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松了手,心下嘀咕着,那潘家看起来也不算很差呀!公公和大伯的名声都这么好,那头豹子怎么就臭烘烘的呢?
眼见快到梧桐台了,章清莹拉拉她的手,悄声道:“咱们还得悄悄绕到茅房那头,把丫头们叫上才是。”
张蜻蜓当然知道,突然想起,把刚收的那个银角子递给她,“你舅舅的东西,还是你收好吧。”
张大姑娘是爱财,可取之有道,这样的钱她可不能收。
章清莹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么点钱给张蜻蜓确实不雅,道谢接过,取出沈大海刚给的新荷包装上,颇有几分得意地卖弄着,“好看么?”
“好看!”张蜻蜓笑着揉揉她的头附和着,哄得小姑娘更加开心不已。
“你俩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突然,章泰安从不声不响地跳了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章清莹赶紧把荷包往怀里塞,可已经给章泰安眼尖瞧见,“那是什么,从哪儿得来的?”
张蜻蜓没好气地道:“我说三少爷,你是不是也太闲了些?我们刚去上了趟茅房,不行么?难道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拉屎放屁?”
“我就管你了,怎么样?”章泰安早看张蜻蜓不顺眼了,此时被她一呛,见父母不在,便跳起脚来逞能,又逼迫着章清莹,“快把你刚才的东西交出来!”
张蜻蜓叉腰把章清莹护在身后,“小子,我忍你可不是因为我怕你,你也别欺人太甚了!四姑娘是贼吗?你凭什么搜她的东西?”
章泰安冷哼一声,“在这个家里,我说她是贼她就是贼!别以为你快嫁出去了,我就得让着你,上回不过是你运气好,想整老子,你这贱丫头还不够资格!”
“啪!”张蜻蜓干净利落地一耳光就抽了上去,“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你跟谁充老子!”
章泰安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浑身的戾气狂涌而出,“你…你居然敢打我?”
他自幼仗着母亲的宠爱,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几曾受过这样的憋屈?从小到大,除了爹娘,有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张蜻蜓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打你又怎么了?个没教养的东西!在本姑娘面前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章泰安暴怒起来,冷不防抽出抽陀螺的小鞭子,对着张蜻蜓就唰地一下抽了过去,“小爷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贱种!”
章清莹见他二人当真动起手来,吓得白了脸,“住手!三哥你快住手!”
张蜻蜓一个不防,左胳膊一挡,给这小子抽了一鞭子,刚入秋,衣衫仍旧轻薄,这一下子又是他用了全力的,抽得人火辣辣的疼。
张大姑娘当即也火了,全身的血往脑门上直涌,两个太阳穴都给冲得突突直跳。奶奶的!想她张大姑娘自打懂事之后,从来只有她打人的份,哪有人敢打她的?还被这么个不入流的毛头小子打了,这也太丢脸了!
“你个小王八蛋!我看真是不想活了!”张蜻蜓的狠劲儿一下子给激了上来,拼着又让他抽了两鞭子,欺身上前,劈手就来夺他手中的鞭子。
章泰安当然不肯撒手,可张蜻蜓现在这副柔弱的千金之躯虽然在力量上不及他,但技巧更好。
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手便对着他的肘关节撞去,章泰安只觉手臂一麻,那鞭子就给张蜻蜓抢了去。
反过手来一鞭接一鞭,如急风暴雨般毫不留情地抽了回去,“我让你打我!让你充我老子!让你嚣张!让你耍横!”
顺便说一句,张大姑娘在职业杀猪之前,赶过羊放过牛,追过猪打过狗,这鞭子在她手上那是虎虎生风,可比章泰安厉害许多。
抽得他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叫得跟杀猪似的难听,“你个死丫头快住手!再不住手,我一会儿叫我娘来打死你!”
张蜻蜓冷笑着将手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你除了会叫你娘,还有什么本事?个没出息的东西,就是你娘在这儿,我也一样抽你!”
反正也不是她亲弟弟,她可一点也不会手下留情。打人就要打得他记住,本姑娘可不是随便能招惹得起的!
