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把吉他,并说明损坏要照价赔偿。半小时后他讲完了一些基本乐理知识并示范般地弹唱了一首歌,然后教了一些指法让我们练习。我们兴奋而又紧张地拨弄着音符,生怕对吉他有所损坏。

“叭”的一声,我听出这一下响声有些特殊。我循声望去,一个女生哭丧着脸,原来她拨断了一根琴弦。我以为秦老师一定会爆跳如雷,我为这个女生捏了一把汗。磊的鼓声也停了,他一脸同情地望了过来。

“没事!第一次就算了,以后少用点力。我给你换一根弦就行了。”秦老师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我心里一怔,这秦老师的脾气真是古怪到家了,太喜怒无常了。

正在此刻秦老师转身对我们大吼一声:“继续练,谁让你们停的?”

我们忙继续操练,我旁边的一个男生小声嘟囔了一声:“色狼!对女生那么温柔!”

中间休息了几分钟,我们几个人闲聊起来,磊也按捺不住走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话题。

我发现磊也喜欢BEYOND,忙问他:“你最喜欢BEYOND的哪一首歌啊?我喜欢《冷雨夜》。”

“我也是啊,我最喜欢家强的那段贝司SOLO。”磊回答。

我和磊很有一见如故地感觉,一个劲地谈论摇滚乐,别人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男生转移了话题:“秦老师的脾气很坏,你们发现没有?”

“他对我们很坏,对女生可不一样啊!”我坏笑着随口接道。

“你瞎讲什么啊!?”拨断弦的女生怒道。

我发现磊开始沉默了,此时秦老师的声音炸雷般地在耳旁响起:“磊,快去练鼓,把这个节奏型今天练下来。”

“爸!我累了休息一会儿不行吗?”磊的称呼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到了下课的时候,我放下吉他才发现指尖也拨肿了,但是心里却很畅快。走出琴行好远仍然能听到磊敲击出来的噪音。

刚走进门就看见大伯坐在沙发上,我忙打了个招呼。

在我一脚踏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大伯把我叫住,用前所未有的严厉的语气问:“那抽屉里的三百块钱是不是你拿的啊?”

我心里十分紧张,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两腿都有些微颤,但是我还是说:“不是!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三百块钱!”

我努力地使自己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可惜这表情根本打动不了大伯。

“你说实话,那钱是不是你拿的?”

“没有!不是!”

这样的对话如是再三之后,虽然钱是我拿的,但是我仍感觉自己很委屈,于是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出眼眶,到楼下拿报纸的爷爷也走进了门,我几乎感觉到世界末日到了。

“怎么了?小承哭啥?”爷爷问大伯。

“没什么,我问那钱是不是他拿的。”大伯很平静地回答。

“有什么可问的?我都问过了不是他拿的。”

大伯冷笑着说:“那还能有谁呢?就你们两人住,总不会是我跑过来拿的吧。”

我站在那里,心里感觉委屈至极。我暗骂自己的愚蠢,大伯说得很对,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拿那三百块钱,当然是我做的。

爷爷的态度令我很是感动,他大声喊道:“我告诉你三百块钱不见了是因为我想你帮我找找看,不是让你去冤枉小承。就算是我年老记性不好行不行?那钱我说不定根本就没放抽屉里。”

大伯无话可说,只是点上了一支香烟抽了起来。我也一抹眼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直到爷爷叫我吃饭。

饭桌上,大伯突然冒出一句:“小承,你老实跟我说,拿钱去干什么坏事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爷爷把筷子一放,一拍桌子,吼道:“钱我找到了,在我衣服口袋里,我根本没放抽屉里!”

我楞住了,大伯也楞住了。我又哭了,眼泪顺着脸庞流到了饭碗里。

爷爷关切地对我说:“别理他,赶紧吃饭!”

我大口地吞咽着米饭,和着我的眼泪。

5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仿佛一切都进入了正轨,几乎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我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想家的,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朝家里打电话,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栋给我写了几封信,大致内容就是高中里面的生活,每次都雷打不动地在结尾加上一句“相约在北大!”这句话在学习上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始终保持着前三名的学习成绩。课业之余无外乎就是听音乐、看书、练吉他,并且弹吉他逐渐成了我业余最大的爱好。我逐渐能弹奏出一些曲子,代价就是手指尖上厚厚的茧子。磊和我因为共同的爱好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从和他的谈话里我知道了他父亲也就是秦老师和他母亲早就离婚了,他跟着秦老师学音乐,平时都是和母亲住在一起。

