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刚想伸手,突然察觉到站在一旁的章泰寅投来一个不屑的眼色,她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转头吩咐蕙心上前接过,这才道谢。
心下暗叹,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哟,真是烦死人!幸好那小大人提醒了一下,否则自己伸手接了,那可又成一条罪状了?
章清雅眼光咄咄地盯着那匣子,恨不得能穿个洞出来,这里究竟放了什么?
就不告诉你!张蜻蜓可没打算在众人面前打开,她得带回去偷偷地瞧。
可惜这却由不得她做主,等人一走,林夫人便发话了,“三姑娘,把盒子打开。”
作为家长,她有权力检查别人所送的礼物。
只要不被没收就好,张蜻蜓心里嘀咕着,让蕙心打开了盒子。
盒子有点深,蕙心捧到林夫人面前打开,也就是她刚好能瞧见。
张蜻蜓就见她许久没有吭声,然后淡淡说了句,“既是你二姐夫的一番心意,你就好生收着吧!”
等她出了门,林夫人才恨恨地冷哼一声,“就一张脸生得得人意些,就处处占便宜!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第33章 读书人的品味
张蜻蜓回了房,迫不及待地把那木头匣子打开,一看之下,失望了。
这啥呀?就一块破木头,雕点花啊朵的,有啥好看的?这读书人的品味,她算是理解不了。还不如给她点金银首饰,那个多实在?
周奶娘迎了出来,见了此物,却“呀”的一声,明显是惊喜交加了,“这好东西姑娘哪来的?”
好东西?张蜻蜓瞪大眼睛,“这有啥好呀?”
“这是犀角杯!”周奶娘激动得眼睛都放光了,啧啧称赞,“这样好东西,咱们府上也才一只,给老爷宝贝似的收在书房里,谁也不许碰。谁这么大方,居然给了你一对?瞧这成色雕工,似乎比老爷那只还好呢!”
洗脚杯?张蜻蜓有点晕,这么小杯子能洗脚?难道是用来舀水的?那也忒精致了点吧!
“这到底是…干嘛的?”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周奶娘宝贝似的拿起一只杯子,小心翼翼地迎着光线细看,“这是喝酒的,用它来盛酒,可以清热解毒,定惊止血,很养生的。只是一般人家得了这样好东西,都舍不得用,不过是摆着作个样子罢了,只有真正的大户人家才舍得拿来用呢!”
听她说的这样神奇,张蜻蜓也抓起一只翻来覆去地看,却觉触手清凉,原来竟不是木头,“我怎么觉得像牛角?”
周奶娘笑了,“这犀角也是一种牛身上长的角,那牛名儿叫犀牛。而这种牛的角呢,不是长在头上,是长在鼻子上的,一头牛就一只角。它们只活在最南最南的地方,非常稀少,所以就很珍贵了。你看你这对芙蓉鸳鸯杯雕得多漂亮?意头也好,咱们好好地收起来,到时给你压箱底,也算是很有面子了!”
哦,原来是很稀罕的牛角杯。张蜻蜓心中下了个定论,不过她更关心,“这玩意儿到底能值多少钱?比那珍珠项链还贵么?”
周奶娘给她一个不识货的鄙夷眼神,“那可值钱多了!我看这一个杯都能换你十条珍珠项链了,这一对就更不止了!”
张蜻蜓顿时严肃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极其谨慎地放回盒子里,“快点收好,锁起来!可别给人碰坏了。”
这个不用她吩咐,周奶娘还细心地找了一件棉衣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才锁进箱子里。
不过她心里头有个顾虑,“姑娘,咱这么收着合适么?这么好东西,不得给老爷夫人送去?”
想得美!张蜻蜓才不干那亏本买卖,“凭啥给他们?这是他们女婿送我的,有本事,找自个儿女婿要去!”
张大姑娘心里头那个得意呀!这回林夫人肯定一准又得给气个半死,不过她也有个疑问。
“那姓邝的干嘛对我这么好?”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张蜻蜓的警惕性还是挺高的。
提起这事,周奶娘倒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道:“三代袭爵的国公府,上百年的根基,自然是家底丰厚的。人家又是嫡子,能拿得出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张蜻蜓还想细打听打听,未料周奶娘却不肯讲了,“现在还说那些有甚么意思?算了,不提了。”
那就算了吧!收了诸多好礼的张蜻蜓心情大好,“奶娘,晚上让厨房做些点心,这大过节的,我送些给明霞堂不碍事吧?”
