来,脱口而出:"咦,那边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变成一个了?另外一个呢?"
杜青风横了她一眼,"另外一个在给她人工呼吸。"
贞子怔了怔,没听懂,继续孜孜不倦地瞪大眼睛张望,可她眼力没杜青风犀利,腾地站起来说道,"先生你坐着,我走近一点看看。"
而后手里抓着一只蟹颠颠地跑近了些,可为了掩饰自己八卦的外在,贞子状似散步地左看右看,可视线一直飘向那朦胧阴暗处,眼中闪着八卦的灼灼光芒。
杜青风望着她那滑稽的表现,乐得直笑,始终移不开眼睛。
贞子看明白了,黑夜遮住了她脸上的讪红,她一脸异样地回到杜青风边上坐下,默不作声。
"看到了吗?"
"嗯,先生的眼睛真犀利。"
"我倒是羡慕你的天真。"
"先生过奖了…可我有个问题要请教先生。"
"说说看。"
"为什么有人可以在跑七圈以后,还有力气人工呼吸。"
"…可能…可能他们是体育系的吧。"
"对哦,挑战人类无极限。"
两人认真地完成这番对话后,同时捧腹大笑,贞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女孩爽朗的轻笑掺着男人低沉的笑,共同回荡在宽广的夏空中,不远处正粘乎在一起的情侣同时诧异地看过来,又继续亲热。
男孩不知道说了啥,女孩娇羞地拍了下他,叫了出来,"曹大为,你好坏!"
贞子啃蟹的动作滞了滞,蓦地把转头望过去,眼中的光利如猫头鹰。
刚才男生是背着她,而现在正对着她,穿着经典海军蓝T恤,理着平头,架着黑框眼镜的曹大为模模糊糊进入贞子的视线,而他大腿上的短发女孩显然不是贞子的室友,江伊琳。
"曹大为这个下三滥的。"贞子忍不住咒骂出来,啪的就把蟹腿折断了,杜青风纳闷地瞥了眼她,有些莫名其妙。
贞子愤怒的眼睛几乎要把曹大为射出个窟窿,这个花心男人,口口声声眼里只有伊琳,居然趁着伊琳回家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伊琳昨天还发短信说他特地快递了个蛋糕到她家,喜得她掉下泪来,直呼"非他不嫁。"
贞子一生气,后果很混乱。
贞子啪的起身收拾东西,严肃得对杜青风说,"先生,我现在要去做一件事,有点风险,请您老理解。"
杜青风也很严肃,"贞子,我不老。"
贞子收拾好地上的垃圾,把憎恶的目光对准依然在那厢卿卿我我的偷情男女,"对,比起那边那个下流男人,先生这样的大龄青年真是太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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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男友?"
"不是,我室友的男朋友,太可恶了,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杜青风刚才僵硬的口气有些软化,恶作剧的因子迸发,兴味地问,"怎么替天行道?"
贞子直起腰,凑到杜青风身边小声耳语,两人好似在接头。
贞子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孩子似的炫耀,"先生,我告诉你,抓奸光靠热情激情是不够的,必须要使用高科技才有说服力,要不然,那个下三滥男人会狡辩说自己带着表妹来操场锻炼身体,他可是学校辩论队的。"
杜青风一脸正经地点点头,瞥了眼她手里有些旧的手机,"你这个像素多少?"
贞子愣了愣,"30万的啊。"
"那不行,这破东西拍出来的玩意,顶多就是两个鬼影抱在一起。"
"先生,你可以诽谤我,但不可以诽谤我的手机。"
杜青风状似头痛地抚了抚额头,"贞子,你这手机让人控制不了地想诽谤。"随即他掏出自己亮闪闪的高档手机,炫耀似的来回晃了晃,"抓奸这种技术活还是要依赖真正的高科技啊。"
贞子喜笑颜开,爽气得拍了拍杜青风,漾着哥俩好的笑,"先生,你这种大龄青年就是靠得住。"随即咽了咽口水,"手机更靠得住。"
"先生要不你先走,牺牲我一个就行,我不拖累你。"贞子握着手机跃跃欲试。
杜青风接过她手里的垃圾和包,以过来的经验传授她,"用报纸把脸捂上,绕到他后面,然后再动手。"杜青风顿了顿,"记得先踹他一脚,然后再拍他。"
贞子用心得听着,"好。"大眼眨眨眼,迟疑了一下,"他万一打我怎么办?"
杜青风邪恶地笑笑,"贞子,你长腿是干什么用的?"
