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呆了,颜平楚一张脸更加涨得通红。
他虽还小,毕竟也是个男人。所以更加不能接受,也难以理解,是什么让一个男人肯放下自尊,这样作贱自己?
难道他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官袍,穿着代表朝廷,代表皇家脸面的官袍?
侯亮放声大笑,似是被秦彦取乐到了。
可他的笑声越肆意,给人心中留下的屈辱就更深。
颜平楚如此,叶秋也是如此。
她虽不知道秦彦为什么要这样不惜脸面的打滚,但她知道,秦彦是在帮她。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叶秋在这一刻,记下他这份人情了。
“哟,这是干嘛?”门帘很快被再次挑开,是颜修之来了,还带着下属几个文官。
颜平楚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丢脸。
自告奋勇来解决问题,却什么忙也没帮上。少年郎的小自尊,很受打击。
只秦彦却在奇怪,他才叫人去搬救兵,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人没空回答,只瞧见还趴在地上的他,那脸色无比精彩。
有一个耿直些的,当即就怒斥道,“秦主簿,你这是何故?身穿官服,竟敢作此行径。就不怕我等启奏圣上,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秦彦一脸无辜,答得很快,“侯将军想让下官打几个滚给他看,下官位卑职低,只好听从吩咐。”
“你!”那人想说什么。可看侯亮一眼,却有些敢怒不敢言。
倒是侯亮主动挑衅的看众人一眼,“那大人是不是也要告本将军一状。治我个戏弄朝廷命官,有辱皇室血脉之罪?”
皇室血脉?
叶秋再看自己刚刚扶起的秦彦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这痞里痞里的半调子,竟是西秦皇室?
那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惨。
看她一脸的深切同情,秦彦颇有些不自在了。
颜修之目光如电的扫他一眼,让他更不自在了。
只听这位老大人淡淡道。“地方监察乃是督邮之责,此事当如何议定。自有人上达天听。我们今日前来,还是先办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按理说,颜修之这位刺史就有监督地方官员的职责,可西秦这些年官职混乱。明明应该是刺史的职责,偏朝廷又设一督邮来行使监察之责。
而本地督邮自病故后,便由侯亮暂代。难道他自己还能监督自己,检举自己?鬼都不信!
颜平楚心中气愤,虽然知道爷爷说这话也是无奈之举,却暗暗下定决心,至少要写封书信,把此事捅到京城里去。
见众文官不敢生事,侯亮面露得色。这才道,“颜大人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派你孙子来看热闹还不够,还得多带几个人来?”
听他话语里的讥讽之意。颜修之却是丝毫不恼,只道,“倒也不是为此。本官刚刚接到同州公文,称他们那边有些新入伍的士兵不习惯湿地作战,想这个冬天送到潞州来操练操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也因如此。才赶得及解了这个围。
不过这倒是个新鲜事。
同州那边的驻军历来是西秦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剽悍,怎么会想着来他们这里?不过侯亮再想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若说潞州贫瘠,同州更加苦寒。尤其位置在他们以北,又高又冷,水源稀少。而他们负责防卫的北线,却是草原湿地荒漠交织的离国。
到了春夏时节,离国气候多变,十个地方会有五个地方下雨。这些下雨的面积虽不大,但一旦下起来,就会出现众多的水泊泥泞,甚至吃人的沼泽。若是开战,鲜少有人愿意冒险到他们国土上去作战。
偏偏那时候赶上青黄不接,离国最喜欢趁此时机来西秦边境劫掠粮草牛羊。反正抢了也不怕引狼入室,为什么不抢?
所以同州那边的驻军想拉着队伍过来训练,倒也有些道理。
潞州既能修渠,附近的野湖就不少。冬天水位低,好多湖泊都露出底下的泥泞,用来训练新兵最好不过。只是没有半分好处,他为什么要给人行这个方便?
侯亮的小盘算一打,顿时就装出一副忧国忧民样,“此事于军中来说,倒也算是一桩好事。只是没有朝廷旨意,擅自允许别处驻军进入潞州境内,只怕不妥吧?”
颜修之道,“同州那边也是为了避嫌,所以主动将此事上报给当地府衙,由他们转给本官,再转达给将军。说只要将军愿意行这个方便,就由同州驻军去京中请旨,断不至于给将军惹上麻烦。”
侯亮眉头一挑,“就算本将军可以行个方便,却也扰民。刺史大人,你觉得呢?”
