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相隔着三四个班级的喧闹,相互远远对视两三秒,含义深重,随后龙七伴着铃响收回视线,一个人走向西边的班级。
半个上午的课她都不讲话,撑着下巴转笔,没什么精气神。
董西不一样。
董西她今天扎了头发,额前的刘海收光,出人意料的利落与好看,就像和龙七互换了平日的风格,但她依旧不多话,上课的时候她看着讲台,龙七隔着半个班级的距离看她,两人的视线都放在平日里放的地方。
熬到临近中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学生例行跑步,吹哨前,龙七请假。
但是老师没放她闲着,给了她一个去器材室拿铅球的任务,龙七问:“拿几个?”
“一筐。”
铅球很重谁都知道,一个女生拿一筐就太不实际,老师原本开她玩笑,后来顺便叫住膝盖有过伤的董西:“董西也别跑了,陪龙七去拿铅球吧。”
董西闻声看过来,从正准备上跑道的队伍中走出。
器材室不远,就在操场的最北边,走过去五六分钟,龙七走在前,董西走在后,但是龙七步子慢,不一会儿两人就并排。
“你身体不好是不是?”
董西淡淡开口,龙七向她看。
随后答:“昨天晚上没睡好。”
董西点了点头。
“那天你走得早了。”
“恩。”
应完后想起什么,龙七问:“那天我走之后有谁来找你吗?”
原话应是“有谁来找你麻烦吗”。
董西摇头。
龙七点头:“你后来是不是没再上校园账户?”
董西往她看。
她说:“我给你留了手机号码,以后联络起来方便。”
风轻轻吹拂,董西说:“晚上我存一下。”
刚好到达体育器材室,龙七找到放铅球的筐子,铅球装得很满,两人合力抬依旧有些吃力,也不方便走路,董西便找到另一个筐子,将铅球分两批放,每人负责一筐才轻松一些。
抱着一筐铅球走出屋子的时候感觉到一两秒的眩晕,随后很快恢复,走在前面的董西没发觉,但有一个人察觉了。
也或者说他并不知道她有过晕眩,而是从她进器材室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乃至一看到她抱着铅球筐,就直接从球场向这个方向走来。
脚步声到龙七身侧她才察觉,刚转头看,手里一下子就落空,靳译肯一言不发地拿走她的铅球筐,她看他,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到董西身边时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把她那筐也拿走,一个人把她们两人的都负责了。
这样的做法有点精,几个一起上课的班级刚好跑完步回到场地,看到也只当是他帮董西的忙,他走的时候没与她有任何交流。
体育课后,午饭时间,靳译肯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去校外一处小餐馆的包厢。
在校外吃午饭的学生不少,而她一向待在教室用一块全麦面包和一盒酸奶解决,以为是要跟她谈事情,所以去的时候也带了这两样。
但是进包厢的时候,看到他已经点了一桌子菜,他坐在主位。
门外隔着一个走廊的大厅里三分之二都是本校学生,龙七一边摘耳机一边关门,将酸奶和面包放到他的桌对面,靳译肯把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抽开:“坐过来。”
“什么意思?”
“先坐过来。”
坐到那位子上后,靳译肯从桌下提起一个袋子,再从袋里依次拿出几个盛着菜的保鲜盒,有荤有素有凉菜,还有装满芒果与车厘子的。
“早上让Donna做的。”他一边说,一边把保温瓶里冒着热气的汤倒入碗中。
Donna是靳译肯家的菲佣,特别会做菜,嘴也特牢,她住靳译肯那几天的事一点没从她口中漏出去,龙七也提过她的红烧狮子头做得特别地道,但这不妨碍她再次问:“你这什么意思?”