"跑的啊?"
杜青风用"这还用说吗"的无奈眼神望着她,贞子心颤了颤。
"那先生我走了,你一定要站在这替我壮胆。"
贞子抱着拳转头就想大干一场。
"贞子。"
"嗯?"
"手机会用吗?"
"啊?这手机怎么用的?"
"你这种智商我真不放心把同同交给你。"
"先生你要解雇我吗,我可是研究生。"
"你把照片拍下来,我就给你涨工资。"
"先生你怎么可以如此有人性?"
"大闸蟹吃多了吧。"
贞子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得攥着手机一步一脚印得上前,越来越近,猎物依然沉浸在偷情的甜蜜中。
贞子停下来转头看了眼等待在原地的杜青风,远远的他好似守望者,给人安心的感觉,贞子吸了吸气,决定为了伊琳的终身幸福,拼了。
幽灵般静悄悄得靠近曹大为,贞子抬脚,用力踹他的背,两个人跌在地上,贞子用报纸遮面,眼疾手快地"咔嚓"一下。
"啊…"
"他妈谁?"曹大为怒不可遏,"娘们干吗,拍我们干什么?"
贞子又咔嚓了下,闪光灯在黑暗无光的夜里很刺眼。
静谧的夜似乎瞬间沸腾了。
"娘们干吗?"曹大为已经跌跌撞撞起来抓人,怒气冲冲,女孩则满脸受惊,贞子捂着脸拔腿就跑。
"娘们,有种别跑。"
宽阔的操场上,一个胖男人在追一个疾速奔跑的女人,女人正朝一个站着的高大男人跑去。
贞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喘着气朝着杜青风奔跑,他越来越近,一脸笑意。
她猛地拉住他的手,用尽全部的力量憋出几个字,"先生,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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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奔跑在茫茫夜海中,将在后面拼命追的曹大为远远甩在后面,贞子拉着杜青风闪进一个教学楼气喘吁吁得躲了一会,贞子碍手碍脚得探身出去,曹大为没有追上来,估计已经原路返回安抚孤身一人的女孩去了。
贞子还有些紧张兮兮,高度的精神和体力的压力,致使她额上冒出了热汗,她擦了擦热汗,小心翼翼问杜青风,"先生,我暴露了吗?"
杜青风体力倒是好于贞子预期,只是微微喘了喘气,发丝凌乱了些,看起来处变不惊。他低头瞄了眼贞子仍旧紧紧牵住他的手,"看起来没有。"
贞子松了口气,回头刚想道谢,就见到杜青风把视线定格在两个人的手上,一瞬间,她脑袋嗡得炸响,大脑有两秒的空白。
苍天啊,黑灯瞎火的,情不自禁得吃了老鳄鱼那么久的豆腐,这豆腐哪是她一头土狼消费得起的?贞子内心叫苦不迭。
悄无声息地放开了紧握杜青风的手,贞子状似未知得看手机屏幕,欣赏自己的杰作,其实心怦怦跳得厉害。
"画质很清晰,先生的手机不拿来抓奸可惜了。"
杜青风站在她旁边瞥了眼屏幕上脸扭在一起的男女,蹙了蹙眉,"照片太丑,快把它从我手机里弄掉。"
贞子仍旧意犹未尽地着照片看,用蓝牙传输到自己手机上,而后想起什么来,笑眯眯说,"先生,你说的,照片拍到了就加我工资。"
杜青风淡瞟一眼她,表情恢复冷冰冰,"加一百。"
贞子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大声夸赞,"先生,您一点都不抠。"
"嗯,你也一点都不傻。"
月光微白,凉意更深。
杜青风执意送贞子回寝室,贞子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经过刚才的一出,早将拘谨抛在脑后,有一搭没一搭得跟杜青风聊开了。
"先生,我突然懊恼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早知道我会踹曹大为一脚,我就应该穿高跟鞋,很细的那种,踹出一个洞来就更完美了,对不对?"
