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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额外辅导下,期末考试时,安宏的数学考了63分,位于全班倒数第三了。
安宏每个周六都给韩晓君写信,事无巨细地给他讲述自己的生活,她总是能洋洋洒洒写满3大张信纸。韩晓君也给她回信,不过每次都只有一张信纸,而且频率远没有她高,1个月只有1、2封回信。
但是安宏不在乎,每次收到韩晓君的回信,她都像得到稀世珍宝般地藏起来,恨不得捧在手里,捂进心里,连睡觉都想抱着。
妈妈回来看她,外婆就对妈妈说:“小妮子对晓君真是比对你还亲,你每回过来回去,也没见她有什么表示,晓君回老家那一阵,你都不知道她哭得伤心成什么样子,现在晓君来了信,她又乐得像开了花一样。”
妈妈笑着说:“小姑娘长大了,就不要妈妈了嘛。”
安宏才不管她们的玩笑,半年未见韩晓君,她真的无比无比想念他。有时候会发呆,揣测着韩晓君念了初中是什么样子,班里会不会有像黎芸芸那样的漂亮女生?他还会不会再跑400米?他有没有再长高?他那么英俊的男孩子,一定很受欢迎。
每每念及此,安宏就觉得心里不是味。
如果能变成一只小鸟该多好,就可以飞去韩晓君的身边。安宏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大到有足够的能力主宰自己的生活,到那时,她一定会去韩晓君的身边,谁都阻止不了。
寒假如往常一样过,正月十五以后,韩爸韩妈回到幸福村,给安宏带来了一份惊喜——几张春节时,韩晓君和堂哥堂妹一起玩耍拍的照片。
那是个雪天,地上堆了两个张牙舞爪的雪人,韩晓君站在雪人的一边,头戴毛线帽,身穿厚棉衣,鼻子冻得通红,一双眼睛微微弯着,闪着温暖的光。
安宏欢天喜地地把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宝贝地藏进日记本里。
她站在幸福村集市东口的空地,咬着糖葫芦,遥望着W县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想,再过一个学期,就能见到韩晓君了。
开学以后,安宏和夏老师继续着她们的数学补课,安宏终于完成了二年级的知识点补习,此时开始接受三年级的习题辅导。她的数学成绩在班里已经排名中下游,似乎是连带作用,她的语文成绩也在慢慢上升。课余时间,安宏甚至得到了在黑板报上做美工的机会,因为她的绘画才能正在渐渐显现,这在过去,是不可能发生在默默无闻的安宏身上的事。在写给韩晓君的信里,她得意地写出单元测验的分数和最近发生的好事,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韩晓君在收到信时露出的赞许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开篇,小过度一下~~
昨天没更,今早补上~~
疯子和骗子
五月中旬,天气开始炎热。
妈妈给安宏带来一条缀着蕾丝边的白色连衣裙,她说,这是送给安宏的生日礼物。安宏很高兴,这是妈妈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之后的某一天,安宏班里女生中的领头人物江妍儿对全班同学发出邀请,请大家参加5月22日她的10周岁生日聚会。
如果放到以前,这样的活动安宏是绝对不会去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也有了宋李婷这样的好朋友,她决定去参加,并且还要穿上漂亮的新裙子。
那天正是周六,在倒了2趟公交车,问了几次路后,安宏和宋李婷终于找到了位于城东的江妍儿家。宋李婷带了一盆家养的小花做礼物,安宏带了自己做的生日贺卡。
江妍儿的爸爸是一家私营服装厂的厂长,那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江家的经济条件算是很好的了。他们全家住在一幢4层高带院子的自建房里。一楼是客厅、厨房、客卫;二楼是餐厅、江爸爸的书房兼会客厅、卫生间;三楼是江爸爸和江妈妈的卧室、客厅、主卫;四楼是江妍儿的天地。整幢楼每层都有100多平米,二楼至四楼各带着一个大大的露台。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江妍儿热情地招呼了她们,请她们进屋参观,喝饮料,吃蜜饯,然后就不着痕迹地转到李嵩身边去了。
李嵩是四(5)班的小女生们最喜欢的男孩子,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安宏对此很不屑,在她眼里,哪有男孩子,可以优秀过韩晓君?
