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二更,青瑶才悠悠醒转过来。只要不动,腿上倒不觉得十分疼痛。红姑喂她吃了些汤饭,青瑶有了些力气,才慢慢恢复了点生气。
红姑泪眼婆娑道:“平日里我劝你,你总是不听,今日可惹出祸来?还好没伤着骨头,你要有个好歹,让姑姑怎生是好?”
青瑶哭道,“姑姑,咱们做奴才的,恁地如此命苦?那茶具真不是我摔碎的,分明是华妃让人故意绊的我。”
红姑叹道:“你现在可知道这宫里的险恶了?姑姑自然信你,可有心人要拿你错过,你再怎么避让也是于事无补。”
青瑶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姑姑,华妃说陛下曾召见我来着?”
红姑道,“我也不瞒你了,确有此事。”
青瑶急道,“姑姑,那您怎么不告诉我?”
红姑轻抚着青瑶的头道,“好孩子,姑姑要是真告诉了你,你若是去了,恐怕早就连小命都断送掉了。”
“怎么会?”青瑶急道。
红姑顿了顿,侧过身道,“那日,我们一同去皇后宫中辞行时,你也听说了,姑姑曾经侍奉过先皇,我知道你后来一直想问我来着。”
青瑶低头道,“是,可我怕惹您伤心,不敢问。”
“说说也无妨,也许我早告诉你,也好让你早死了这攀龙附凤的心。”红姑咬了咬牙道,“唉,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安宁公主才出生不久,当时的皇帝是圣德皇帝,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我那时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小,也和你现在一样爱美爱打扮,在御花园里伺候花鸟。那天,我记得是初夏,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年长的嬷嬷宫女姐姐们都在午睡,我睡不着,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逗那画眉鸟儿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陛下突然站在了我身后,当我发现时,吓了好大一跳。陛下望着我,只是笑,然后就吩咐我随他去他的寝宫侍候他更衣。就是在那里,我唯一一次侍奉了陛下。”
青瑶面露迷惘之色道,“姑姑,那您怎么会没有被封妃呢?”
红姑凄然笑道,“傻孩子,你以为封妃是那么容易的么?你看宫中那么多嫔妃,真正能封妃的,哪个不是家中有大臣在朝中当官的?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丽妃娘娘了。”红姑眼中露出一种又是赞叹,又是羡慕的神情,“可象丽妃娘娘那样的容貌,这世上又有几人呢?”
青瑶道,“丽妃娘娘很美吗?”
红姑道,“不仅仅是美,而是你不知道她哪里不美,哪怕只是她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便也是风华绝代,那是用言语形容不出的美。不管有多少人站在一起,你都无法不去注意她,而一旦你看到了她,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半步。”
青瑶奇道,“那不是跟神仙一样。”
“对,就象天上的仙女,原本陛下是要封她做仙妃的,可是当时的皇后激烈反对,说是仙字实在过于尊贵,冒犯神灵,所以才改作丽妃,但咱们这宫殿仍赐名为仙华宫,在当时的后宫里,丽妃娘娘真是宠冠一时,无人可比。”
青瑶不觉问道,“那姑姑又怎么被皇上看上的?”话一出口,便觉失言。
红姑并不以为意道,“丽妃娘娘生性冷淡,不喜过多陪王伴驾,又身子孱弱,时常犯些小病,不时需要调养,所以宫中其他嫔妃才有机会侍奉皇上,而陛下,又怎么会嫌美人太多呢?只是越受宠的妃子便越是其他所有妃子的敌人,但因丽妃受宠却无意专宠,在宫中才没有树下过多敌人。而我那次,恰是丽妃刚刚生产后。”
青瑶道,“那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红姑苦笑道,“原本我也一心以为陛下会给我个封号,起码不用做侍侯人的奴才。可那次以后,我仍是被送回到我的花鸟处去值守,我等呀等呀,从白天盼到黑夜,又从黑夜盼到白天。等得心急火燎。直到过了一个多月,那天,我在皇后的坤宁宫修剪花草,一个太监突然跑过来说我养护不力,弄得花上长了青虫,这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恭。那花上怎么可能会长出那种青虫呢?分明是有人捉了故意放上去的。”
红姑叹了口气,接着道,“皇后当即大怒,便要人拖我出去打死。正巧丽妃抱着刚满月的安宁公主来给皇后请安,我那天还没被堵住嘴,正在大声哭喊求皇后娘娘饶命,吓到安宁公主,也一齐大哭起来。丽妃娘娘便向皇后娘娘求情放我一条生路。皇后娘娘十分不悦,不肯应允。这时,陛下因寻丽妃娘娘,也来到坤宁宫,我哭着喊,陛下救我,陛下救我,奴婢是红玉,奴婢是侍奉过您的红玉呀!”说至此时,红姑泪光隐现,似是回到当日情景,“我以为陛下见到我,必然会记得我,可陛下只是嫌恶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这贱人,再敢胡言乱语,乱棍打死。我吓得不敢作声,他又对皇后说,既是丽妃娘娘求情,便饶了这贱人一命,随便赶去哪里便是。丽妃娘娘道,她既伺弄不好花草,不如派她去洗衣裳算了。于是,我便去洗衣局老老实实洗了五年的衣服。五年后,宫中缺人手,我又被派往内廷伺候,遇到丽妃娘娘,她还认得我,觉得我甚是可怜,便把我要去给安宁公主当嬷嬷了。”
青瑶问道,“那陛下呢,你还有见到陛下没?”
