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将军在微光中闪着琥珀色的双眸,跳到初华怀里。初华抱着它,摸了摸,心还在怦怦的跳。
“那驿馆里,”少顷,暮珠结结巴巴,“大王……”
“嗯。”初华低低道,想到睿华,咬咬牙:“是冯暨。”
暮珠面色一白,正要说话,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起火了!驿馆起火了!”
二人一惊,连忙望去,果然,驿馆的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大王……大王死了?”暮珠惊惶不已。
“没死。”初华沉吟片刻,道,“冯暨说,他拿我和睿华做了交易。”
“什么?”暮珠睁大眼睛。
“这事我要问你。”初华看着她,“中山国出了何事,他们费尽心机把我找来?”
暮珠的脸上映着些微的火光,神色复杂。少顷,叹口气:“初华,我觉得,王太后怕是要造反了。”
初华有些不明白,“造反?”
“你未听说么?”暮珠道,“近年朝廷撤藩之势渐重,诸侯王都想着造反。王太后出身的陶氏,是国中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父兄把持国政,权势滔天。一旦撤了藩,他们什么好处也不会剩下。”
初华皱眉想了想,转过弯来。中山王刚刚离开京畿就被大火烧死,他们可以说中山王是被朝廷暗害,就有了由头起兵造反。
睿华来找她,是这些人始料未及的。但无论睿华出不出现,柳县驿馆里的那场杀戮和大火都是注定要发生的,然后睿华……初华咬咬唇,他代替自己被冯暨拿去做了交易。
“我们该怎么办?”暮珠愁眉苦脸,“王太后和丞相是一路的,也不能回中山国求援,要是报官的话,也不知那些人信不信。”
初华面色沉沉:“我不会丢下睿华,我会把他救回来。”
“怎么救?”暮珠道,“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现在城门还关着,等城门开了,那些人就会把睿华带走。”初华望着火光,冷冷道,“跟着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暮珠点点头,却小声道,“可他们要是走得很远怎么办,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脚力、盘缠、食物……”
初华眨眨眼:“会有的。”
暮珠讶然,还想再问,初华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些动静:“此地不可久留。”说罢,观察了一下四周,拉着她的手,朝更黑的巷子里奔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焚毁了柳县的官驿。由于事发在夜深时,中山王一行二十余人,皆葬身火海。
中山国丞相冯暨嚎啕大哭,说中山国王也被大火烧死了。
此事一出,四下惊动。
消息传开,县内的长官纷纷赶到事发之地,一时间,柳县之内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没有人注意到,事发之后,城门打开时,一队商旅的车马悄然离开了柳县,往东而去。
*****
风自海上而来,一阵接一阵,带着湿润的气息。
临海的山崖上,宫室层叠,灯火通明。
齐王长子萧承业在北海郡督视盐业,已经有两个月。他接到家臣刚刚从临淄送来的信,看了看,神色不虞地团成一团,扔到火里。
“夫君。”王子妃杜氏走过来,看到那火盆里化作灰烬的纸,不用问,也知道那里面是关于谁的。她看向萧承业,将一碗羹汤放在案上,劝道,“夫君何必动怒,承启再跋扈,他也不是太子,父王总会看清楚的。”
齐王的王后早年离世,一直未继立。两个已成年的儿子萧承业和萧承启,都是妾侍所出。萧承业是长子,论理该立为太子,但是齐王偏爱二儿子承启,迟迟未做决定。这令萧承业每每想到,就十分烦恼。
“就怕他看不清。”萧承倚到几上,少顷,忽而叹口气。“阿纹,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入父王的眼?我勤勤恳恳替他处理国事,不谙玩乐不会时时想些花招讨好他,这不都是因为在忙着?他开春说今年出盐要增倍,我立刻就来了北海,结果他入京朝觐,连我也没带上。”
“大王也不曾带承启。”
萧承业冷哼一声:“他?他倒好。临淄来信说,他近来从何处又带回一个美人,预备献给父王。父王过些日子回到临淄,大概又要夸他孝顺。”
“美人?”王子妃想了想,道,“父王不是最宠着那容姬?后宫中纳的美人那么多,谁也没有容姬受宠。”
萧承业听到此话,脸暗下来。
“你以为容姬为何受宠,还不是因为当年那裘姬。”他神色不快,“而且信里说,承启是奉父王之命去的。”
王子妃讶然。
裘莺莺,舞伎出身,被称为齐国第一美人。当年的齐王对她一见倾心,不惜花重金为她修筑宫苑,可谓盛宠一时。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成为王后的时候,这位美人却忽然失踪。齐王寻了她许多年也无果,而后宫之中,也再无人能再现裘莺莺的宠眷。
此事曾令许多人欷歔,但是于萧承业而言,却是庆幸。如果当年的裘莺莺被立为王后,再生下儿子,萧承业便与王位没有了一丝关联。
但是如今这事非比寻常,齐王竟派一个王子去寻美人,什么样的美人得他如此看重?