没一会儿,章泰安这只纸老虎吃不住痛,终于想起开口求援,“来人呀!快来人呀!救命啊!救命!”
而刚刚这一番吵闹,早已惊动了不少下人。可瞧见三姑娘发了狠,旁人都不敢上前来劝。
章清莹早在一旁大哭起来,绿枝等人闻讯赶到,也是吓得面无人色。我的娘诶,姑娘你就算要发脾气,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可怎么劝,气头上的张蜻蜓都是罔若未闻。
等章致知等人给惊动,匆匆从梧桐台上赶了过来,就见三姑娘还在抽着章泰安,鞭鞭到肉,虎虎有声。章泰安早给打得鬼哭狼嚎起来,可张蜻蜓却如凶神附体,就是不停。
林夫人是又惊又气,连一旁的章致知也黑了脸,暴喝起来,“住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猛地吃了一惊,头脑一下冷静下来。完了,今儿这事又闹大了!
管他个球!总是打了,不打白不打,打就打过瘾!她又最后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这才将鞭子一扔,住了手。
本姑娘就是拼着今儿受罚,也打够本了!
章致知铁青着脸走上前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章致知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还未等张蜻蜓答话,林夫人揽过儿子仔细一瞧,顿时气得脸都白了,冲出来恶人先告状,“三姑娘,你纵是一时和弟弟有什么口角,好好说话不行么?就是他不听你的,你尽可以禀报老爷与我,自会替你主持公道。老爷您瞧瞧,泰安都给她打成什么样了?这个不是妾身撒谎,一个姐姐对弟弟下这么重手,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章泰安越发地放声大哭,他身上的衣裳都给张蜻蜓抽烂了,黑灯瞎火之际,看着确实有几分触目惊心。
章致知那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怒视着女儿,“你有什么话说?”
张蜻蜓硬气地把头往旁边一扭,仰着小下巴,“我说什么有人听么?”
“老爷您听听!”林夫人立即跳了出来,“这丫头在您面前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她平日在家究竟是什么德行!请恕妾身无能,真的是无法管教了!”
张蜻蜓冷哼,“你要真不管我,我倒还好了呢!”
“住嘴!”章致知怒斥,“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么?”
“想要人敬重,首先得看自己做没做值得人敬重的事情!”张蜻蜓呸了林夫人一口,“她也配!”
“啪!”这回一耳光是章致知亲自出手了,打在张蜻蜓的脸上,顿时留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不管如何,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嫡母不敬都是极大的罪过。
张大姑娘再一次血液冲顶,又火了。
不过这回在火了的同时,更多了一份委屈,她狠狠地盯着章致知,眼睛里不觉隐含了一丝泪光,一半是因为疼,更多的是因为寒心。
林夫人不是她的亲娘,张蜻蜓不会对她有半分期望。人常说,后母的拳头,六月的日头。纵是对自己不好,她也能接受。但章致知就不同了,这可是她亲爹,张蜻蜓就算跟他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却也不会像对林夫人那样,视他为陌生人。
人跟陌生人怎么争斗都可以,却忍受不了来自亲人的冤枉和折辱。
张蜻蜓毫不畏惧地迎向章致知的眼睛,“爹!您不是想听我说么?那我就说给你听!”
“老爷,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先把她关进祠堂里,让她好好反省反省!”林夫人急忙插进话来。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如果不是章泰安先惹事,没人会来招惹他。张蜻蜓方才冲动地不肯解释,她其实是高兴的。看见章致知打了她,她就更解气。
可现在张蜻蜓似乎被这一巴掌打醒了,她就开始怕了,她怕张蜻蜓真的豁出去,不顾一切地闹将起来,那章泰安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她要在这事彻底爆发之前,把罪过全都推到张蜻蜓的头上。
不待章致知发话,张蜻蜓便一针见血地讥讽着,“看来母亲大人很怕我说话呀?怎么,心虚了?”