他盛好汤也放好碗筷,说:“没什么意思,就想让你吃得好点。”
随后指了指汤:“鲫鱼汤,我查过,对你现在的身体好。”
龙七并不动筷,他再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巧克力豆,她想先吃巧克力豆,伸手拿的时候被他举到一边,他用手指了指饭菜。
“吃不了那么多,我向来就那样解决。”龙七反过手拿酸奶。
他说:“你最近不做活动,保持什么身材。”
“你到底想好没有?”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他回。
一番对话下来后,龙七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随后提筷子,夹小半块狮子头放到热米饭上,靳译肯看着她。
她合着饭吃了一小口,嚼着,然后再慢慢地夹菜,他一直看着她。
喝汤时,他伸手抚到她的侧额处,把她脸颊旁的长发顺到耳后,随后一边用拇指抚着她的额,一边长久地看着她吃饭时的侧脸,龙七一句话都不说。
把一碗米饭都吃完后吃了一两块芒果,他问:“还想吃什么?”
“饱了。”
“明天想吃什么?”
龙七放筷,轻轻别走脑袋避开他手心的抚摸,两人相互不说话地待了一会儿,之后,她看向他:“你是不是很想要?”
他将手肘都搭到桌沿。
“如果我是用正常方式追的你,我们正常恋爱一年,你会不会比我更想要一点?”
她摇头:“如果你用正常方式追我,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
靳译肯叹了口气。
他从来不叹气,他面对她的情绪表达从来都只抽烟或者笑,但这一回他叹了口气,龙七想说话,但是包厢门口突然传来一些细微动静,她刚看过去,靳译肯反应快她一步起身。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一些,有谁正快步离开这里,靳译肯开门出去后龙七跟着出去,她到门框边时听见“哐当”一声人撞墙的声音,走出包厢,见靳译肯已经高效率地将那男生制住,他没让人走,一手按着男生一手拿着男生的手机查看,龙七出来后,男生看她,靳译肯立刻说:“你回去。”
“他拍照还是录音了?”
靳译肯向龙七走,同时指了一下男生,有种“敢走爷就废了你”的气势,男生面生,像是高一高二的学弟,被这么一指后白着一张脸杵在原地,龙七则被他带回包厢,听到他说:“你待着别出来。”
随后砰一声将包厢门关上,他继续回去处理事情。


第二十一章 车站

但是龙七闲不住,没待半分钟就拉门而出,靳译肯正挨着男生放狠话,那种坏的程度单从眼神和站姿就看得清清楚楚,男生低着头听,肩膀瑟瑟缩着,大堂的学生没有向这个走廊注意,她趁此快速走过他身后:“我先走了。”
靳译肯点头,眼睛仍盯着男生。龙七从大堂走出饭店,径直步入路对面的校门。
后来过了一个下午,学校里没任何风声。
放学的时候在车站又碰到那个男生,龙七过去时,男生正站在自己的朋友堆中等车,一瞅见她就一副心虚的样子,看来中午真的被靳译肯弄怕了,不但不敢看她,还立刻上了一辆刚来的公交车。
车站的人流较多,学生占一半,现在正是五六点夕阳西下的时候,又逢初秋,天边已现出鲜红晚霞,龙七犯困,一个人走到站子的背面抵靠着广告牌休息,隔着广告牌的是四五个占着休憩椅聊天的高一女生,年轻女孩就是有活力,声音清脆响亮,围绕着年级里的八卦聊得不亦乐乎。
不久,高三的几个尖子班也稀稀落落地放了,随着男生增多,高一几个小女生的笑声越发娇俏,像是自然界中雌性为获得雄性注意而发出的信号,等同于男生们在球场拼命发出的吼叫。
龙七靠着广告牌休息没多久,手机铃声响,她刚从包里掏出手机,铃声又没了,随后身旁有人走过来,她的视线从靳译肯的未接来电移到靳译肯本人身上,他单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刚好把手机从耳边放下,站在站牌处半块阴影和一米斜阳交界的地方,扫了她一眼,问:“坐什么回去?”
“车。”
“公交转地铁?”
“废话。”
他往外眯了一眼,没有学生看过来,他才往里走近几步,两人都进入车站的背面,龙七靠着广告牌,他站她面前拨电话,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挂电话后说:“我让车停在校门口,你走过去,坐上去,让司机开到学校后门等我过来。”
“能不能不等你?”
“不能。”
“就不等呢?”