终于考完了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我走出考场就兴冲冲地朝校门走去。我提前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当天晚上就可以回家了,我不由有些激动。正急匆匆地走着,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王老太。

“承,这次考试如何?”王老太笑咪咪地问。

“哦,感觉还可以吧。”我忙不迭地回答。

“那好,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开学再见!”王老太其实很欣赏我,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成绩过硬。

走出校门后,我匆匆赶到琴行和秦老师道别,磊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只好托秦老师留话给他。

由于回家的缘故我的心情很好,一路上吹着小曲,在路过麦当劳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长椅上看一眼,并没有人坐上面。我想我好久没和洋联系了。

终于走到了爷爷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爷爷迎出来说:“你有个同学来找你,等了你好半天了。”

我疑惑地朝里一看,原来是洋。我很高兴地大喊他的名字,他起身看见我后也笑得很灿烂。

我走上去捶了他一下 :“好久不见了!”

洋笑着说:“我怕影响你学习,再说你爷爷家里也没有电话,只好今天专程过来看你。”

“你晚来一天,我就已经回家了!”

和洋聊了很久,洋很得意介绍了他的生活,说他学的专业很和自己的口味,成绩也是非常优秀。我自然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如果不是后来我要收拾东西准备上火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聊个够。

又一次踏上了归家的火车,这次乘的是依然是夜车。望着窗外不时掠过远处的灯火,我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我每天都能快乐地看着蕾,快乐地和爸妈在一起生活。又一年过去了,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下一年后会怎样?

回家后我立即拨通了栋家里的电话,栋和我约定了在老地方见面。

刚放下听筒就听到妈妈抱怨道:“包也不放下来就打电话,晚打一会又不会失火。”

我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都放好。又有半年没踏足这个房间了,房间里没有半点灰尘,连桌上的储蓄罐都擦拭得一尘不染。一定是妈妈经常打扫整理的原因,我从内心感到一种欣慰。我拿起桌上的储蓄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就听见妈妈叫我吃饭。

饭桌上爸爸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里说不出的慈爱,硬是把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承,个子长高了啊!站起来我们爷俩比比。”爸爸不由分说把我拉了起来,让我和他背靠背站着。

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忙说:“吃饭吧,吃完饭有的是时间!”

吃饭的时候爸妈问长问短,我自然也是报喜不报忧。待到把爸爸说得眉开眼笑的时候,我不适时机地说我在学吉他,然后紧张得看着爸爸。

爸爸听完后楞了一下,笑着说:“那好啊,音乐可以陶冶情操。我下放在农村的时候,冬天都是围着炭炉喝酒唱歌。”随即严肃地说:“但是前提是一定不能影响学习!”

我把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我发现爸爸在对我的教育上是开明的,从来不像别的家长一样反对业余爱好。我大口地吞咽着桌上的饭菜,我觉得可口无比,毕竟半年没吃到妈妈做的菜了。在我心目中,妈妈做的菜永远是世界上最可口的。

吃完晚饭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爸爸脚盘在沙发上,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讲话。我的心思根本没放在电视上面,我非常喜欢和家人聊天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别的场合与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聊天都不能得到的。妈妈织着毛衣看着电视倾听着我们的聊天,时不时地问我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敲门声将这种温暖的家庭气氛打破了,爸爸站起来对我说:“小承,你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吧,先回房间休息休息。”

在爸爸命令般的语气下我只好不情愿地走回房间。

躺在床上我根本就睡不着,我想听随身听,发现电池已经用完了。客厅里的爸爸在和一个男人谈着什么“工程”的事情,他们的话音不时地传入我的耳朵,无非是那男的要爸爸把工程交给他承包。我爬起身来想去卫生间小便,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将一个信封交给我爸爸,说:“局长,这次工程就拜托了。”

爸爸推让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到了怀里面,然后表态说没什么问题。

我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爸爸在受贿!我真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冒出爸爸因为受贿被抓的景象,不断地强制自己不去这样想。我自我安慰着,我想爸爸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然而爸爸接受那个信封的场面却不断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彻夜未眠,回家的喜悦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担忧。我在心里暗骂那个秃顶。

6

护城河边的老地方我准时见到了栋,如果没有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我会很高兴见到栋。他很兴奋地和我说话,而我却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栋见我一句话不说于是问我:“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忙说:“没什么,有点累而已。”