红姑道,“有,还经常见到,丽妃娘娘甚是受宠,陛下时常来仙华宫,可他没有一次认得我,而我,早在洗衣的那五年里,死了让他认得的心。”红姑正色对青瑶道,“自从我死了在宫中争宠的心,好多事理才慢慢明白过来。这后宫倾轧,历来最为残酷。且不说陛下薄幸。后宫里没有地位权势的女子,即使得遇圣宠,除非陛下时刻惦着你,把你带在身边护着你,否则极易招人陷害。轻的,象我这样,即使被陛下宠幸过,但皇后根本不会予以记载。没有身孕还好,有了身孕,便是一尸两命!”红姑抬起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幽幽道,“这后宫中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哩!”
青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缩进被里,半晌才道,“姑姑,我还是不服,难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永远就只能做奴婢吗?我今日挨这打就白挨了吗?”
红姑心里一惊,这孩子,还是太倔强了,但瞧着她惨白的面庞,又不忍过于苛责,柔声道,“好孩子,只要咱们离了宫,寻个好人家,你要怎么争强好胜姑姑都不管。只一样,就是不能留在这宫中被人祸害。答应姑姑,跟姑姑出宫。”
青瑶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红姑这才放下心来。
青瑶这伤外表看着虽重,但却未伤筋动骨,在红姑的细心照料下,是一日好过一日,十余日后,已可下地行走。两个丫头受了惊吓,整日闭门不出,如有要出门,就由红姑亲去,或红姑陪伴着方敢出门。那匹百子锦缎,红姑怕两个丫头见了伤心,早就包了收起。
大家伙儿都在老老实实数着日子等着公主出嫁出宫。
八卦几句:最近甲流肆虐,流感横行,本人也不幸中招,还好无发烧症状,医生就当流感医治了,本想借机买颗达菲来尝尝,被医生好生训斥一顿,“你以为达菲是你想用就有的?”至于疫苗,那是新闻里才有的东西,医院里也是没有滴。唉!在此提醒各位,千万多穿衣裳,谨防感冒!今晚还有一章更新,敬请留意!
第一卷 第九章 香溪
在吴国西边是赵国,在楚国与赵国边境有一处地方名叫香溪。
据说香溪是天下最美的一条溪,溪不甚宽,数十丈宽,也不甚深,溪水清澈,阳光下几可见底。夹岸植着数百树,一株垂柳一株桃,每年春天,绿柳茵茵,桃花盛开,远远望去,如烟霞一般,美不胜收。但溪水里,除了桃花红,春天还有梨花白,夏天还有荷花清,秋天还有ju花黄,冬天还有梅花香,各色香艳花瓣流出,故名香溪。在香溪畔饮酒赋诗,踏青品香,乃是当地百姓和游客们的一大乐事。但溯流而上,桃花林内的风景,却是寻常人看不到的,因为从这再往以上倚着香云峰,全部是私家产业,那家主人,姓朱。其实香溪下面桃花林那一段,也是朱家的产业,但朱家并不专美,而是把下面一段种上花树,修了些亭园,每日还派人打理,供众人游玩。但再往上,虽只是围着矮矮的竹篱笆以内的地方,便不准擅入了。
有些初来乍到的游客不知深浅,看到篱笆那么浅,便贸贸然往里闯,多半会被当地的百姓善意的唤回,即使硬闯进去的,也很快就会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家丁护院将你礼貌地请回。
这朱家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天潢贵胄,但有外乡人看过楚国人是这么教小孩的:你可以不知道楚王是谁,但不能不知道香溪朱家是谁,你可以得罪楚王,但不能得罪香溪朱家。还有句歌谣道:不求子孙进朝堂,但盼能进花衣裳。
这便是天下四大豪富之一的朱家,朱家的“花衣裳”便是天下最大的绸缎庄,世间纺织品,十之五六皆出其家,剩下的那些,也跟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说香溪里,朱家的宅院都是白玉为墙金铺地。随便挖一块就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辈子了。但是从来没有宵小强盗之徒敢打朱宅的主意,因为传说里,朱宅不仅机关重重,而且还有许多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客,让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此时,朱宅里,一间书房里,一个年轻人正老大不高兴地对着传说中的铺地的金砖撒气,“咚”得使劲一跺脚。那地没事,当然没事,虽然不是传说中的金砖,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上好青砖,光可鉴人,当然比人脚坚硬多了,那年轻人痛得呲牙咧嘴,抱起脚转了个圈。
一位中年长者瞪了他一眼,吼道,“都多大了,就会胡闹!”