“不帮你付车费。”
龙七竖了个中指之后才走,靳译肯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处看着她离开,广告牌另一边的女生嘻嘻哈哈地笑,站牌四周的男生谈天侃地,她从这些人当中依次穿过。
坐上车之后绕到学校后门,龙七边等边用手机刷校园网,没过多久就看见董西,那是从车子后视镜看到的景象,她正和尖子班的几个老朋友经过巷口对面的马路,看来是不等公交车直接走向地铁站,龙七发现她时她刚好在打电话,然后她每走远一步,龙七就往那条道路看一眼,又往学校后门看,迟迟没看见靳译肯的影子。
董西又走出了四五步,龙七总在车子后座盯着她的身影,手痒,心也痒,终于忍不住要开车门,这时另一侧车门突然咔一声打开,后座弹动,随后又听车门咔一声关,手臂被上车的那人抓住,这边刚打开的车门也被他伸长手臂关上,龙七转头看到靳译肯,靳译肯则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对司机说:“师傅开车。”
车子发动,朝向远离董西的岔道口开,车门皆上锁,靳译肯靠着椅背坐,领口里侧微微起伏着喘气,随后随着车速渐渐平息下来,龙七之前看他的时候他不睬她,现在他往她看,她也无动于衷,两人这么僵冷着坐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念出四个字:“朝三暮四。”
“说谁?!”她当场侧头。
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两人一眼,靳译肯接着说:“你有一套双重标准,你自己知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
“不结婚的前提下人为什么谈恋爱?我不能跟你结婚所以不能跟你谈,董西就能跟你结婚是不是。”
“靳译肯你老扯以前的话柄!”
他冷笑。
两个人吵过不少次,每一次都是她以感叹号的语气攻击而他用理智的句号回呛,所以每一次他的笑都凸显她失败的情绪管理,龙七把手机扔他身上,他顺势接住,滑开屏幕,凑巧看到通话记录的页面,问她:“又删我手机号了?”
所以来电显示都是数字而无备注名。
“还回来!”
他不但不还,还重新存上手机号并设置到通讯录第一位,龙七的身子被他用单臂挡住,他用右手手指快速做完这些事,然后一直举在比较高的地方,龙七讽他幼稚,比他先收手,他说:“没你幼稚。”
她没回嘴,过一会儿后问:“知不知道明天下午学校休息?”
“明天下午是演讲。”
“对我来说是休息,”她边说边放稳语气,“靳译肯,明天我会去做检查,顺利的话这周末就把手术做掉。”


第二十二章 检查

去医院做检查这种事不能用自家车和司机,也不能用长辈那儿的人际关系,只能老老实实去排队挂号等叫号,而听说做B超前应禁食六小时禁水四小时,靳译肯让她干脆请一天的假,上午等他来接,全天陪她检查,她说你顺便替我把作业做了。
他说成。
龙七在出租车里把分门别类的试卷丢给他,回去后什么也没做,洗完澡就睁着眼躺床上,后来又看了几部电影——她的笔记本电脑是靳译肯重装过的,文件夹里放了不少部电影,他这人表面浮夸,爱看的电影却出乎意料的有深度,一部《Cidade
de
Deus》让她昏昏欲睡,切到另一部《The
Godfather》后彻底睡死。
早上起得没有预料中早,因为靳译肯比她起得更早去医院把号挂了,又把什么事儿全都问妥后才打的到她小区楼下,所以这就窥探出为什么她是问题学生而他是尖子生了,他这人但凡遇到正事儿比谁都办得麻利稳妥,是只要收收心就可能干大事的那种男人,也怪不得白艾庭家里上上下下特看得中他。
所以孩子不能留啊,他的前程必须保啊。
一大早打的到选好的医院,由于是周二,妇科人不多,再加地处偏远,人更少,龙七做检查的过程里没怎么拖时间,一个项目一个项目下来都没排队,只不过给她抽血的护士是实习生,手下得有点重,完事后针眼那块儿皮肤都青了。
不过幸好没碰上什么熟人。
做完检查,靳译肯带她去吃饭,点餐的时候多点了份儿童套餐,她没发表任何,他接着让服务员在桌子一侧多留个座位,而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龙七看了一眼,靳译肯看都不看,拒接后放回原处。
“谁?”