那对小姐弟明里暗里帮了她好几回了,不回报一下,张蜻蜓心中着实有些难安。
周奶娘点头,“当然可以,上回是撞在那风头浪尖上,所以他们不敢收咱的东西,可是今儿过节啊,就是他们吃不了,拿去赏给下人们也是行的。”
正好绿枝回来,听到便道:“那不如咱们多做一些,像老爷夫人,几位姨娘那里都送一份,别显得我们好像特意给谁,又不给谁似的。正好姑娘也学了这些时的厨艺,就赶这个巧儿,每个院子送一份。他们吃不吃是他们的事,可咱们做了,送了咱们想送的人,这便是了。”
张蜻蜓觉得非常有理,“那我也亲自下厨做两样,不过你们送的时候注意点,我的只给他们,唔…我爹那儿也可以给几个。别人都不给的,本姑娘做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给人糟蹋的。”
“知道了!”二人笑着应了,都来厨房帮起了忙。
送走了绿枝,巧云趁着家里人还没回来,先跟碧落谈起了心,“嫂子,你觉得这一个金镯子能帮咱们办成事么?”
碧落不傻,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了,“可就算是两个都搭上,你们也未必能成事吧?”
她还是想自己去找找门道。
巧云径直追问:“那嫂子可有靠得住的门道么?若有,便把我这个搭上也成的。”
碧落一哽,她的所有门道都是三姑娘,现在三姑娘这条路已堵,她上哪儿找门道?不过是些泛泛之交,只能说碰碰运气了。
巧云轻轻一笑,“咱家虽没什么太大的门道,但毕竟也是在这府里待了一二十年的老人了,爹娘总是交过几个朋友,卖过几个人情的。嫂子,这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一家人得一条心才能成事。要不咱们一会儿跟爹娘商议商议,你若是听着有门,就把镯子也拿出来。若是不肯,我也就不说你这头的事了,免得爹娘哥哥还误会你藏私。不过我是希望嫂子能信咱们一回的,毕竟,这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成,那大家可都没得指望了。”
这话说得碧落心动了,她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不管日后想怎样,都要先能够出去才是前提。
若白家真能找着门路,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这小姑平常倒没注意,原来竟是如此精明灵巧,以后倒是要多多提防着她些才是。
到了晚间,章府的中秋夜宴照例摆在了花园之中,最适宜赏月的梧桐台上。
因地势稍斜,摆不了大圆桌,便依着尊卑长幼,分两列设了小几,每人面前摆上一壶清酒,几样小菜,边吃边听着小曲儿赏月,倒比中午的气氛随意了许多。
下午张蜻蜓做的糕点就已经分送到各房去了,就连她最讨厌的章泰安那儿也送了一份。等到晚上过来赏月之时,五姨娘打头先赞了她几句,看章致知也面带微笑,张蜻蜓知道这位父亲大人算是比较满意的。
就连林夫人,也勉励了她一回,不过仍是教训居多,诸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云云。张蜻蜓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等及退到一旁,却见下首的章清莹甚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借着夜色,看离得主桌又远,她悄声问:“怎么了?”
章清莹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事。”却又道了谢,“三姐姐的糕点做得真好,我都舍不得吃。”
张蜻蜓很是欢喜,低声邀请,“那你们以后看什么时候方便,到我那儿来逛逛,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那儿有个小厨房,做什么都方便。”
章清莹甜甜一笑,“谢谢三姐姐厚爱,那我有空了就去你学做菜吧。”
这丫头,真是会说话,可比自己那几个管吃不管做的亲生弟妹强多了!张蜻蜓很是欢喜。
突然,章泰安大摇大摆晃了过来,“嗳,你们俩说什么呢?”
嘁!张蜻蜓很是不屑这种在女人说话时乱插嘴的男人。她不想搭理,章清莹却面有惧色,“二哥哥,我想把小雪送给三姐姐,三姐姐允了。”
章泰安斜睨着她,“也好!”又望着张蜻蜓,“那你就把那只狗杀了红烧,请小爷来尝尝吧!”