二人正说着话,内侍忽而来报:“王子,客人到了。”
“哦?”萧承业眼睛一亮,忙起身,“快快有请!”说罢,想起什么,又忙叮嘱,“此事万万保密,闲杂人等一律摒退。”
内侍应下。
萧承业神色兴奋,走到镜前,提了提袖子,又让王子妃为他整理衣冠。
“这么晚了,何来的客人?”王子妃讶然。
萧承业望着殿檐外铺满乌云的夜空,扬起一抹笑容,低低道:“若得此人助力,齐国不在话下。”
王子妃不明所以,忙随他走出大殿。
海风仍在吹,殿前,阶梯沿着山崖而下,火炬明灭,绰绰照着将步行上来的几人。当先那人,身形颀长,临风阔步,在明晦交替中留下淡淡的影子。
待王子妃看清那人的面容,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萧承业笑容满面,紧走几步下阶相迎。
“殿下莅临,蓬荜生辉!”他深深一礼。
“王子。”元煜看着他,亦还礼,唇含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了,今天非常忙,只有这么多,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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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下)

萧承业将元煜迎入宫中,看了看他身后,只有数名随从。除了两人贴身护卫,其余人都留在殿外。
萧承业与杜氏对视一眼,不想这朔北王如此放心,倒足见几分诚意。
心中宽慰起来,萧承业与元煜列次坐下,微笑着道:“昨日收到殿下来书,还以为殿下要过几日才能到,未曾想今夜便得以迎来尊驾。北海郡偏僻粗鄙,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宽恕。”
元煜神色平和:“大王子准许孤王入港,已是大善,何言怠慢。”
杜氏亲自烹茶,寒暄过后,萧承业也不多客套,道,“未知殿下驾临北海,所为何事?”
“无他。”元煜唇含浅笑,道,“孤欲往清河国,特请太子行个方便。”
“清河国?”萧承业讶然,片刻,明白过来。
清河国,地方不过千余里,与齐国相邻。清河王萧锟,是先帝的庶兄。
他精于学问,曾入朝任太史令,但没有几年,就请辞返国,做个闲散诸侯王。这是个褒贬不一的人。褒奖者以为他为人耿直,不喜欢官场行事,因此得罪了许多人;贬者以为他性情轻狂,傲慢无礼,被踢回清河国是罪有应得。不过,许多人都知道,当年清河王在京城的时候,朔北王与他走得很近。
萧承业虽不知道朔北王为何要去清河国,但他为何要借道齐国,却是知晓的。前阵子京城发生的事,他早已耳闻。皇帝虽宣布朔北王是被人诬告,但是其中的利害,却瞒不过别人。皇帝防他放得紧,朔北王要去清河国,直接南下会麻烦,从海路绕道却是省事。
海路。萧承业想着也有些咋舌,朔北绕一圈来这里,要先往过乌丸、到达辽东的海滨乘坐海船。就在几天前,他才听说乌丸王反叛,被朔北王枭首的消息,没想到才隔不久,朔北王就到了此地。这般能耐,恐怕全天下也无几人能做到。
“殿下要去清河国,承业自当相助。”萧承业心里主意转了转,向元煜微笑道,“只是往清河国,须得横穿齐国,这路途长远,怕是不易。”
“哦?”元煜道,“大王子有何难处,愿闻其详。”
杜氏亲自将茶奉上,萧承业接过,吹了吹,却将茶杯放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承业虽为王长子,奈何父王不喜,兄弟逼迫,以至于沦落北海督守盐场。殿下亦知晓我父王脾气,若他得知我瞒着国中迎送殿下,只怕怒而降罪,承业实承受不起。”
元煜心中透彻。
他缓缓抿一口茶:“孤在乌丸有十万人马,从海路到齐国,最慢不过五日。若大王子此番相助,待得必要之时,可借王子一用。”
萧承业与杜氏听得此言,心中皆是一动。
齐王的兵马有二十万,萧承业和萧承启,各自领兵三万。朔北王麾下的铁骑,闻名天下,所向披靡,如果将来生变,就算萧承启得到了齐王的全部兵马,萧承业亦可与之一较高下。
“殿下空口无凭,”杜氏按捺不住,开口道,“何不……”
话未说完,萧承业却抬手止住。他看着元煜,目光炯炯:“此言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殿下可愿与我歃血为盟?”
