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看你和总经理走得近,以为你会和他站一边。”
张耀林也不瞒她:
“穆连成没进公司前我一直在碧姐手下,混来混去都只到这一步,想投靠他,人家又嫌我底子不干净,哪敢轻易用。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斗法,遭殃的是我们下面人。”
刘玛丽有点担忧公司如今格局:
“现在董事长身体不好,依你看,碧姐和总经理谁的胜算大些?”
“不说谁的胜算大,就说穆连成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白面书生,实则八面玲珑铁壁铜墙,哪有破绽让你撕个口子接近他,所以咱们还是稳稳抓住穆铮,和碧姐同坐一条船吧。”
“还是张经理看得通透。”刘玛丽扬起微笑,点头赞同。
刘玛丽怀孕被甩的消息才刚刚传开,这边立马又来了二少爷懊悔求婚这一出,事态跌宕起伏精彩纷呈,自然又生许多谈资,刘玛丽原先还只是个女友头衔就张扬跋扈,如今肚子里怀着资本,又顶上了未婚妻头衔,兼之前面受过一点委屈,那派头拿起来简直犹如女王,苏姐知道她少不了要找借口排遣肖静文,正好公司有个出差机会,索性将她派了出去,一是指望避得一时是一时,另有一层,这次出差是去地方上一个合作的食品加工厂考察,好几个部门都抽调了人选,由穆连成带队。虽然自上次辞职事件之后肖静文和穆连成再没了交集,但是至少他曾经也信誓旦旦说过会帮她,苏姐便是希望借着他的影响,刘玛丽不会太过分。
肖静文得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那几个字怎样也说不出口,毕竟觉得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然而真到出发那天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同行的人浩浩荡荡十余个,她级别最低,他又带着贴身的秘书,位置坐得也远,根本说不上半句话。
一行人下了飞机又坐汽车,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到工厂所在地,住下的当晚那公司安排了接风宴,肖静文晕车,一路上只差没把心子给吐出来,哪里还有胃口去吃,她回了宾馆蒙头就睡,和她同住的女同事象征性问了两句就走了,到底不是一个部门的人,都没有多么热络,这样也好,她一个人清清静静睡一觉大约就没事了。
这一天舟车劳顿,她一倒下便睡得沉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她依稀记得同事走的时候是拿了房卡的,然而混沌之中也没想那么多,爬起来开了门,眯着眼睛朝门外人嘟囔了一句:
“青姐,你回来了啊。”
耳中却传来一个略略低沉极为好听的男人声音: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龙莲blue亲的地雷,鞠躬!
还有,大家木有收藏文章吗,收藏少得可怜,呜呜呜!
遥远的记忆
那两个字落进耳中顿时将她的瞌睡吓得无影无踪,她甚至还怀疑自己迷迷糊糊是不是听错了,立刻揉揉眼睛凝神细看,只见灯光半明,门口的人逆光而站,身姿修长挺拔,她笼罩在他的身影里,一双眼睛只看得到他的眉目飞扬面容朗朗,她的呼吸有一刻地停滞,仿佛刹那间时空错乱,那一年五月的栀子香浮动在鼻端,青青校园,青涩学子,她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站上主席台接受颁奖,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的逆光,也是这样的英俊眉眼浅浅微笑,只那一眼,她往后长长的青春岁月里便铭刻了这个唯一的名字。
她脸上不由自主一红,讷讷问道:
“总经理,你们饭吃完了吗?”
“他们还要去唱歌,闹得慌,我先回来了。”不同于她的拘泥,他一直很自然,这时提一提手上一个纸杯微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卖白粥的,顺便就买了,你吐了一路,总要吃点东西。”
他们一路并无交集,不想他竟将她的状况一一收入眼底,她慌忙接过,眼睛已经垂到了地上去,根本不敢直视他,只有声音细若蚊蚋:
“谢谢。”
“别总跟我这么客气。”
他温和地笑,语气也和在公司时公事公办的指令不同,总有亲切在里面,她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满心满肺都是暖暖的。
这是女员工的房间,他不便多留,再嘱咐了她几句便转身离开,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她:
“静文,公司那边,你要不要另外调个部门?”