“让她说!”章致知吼了林夫人一嗓子,“我倒要听听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大踏步的走过去,把自己刚刚扔掉的鞭子捡了回来,“爹,你们都看到了我打他,这点我承认!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条鞭子是从哪儿来的?我胳膊上的伤又是谁打的?要不是他先动了手,我会打他么?”
林夫人针锋相对,“我方才就说了,你弟弟不好,你尽可以来禀告我们,我们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你就是不信我,总该相信老爷吧?为何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弟弟动手?”
张蜻蜓气得简直七窍生烟,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母亲大人,依您这么说,弟弟打了我,我就该忍着。那我打了他,他干嘛不忍着?您见我打了他,您干嘛又不忍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跳起脚来教训我做甚么?您说要替我主持公道,您这话就不公道!您要不偏心,就让那小子出来,跟我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清楚,看看究竟是谁的不是!”
林夫人噎得无语,半晌才勉强回了一句,“现可是老爷亲在此料理家事,由不得你放肆!”
“哈!”张蜻蜓冷笑起来,“您也知道爹在这儿,那您怎么一个劲儿地跳出来废话?难道,您觉得在这府里,您比爹更公道?说话更算数?”
林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偏偏无法反驳。这个死丫头,把话全都堵死了,她要再争,就是挑衅章致知的权威了。
章致知眼见周围下人围站一圈,虽是鸦雀无声,却是字字听得分明,不由得心中更气。这母女俩,在哪儿吵架不好,偏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可若是他现在把人带进房去,不管如何处置,下人们肯定都会议论纷纷。倒不如今儿就在此开堂公审,让众人心服口服,否则以后在这府里,如何立得起规矩二字?
“都给我闭嘴!”章致知上前呵斥着林夫人,“你且退下,让泰安过来!”
林夫人见他面沉如水,那双眼睛黑得看不到底,就知道夫君是动了真怒,未免有些心慌,“老爷…这泰安还受了伤,不如先请大夫回来给他医治,明儿再说,好么?”
张蜻蜓刺了一句,“瞧他嚎得那么大声,肯定死不了!要是死了,姑娘我赔你一条命!”
“我都说了让你们闭嘴!全都没长耳朵是么?”章致知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大吼起来,“泰安过来!”
这下林夫人也不敢言语了,心中着急,儿子也是火爆性子,方才也没空嘱咐他,可别一会儿说错什么话才好。转而瞪着张蜻蜓,那目光若能杀人,早把她千刀万剐了。
章泰安见娘也救不了自己,只得磨磨蹭蹭呜呜咽咽地走上前去。
章致知没有废话,“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旁人都不许插嘴!”
章泰安紧张得左顾右盼,腿都有些抖了,要怎么说?确实是他先动手打张蜻蜓的,这话可怎么说?
突然,耳中听到一阵极细小使劲压抑着的哭声,目光扫去,正是快吓傻了的章清莹。他当下觉得拣着软柿子了,伸手一指,“爹,我看到她那儿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想让她给我瞧瞧,可是她,”又一指张蜻蜓,“不让!我们就吵了起来。”
章致知见儿子左一个她,右一个她,连个正经的姐妹也不愿称呼,心中就有了三分气。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清莹,你也过来说说!”
章清莹想迈步子,可是腿软走不动,她身边的全是林夫人的人,没人敢帮忙,还是绿枝手疾眼快地拉了她一把,把她扶了过去。
一到章致知面前,章清莹扑通就跪下了,颤声道:“是…我的错,全…全是我…”
小丫头吓得不轻,一时心虚,眼看就要把荷包之事和盘托出了。
张蜻蜓一瞧这可不行,这要是从实招了,不仅自己,就连章泰寅,沈家都有了不是。万一从此不给这小姐弟俩见沈家人了,那他们该有多伤心?
必须得把这事兜揽下来!张大姑娘眉头一皱,走了上去。
第37章 又冲动了
见章清莹着实吓着了,快要说错话,张蜻蜓挺身而出,“爹,不关她的事。瞧四妹妹吓得,还是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吧。”
林夫人心中一动,觉得不对,她刚想插话,可是张蜻蜓已经迅速把话圆了过来,“三弟一见面就骂四妹是贼,我听着生气,就跟他吵了起来。他却充我老子,还骂我是贱丫头,我一生气就打了他一耳光,他就拿鞭子抽我,后来我就抢了他的鞭子,揍了他一顿,然后你们就来了。”
她简简单单把事情交待清楚,末了问章泰安,“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章泰安倒也不蠢,揪住那一点,“那她手上当时拿的什么东西?”