元煜亦莞尔:“如大王子所愿。”
*****
深夜,一轮月亮挂在北海郡上空。
会面之后,萧承业安排元煜一行宿在盐场行宫之中。行宫高踞悬崖之上,三面临海,月光下,瀚海无垠,海岸上的盐田一望无际,泛着银灰色的暗光。
“什么偏僻粗鄙,”徐衡啧啧道,“光看着这宫殿,建在山崖边上,耗费的民力财力不知多少,齐国不愧是富庶之地。”
“那当然,别忘了齐王可是皇帝的亲姨父。”田彬道,到窗边四下里瞅了瞅。
徐衡道:“殿下也真是,一个没实权的王子,也值得殿下歃血。要是他有异心,将殿下绑起来献给齐王讨欢心,什么盟不盟的又奈得他何。”
“他没那么蠢 。”元煜望着平静的海面,淡淡道。
去清河国是临时起意。回到朔北时,辽中传来乌丸王反叛的消息,元煜马不停蹄,即刻往乌丸督战,突袭乌丸王庭。战胜之后,他忽然收到了清河王的消息,说上次见面提及之事,他那里已经琢磨得了七八分眉目。元煜大为振奋,立刻决定往清河国。
“殿下何尝做过亏本买卖。”田彬笑嘻嘻道,“齐王也精啊,前番在京城时,探子说齐王与中山国那冯丞相来往甚密,也不知这两国有何瓜葛。”
“嗯?”元煜看看他,忽而又想起了中山王。
据徐衡的打探,中山王名义上是中山国王太后所生,其实另有隐情。许多年前,中山桓王在行猎时曾带回一名女子,十分宠爱,但王后善妒,外家强势。桓王唯恐王后加害那女子,便将她暗藏在别宫之中。两年后,女子死于生产,留下了中山王唯一的子嗣。中山王将婴儿带回宫中,王后虽震怒非常,却无可奈何。中山王无子嗣,这婴孩也就顺理成章地入了王后名下,成为储君。
此事,当时极为机密,宫中典册皆无记载,只有少数人知晓。徐衡的叔父是中山国长史,深得中山王信任,故而知悉。
果然是秘辛。不过,元煜却比别人知道更多一点。
他想着,脑海不禁中浮起中山王的面容。
“……当然是来救你啊……”她望着他,眨眨眼,秀致的脸上双眸清亮。
“再打探打探。”元煜沉吟片刻,吩咐道,“齐王从不做无用之事,如今各诸侯国暗动频频,须多加防备才是。”
田彬应下。
*****
初华没有想到,她一路追踪,竟跟着那队车马进入了齐国境内。
那伙人,显然不是一般来路。他们表面是商旅,里面的人却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出了柳县之后,这些人日行夜宿,防备十分严密,又人多势众,初华无法靠近。而进了齐国之后,情况陡然一变。这些人大模大样地住进了官驿,再出来,居然都变作了官兵。
更离奇的是,进入齐国的第二天,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来与他们接了头,初华见那些人马有仪仗有卫队,架势不小,一打听,竟是齐国的二王子。
初华和暮珠诧异不已。
初华心中充满疑惑,却首先想到了齐王和刺杀之事。冯暨说,有人要买自己,那个人就是齐王么?他发现了那刺杀之事是她做的,所以要冯暨交出自己?