她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是怕自己吃刘玛丽的亏,不由摇头:
“应该不用吧,玛丽姐现在要养胎,大概没空理我,而且…”她顿一顿,还是说出口,“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能留在企划部吗?”
“我以为凭你的聪明足以驯服阿铮,如果那样的话在企划部应该会有好的发展,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刘玛丽这件事。”
她倒很轻松:
“这样也好啊,他愿意收心娶玛丽姐,以后不会总想着去骚扰别人,我这才能好好做事。”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又在心里补充一句:这样也不用为了迎合穆铮,而在公司里故意和你拉开距离。
他却仿佛知道她肚子里在嘀咕什么,只说道:
“先看看吧,阿铮想一出是一出,这事不知道还会闹成什么样,而且刘玛丽这个人…我始终觉有蹊跷,这个婚结不结得成还难说,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能和我走得太近。”
虽然有小小的失望,但向来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异议的,她点点头,他又叮嘱了她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她却关上门,捧着那一杯白粥靠在房门上,直到那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才慢慢坐回床上去。
她只开了床头灯,淡淡的一点光只照出面前这一点明亮的影儿,房间的装潢摆设都沉在浑浑落落的暗色中,她缩在床头,捧着这杯白粥出神,只恨不得在心口上藏一辈子,哪里舍得张口去喝。
暗沉沉没有一丝风的房间,这几年的光阴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颁奖礼结束的那个黄昏,她被债主堵在学校门口,叫嚣不还钱就让她断手断脚,他的车从旁驶过,车窗摇落,他坐在车里看过来,眼中是抖成叶子似的她,他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淡淡开口:
“她欠你们多少钱?”
那时他初入公司,并不是太忙,偶尔会去学校看她,她每次都紧张得要死,他却泰然自若,问她生活、问她学习,说有什么困难就跟他说。
其实她没有觉得生活多么困难,在她破落不堪的生命当中能够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她觉得老天已经足够优待她,她唯一想问的是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这句话从来也没问出口过。
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话,却常常写邮件给他,他忙起来了经常不回她也不介意,这已经成了一个戒不掉的习惯,只要看到那个被她标注为D-L-L的联系人她就觉得莫名高兴和踏实,仿佛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
快毕业的时候他打来电话:静文,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
她的成绩全系第一,她却拒绝了保研,拒绝了更好的工作机会,义无反顾地来到有他在的地方。
其实她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是耀眼的星辰,她是仰望的尘埃,可是她总是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想努力飞高一点,再飞高一点,飞到他的那片星空中去。
她捧着那杯白粥轻轻转动,香甜的味道萦绕鼻尖,让人甜蜜得想要微笑,却又苦涩得想要落泪。
这一趟出差并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唯一有点说头的便是企划部的新人肖静文在一个小问题上反驳了总经理穆连成几句,虽然只有轻言细语的两句话,但是稍微圆滑点的都不会当着下面厂子的人点出总经理说得不对,穆连成虽然当时什么也没说,但随后他的秘书闲谈时却露了这样一句话:
“这人大概忘了当初二少爷挤兑她的时候谁帮过她,就记住那一次她辞职总经理没保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秘书是穆连成的心腹,他这话里的意思大家也听明白了,明的暗的就对肖静文有些疏离,回去时苏姐听说了这一茬气得直跺脚,训她道:
“静文你平时挺聪明的呀,怎么关键时刻犯傻呢,我让你出这趟差就是想你和穆连成打好关系,往后他还能帮你说几句话,你平白无故干什么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他确实说错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安慰苏姐,“况且我觉得总经理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管他错没错,别人都不说话你插什么嘴,平白让人家以为你是因为上次辞职的事对他怀恨在心,本身就处境艰难了,还不知道谨言慎行,你说这往后要怎么办?”