安宏和宋李婷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香港电视里才有的富丽堂皇的家,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班里的同学已经来了大半,安宏发现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也许是其他班的吧。江妍儿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之一,也是中队委里的人,和其他班的一些班干部关系都不错。安宏看看周围,有几个同学在看录像带,放的是刘德华演的《神雕侠侣》,这部剧安宏和韩晓君在丁言家看过,另外还有几个同学在玩强手棋,有几个女孩在院子里跳皮筋。
那一边,江妍儿正和几个同学在看自己的相册,身边站着李嵩。安宏只听见她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来:“这里是泰国…爸爸带我去骑大象…这里是马来西亚…”随着她的指点,身边的同学发出一下又一下的赞叹。
宋李婷拉拉安宏的袖子,问她去不去看,安宏摇摇头,宋李婷就独自走过去了。安宏看她慢慢地挪到李嵩身边,伸着脖子看江妍儿在那里介绍。
安宏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大白兔奶糖吃,她有点后悔过来了,离吃饭还有一会儿,这段时间该做点什么呢?
安宏站起来,开始四处打转。她走上二楼,发现偌大的餐厅里已经密密地摆了3
大张圆桌,上面放着若干冷菜。忽然,她看到餐厅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就走过去想仔细看看。
是一副向日葵,一幅荷花,外加几张江妍儿家里人的合影。安宏仰着头,看得不太清,于是就拉过一张椅子,跪在椅面上看,正看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你干什么的!!要偷东西啊!!”
安宏吓得差点掉下椅子,稳住身体连忙回头,却只看到一个小男孩儿叉着腰抬头瞪眼看她。
小男孩明显比安宏年纪小,长得却相当漂亮,白嫩嫩的脸,一双俊俏的眼睛,眼神清清亮亮,此刻正带着怒气,粉红色的小嘴翘得老高。最可爱的是,他留着一个锅盖头。长长的头发已经盖住了眉毛,要不是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安宏都会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没想到只一个回头,那个男孩子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遇见了仇人。他指着安宏大叫:“你给我下来!你这个坏蛋!”
安宏莫名其妙,爬下椅子说了句:“我就是看看画。”然后就想下楼。
走过他身边时,小男孩却一把抓住她的连衣裙下摆,用力一扯:“不许走!你这个小偷!骗子!”
安宏只听见“哧——”的一声,低头一看,连衣裙已经被扯掉了一块白纱,此时正如一片残败的树叶一样挂在身体一侧。
她又气又急,使劲推了一把小男孩,叫道:“你干什么!你有毛病啊!”
小男孩年龄比她小,个子比她矮,又是没有防备,被她用力一推就坐到了地上,“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安宏掳一掳撕破的裙子,既心疼又懊恼地想着不知道能不能缝起来,一眼都没看小男孩,抬脚就要走。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怔忪地望着她,突然大叫一声就扑上来,手抱住安宏的腰,脑袋顶住她的肚子,右脚还趁空踢她两脚。
安宏惊呆了,这个看起来白净漂亮的小男孩居然会像发了疯似地打她,他下手也不知轻重,小拳头打到身上还是很疼的。
安宏捉住他两只爪子,朝他吼:“你发什么疯!和你说了我没偷东西!”