"好是好,不过现在都暑假了,估计没什么人会去给你探监。"
贞子嘴角再度抽搐,默然得瞪视杜青风,看起来很受伤。
杜青风笑了笑,目光像河流一般深,月光下的侧脸踱了层浅浅的银色,沉静而迷人。
一长一矮的两个影子,就这样一直平行得穿梭在夜色中,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青春气息,令人着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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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六,贞子七天中唯一休息的日子。
夜晚和白天交替的一刹那,黑夜彻底控制大地。贞子饥饿难忍,抓起轻飘飘的钱包,准备买点吃的填肚子。
在小饭馆点了碗只有番茄的清水面,贞子边吃边回忆昨晚肥美的蟹肉大餐,抹一把鼻涕眼泪,三两下解决了清水面汤,晃出了店门。
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三两个面黄肌瘦的人徘徊,贞子作为其中的一员,默默遥想当年的奢侈生活,惆怅涌上心田。
当年,记得当年都是用包子喂狗的,而且还是肉包子,贞子顿时觉得世道变了,狗都先她一步,过上有荤有素的小康生活了。
贞子连连摇头。
"哎,有病啊,什么拍不拍照,我拍你做什么?"
"谁知道你想做什么?娘们,直说吧,有冤报怨,有仇报仇,痛快点,放到台面上来说,拍什么照片,在背后阴人算什么?"
"喂,死胖子,你再拉我衣服我就叫非礼了。"
"你别想跑,把照片交出来,咱们才完。"
远处拉拉扯扯面红耳赤的男女仍旧处于激烈的对峙中,声音飙得奇高,宿舍楼的阿姨们都三两出来围观,指指点点,甚至花园下的一只野狗也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贞子愣住了,眯眼仔细一瞧,那胖子不是昨晚追他半个校园的曹胖子吗?此刻他正抓着一个矮个女孩的胳膊,女孩梳着两支麻花辫子,又气又急,被他折腾地快哭了。
"我知道是你,现在梳麻花辫的女生不多了,不是你是谁?你说,你拍照片做什么?想让老子当陈冠希他弟是不是?"
曹胖子喷着满嘴的口水,得理不饶人,拽着女孩的胳膊,扫视了眼围观的人群,气焰嚣张。
贞子不敢再往前一步,心虚地握紧自己的手机,又猛然抬手摸了摸头发,长舒口气。
还好今天把头发高高盘起,虽然看起来像大妈,但好歹她暂时安全。
男人一无耻,野狗都退避三分,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真不是我,大哥,我昨晚在外头,我同学可以作证的。"女孩软着语气开始求饶,已经有高壮男生出来劝说解围,曹大伟十分气闷,红着胖脸斥问,"不是你,那到底是谁?"
他疯狂地扫视了一圈,贞子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心快蹦出胸膛,腾的转身,快走两步后开始加速走,之后再加速,开始撒丫子跑了。
她毕竟穿着拖鞋,跑得别别扭扭,还留着一半注意力挂心在后面,听到曹大为在身后怒吼,"喂,你别跑。"
贞子以为他在呵斥她,本能地转头看,结果原来是那个受冤枉的女孩趁着人多,溜了出来,曹大为想追却被群众拦住,眼睁睁看她逃脱,随即破口大骂。
贞子快跑着,心里窃喜,回头的下一秒,砰的重重一下,额头作痛,眼冒团团金星,她成了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死鱼,缓缓滑下了身体。
她重重地撞在了电话柱上。
-02-
第二天去杜家上班,贞子没敢再扎两条招人眼的乡土麻花辫,梳着马尾,贼头贼脑的出了校门。
到了杜家,开门进去,杜青风正独自坐在餐桌上看报等着吃早餐,林管家端上了中西式混合的面包稀粥,杜青风见她进来,问了一句,"吃了吗?"
灰头土脸地一路颠进来,乍见清朗俊逸的老鳄鱼,贞子如沐春风,甜笑点点头。
"坐吧。"杜青风继续低头看报。
贞子咧着嘴看着丰盛的早餐,摩肩擦掌起来。
"今天怎么换发型了?"杜青风仍旧阅报,低着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贞子一愣,随即紧张兮兮地望了望厨房里的林管家,凑近他,小声说,"先生,我暴露了。"
杜青风抬头瞥了她一眼,挑挑眉,"哦?"
贞子又凑近了些,汇报情况,"曹大为四处找人呢,他上头有人,先生你不知道,纯洁的校园也是有黑社会的。"
"哦?"
"世道变啦先生,听说现在想在黑社会里混个中层干部,没个大专文凭下不来。曹大为他上头有人!昨天他在学校里抓了个梳麻花辫的女生,问她要照片,说这么土的辫子找不到几个了,那女生怎么解释都没用。"
杜青风翻了一面报纸,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他倒说对了,这么土的辫子也确实不好找了。"
贞子脸红了红。
杜青风发现了她额头上青紫的肿包,"额头怎么回事?"
贞子越发脸红,脸垂得更低,"我怕他发现我,就拼命跑。"
"然后呢?"
"…撞在电线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