她倒不在意:
“大不了我更努力地工作就是。”
苏姐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唉,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肖静文说要更努力地工作,她确实也说到做到,这趟出差让她开了眼界,有了很多灵感,她一直没做出一个满意的品牌包装策划方案,后来突然想到,既然梦幻森林的甜品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线,那么包装设计完全可以跳过一般的广告公司,转而请一位极具知名度的艺术家专门为公司设计logo,并按照不同的产品设计一系列的包装图案,这样不仅有话题性,还能提高档次,让包装除了本来的用途之外还能变成一副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有了灵感之后下笔也快,方案雏形很快就做出来了,为此她还专门跑过老汤的画廊,老汤听了她的意思后说道:
“要说知名度,国内画坛最出名的莫过于言声雨,如果能请到他来做这个设计你们公司绝对只赚不赔,只是…”他停一停,声音低下去,“他应该不会答应。”
也许是知道这个言声雨的画作近乎天价,也知道这个人比较难搞,她也并没有奢望能请到他,反而觉得那副雏菊的作者骆平不错,也算是比较有名气的,她请老汤再推荐了几个人选,作为备选都写进了方案里,沈长生他们几个先看了她的方案都感觉不错,笑言这次又该她独占鳌头了。
她嘴上谦虚,可到底是女孩子,有些话在人前不好说,在闺蜜面前却是百无禁忌,罗劲去茶水间接水,她们两人从旁走过,茶水间的位置有点偏,她们并没看到他,自顾自谈性正酣。
“反正不会轮到我,张经理看了我这个设计也说好,他把我刷下去以后谁给他拼命?”
尹颖面有忧色:
“你和沈长生都不会,你能力强大家有目共睹,沈长生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好,你们两个是板上钉钉的,就我和罗劲各方面都不出挑,肯定要遭一个。”
罗劲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只听肖静文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也是的,明知道张经理上次看中了你家那块翠青籽,你就送给他,也就几万块钱,留着工作还怕赚不回来吗?”
说到这里尹颖终于笑出来:
“没办法,我也只好这么做了,实话告诉你,东西我今天带来了,我已经跟张经理说了下午给他送过去。”
肖静文一掐她:
“你这死丫头。”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去远了。
罗劲端着茶杯出神,半天才重重啐了一口。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罗劲吃到一半借口上厕所返回办公室,他知道尹颖这马大哈从来不锁柜子,打开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金丝绒的小袋子,掂一掂很沉,里面是石头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所谓的翠青籽了,办公室外有监控,他明白自己这样回来很危险,但为了保持环境整洁干净,办公室里不时会有保洁人员出入,他可以咬死这一点推脱,而且尹颖绝不敢当众说这是预备给张耀林送的礼,只要不说破这一点,那么他就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更不会知道她的柜子里有这么个东西,说到底还是某个保洁见财起意。
他做事细致,就是时间紧迫也还是要拿出来看看真假,他将那东西往掌心一倒,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他对玉石毫无研究,可是就算是他这毫无研究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只是最普通的一块鹅卵石罢了,哪是什么玉石翠青籽?
(泪流满面滴呐喊:亲们,收藏啊收藏!)
作者有话要说:
美梦破裂
他心里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秒已经有人在门口问:
“罗劲,你找到翠青籽了吗”
他抬眼便看到肖静文和尹颖已经站到了门口,他一刹那间面如死灰:
“原来你们故意诓我。”
尹颖难掩情绪激动:
“罗劲,你还怪我们诓你?我们几个一起进公司,大家感情那么好,可是你竟然为了自己过试用期就反过来害我们?”
他不说话,只有牙槽咬得格格响,半天才反问:
“大家感情好有什么用,最后始终要走一个的。尹颖,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最后被刷下去的那个人是你,你会不会千方百计想办法阻止?”