颜修之道,“这个本官倒不觉得。公文上说得明白,同州军队过来,一应食宿由他们自理,不过要我们协助下安排场地而已。在本官看来,如果将军也能组织些新军和他们切磋切磋,兴许对双方都有助益。”
这老狐狸!竟用上了激将法?侯亮不高兴了。
此时,秦彦又挂上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看着侯亮恨不得笑出朵花来,“素来听闻侯将军麾下最是悍勇,到时可全仰仗您带队杀杀同州那帮子驻军的威风,也给咱们长长志气。诸位同僚,你们说可是?”
“确实,有理。”
一帐子的文官都憋着气呢,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怎么不踩上两脚?
这下子,侯亮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好,那就等同州那边请到了圣旨再说。”
他在心里已经开始在谋划。要如何阻拦此事了。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出丑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可侯亮却不知。京城如今正在求着同州的某人效力。这样的小小要求,似乎没有被驳回的道理。
这边事情不情不愿的说定,侯亮心里老大不爽,一抬眼看见颜平楚,顿时就想找回场子。
“正好,颜大人你也来了,本将军刚刚跟令孙打了个赌。赌这位仙人村的叶村长。明年六月能不能替全村交出一亩地两石粮食。她若是交得出,本将军就既往不咎。她若交不出。本将军就要玉成一桩美事。让令孙纳这位叶村长为妾,报令孙今日对叶村长的一番回护之恩。到时颜大人也不必太客气,随便包个红包,请咱们去喝杯水酒就好。”
听他旧事重提。颜平楚脸又涨得通红。
谁答应他了?
却见爷爷淡然一笑,安抚的看孙子一眼,“黄口小儿说的话也能作数?就算他看上叶村长,自当好生求娶,岂能如此随意纳妾了事?这样吧,如果侯将军真有兴致要赌,不如跟本官来赌。仙人村的叶村长是吧,听说你已经答应明年的缴税额要达到全镇的平均水平?”
听他出言维护自己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叶秋心中感动。连忙点头。
颜修之笑道,“如果此事真给你做成了,往后在潞州推广开来。倒是我们西秦一大盛事。你如今还决定多种一季粮食?可是冬小麦?”
叶秋见他既明理,还懂农事,更有好感,多说了几句,“是。不过我们仙人村也是第一年种,心里有些没底。”
颜修之点了点头。“本官查过潞州的农事,这冬小麦的产量便是丰年。也只有每亩两石左右。你们仙人村在那样的高山之上,只怕更难成活。这样吧,你若能种出一石粮食的产量,本官都要嘉奖于你。但你若种不出,本官可就要与你一同受罚了哦。”
人家都这样替自己争取了,叶秋也绝不含糊,“如种不出,民女愿跟大人一同领罚!”
“好!”颜修之径直道,“如你种不出,你就陪着本官到侯将军这军营中来,领上二十军棍,你怕是不怕?”
“不怕!”叶秋瞪着侯亮,到时大不了她把儿子一起带来。
敢打她?看她家地瓜不咒死这个老流氓才怪!
颜修之再笑眯眯对属下文官拱一拱手,“到时就请诸位作个见证,不要让老夫逃了去哦。”最后看向冷笑着的侯亮,“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好!”侯亮将桌子一拍,“那就一言为定。”
二十军棍,想打死人也不是不可以。这颜老匹夫既然拿命跟他赌,他接着就是!
再睨叶秋一眼,一石粮食?他让她一颗粮食也休想种出来!