旁边垂手而立的年轻人强忍住笑意道,“爹,您别生气,二弟就是这性子。”
那长者望了自己小儿子挤眉弄眼的怪模样,虽是生气,但也十分好笑,脸色不由得缓了。
那小儿子哪有不知,一见爹爹没那么生气了,马上换了个灿烂的笑脸道,“好爹爹,您就饶了我吧,孩儿自知顽皮胡闹惯了,人家可是娶公主,我去了,多丢咱们家的脸啊。再说了,我最讨厌那个刘有德了。”
那长者冷哼一声,“丢脸?我朱家派嫡子去,就是给他姓刘的长脸了。”这长者正是朱家现任掌门人朱老太爷的嫡长子,朱兆年。
朱氏一族,发迹已过百余年,除了几代人的艰苦经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治家有方。
先祖朱太公共有儿子四人,家中致富后,慢慢就有些为钱纷争,各怀私心的苗头。为免子孙兄弟阋墙,朱太公定下规矩:每任家长皆由长房嫡长子继承,长房嫡子从小除了读书,皆要跟随爷爷父亲学习经商之道,除非嫡长子极不争气,或极无天分,方可在长房其他嫡子中选取继承人,但若有嫡孙,仍由嫡孙继承。除非长房绝后,方可在他房中挑选继承人。那继承人就必须进行全族公选,由族中长老来考验品德行止、经商才能,全族中人均可参与监督。长房除长子外,其余诸子协助打理家务。其他几房诸子从小可以习文武,习百艺,就是不能习经商。待成年后,给一笔钱出去自立门户,若是实在要从商,不许打香溪朱家的旗号,也只能从事与家庭生意无关的产业。年底由嫡长子这一房视经营情况,平均发放一笔红利。所有女儿在出嫁时由长房送一笔嫁妆。
这规矩立了以后,倒也颇见成效,晚年时,他见各房儿孙虽然能恪守家训,但孙子这一辈已有些人不思上进,完全依赖长房,靠红利渡日,更有些孙子成年后即广纳姬妾,望多生儿子多占红利。朱太公心忧于此,思之再三又加规定,凡族中子孙均需品行端正,并至少习艺一门,除长房继承家业的外,需以此艺谋生。
所有男儿从十岁起,每年均参加族中考试,由族中请此艺中高手前来品评,评分优良中差四等,每等的年底红利有较大不同。十六岁考核后,需以自己的手艺谋生,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十次,直至三十年后,四十六岁时方止,到时就按这些年来的平均等级领取红利终生。所有的女儿在十五岁时,必须进行针线女红、或琴棋书画等考核,也以优良中差四等来确定嫁妆多寡。
家训中还规定子孙们娶妻纳妾至多三妻四妾,余者不再给妻妾名分,若能在朱家从一而终,方能名列族谱,其所出子女姓名可入族谱,但其所出儿子自十岁起参与考核后,所发红利按妻妾子半数领取,十六岁后便只发放一次性成家红利,不得再享受每年分红。女儿亦在十五岁时参加考核,但嫁妆亦是按妻妾女儿半数领取。
此令一出,族中子弟叫苦不迭,但收效却是甚好,骄奢淫逸之风大减,娶妻纳妾也有节制得多。后经十几年的运行操作,族中长老又逐渐完善了各项考核制度,对有特殊才能或特殊贡献,如忠孝仁义之人,考取功名之人等等皆有特殊奖赏。还有对那些缠mian病榻、或遭天灾人祸之族人的特殊照顾。
几十年后,族中子弟无论男女人人争先好学,以德才兼备为荣,以不学为术为耻。如有那未列妻妾名分的子女,更是为了争一口气,用心学习多种才艺,以期获得族中认同奖赏,出了好些才子才女,这倒是朱太公当年定这规定时没有想到的。许多有才子弟成年后自己生活得甚好,甚至不愿领取家族红利。族中长老商议后,便在老家花坪办了个朱氏善堂,让大家领取红利后,再各凭心意捐出。这些款子放在公中除了遍请名师,兴办义学,教导资助朱氏求学上进、又有天赋的子孙,还修桥铺路,赈灾扶贫,四处为善。
后来族中人丁兴旺,子弟众多,便每年在朱家长房定居的香溪进行秋考,年考成绩及每年的嘉奖和抚恤情况,还有族中义举善行均要晓谕全族。有些不肖子孙行出缺德不义之事及所受之处罚也一并告知各户,族中子弟莫不深以香溪秋考时获得嘉奖为极大的光荣。