“我会想办法怎么增强自己的竞争力,而不是去害别人。”尹颖朝他吼,罗劲却冷笑:
“肖静文有才华,沈长生会拍马屁,而你会扮可爱,我拿什么和你们争?你们注定是要把我挤下去的。”
肖静文不禁皱眉:
“罗劲,你的细心和勤奋也是我们没法比的,你从头到尾只看到我们的长处,一心想着怎么防我们,却没有把自己的优点好好发挥出来。”
“肖静文,你少和我说大道理,有本事直接去上面告我,就怕你们拿着这烂石头也成不了证据,”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情绪陡然爆发出来,阴郁中带着一股狠厉,“你少管闲事,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总经理原来袒护你,你却把他给得罪了,穆经理现在对你有点意思,可是他又要娶玛丽姐——不要认为自己多能干,你在企划部留不留得下去还不是别人一句话的事,说不定弄到最后,走的那个人还是你。”
肖静文竟也不气,脸上有淡淡的一点笑:
“好,我们往后看吧。”
罗劲拿出脾气将眼睛一撇:
“谁怕谁,走着瞧!”
他这显然是恼羞成怒,事后尹颖有些担心:
“静文,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不该这样当面揭穿他?”
肖静文对着电脑敲字,头也没抬:
“他心机那么重,不当面揭穿怎么会认?起码现在他坏在明处,不会像上次发布会那样背后戳冷刀子,不然我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罗劲陡然和肖静文尹颖成了陌路,沈长生还不知情,着急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肖静文不好言明,只说罗劲这人心思太重,急得沈长生抓耳挠腮。罗劲最后放出狠话自然要寻找门路,他是豁了出去,原先不怎么会活络关系的一个人不知怎么就跟刘玛丽熟了起来,每天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俨然慈禧太后身边的小太监,沈长生是油嘴滑舌,而他那纯粹是奴颜媚骨了,尹颖啐道: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招呢,原来是想靠着刘玛丽这棵大树,真没骨气。”
虽然她瞧不起,可是人家到底找着靠山了,而且这靠山也一早看她和肖静文不顺眼。想刘玛丽落魄那几天,尹颖这碎嘴子没少挖苦人家,现在别人东山再起,又有人在一旁撩拨,她自然要报这个仇。
刘玛丽也没闹出多大动静,不过就是称自己的移动硬盘丢了,拜托尹颖照着一摞高的纸质资料全部打成电子文档,而对于肖静文她也有妙招,她专门从张耀林那里拿来几份报表,叮嘱她核对完之后拿给部门所有领导签字,这个“所有领导”自然包含穆铮。
原本穆铮见了肖静文就如同猫儿见了腥一般,可是他这一次似乎花了大力气来收心,连她主动打电话请他回来看报表他也三两句话推脱了,那报表上副经理一栏的签字始终空白,刘玛丽逮着空子,拾掇张耀林大会小会上批评她工作不尽心力。
这样几次弄下来,企划部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乌烟瘴气更胜于前,只有刘玛丽一个人皇太后般活得滋润,上班看手机翻杂志,下班吃大餐买名牌,反正信用卡是穆铮给的,不限额任她刷,只图她高兴。这天她同样买得兴高采烈,然而刷卡付账时却提示交易失败,她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旁边已经有人将别样的目光看了过来,她只觉丢人丢到家了,站到一旁忍着怒气给穆铮打电话,他倒很快过来了,口中安慰她,手上已经取出另一张卡递过去,可是所有的卡试完,竟然没有哪一张卡能再用。
刘玛丽疑惑问道:
“是不是银行那边搞错了,怎么所有的卡都刷不出来?”
他却已经猜到了,淡淡笑道:
“银行怎么会弄错,不用说,肯定是我爸把所有的卡都冻结了。”
她听到这个状况有点发懵:
“全冻结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冻结你的卡?”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无非是逼他打电话罢了,他拿出电话拨过去,语气是一贯地吊儿郎当:
“你搞什么,干嘛把我卡停了,我女朋友正买东西,你这不看我出丑吗?”