叶秋不管他,总之事情谈定,她就按八角镇的征收标准,只留下五个人,这也是最初商定好的要当兵的五个人。
只是原想把人拿银子赎回去,他们过来时就没有准备行李被褥。这边到了镇上,叶秋就想去给大家买上一份。
可是,跟着一起过来的朱长富、连爷爷,还有董大伯,他们三个老人家在商量之后,却是做出一个决定。
“秋儿,要不这回就我们三个留下,让孝平他们这些年轻汉子回去三个。”
叶秋吃了一惊,“这怎么行?这边虽不当兵,却也是要挖渠的苦力活。你们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可朱长富却是摇了摇头,“那工地我们已经去看过了,他们要挖渠,都是沿着水路走,底下的淤泥全是松的,挖得不累。可家里马上要种小麦了,这个活才更重。”
连爷爷也道,“如今天天晚上下霜,只怕咱们山上的土冻得才叫硬。想要播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年纪大了,那边使不上力气。不如留下挖渠,给村里多省三个壮劳力,也好把粮食种出来。”
叶秋坚决不肯,“山里再苦,毕竟有家人照应,要放你们三位老人家在这边,别说是我,就连地瓜都是不会同意的。”
可董大伯却道,“就是为了孩子,才应该由我们三个老家伙留下来。颜大人宁肯挨棍子,也要替咱们说好话,咱们可不能辜负这样的好官。你回去,领着大伙,好好的把地种好,我们这边,不用你担心。”
叶秋道,“可你们三位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要没有你们领着,我们怎么干得来?”
董大伯苦笑道,“你若明年春上种,大伯还能搭把手。可你这大冬天的种麦子,说真的,大伯一辈子没干过,你让我领着你干什么?”
朱长富道,“秋儿,别争了。让我们三个留下来,家里多些年轻小伙子才更好行事。”
他把声音压低,“咱们这回得罪了军里,回头要是我们三个老头子,带着你和裙子回去,只怕路上还会出点子事情。让孝平他们年轻人跟着,更稳妥些。”
连爷爷手一挥,“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叶秋急得眼里都含着泪了。
这些老人家,怎么就这么倔呢?总替晚辈着想,他们怎么就不替自己想一想?
既然得罪了军里,只怕给他们分的活也会是最苦的。年轻人还能扛一扛,让这些爷爷辈的老人家怎么受得了?
不行,她得把人弄回去。
一群超龄老头,凭什么进军里卖苦力?不收,坚决不能收!
可真要打听起来,他们三人都还不到六十,属于可服役可不服役的时候。尤其是在辅兵的事闹开后,征兵的行事也收敛了些,不太敢勉强。
三个老头见此,主意越发坚定了。
叶秋急得团团转。颜平楚听到他们谈话,想想去跟爷爷说了一声。
颜修之点了点头,“都是好人哪。唔,你去告诉叶村长。如果她能给我好好烧顿饭,我替她解决这件事。”

某马:某人居心不正!
秦彦:傻孩纸,人心本来就不是正的。
某马:他假公济私!
秦彦:这也是人之常情。
某马:他还要手足相残。就是来揍你。
秦彦:kao!这种败类必须清除…啊啊,表打,至少表打脸!

第61章 叶姑娘的身世

刺史家的厨房里有什么?
叶秋没有去看那活蹦乱跳的大鲤鱼,也没有去看那肥美鲜嫩的羊腿,她径直走到一只最里面的一只竹筐面前,瞪大了眼睛揭开盖,看着里面的东西。
那里,有裹着泥的红萝卜,还有外表已经风干,略显憔悴的洋葱。旁边,还有皱着皮的几只紫色茄子。茄子底下,还有一只挂着白霜的硕大冬瓜,边边还挂着一把碧绿的菠菜。
颜平楚好心的道,“叶村长,你不用管这些回回葱(洋葱)赤根(菠菜),做你会做的就好。”
家人知道爷爷好吃,这些食材都是跟葡萄酒一起,从京城特意送来的。寻常人别说做了,连看都没看过。所以这位叶村长一进了屋,首先来看这些东西,颜平楚是表示理解的。
但真的不用她做。事实上,只要她下个厨,哪怕是随便蒸个馒头烙个饼,他爷爷都会帮她解决朱长富他们的事情。
可是,叶村长抱着他家的菜筐就不松手了。
“我就要做这些。你家的锅呢?”
颜平楚赶紧从柜里取出一只小小铁锅,拿出来又觉得不妥,“你等着,我去给你换只锅。”
“慢着!”叶大村长一声吼,扑上前就从颜平楚手里抢过那只小铁锅,犹如色狼看到绝世美人一般。
真的不是颜平楚夸张,这一刻,他在叶村长的眼里。看到了幽幽绿光。
“啧啧,你家居然有铁锅?我的天,锅铲呢。快拿来!”