这朱兆年颇是精明,深得其父真传。其父朱家掌门人朱老太爷七、八年前就在香溪后苑养老,把生意上的事情逐步交给了长子打理,除了重大的事务外极少过问。朱兆年有二子一女,这长身玉面的便是他的大儿子,也是朱家将来的掌门人,朱景先,十九岁。这位年轻稍轻的便是小儿子朱景亚,十六岁。这大儿子长得白净斯文、俊秀儒雅,更似母亲。这小儿子肤色稍黑,圆眼大嘴,虎头虎脸,更似他爹年轻时的模样。只是这性情,却是颠倒过来,长子沉稳似父、二子活泼似母。朱兆年对这两个儿子虽然表面严厉,但心中却着实疼爱得紧。
前几日,朱府收到亲戚刘府送来的喜帖,说是长子刘良行成婚,娶吴国五公主,请亲家光临。朱兆年就把这差使派给了小儿子,可朱景亚却不愿意,正闹着别扭。
这刘府怎么攀上朱府的亲事呢?
话还要从刘有德他爹刘光宗说起,想当年,刘光宗不过是个普通的绸缎商人。一次在行货途中,遇到朱老太爷的十四姨太太带着几个家人丫环回娘家探亲,十四姨太太途中淋了场雨,感染了风寒,情况危急,偏当时车子又坏了?辘,陷在泥水里困在半山上,进退两难。刘光宗见了,二话没说,自己淋着雨让出车子,又让自己的家人帮忙,帮着十四姨太太一行人下了山进了城安顿了下来。十四姨太太的小丫环银杏为了救主,在雨中跑来跑去去请大夫拿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伺候了三天三夜,十四姨太太才捡回一条命。
十四姨太太醒来后十分感动,加上自己膝下无出,便收了银杏做义女,并封了厚礼给刘光宗。刘光宗这才知道救的竟然是自己这行当祖宗爷家的人,便露出攀结之意。在相熟后,十四姨太太见刘光宗这人古道热肠,家境又不错,在得知刘光宗有一独生子,又跟银杏年纪相仿,便口头答允为他们订下了亲事。
待回转家来,朱老太爷得知此事后,觉得这亲事允得有些随意,但十四姨太太膝下无出,不入族谱,那银杏又是义女,便让银杏随了十四姨太太姓了姚。十四姨太太被老爷一说,虽也生出悔意,但话已出口,也不好反悔。刘光宗回头,立刻巴巴地送上了聘礼,故此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第一卷 第十章 出宫
过了几年,银杏长成,朱府送了笔嫁妆,让十四姨太太风风光光地把姚银杏嫁了出去。
既有了这层关系,朱府便帮衬着刘家把生意做大了好些。这刘光宗不是个贪心之人,做生意倒还算老实。到他过世后,他的儿子刘有德却奸滑成性,口碑不是很好。但那银杏端的是位好姑娘,出嫁以后,除了自己谨言慎行,更约束夫家,不准打着朱家旗号胡作非为。自两年前,银杏病故后,刘有德渐渐没了忌惮,在当地逐渐有些欺行霸市起来,有些老商号看着朱家的面子,虽还不至于有些行动,但怨言已是时有耳闻。
那银杏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嫁,儿子刘良行小时也随母亲来过朱家住过一段时日,忠厚老实,甚肖其母,斯文有礼,府中对他倒也欢喜。
所以这次刘府来帖,请十四姨奶奶和府上的人前去观礼,十四姨太太年纪渐大,腿脚不便,不能长途颠簸,朱老太爷思忖了下,便让儿子自己决定派个人前去。这刘有德为人大家甚是不喜,但十四奶奶还在,亲戚的面子不能不照拂,是轻不得也重不得。朱兆年思量再三,决定派小儿子前去道贺。
朱景亚嘟着嘴道,“爹,论理,良行表哥小时候与我们兄弟交好,我去给他道贺也是应该的。可他那媳妇,可是他爹花三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现在坊间传得可热闹呢,说我们朱家了不起,亲戚都能花钱买公主做媳妇了。”
朱兆年脸色一沉,“胡诌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朱景亚还想辩驳,见他爹那脸色,动了动嘴,没再吱声,只低着头一个劲地晃脑袋。
朱景先见弟弟不愿去,便道,“爹,二弟实在不愿去,要不让我去吧。”
“你不行!”朱兆年道,“你是我朱家长子,去给那刘有德道贺,别看他娶个公主媳妇,那也不配!”