“你就有偷,不是偷画,就是偷菜吃!!你这个小偷,骗子!!”小男孩语无伦次,身子乱扭,手被捉住,他还有嘴,朝着安宏的手腕就咬了一口。
红花幼儿园的女魔王安宏自小打架无数,虽然已经退出江湖多年,可在被惹毛了的情况下,仍然是热血沸腾,双目喷射出熊熊火花。
她胳膊一动,一下子就把小男孩掀翻在地上,人顺势坐在他身上,朝着他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啪!”响亮的声音令小男孩彻底地呆住了,漂亮的眼睛瞪着安宏,继而疯狂地扭动身体,带着一个掌印的白嫩小脸上,小嘴紧紧地抿着,眼里却已经滚
出了大颗的眼泪。他该有多委屈啊,这世上,根本就没人打过他,连他的爸爸都从未有过。生平第一次,他被人打了耳光,还是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女孩子。
安宏也就打了一下,就爬起来准备走,以大欺小,被同学知道可不好听,何况还是在江妍儿的家里。
但是小男孩却一点也不罢休,安宏站起了身子,他也随即一骨碌爬起来,又缠着安宏厮打,又踢又咬。安宏吃痛推开他,他就再冲上来。但是他毕竟年纪小,力气弱,无论如何也得不了优势,不知道怎么的,从餐桌边地上的一箱汽水里抽出一瓶玻璃装的汽水,挥舞着就朝安宏的脑袋砸去。
小孩子打架是不分轻重的,但安宏毕竟已经10岁了,也知道这一下砸来可不得了,眼见避不过,就矮□子用手护住了头。小男孩估计也是怕,闭着眼睛砸,一下子竟然没砸准,玻璃瓶子砸到了一张椅背上,瞬间碎裂四射,发出一阵撞击声,瓶里液体也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竟然还不停歇,手里挥舞着剩下的半截子瓶子砸向安宏,安宏一个躲闪,只觉得眼旁一痛,转眼温热的液体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用手一抹,手掌里鲜红一片。
她气急了。空手就去夺小男孩手里的半个碎玻璃瓶,也不管手心被划破的危险。小男孩看着安宏眉眼处汩汩冒出的鲜血,已是吓得不敢动,安宏抢过碎玻璃瓶后,他才反应过来,竟然又欺身上前抢夺,安宏闪避不及,手一挥,碎玻璃瓶就在他的右手肘处割了一道口子,小男孩纤细白嫩的手臂立刻渗出鲜血,他小嘴一扁,即刻嚎啕大哭。
这正是听到响动赶到二楼的众人,眼里所看到的情景。
两个孩子血淋淋地纠缠在一起,安宏满脸鲜红,形状可怖,白色裙子上满是汽水和血液的污迹,手里还握着半个碎玻璃瓶子,掌中血迹斑斑,面前的小男孩哭得梨花带雨,右手手肘处鲜血直流,左手还是死死地拽着安宏腰身处的裙摆。
江蓓倒吸一口冷气。只一会儿没见到这个小魔星,他居然就跑上二楼上演了这场喋血大战,心里是又气又急,快步上前一把捞起他,叫道:
“路云帆!你怎么尽给我闯祸呀!”转身对着身后的男人喊,“哥,你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伤成这个样子他们都要送医院啦!”
安宏刚刚从一场厮杀中回过神来,眼见着面前的小男孩突然被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抱走,微微有些发楞。这个时候,有个人快速地冲到自己身边,掏出手绢盖在了自己受伤的眉角处。
安宏扭头一看,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圆脸大眼,不是自己班的,但安宏认识她。
她是四(1)班的班长,在四年级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属于德智体
美劳全面发展的那种优秀学生,而且长得清纯可爱,有不少男同学悄悄地喜欢她。
她叫秦月。
秦月显然是江妍儿从别班请来的贵宾级人物,而此时,她一只手牢牢地按着安宏的伤口,一只手无声息地取掉了安宏手上紧拽着的半个碎玻璃瓶。
她说:“你的伤口要赶紧清洗一下,要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这时候宋李婷也挤到了安宏身边,着急地问:“安宏,你要不要紧呀?”
安宏摇摇头,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安宏自己下了楼,一屋子的小孩看到她满头血污的样子都是又惊又怕,秦月、宋李婷和江妍儿的家长一起,七手八脚地帮她用自来水清洗了伤口。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沈老师狠狠地骂了她: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喜欢打架?啊?上次打老师!这次,连那么小的小弟弟都要欺负,你这几年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家教的!”她一边骂一边用手指去戳安宏的头。
江蓓搂着路云帆,急忙阻止沈老师:“老师你别急,她也受伤了,好不容易止了血,小心伤口再弄破!”