章清莹一听,都快急哭了。张蜻蜓却是嘿嘿一笑,“好啊!到时你带两壶酒,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不过不行,三弟你现在课业繁重,爹可天天都要见你,你这大忙人哪里有时间?”
章泰安没想到张蜻蜓一点不生气,还反过来挖苦起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悻悻地磨着牙,“知道么?你那糕点人是吃不得的,我喂蚂蚁雀儿倒还不错。”
张蜻蜓笑眯眯托腮望着他,“那怎么好意思?真是劳烦二弟了,我送你原本就没打算给人吃的,喂你房里的畜生我都嫌多余,就该直接碾碎了一脚踢出去才是正经!”
章泰安被她呛得无话可说了,可在章致知的眼皮子底下又不敢乱来,忿忿然地甩袖就走,“今儿小爷放过你,改日让你好看!”
“那可谢谢了!”张蜻蜓忙忙地嘱咐,“也别太破费了,姐姐已经够好看的了,你差不多的给姐姐送点首饰衣裳就行了。”
章泰安气得暴跳如雷,“做梦!”
却再不跟张蜻蜓斗嘴皮子,自走开了。
张蜻蜓望着小胖子的背影很是不屑,跟姐姐斗,你还嫩了点!转而不免教训起章清莹来,“你们也是的,干嘛这么怕他?你看,你怕他,他要欺负你,你不怕他,他还是要欺负你。与其夹着尾巴过日子,还不如跟他斗一斗,也免得受这份窝囊气!”
章清莹眨巴着眼睛,似有所感。
此时,忽有一个婆子上来,在林夫人耳边回了一事。
林夫人听得眉头微皱,“行了,把东西收下,拿中等回礼给他吧。”
章致知和夫人离得近,听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夫人淡然道:“是沈家打发人来了。”
一听到沈字,这头的章清莹和那头的章泰寅眼睛都亮了。
章致知哦了一声,看看下头两个孩子,“那让他们也去见上一面吧!”
小姐弟俩喜形于色,当即都站了起来。
林夫人却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那就让三少爷去吧,四姑娘毕竟也大了,女孩子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顿时堆上了整个小脸,章泰寅起身回了一礼,又使劲地瞅了姐姐一眼,示意她安分守己,跟来的那婆子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章清莹已经是泫然欲涕了。
张蜻蜓见这小丫头是真的伤了心,怕林夫人看见又要唧歪,赶紧把她拉得坐了下来,低声道:“沉住气,我一会儿带你去!”
章清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张蜻蜓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信姐姐,准没错!”
第34章 舅舅
章泰寅跟婆子离了宴席,急匆匆赶去见沈家的人。
见那婆子并不领他回院落,而是往角门那儿去,心中不觉有些生气。故作讶异地问:“大娘,不回明霞堂么?”
那婆子敷衍地一笑,“三少爷,您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婆子自然知道,按规矩,沈家虽只是四姨娘的娘家人,算不得正经的外祖家,但大小也是个官儿,若是肯给几分面子,像这样的客是可以登堂入室的,这又能费什么事?但畏惧林夫人,她却不敢未经发话便将人随随便便往里领。
章泰寅按捺下心中不快,反倒随和地笑了,“没事儿,在哪儿见都一样的。这大中秋的,倒是劳烦大娘了。”
他从袖中取出揣了一天的钱递上去,那婆子得了赏,立即态度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谢谢三少爷了,今儿来的还是沈家小舅爷!”
章泰寅微微一笑,随她出来。
那角门上建有三间小小花厅,原就是预备着收放礼品,给那些贵客随身带着的下人们的歇息之处,虽然档次低了点,且喜收拾得还算齐整干净。
那婆子得了钱,也不为难了,将章泰寅送到左边一间门口,让他们自便,就到隔壁去歇着喝茶了。
章泰寅刚一进门,一位二十来岁,高大壮实,身着戎装常服的汉子就冲了过来,“小寅!”
没人监视的小大人顿时失了平日里的沉稳,跟个小孩儿似的瞬间就眼泪汪汪了,哽咽着一头扑了上去,“舅舅!”