颜平楚突然觉得,有句话他必须说清楚,“这锅,我们家也就一只。”
还是爷爷从一个贪嘴的老和尚那里学来,又花了好些钱,才找铁匠打了这么一只。平常谁都不给用,只自己拿来炒菜。还不时的拿了猪皮里外擦。跟战士爱惜自己心爱的刀枪一样。
如果说哪天颜家着了火,颜平楚无比确信。他爷爷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抢这只锅。
因为不想把事情弄得太招摇,所以把叶秋带到小厨房来,颜平楚也就习惯性的拿出这只爷爷常用的锅。可再想想,如今的人都习惯于陶锅。可怎么看如今这位叶大村长的意思,对铁锅却是情有独钟?
“这厨房里的食材是不是随便我用?”
在得到颜小胖肯定的答复后,叶秋把他轰了出去,哼着歌儿,开始干活了。
站门口,竖起耳朵仔细一听。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嘿,蛋炒饭。我的刀法精湛!”
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她要做蛋炒饭?
颜小胖还真没吃过这道菜,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太难。爷爷说过。炒鸡蛋是最简单的菜,连他都会做,所以颜平楚很放心的走开了,只交待仆役在旁边打好下手。
等他做完今天的功课,写了两张大字,仆役来说。“叶村长说饭菜已经备好了,请少爷去请大人来用饭。”
颜平楚肚子也饿了。点头收笔出门。
去请爷爷的时候,颜修之正好忙完公务,换了一身常服,刚把朱长富等三位老人都请过来闲话。
听说饭菜已备好,颜修之笑道,“那咱们就去尝尝叶村长的手艺。”
朱长富谦虚了一句,“山野丫头,做得不好,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颜修之客气道,“成天大鱼大肉的也吃腻了,尝尝这山村小菜,倒也清新别致。”
朱长富微微皱眉,心说他家秋儿可不会什么山村小菜,要是这位大人想吃点清淡的野味,只怕她还料理不来吧?
只颜修之看他皱眉,反倒误会了,“放心,老夫不挑食。就算她做得再不好,看在她一片心意的份上,我也答应你们解决此事,可好?”
他是想宽朱长富等人的心,没想到连爷爷忽地插了一句,“我们村长是全村手艺最好的,兴许不能合大人的意,但在我们村,真的没有比她更会做菜的。”
“是吧?那就好。”颜修之客气着,心里却有些不大以为然。
一个乡下女子,能做得出什么好菜?
可走到饭厅门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样一股浓香,绝不是不会做饭的人能料理得出来的。
等到进门一看,颜修之更加吃了一惊。
桌上摆着花花绿绿的一大桌子,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看他们进来,忙了半天的厨子把最后一道主食端了上来,殷勤之极的道,“请大人品评。”
颜修之生平没啥爱好,就好嘴上那一口。当即连套话也不说了,当先坐下,又让朱长富等三位老人家坐下,这就要准备动筷子。
朱长富客气道,“小公子还没坐下,哪有我们老汉坐的份?他年纪小,正长身体呢,可不敢耽误了他吃饭的时候,不如请他也一起坐下,趁热吃吧。”
见这话实在,颜修之也不客套了,让孙子坐在末席陪坐,也让叶秋坐了下来,“你倒是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什么菜?老夫竟从未见过。”
叶秋一面给各位老人添粥,一面笑道,“都不过是些家常菜,上不得台面的。你们上了年纪,先喝两口粥暖暖胃,再尝尝这些小菜。吃着好了,我再说。”
颜修之点头,先喝了口粥。却不是寻常的甜粥,而是带着咸味的肉末粥,熬得黏稠软烂,洒了香菜,点了麻油,很是适合年纪大的人的胃口。
先挟一块金黄金黄的菜尝尝,他眼睛亮了,“这是冬瓜?唔,味道不错。”
这是一道素烧冬瓜,就是把冬瓜去皮后,切成小拳头大小的方块,再在有皮的那一面打上花刀,用油四面煎得金黄,再放些虾米,用烧好的高汤一焖,就极是可口了。
朱长富此时就显得大气得多,他家秋儿,做菜可没得说,就算眼前这玩意他也不认得了,挟起他就敢往嘴里扔。
颜平楚瞧瞧那道紫色茄子,也伸筷去尝了尝。确实很好吃,而且似乎跟爷爷做的不太一样。
只是他很好奇,“这茄子炒不熟不入味,炒熟了又总成烂泥样,叶村长,你是怎么做的?”