要是白艾庭的话他会直接说白艾庭,但是他刻意不回答就可能是董西。这手机震了不少回,单单上午龙七看见的就有两回,她问:“你告诉我,白艾庭打来几通?董西打来几通?”
“你别想这个。”
龙七想拿他手机,被他快一步收走:“你今天只想我行不行?”
这话的语气有点沉,两人在寂寞的灯光中对视,刚好服务员把餐点端上来,包括多点的一份儿童套餐,靳译肯接下来一直埋头吃东西,一句话也不再和她说。
下午,他又带她去了些地方,意思是当这孩子活生生地来过,两人以父母的身份陪它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所以带她去了一遍他上过的幼儿园及小学初中,在游乐场兜了一圈,把这城市耐心绕了一遍,买了糖又买了卡通玩具,最后直到龙七走不动了,才在傍晚上了海边的灯塔。
一整天下来,他的话始终不多,好像一夜之间变成熟了,两人看海的时候,他说:“我就想找个喜欢的人,我工作养家她带孩子。”
他说:“白艾庭不是我喜欢的人,董西也不是。”
他说:“你是。”
海浪声此起彼伏,龙七一声不吭地望着灯塔下的礁石,良久,闭上了眼睛说:“靳译肯,你不是喜欢我。”
“你错把肉体关系的刺激感当成心动感,你对我有感觉只是因为我跟你上过床,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分清这一点。”
靳译肯没有反驳,他同她一样望着海底的礁石,望了很久,很久,才说:“或许吧。”
可是这三个字从字面上看是让她,语气里却充满否决的意味,他接着说:“七,我跟你不一样。”
“你是跟我不一样,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比我有深度多了,而我除了一副脸皮和一打烂性格外就没什么可取的,你何必喜欢我这样一个没价值的人?再说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款的,我喜欢好人。”
靳译肯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把双手放进裤袋中,海浪在这时候拍打地尤其猛烈,肌肤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水沫子。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龙七看向他。
“你第一次上我车的时候,觉得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第二十三章 好人

第一次上靳译肯的车时绝对没有好人坏人之说,她当时只想着一件事:有张床睡。
记不得是第几次跟龙信义吵了一场近乎动家伙的口仗后,用仅剩的钱在小区门口的便利超市买了水和速食餐,随后一边解决晚餐一边用手机刷着附近的宾馆房价,正时3月阴雨季,巨响的雨声和湿气不断从感应门中挤进来,她又和店员关于空调冷气太强的话题吵了一架,吵到嗨处,超市门口嘀一声车鸣,她往外看,靳译肯在自家轿车的后座笑看着她。
她当时指着靳译肯家价值百万的车对女店员说:“算咯,有人主动给我提供服务。”
随后二话不说地走出超市上那辆车,女店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车门被龙七甩得很重,驾驶座的司机回头瞄她一眼,靳译肯则毫不在意地看着她,好像乐在其中,甚至还希望从她嘴里再多听些新奇的脏话,反正那种眼神完全透着尖子生面对理科卷最后一道高分思考题时的研究意味。
车子启动时,龙七还在消气阶段,她和靳译肯各坐在两端的靠窗口,他用手肘搭在窗口抵着脸颊,慢条斯理地说:“要不要,给卓清打个电话?”
“不用。”
她秒答后想起来看他一眼,但没说话,车厢内暂时安静,随后她又忍不住看他第二眼:“我俩见过?”