沈大海的眼圈顿时也红了,紧紧地把他抱了起来,“好孩子,莫哭,莫哭,这一哭就不像个男子汉了!”
章泰寅在舅舅宽阔的肩头上深深吸了几口充满男子气概的味道,感觉心里好过多了。吸吸小鼻子,抬起眼来,却忍不住委屈地抱怨,“您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生怕你不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沈大海抱着小外甥在自己腿上坐下,粗糙的大掌抓着他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打,“是舅舅该死!今儿营里头有事,实在是走不开,舅舅知道你们等得急了,一完事连饭也没吃就骑着马往这儿赶,你摸摸,这头上的汗还没干的不是?”
章泰寅看着他黝黑的面庞上那层细密的汗珠,还有前胸后背汗湿的衣襟,不觉心生惭愧,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好舅舅,是我错怪你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心!”
沈大海宽厚地拍拍他的背,“算了,咱们都是男子汉,不扯这些小事情。对了,莹莹呢?她怎么没来?”
章泰寅立时瘪了嘴,“母亲不让她过来,我走时,她都快哭了…”
沈大海举起醋钵般的大拳头重重自擂了下腿,军人坚毅的面庞上满是心疼和无奈,“当初我就不同意把姐姐嫁来,咱们有啥困难自己不能克服下的?都是爹!贪生怕死,不仅害了你娘,现在又害了你们!想见一面都跟做贼似的,若不是看着你们,打死我也不受这个窝囊气!”
章泰寅可怜巴巴地嘟着嘴,“舅舅,你可千万别不来了!”
沈大海拍拍他的背,“放心,舅舅再怎么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他手上力道一时没控制好稍大了些,拍得章泰寅微咳了两声。
沈大海皱眉关切道:“你这怎么老长不好?跟小麻秆似的!这府里成天都给你吃什么了?要依着我说,若是能扎扎马步,习套拳法,可比吃药强!”
章泰寅听得心中一动,想起上回张蜻蜓曾经说过的话,趴在他的耳边悄声问:“舅舅,真是见药三分毒么?”
沈大海神情一凛,往窗外瞧瞧,压低了嗓门,“可是你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章泰寅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些药吃来吃去,总也没什么效果。有时明明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咳嗽两声,她们也逼着我吃药。又说我脾胃不好,成天清粥小菜的,我想吃块肉都不给!”
说到最后,小大人鼓着小脸,又想起张蜻蜓前几日被退回去的那只香喷喷的卤鸡,很是不甘。
沈大海气得拳头捏得嘎巴作响,这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给点好吃的呢?可他虽是武夫,却并不太鲁莽,知道生气也于事无补,低着头琢磨办法。
蓦地,有人在窗外轻敲了下,“快开窗!”
章泰寅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不像是哪个丫头婆子。正在诧异,沈大海放下他,过去开了窗户,却见迎面扑进来的竟是章清莹。
“舅舅!”小丫头跟出笼的小鸟似的,一头就扑在他身上了。手脚并用地交缠着,开心得不知怎么好。
急得后面那位大姐直跺脚,“轻点!你们轻点!外头还有人呐!”
章泰寅惊悚了,这不三姐么?
张蜻蜓不待他们发话,趴窗户那儿交待着,“你们动作可快些,一会儿把丫头从这儿扔出来,我带她先回去,我就蹲在这儿给你们把风啊!”
沈大海赶忙说了声,“多谢姑娘了!”
一只雪白的玉手伸上来摆了摆,人已经蹲下去了。
章泰寅定一定神,迅速反应过来。
姐姐这么点小的年纪林夫人都说她不适宜抛头露面,要是让人知道张蜻蜓跑了来,那就更不得了了。于是也不介绍了,只是追问:“你们怎么过来的?”
章清莹仍是沉浸在冒险的巨大兴奋中,“我们假装出恭,偷偷跟过来的!”