那边喘着粗气没说话,他没听见声儿有些不耐烦了: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赶快叫人给我解冻。”
“穆铮,”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说话,声音沉得好像要坠下去,“家里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不理不睬,你是非要逼我用强硬手段。”
他翻个白眼:
“电话我这不也给你打了吗,你就别捏着我不放了,信用卡解冻,赶紧地。”
那边苍老的音色依稀带着一点颤动的尾音:
“我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在鬼门关上转了几个圈,你没回来看我一眼,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现在一说话就只跟我提钱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笑:
“让你这样一说我倒记起真还有件事儿忘提了。”他看一眼身旁的刘玛丽,说道,“我下周一扯证,提前跟你说一声。”
那边的声音果然着急,立刻追问:
“扯证?扯什么证?”
“还能有什么证,当然是结婚证了——”
“穆铮,你是真想气死我吗?”那一句话陡然点燃电话那头的情绪,那声音吼了起来,“突然之间你结什么婚,你把婚姻当儿戏吗?”
“我是依葫芦画瓢学你啊,”电话那头仿佛已经着了火,而他却还能气定神闲地笑,“爸,我是有样学样,你不夸我,怎么反而来骂我?”
那个声音极力克制下去,放缓了语气说道:
“穆铮,回家,我们好好谈——”
“抱歉,我这里实在走不开啊,我总不能把我未来老婆一个人扔商场里吧,想带她回去又怕您老不待见。”
“少给我废话,你到底回不回来?”
他的态度实在教人难以克制,那边又忍不住在吼,似乎怒极肺腑,陡然又咳嗽起来,一连串的声音雷点般响在耳旁,又仿佛惊悸的战鼓,一直打到他心脏里去,他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也许这个时候有一句什么柔软的话想要说出来,可是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女人温柔而焦急的声音:
“健民、健民你没事吧,别生气,你别和孩子生气啊,阿铮还不懂事…”
他陡然冷笑出声,即刻也就忘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穆健民咳了一阵后缓过气来,吐着气息对电话咬牙:
“穆铮,我越容忍你你越得寸进尺,反正你考虑清楚,如果你今天不回家,你就永远别再踏进我穆家大门,我穆健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
饶是商场吵闹,刘玛丽竖着耳朵也听着点风声,她脸色陡然变了,连忙摇他的手臂:
“别,阿铮,我没事儿,你别为了我跟你爸生气,你快回去跟他认个错,两父子的呕什么气!”
电话那边的女人也在劝:
“健民,你这都说的是些什么话,阿铮毕竟是你亲生儿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乱说这些话!”
“他什么时候把我当他爸?他这是要等我死了才愿跟我好好说!”穆健民震山虎似的咆哮,震得人耳膜都隐隐作痛,而那个女人贤良淑德,顶着这样的怒气还要为他说话:
“阿铮不是这样的孩子,健民,你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他再也听不下去,淡淡插话:
“你们慢聊,不打扰了。”
“穆铮,”那边的人猛然一声喝,声嘶力竭,“你给我考虑清楚!”
他的手臂上全是刘玛丽掐出来的指印,她只差没钻进电话中去代他答一声要回去,他却并没看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摁下挂机。
在刘玛丽看来,这商场中琳琅满目的商品也在他挂断电话那一刻失去了颜色,她再也控制不住,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尖声冲他吼道:
“你到底听清楚他说什么没有,他说你不回去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也就是说穆家的钱全是穆连成的,你一分都分不到!”
自从他对她承诺结婚那一刻起一直对她千依百顺和颜悦色,这时却冷眼看过来,问一句: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的钱吗?”
她从未见过他冷峻如此的神色,不禁打一个寒颤,头脑清醒几分,喃喃挽回道:
“我是不想你们父子闹僵,我是为你着急。”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吓到了她,很快缓和了脸色,伸手过来扶她:
“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处理的。”
她心绪混乱,愣愣坐上车跟他回家,可是回去后思前想后都觉得不放心,于是偷偷给张耀林打了个电话,张耀林在电话那头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