叶秋抿嘴笑道,“茄子清炒都不容易炒好,更何况这些还略显得有些老。我是盐水泡了,拍了生米分再拿油炸过炒的,自然可以定型。旁边那道葱炒猪肝,小公子也可以尝一下。”
又是猪肝?颜小胖能表示没兴趣么?
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他也不好说。只得勉强挟了块猪肝,闭着眼睛往嘴里一塞,想随便嚼两下吞了就算。却没想到这猪肝是异乎寻常的鲜嫩多汁,尤其带点洋葱的甜辣味,很好的掩盖住了猪肝的腥味。
吃得颜小胖当即就决定了,“叶村长,我爷爷最爱吃猪肝,要不你把这个菜的做法教我吧。”
再不能让爷爷荼毒他了!那样的猪肝太可怕了。
没问题,叶秋瞧这小胖子挺顺眼,拿公筷给他又挟了块菠菜鸡蛋饼,“再试试这个,要觉得好,我一起教你。这菜换成韭菜什么的,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嗯嗯,颜平楚吃得头也不抬。
可以说,一桌子人都吃得头也不抬。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细微的区别,象颜家祖孙明显就对那几道素菜更感兴趣。而仙人村的三老,趁机把红烧大鲤鱼和红萝卜焖羊肉干掉了。
等到最后盘子清空,碗清空,大家带着几张油汪汪的嘴,相视一笑,都觉得配合得极好。
中国人的感情真是要在饭桌上拉近,等下了桌子,再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无形之中彼此的距离就亲近了许多。
颜平楚赶着叶秋叫起了姐,叶秋也不客气的就管他叫颜小胖。
颜平楚也不以为忤,甚至颜修之听着都呵呵笑,“从前在家,他祖母爹娘就管他小胖胖,甚至起了个乳名叫彘儿。那时候可是真胖,远看就跟只小猪似的跑来跑去,还是这几年跟着我出来,瘦了许多。”
朱长富笑道,“胖一点有福。象咱们乡下人,想养个胖的都养不起来。就象秋儿那个小地瓜,瘦得就跟小麻花似的,别提让人多操碎了。”
看他如此大方又慈爱的谈起此事,颜修之笑笑,虽没接话,但心里却有了底。
不管叶秋这孩子是哪来的,但肯定不是她的人品有问题。否则在那样重视礼法的乡下,没人会待见一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再看叶秋识得那些少见的蔬菜,并且做得很不错,颜修之思忖片刻,问起了一事,“叶姑娘,能否冒昧问一句,你跟天师府,是何关系?”
啥?
叶秋正跟新收的小弟聊菜聊得热火朝天,忽地见此一问,茫然转头看了过来,不带半分伪装。
颜修之微微皱眉,面露疑惑。
反倒是朱长富把话接了过来,“从前听叶大官人说,秋儿打小就跟着他四海为家,兴许有些事,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哦,颜修之恍然,笑道,“我瞧叶姑娘行事,倒是与寻常人不同。且相貌出众,便以为她是天师府的后人。请问叶姑娘,你父亲的尊讳为何?”
“单名一个清字。”
颜修之点了点头,“那按这个字的辈份来说,也象是天师府的人。叶姑娘,你想不想问问自己的身世?”
可天师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第62章 亲我一下

天师府姓叶。
在西秦,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又或者说,在如今的乱世之中,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们崛起于八百年前,历经了数个朝代。几乎每一任家主,都是朝廷钦封的天师,享有无上的尊荣。
就算随着乱世,庞大的叶家也早已拆分成数支,散于数个朝廷之中。但每一支的家主,都是各个小朝廷争相供奉的天师。在每个小朝廷里,只要叶家人愿意,都能拥有一处最华贵,最令人尊敬的天师府。
因为历任天师,都拥有神奇的魔力。
只要拥有他们的祝福,就可以庇护一个王朝的兴盛。而每一任天师的离弃,也注定了一个王朝的灭亡。
叶秋了然的点点头,基本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一个没事看星星,看月亮,顺便看看风水祖宅,擅长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瞪谁谁怀孕,咒谁谁倒霉的神棍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