这一路上可真是惊心动魄,小姑娘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三姐这么有本事,居然带着她甩下丫头婆子,一路悄无声息地潜了过来。
当成功抵达此处时,张蜻蜓的形象无疑在她心目中又高大了几分。
管他怎么来的,章泰寅知道他们现在要抓紧时间说话,“舅舅,您有什么事,赶紧跟我们交待,要不一会儿来了人,可就不方便了。”
沈大海一拍脑袋,“瞧我,都快忘记正事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塞给章泰寅,“这玩意儿叫牛乳片,是你那没良心的外公弄来的,听说很是补人,特意让我带来给你,你自己收着,早晚偷空吃几片。若是觉得好,我们再想法子给你弄。莹莹,这东西少了点,小寅身子不好,就先给弟弟了啊,下回有多的再给你。”
章清莹懂事地连连点头,沈大海又指着旁边的一个包袱,“这儿是你们外婆亲手做的棉鞋,棉手套,还有给你们织的羊毛袜子。知道你们家衣裳是不缺的,可这些东西却未必有人留心,便特特地一人做了几套,你们自己好生收着,等天冷了记得穿上,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知道么?”
两个孩子用力地点头,张蜻蜓在外头听得感叹。乡下有句话,假疼孩子疼面子,真疼孩子疼里子。到底是自家亲人,想得多周全啊!
沈大海又从怀里取了两个新荷包出来笑道:“这是舅舅给你们过节的,一人一个,拿着!”
二人接过,却觉沉甸甸的甚有分量,知道装了钱,忙道:“舅舅,这荷包我们收下了,钱我们不能要!”
沈大海顿时沉了脸,“怎么?舅舅给的钱为什么不能要?你们在这府里花销大,有点钱防身可比什么都强。舅舅一个光棍汉,营里管吃管喝的,还要钱做什么?快收下,要不下回舅舅不来看你们了!”
不待他们拒绝,他还想到一个重要事情,“小寅你快过来,舅舅抓紧时间教你蹲个马步,以后你晚上睡觉之前,早上起来之后,趁着没人蹲上一炷香的工夫,又没有动静又能强身健体。若是往后她们再没事给你吃药,你想法偷偷吐了。莹莹看有什么法子,每餐给你弟弟留点鱼肉,小孩子哪能不吃点好东西的?”
张蜻蜓听到这儿,自己在外头又把虚掩的窗子拉开,探进头来,“这个可以来找我,包你吃个够!嗳,你们要是说完了,我们可该走了!”
她走前虽把丫环婆子们都打发走了,但出个恭也不能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就得让人以为她们掉茅房里了。
沈大海抱着依依不舍的章清莹,抵着额头跟小丫头使劲蹭了蹭,“莹莹乖,别哭,快回去吧!二回有空了,舅舅再找机会来看你们!有什么委屈自己先忍着,等舅舅当了大官,一定想法接你们出来过好日子!”
章清莹忍着泪,红着眼睛在他脸上左右亲了一口,“舅舅,说话算数!咱们拉勾,我等着你当上大将军来接我们!”
沈大海认真地跟小外甥女打了勾,把她递了出去,还特意给张蜻蜓递了块银角子,“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章清莹知舅舅是把张蜻蜓当成丫头了,正尴尬着,怕她生气,却见三姐倒是乐了,毫不客气地接过银子,“谢啦!”
牵着章清莹,提着裙子快步跑了。
沈大海心中感动,真是好心肠姑娘,怪不得生这么好看!可没工夫多想,转头抓紧时间教章泰寅蹲起了马步。
第35章 打够本了
等离得远了,张蜻蜓才揶揄起来,“你舅舅人不错嘛,出手也大方!”
章清莹微红了脸,却很是骄傲地道:“我舅舅人很好的,功夫也俊!他现在已经是京城五营里的队长了,管着好十号人,下一步再升,就能升作兰翎长,那可就是九品官儿了。你莫瞧着小,可管着好几百人呢!他统共入伍也没几年,这些可全是他实打实凭真功夫得回来的。”
张蜻蜓可不懂这些什么营啊队的,既然都是当兵的,她只关心,“那跟九门提督有关系么?”
章清莹悻悻地瞧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情愿地道:“我舅舅就是九门提督手下的。”怕她瞧不起,还特意补了句,“不过潘老爷可也是从一个小队长做起来的,我舅舅就想学他!”
张蜻蜓一听这回可亏大了!早知道是潘老爷的手下,应该跟他打听打听潘云豹啊!
眼珠子一转,掐住这小丫头的脖子逼供,“快说!把你知道的潘家的事情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