张蜻蜓嗤笑,“我说三弟,一个姑娘家身上的东西你干嘛这么有兴趣?你要看是不是?行行行!”她扭头冲章清莹微一眨眼,“四妹,把你的荷包拿出来给他看看。”
章清莹给吓得还有些犯迷糊,旁边绿枝倒是心领神会了。
且喜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总是随身带着荷包香袋的,尤其今儿过节,更不会遗漏,便将她身上外头那个荷包解了下来递上去,顺手把那个惹祸的荷包揣进自己袖子里了。
暗暗还掐了章清莹一把,把小姑娘疼得清醒过来。章清莹本就早熟,顿时明白过来,去私会舅舅之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否则那可是害死三姐了。
章致知接过这荷包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可章泰安却似抓着个救命稻草般嚷,“不是这一个,还有东西,搜她的身!”
这就有些很不像话了!章致知发问:“那你说,她那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章泰安只是黑暗之中瞟了一眼,哪里说得出个四五六?当下咋舌了,只嗫嚅着,“反正不是这一个!”
“那好!四姐姐你就脱了衣裳给人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贼!”章泰寅瘦小的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会完了沈大海,重回这儿来复命,路上就听说出事了,一路小跑着过来,刚刚听了两句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小大人气得快疯了,当真动手拉扯着章清莹的衣裳,一面哭一面说:“既然三哥哥不相信,你就脱光了给人瞧,要再不信,连我一块儿搜!”
小大人不傻,他知道章泰安无凭无据,可能只是晃了一眼,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之所以揪住这事不放,是想逃避后面跟张蜻蜓起冲突之事,只要他们把能这个前因掩盖过去了,那张蜻蜓造成的后果也就能大大减轻了。
他原本还打算着将章清莹身上的荷包趁乱藏进自己身上,纵给人搜出来,那也不怕了。反正刚见舅舅,纵有东西也说得过去。
“胡闹!泰寅住手!”章致知连忙让人将小儿子拉住。
他再怎样也不可能让章清莹就为了章泰安一句莫须有的罪名就当众脱衣裳啊?那成什么话了?难道还真的说四丫头是个贼啊?
章清莹和弟弟一块抱头痛哭,小姐弟俩想着自己这么些年在家里委曲求全,处处赔小心,处处看人脸色的日子,今儿竟然还落得要当众解衣的下场,倒真是悲从中来,哭得撕心裂肺。
张蜻蜓红了眼圈,忍不住上前道:“爹,您也看到了,三弟就那么一句话,把人给逼成啥样了?是,我们都是庶出的,他是嫡出的,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今儿要不是您在,四妹妹这身衣裳,恐怕还非脱不可了!三弟,你说是不是?”
她话是对着章泰安说,眼神和意思却明目张胆的都指向了林夫人。林夫人当然听出话外音来,冷冷地瞧着她,心说就是这样又如何?这个家,除了老爷,就是我说了算!
章泰安心中恨死了张蜻蜓,犹自犟嘴,“肯定是你们把东西藏起来了!”
张蜻蜓一跟他说话就来气,“这捉奸要成双,捉贼要拿赃。你到底是丢了什么,非诬赖四妹妹不可?”
“就算是我没丢东西,可能是你们从别处偷来的!”
“你到底还讲不讲理的?就算是别人丢了东西,总得有个失主来报案吧?你既不是失主,还咋呼个什么劲儿?”
小胖子没理也要辩出三分理来,“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当然帮着她说话!”
张蜻蜓追问:“我们怎么一伙的了?”
“她都要把那狗给你了,怎么不是跟你一伙的?”