小小的路云帆在她怀里适时地哼哼两声,眨着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叫着“疼”,沈老师就又火起来,不敢动手,嘴里却一刻不停。
安宏只是沉默。
秦月一直坐在安宏边上,手仍是举高按着她的伤口,听着沈老师的喋喋不休,在安宏耳边低语:“你就当她在放屁好了。”
安宏没想到,优秀如秦月这样的女孩子,会说出如此豪放的话,忍不住抬头朝她看,秦月只是吐吐舌头,朝她做个鬼脸。
救护车终于来了。
江蓓叫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江妍儿的爸爸继续招呼孩子们过生日会,自己和沈老师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医院。安宏离开的时候,对秦月轻声地说了谢谢,秦月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说:“加油哦。”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这一节,写得很爽。
路同学终于出场了~咱们欢迎一下
十岁生日
医院里,急诊室的休息区。
空气中有各种各样的味道:药水味、消毒水味、血腥味,耳边还充斥着病人家属的哀嚎声和医生、护士焦急的呼叫声。
休息椅上,江蓓坐在中间,左右各坐了一个包扎过的孩子。
路云帆只是裹了手肘,安宏却是被剃了一部分头发,在脑袋上绑了大块的纱布,手掌上也做了清创包扎。
处理伤口的时候,路云帆大喊大叫,手舞足蹬,眼泪流了一箩筐,好像受了极刑般的痛苦。安宏在一边冷眼看他,任医生处置自己,消毒,清创,缝针,上药,包扎,她眉都不皱一下,始终一声不吭。
沈老师去排队取药,三个人就在长椅上静静地坐着。
江蓓终于开口:“路云帆,是你先动的手吧?”
“我没有!”他嘴硬。
“你这点心思我还会不知道!”江蓓柳眉倒竖,“刚才人那么多我也不来说你,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了,你快点给小姐姐道歉。”
“做梦!”路云帆嘟起嘴,“她是个骗子!”
安宏火了,探出身体瞪着他说:“你胡说!你再敢胡说看看!”
路云帆不信邪地叫:“我就说!我就说!你这个小偷!骗子!”
安宏“刷”一下就冲到路云帆面前,作势要打他,包着纱布的手举在空中却迟迟落不下来,一张脸上尽是愤懑。
江蓓一时大意,连忙抓住她手腕,说:“小同学,别生气,我们家路云帆就是这样的臭脾气,和小霸王一样,都被他爸爸宠坏啦!”
路云帆见到安宏凶巴巴的样子,还是有些害怕,听了江蓓的话也就不再吭声。
安宏重新坐下,江蓓问她:“小同学,你家里有电话吗?要不要打电话叫你爸爸妈妈来接你?”
安宏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住哪里吧?等一下我们送你回家。”
安宏点头。
路云帆在旁边阴阳怪气:“你是哑巴啊!”
安宏不做声。
江蓓喝止路云帆:“路云帆!你给我少说两句,你看看你今天做的事,你跟谁学来的拿玻璃扎人?这要是扎到眼睛里去了,眼睛瞎了怎么办?你听没听到刚才医生都在说还好偏了一点点。”
路云帆翻翻白眼:“反正现在没扎到。”
“没扎到你以为就没事啦?”江蓓气极,“对女孩子来说,脸蛋儿是很宝贝的,你这样子一扎,保不准要留个疤,以后小姐姐长大了怎么嫁人啊?”
路云帆很大声地回答:“没人要大不了嫁给我好啦!”
安宏跳起来:“傻蛋才会嫁给你!”
路云帆瞪眼看她:“你就是傻蛋!将来也只有我会要你!”
安宏回瞪回去:“你想得美!我死了也不会嫁给你的!”
江蓓大吼:“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沈老师取了药回来,和江蓓商量着怎
么送安宏回家,她才开了个口:“路同学妈妈…”路云帆就大喊:“她才不是我妈妈,她是我爸爸的小妾!”