初华想了想,直觉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齐王要报复,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又是下药又是劫人,直接让冯暨了结自己就行了。但是,他没有,他让冯暨留着自己的命。而且那些人很清楚睿华不是自己,却把睿华要了去,这又是为什么?
所有的问题,在初华的心中纠结成麻团一般,无法理清。同时,她却想到了那日跟齐王在一起的女人。她的年纪不轻,面容与她和睿华有几分相似,难道……初华心中打了个寒战,连忙在心里唾弃无数遍,她才不要跟齐王那老贼有什么身世牵扯!祖父更不会替这种恶人养孩子!
初华使劲给这想法打气,将那些让她心虚的猜测掩盖在心底。
幸运的是,兴许是认为进了齐国便安全了,看守睿华的人虽然变得更多,但防范却松懈了不少。并且,会合之后,守卫换成了那个二王子手下的人,警惕显然不如先前高,初华看到了希望。
夜里,风高云密。
看守睿华的卫兵穷极无聊,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话。壁上的火把静静燃烧,忽然,像是被风吹着,微微动了一下。两个侍卫觉得困意越来越重,未几,再也招架不住,软软倒下。
两道人影顺着墙根溜过来,未几,门被推开。
睿华在榻上低低咳着,觉察到有动静,正想起来,却被捂住嘴。
“是我。”初华的声音低低传来。
睿华睁大眼睛,微光中,初华只有淡淡的轮廓,手心的温热却真实而柔软。
“初……”他心中一激动,却又咳了起来,初华连忙将他扶住。
“你怎么样?”她低低道,说着,不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大王……大王……”暮珠早就激动不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我无事……”睿华低低咳着,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忙道,“你们怎么来了?”
暮珠流泪流得更凶:“偷钱,偷马,偷衣服,偷食物……”
“那是借用。”初华嘟哝道,让暮珠去把风,坐到睿华面前,皱眉恨道,“什么无事,你在发烧!那些贼人!”
睿华拉下她的手:“老毛病,不碍事的。”
“我这就带你出去。”初华道,说罢,便要扶他下榻。但才动到他的腿,却听到些金属碰撞之声,初华一摸,登时大怒,“他们还敢铐着你!”
“他们劫我都敢。”睿华虚弱地笑。
初华一阵心痛,连忙从小囊里摸出一根铜丝,“我先开锁。”说罢,摸索着去捅那锁眼。
室中只剩下轻轻的声音,睿华看着初华近在咫尺的影子,心莫名的安定。
*****
睿华脚上的锁链在榻旁的柱子上绕了一圈,十分严实。不过,开锁是初华在百戏班里的绝活,那个做工精良的黄铜锁,在她眼里真不算什么。
铜丝在锁眼里轻轻回旋,睿华盯着初华的动作,只觉身上的汗慢慢冒出来,手心黏腻。
忽然,“咔”一声轻响,锁开了。
三人皆是欣喜,初华和睿华连忙将锁链解开。
正在此时,在门口把风的暮珠忽然道:“不好,有动静。”
二人皆是一惊,初华忙到门前,凑着缝隙望出去,只见院子里火把光明亮,竟是几个人朝这屋子走了过来。
“他们是来找大王的!”暮珠睁大眼睛道。
初华咬唇,急忙往屋子的四壁上查看,却发现出口只有门。
“初华,”睿华道,“你二人藏起来,到旁边那幔帐后面!”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睡在地上的侍卫,怒道:“怎么回事?!”急急的脚步声传来,门突然被推开。
睿华被突然起来的亮光照得不适,眯起眼睛,脚上,锁链完好。
那些人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领头的人官吏模样,骂道:“守门那两人给我拖下去,各笞一百!竟然睡了过去,大王都到馆前了,要是被看到,我等都要倒霉!”