靳译肯笑了笑,他笑起来,嘴角和眼角都是满溢的笑意,眼睛又那么亮地看着她,有一秒的瞬间让人过目不忘,龙七转过头看雨中街景,他用原来的语调说:“两天以前,你见过我,你是卓清的女朋友,我是卓清的朋友。”
“哦。”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走马观花地掠过两天以前的见面场景,当时只顾着和同样被介绍认识的白艾庭明里暗里唇枪舌战,现在才记得在场的除了频频被为难的卓清外,还有一个始终保持场外状态,安静看着戏的男生。
对,看戏,那个男生当时的眼神就像是看戏,因为他似乎听得出龙七每一句暗讽白艾庭的话,也听得懂那些双关语,总是饶有兴致又刻意安静地看着她俩暗斗,不帮任何一个人,也不帮卓清。
“你看上去蛮渣的样子。”龙七直接了当地评价他。
看上去渣,不是真的渣,她的世界观中长得稍微有点资本的男生大都不安分,靠着点小帅吃尽女生那边主动送来的好处,所受的诱惑越多,成为渣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有那种倾向的男生她是不主动说话的,而靳译肯这类的就是到了蛮渣的地步,她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看一眼就知道这种男生连沾都沾不得。
她喜欢好人呀,喜欢卓清那种好人,可是卓清身上除了好之外好像还缺点什么,所以她暂时没有很喜欢卓清。
靳译肯对这句话没有做什么应答,他不像一般的男生,没有那些臭男生的稚气和俗气,也没有一股子想和女生搭话的谄媚劲,他只说:“我给你找个地方,你休息休息,想通知卓清的时候,你自己再通知。”
“你这好兄弟做得真称职,”她回,“我挺满意的。”
靳译肯给她订了一套房,房钱算他的,龙七说以后再还,他说不用。
“要还,”她进了房间,将包放沙发上,边进卫生间边说,“等我做了活动后就还你,一个星期以内还。”
盥洗台上的水龙头开后没反应,龙七当时顾着说话,只习惯性地把龙头调到最大水量,两三秒后突然如洪瀑般喷出的水吓了她一跳,关上龙头后水还哗啦啦流淌不止,靳译肯因听见一些动静,在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龙七湿漉漉地出来,靳译肯看了一眼狼藉的现场,从里间的浴室内拿一条浴巾给她,随后在盥洗台前蹲下,打开柜门查看水管。她问:“你要修?”
他头也不回地答:“你想换房间的话就给你换一个,但这个我能修。”
“那你修吧。”
她坐到床沿擦手臂,坐了小半会儿,听见一声儿来自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她条件反射地往声源处看,也凑巧,靳译肯的手机就躺在离她最近的床头柜上,屏幕上显示出收到的一部分消息,不是短信息,是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也并不是单独发给他的消息,而是发给更多人看的分享型信息,龙七站起来拿手机时,屏幕还未暗下,酒店外阴雨绵绵,套房内光影暗淡,她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床头柜前,无声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信息中只显示出前半段话,这前半段话,正好是她前几日发给卓清的短信回复。
……
为什么,会在这里?
……
消息更新地很快,屏幕还未暗下,就听到接连两三声新消息提示声,她的手指已放到滑锁处,视线则瞥向卫生间,半倚的门内,靳译肯正专注修着水管。
视线重回到屏幕上,指头利落地滑开锁,本来想着要是他设了密码的话也就算了,但他偏偏没设密码,锁被滑开后直接进入微信群消息页面,刚好看见白艾庭的友人(头像是那女生和白艾庭的合照)在群内发出一连串龙七和卓清的短信聊天记录,女生发完后还发了一个值得细品的微笑表情。
看来不是第一次发了,群内有个人迅速回复一句:新一期来了。
脑袋里有嗡嗡的响声,但暂且还压着隐私被侵犯的羞耻与怒火,龙七打开群成员列表挨个看头像,里面十几个成员大多是1班的人,也就是白艾庭那一个优等生圈子,白艾庭本人在里面,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卓清本人居然也在里面。
群里的男生相继调侃卓清:你的女神真高冷。
有几个女生则“热心”地帮忙分解短信中的意思,得出各种“她又吊你胃口”,“她骗你,绝对骗你”,“其实她心里肯定愿意只是要装一下矜持”这种结论,简直把这当成了男女互发短信的教学学案,白艾庭全程都不说一句话,要出现也只发一些无关痛痒的表情,卓清到最后才发了一句话:你们别说了。
哦,原来他居然还是在线的。
龙七再看向卫生间,靳译肯正倒腾在兴头上,连话都不跟她讲,于是她又翻到他和白艾庭的微信聊天记录,他俩的聊天风格很客气,更像是相敬如宾的夫妻,聊天的次数也较少,内容大多是“我的XX忘在你车上了,明天记得帮我带来”这样的话,从不聊八卦或讲别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