朱景先道,“爹,我不光是去道贺,还有咱家在吴越那一带的生意,我也想去检视一番。那刘有德这几年越闹越不象话了,孩儿想,若是一味碍着亲戚面子,姑息纵容也不是法子。趁他还没闹得太过分了,早些出手,也免了后患,不然到最后也会牵连咱家的门风。”
朱兆年点头道,“这话说的倒有些在理。”
朱景亚忙道,“若是大哥陪我一起去,我就去。”
朱兆年沉吟了一会道,“那好,景先你就陪你弟弟去走一趟吧。但那婚礼不准你参加,还是景亚一人去。到了那儿,参加完良行的婚后,你们就去看看家里的生意。这样的,景亚,这次由你主要负责,景先,不许你出手帮景亚,让他自个儿处理,你将他没做好的地方记下,回来报给我。”他转头又对朱景亚道,“你给我听清楚,别指望你大哥帮你!办不好差,回来瞧我怎么罚你!”
朱景亚吓得偷偷一吐舌头,门外突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小脑袋伸进来道,“爹!二哥在扮鬼脸!”
三人皆转头望去,一个小女生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笑眯眯地拉着朱兆年的袖子道,“爹,您让大哥二哥都出去了,也让我跟他们去吧!”
这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年纪,长得与她爹和二哥相似,也是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只是肤色更白,脸上线条也柔和得多,今天穿着件桃红色的上衣,葱绿色的裤子,腰间系着条鹅黄色的腰带,更衬得是粉雕玉琢般,又加上天性活泼,十分讨喜。正是朱兆年的小女儿朱景珊。
见这小姑娘,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宠溺的笑容,朱兆年抚着女儿的头,露出慈爱的笑容,“小珊儿,哥哥们是去做正事,不是去玩,珊儿乖,跟爹爹呆在家里玩。”
朱景珊撒娇道,“我不要嘛,爹爹每天都那么忙,整日呆在书房里做事,都没空理我!”
朱兆年道,“那爷爷奶奶们呢?他们都最喜欢小珊儿了。”
朱景珊撅起通红的小嘴巴,“爷爷奶奶们每次都是拿些吃的哄我,他们都跑不动了,珊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呆在屋子里玩那些,我要玩别的!”
朱兆年笑眯眯地问道,“那我的小宝贝想玩什么?”
朱景珊侧着脑袋想了会,“爹,您趴下来给我骑大马吧?”
朱兆年面露尴尬之色,“嗯,那个,爹爹现在有些事,你去找别人玩啊。”
朱景珊狡黠地一笑,“爹,您给我骑,我送这个给您。”说着,从腰间系的雪白香袋里掏出一朵绿色的花儿来。
朱景先失声道,“这不是爷爷种的绿菊吗?开花了么?你怎么给摘啦?”
朱景珊笑道,“我刚去找爷爷给我骑大马,爷爷说他跑不动了,他就把今年开的第一朵绿菊送给我玩了。”
朱兆年心里已经想象到他爹把辛苦栽种一年的第一朵绿菊给剪下来的神情,道,“哦,那个,”他的眼睛在书房里找来找去,看有什么东西能把这宝贝丫头打发走,突然笑了起来,朱景亚看着他爹那笑容,觉得怎么跟妹子刚才那笑一模一样,真是像啊,正惊叹着,他爹开腔了,“珊儿,你看你二哥那么健壮,让你二哥做大马跑得最快啦,你还可以把这花插在他头上,你看,跟咱家马房里戴着大红缨的马一样漂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