从人忙不迭地应下,门外传来一阵讨饶的声音。
那官吏看看睿华,又看看别处,摆设安好,幔帐静垂,并无异状。他安下心来,看向睿华,脸上堆起笑容,行个礼,“深夜叨扰中山王,本是不该,只是我们大王来了,欲见中山王一面。”
睿华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习惯了睿华横眉冷对的模样,也不讨无趣,听到更多的脚步声传来时,忙立到一旁。
初华和暮珠躲在帷帐后面,纹丝不动,透过一条细细的缝隙,看到一个身形宽大的人走进来,那面容,正是齐王。而当看清楚他旁边的女子,初华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她正是那夜看到的那个人。
睿华看到齐王身旁的那女子,亦露出惊讶之色。
齐王看着睿华,目光发亮,笑了起来。
“父王,”旁边一个尖鳃白脸的年轻人道,“那冯暨原本说有一个与中山王甚似的女子,想一起给父王,可惜那女子有些本事,逃走了。”
齐王笑笑,道:“中山王足矣。”说罢,向睿华一拱手,“中山王,京城一见,孤思念甚紧,未想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睿华并不还礼,无动于衷。
齐王不以为忤,看到睿华脚上的锁链,皱皱眉:“怎这般待客,还不快快除去。”
旁人忙应下,去解睿华的锁链。才松开,齐王亲自伸手过去,想将他扶起,睿华却避到一旁。
“齐王自重。”他面无表情,“中山国与齐国并无交恶,我乃中山王,与齐王同为诸侯,不知此举何意。”
“嗯?”齐王神色不变,未几,却忽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来。
睿华瞪大眼睛,羞恼交加,想掰开齐王的手,却不如他气力大。
“有无交恶不由你说了算,如今已经没了中山王。”齐王看着睿华的脸,意味深长,“孤国中宫苑林池,天下闻名,邀你一道观赏,你该高兴才是……”
“放开我!”睿华用力推开他,旁边的侍从立刻将睿华按住。
睿华脸色发白,猛烈地咳起来。
齐王看看被睿华抓红的手,神色阴沉,笑意却更深:“倒与从前一样够味。”说罢,吩咐道,“去酒来,孤与中山王相逢甚欢,要畅饮一番!”
初华的心绷起,看着睿华低头咳嗽的样子,着急又心疼。这齐王不安好心,睿华若被灌了酒,首先身体便受不了。手暗暗探向小囊,实在不行,拼一拼也未必没有胜算……
“大王。”这时,齐王身旁的女子柔声道,“大王从京城赶回来,一路劳累。这驿馆寒陋,又无上佳美酒,大王何不先歇息歇息,过两日到了临淄再行酒宴?”
“哦?”齐王看看女子,目光一转,又看看仍在咳嗽的睿华。
未几,齐王勾勾她的下巴,“还是容姬体贴。”说罢,对从人道,“好生服侍中山王,不得出了差错。”说罢,搂着女子的腰走了出去。
出门时,容姬微微回头,看了睿华一眼,不辨神色。
****
室中的光亮随着众人的离开撤去,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待得那些声音都远离了,初华和暮珠才从帷帐后面出来。
睿华仍然低咳着,初华忙跑过去将他扶起,声音颤抖:“睿华……”
他抬起脸,额头上有些细细的汗珠。
“初华……”他声音沙哑,无奈地笑,“我真没用,是么……”
初华用力摇头,鼻子酸酸的,却用袖子一擦眼睛,坚定道:“我们逃!”
“怎么逃?”暮珠去门边观望,走回来担心地说,“齐王来到这里,外面到处是守卫,天又快亮了,大王这身体跑起来未必支撑得住。”
初华咬唇,站起身来,看着睿华,“睿华,把你的衣服脱下来,与我交换。”
暮珠讶然,睿华亦是诧异,瞬间,忽而明白过来。
“不可!”他低低道,“这样太危险!”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初华冷静道,“既然无法三人同时全身而退,你又行动不便,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好?”说罢,她看向暮珠,“暮珠,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说说看。”
暮珠神色复杂,瞥瞥睿华。论理,她支持初华,可是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