“你还有脸说,上回是谁拿鞭炮拴在狗尾巴上冲我扔过来的?我跟你计较了没有?当时爹还有客,她好心好意的全都替你遮掩了下来,你反而恩将仇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的?要不是实在被你欺负得养不下去,四妹妹舍得把小狗送我么?”张蜻蜓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当然要把这桩事情吵嚷给章致知听道。
章泰安一时不知是计,现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顾旁人在场,便也翻起了旧账,“上回明明是你爬墙想要逃跑,被我抓到,还害得我受了罚。那次没炸死你,是你走了狗屎运!”
他平常骂习惯,此时忘了还有旁人在场,不觉顺口又骂,“像你们这种小娘养的贱骨头,就该死!”
张蜻蜓也火了,脱口而出道:“我们是小娘养的,可我们也是一个爹生的!你嫌我们不高贵,你怎么不嫌你爹去!没有他,哪来的我们?”
“都给我住嘴!住嘴!”章致知已经气得面如锅底了,上前立时抽了章泰安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可比方才抽张蜻蜓时用力多了,抽得小胖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林夫人心疼得一哆嗦,再瞧儿子脸上,半边脸迅速肿了,嘴角已经微微渗出血来。
如此剧痛,是章泰安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却吓得哭都不敢哭,傻愣愣地看着他爹,噤若寒蝉。
章致知严厉的眼光再扫向张蜻蜓,张大姑娘脖子一缩,迅速退了半步。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又不是生得贱,打一耳光就行了,再来一下何必呢?章致知瞧见她脸上还未消退的巴掌印,倒是没有再下狠手。
只张大姑娘头脑一冷静,心想这回可完了,又冲动了!
不过能痛痛快快骂那小胖子一顿,也算值了。反正事已至此,怕是今日这顿罚是跑不脱了,就看章致知能否手下留情了。
第38章 两败俱伤
章致知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让胸中翻滚的情绪平复下来,理出了几点头绪。
“泰安,你上回就诬赖了你三姐姐,我已经罚过你了,可这回你又是无中生有,诬赖你四妹妹…”
“我没有!”小胖子不知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章致知怒不可遏,“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就打死你!”
章泰安吓得浑身一哆嗦,哑了。
林夫人硬着头皮上前,“老爷,请息怒!”
她不站出来还好,一站出来章致知更是火大,“我记得上回明明说过,罚他在家中禁足,不许出院子的,可他怎么还是四处惹事?”
林夫人在章泰安方才争吵中默认了用鞭炮伤狗之事时,就想到章致知会有此一问,为了给小儿子减轻罪行,只得自己出面把事情认了下来,“是妾身一时心软,见他功课辛苦,便放他在院中玩耍。”
“好!很好!原来我说话,在这个府里,全是一纸空文是不是?”章致知气极,嘿然冷笑。
林夫人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挤出泪来,“妾身纵容孩子,无话可说,请老爷责罚!不过念在泰安尚且自幼,又受了伤的份上,从轻发落。”
她这一跪下来了,刘姨娘再怎么没眼色,也得附和着跪下了,“请老爷息怒!”
随即呼啦啦一片,所有的下人全都跪下了。
胡姨娘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她是真不想跪,可此时又不能不跪,可若是就这么随大流地跪下,也太不值得了。
她想了想,款款走上前去,特意侧对着跪着的林夫人,隐似让她跪了回自己,这才娇声软语劝道:“老爷,孩子们不懂事,得慢慢地教,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夫人不过是爱子心切,三姑娘和二少爷都还小呢,这坏脾气啊,确实都得改!不过今儿还过节呢,老爷若是惩罚太过了,似乎也不大好。若是传扬出去,就更不好了。贱妾也在这儿求您了,求您保重着自个儿身子,消消气吧。”
她这才温吞吞地跪了下来,林夫人心里更添一层气。小狐狸精,这时候你倒会装好人了!
眼见所有人都跪了,张蜻蜓也不好意思忤在那儿了,她总不能跟她老子平起平立吧。得!张大姑娘能屈能伸,也跪下了。
不过也没忘了学学狗腿,表表孝心,“爹,是女儿不好,大过节地惹您生气了,请您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