江蓓脸色一变,转身对着路云帆说:“你爸爸下个礼拜就要回来了,你到时再把这个话对他说一遍。”
路云帆立刻闭了嘴,低头管自己生闷气。
江蓓对沈老师说:“等下送这位小同学回家,我要亲自和她爸爸妈妈道个歉,小朋友出来玩,搞得这样子回去,真是对他们不起。”
沈老师脸色尴尬,压低声音说:“安宏她爸爸很早就没了,妈妈也嫁去外地了,她是和外婆一起住的。你也不用道歉,这个祸是她自己闯的,她向来都是个粗鲁的女孩子。”
无论声音再低,两个孩子也都是听见了,江蓓瞅瞅安宏,暗自叹口气。
安宏低垂着头,手指在破了的裙摆上扭来扭去,路云帆却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有一辆车来接他们。
安宏有些吃惊,在那个年代,不管是公车还是私车,有司机来接总归是件稀奇的事。
一路上大家都无话。顺路先把沈老师送到家,接着车子开去幸福村,停在安宏家的平房外。
安宏说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江蓓执意不肯。牵着路云帆下车,跟着安宏来到门口,外婆穿着睡衣出来开门,她睡眼惺忪,一看到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安宏的样子,立刻就吓醒了。
她一把拉过安宏扯到自己身边,问面前的年轻女人:“你们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我外孙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蓓把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下,自然是说路云帆的不对,末了从挎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外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安同学补充一下营养吧。”
外婆冷冷地看着她,低头看看始终沉默的安宏,缓缓开口:“我们家宏宏,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我是个老太婆了,也管不好她,她小时候不知道有多皮,三天两头有小孩子被爸爸妈妈带着来我家告状。后来她大起来了,慢慢地就懂事了,特别是最近两年,她越来越乖,每天帮我做家务,四年级后,学习成绩也好了起来。我都60岁的人了,还能看她几年?我看她变得像个好学生,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滑下来,“今天是我们宏宏的十岁生日。之前她妈妈就说了要回来帮她过,还给她买了这条新裙子。她说:‘我们宏宏十岁啦,是个大姑娘啦。’但是宏宏说她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她说她从来没有参加过那样的聚会,会有很多好菜,还有生日蛋糕吃。我们宏宏,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给她过过生日,从来没给她买过生日蛋糕。我想,能和小同学们一起过,她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下午,她第一次穿这条新裙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现在,你们就是这样子把她给我带回来的?”
外婆一把抢过江蓓手里的钱,狠狠朝她的脸砸过去,“我们是没钱!只是小老百姓,但还不稀罕你们这点施舍!你们!马上给我滚!”
江蓓脸色变了变,蹲□拾起地上的钱,说了声“对不起”就拉着路云帆离开了,路云帆早已经吓傻了,临走时还不忘看一眼垂着脸站在外婆身边的安宏。他揉揉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仿佛没有痛觉般的强大的安宏——竟然哭了。
外婆本来还想再教训一顿安宏,不过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终是不忍心。问她饿不饿,她点头。失了血,又是整整大半天没吃东西,说不饿就是假的了。
外婆给她煮了一碗青菜面,又加了一个荷包蛋,安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外婆看看她的眉角,叹口气:“那个小鬼下手也太狠了,以后你就要留刘海啦。”
吃完面,外婆看安宏还准备洗碗,连忙拦下她:“小囡,你是傻了吗?手掌上还有伤呢,这几天不要碰水,知道不知道!”
安宏点点头,简单洗漱后就溜进了房间。吵吵闹闹了一个晚上,这时候才终于安静下来,她掏出抽屉里的笔记本,翻开看韩晓君的照片,眼泪又一次流淌下来。眉角伤口的痛感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悄悄照镜子,想到刚才那个漂亮阿姨的话:对女孩子来说,脸蛋儿是很宝贝的,你这样子一扎,保不准要留个疤,以后小姐姐长大了怎么嫁人啊?
心里顿时愁云密布,已经那么难看了,再加上一道疤,老天爷怎么那么不开眼呢?
曙光小学有6个年级,每个年级有7至8个班级,每个班级有40名左右的学生,整个学校就有2000名左右的同学。
一、二年级在A教学楼,三、四年级在B教学楼,五、六年级在C教学楼。二年级的路云帆和四年级的安宏相遇,需要怎样的概率?
做早操的时候,路云帆吊儿郎当地跑在队伍里,过去,他从没有试过从密密麻麻的人堆里准确地找出一个人,自从江妍儿的生日会后,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寻找那个身影。
当然,实在是因为那个身影太好找了。脑袋上缠着大块纱布的女孩子,学校里还能找出几个?
六一儿童节,学校里举办文艺汇演,在偌大的礼堂,路云帆又一次见到安宏,她仍然顶着半个脑袋的纱布,沉默地坐在自己班级的方阵角落里。路云帆借上厕所的机会从她身边的过道走过,他走得很慢很慢,终于看到安宏抬起眼睛瞥了自己一眼,他有些得意,但转瞬,那个脑袋又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