我的心里装上了一个定时炸弹,总感觉这颗炸弹随时都会引爆。这次回家我感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每天晚上几乎都人形形色色的人来我家里,无非都是和我爸聊上一会然后塞个信封。我爸毕竟是个实权单位的负责人,以前多少有人拎着些烟酒到我家求他办事。对此我也习以为常,然而爸那么明目张胆地收钱却让我很担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年了,我却一点劲都提不上来。每天晚上我都不想呆在客厅里看电视,生怕看到那种我认为是很肮脏的交易。爸爸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一点点地倒塌。妈妈对此一直保持沉默,她只是不断地给我做好吃的,带我去买新衣服。

我强制自己不去考虑太多,有鉴于此我和栋又出去玩了几次。我们仍然喜欢互相比着吹牛,我把上海吹得天花乱坠,终于占了少许上风。

栋有些羡慕地说:“你在上海真舒服,考三加一只要选一门课。我打算选理科,三加二物理化学都要学。”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在上海受的委屈却有些难以启齿,只好以默认下来。

“你知道吗?你小勇哥,就是那个菜刀帮的帮主。他去上海打工了。临走的前一天正好遇到我,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他去找你了吗?”

我心里一惊,小勇为什么没去找我?带着这种疑惑我到了小勇家里。他爸客气地接待了我,并且告诉我小勇过年打过一个电话说不回家了,也没有说在做什么就挂了。我很失望,也许只有向小勇才可以倾诉这些烦心的事情。

临走的前一个星期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难过的感觉。我提笔给爸爸写了封信,希望爸爸不要继续错下去。写信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几乎所有的委屈都会聚到了笔下。写完后我把信放在了爸爸的写字台上,然后满怀希望地等着爸爸能和我聊聊。我不知道爸爸有没有看到那封信,两天后我发现那封信仍然在写字台放着,而且爸爸没有任何反应。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我把信拿回来烧掉了,我的内心一直希望爸爸是因为没有看到那封信才没有反应,我坚信爸爸看到信了不会不当做一回事。

寒假结束的时候我发现我有些想念爷爷了,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在火车上想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我感触到人长大了活着实在太累,还是小时候生活得轻松,无忧无虑。时光不能倒流,我只能一步一步地朝前走,不管前面是火坑还是冰洞。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过着很平和的生活,周围所有的陌生事物也逐渐熟悉起来。我开始习惯吃泡饭,说话也开始夹带一些上海话,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地真正融入了上海的生活。吉他入门班早已结束,因为磊的关系我几乎每天都跑到琴行去随便拎把吉他就练上半天,从最简单的《欢乐颂》到必修的《加州旅馆》我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和弦和指法。我喜欢大段大段的SOLO,看着手指超乎我意识的速度在琴弦上精灵般的舞动,我心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在这段时间里,我逼着自己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负担,一心地陶醉在音乐里面。





主题:第五章 九十年代的忧伤 4楼
作者:dalianmao8888 发表日期:2004-06-06 13:45:03 回复
1

在吉他的弹奏声里我度过了一个学期,因为精力放了很多在练吉他上面,学习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但是我不是很在意,我相信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在高三的时候赶上。由于对自己有些过于自信,我更加放心地陶醉在音乐中了。秦老师因为磊的关系对我也很客气,经常点拨我一些发声以及乐理知识。我很快就了解了秦老师有两大特点:一、喜怒无常,二、好色。经常看到秦老师手把手地教不同的女学生练小提琴等器乐,对此磊嗤之以鼻,我也只好尽量避免这个话题。

磊经常和我商量组织乐队的事情,我内心里虽然很支持,但是事实上即使组个最简单的乐队也得三个人,我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BASS手。磊是音乐特长生,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找人组乐队上面,甚至每一个进店买BASS的人都会听到他拉着入伙的话。我永远在旁边观望着磊的失败,我一直认为组乐队做音乐的话应该志同道合,而不是像菜市场买菜一样随便拉人就可以。

放暑假前的一个周末我到琴行后发现只有磊一个人在,原来秦老师到一个比赛里担任评委去了。我抱起一把民谣吉他,凭着意识拨拉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调子,和抱着手鼓乱敲的磊神侃了起来。

磊叹了口气,“册那,怎么就没有会BASS的愿意和我们组乐队呢?”

我正想接话,就看到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我眼前一亮,感觉在哪里好像见过她。齐耳的短发,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穿着一件白色有字母的T恤,一条当年很是流行的米色七分裤。她踱着碎步,在琴行里面四处打量着。

磊突然对我说:“快,弹《模范情书》。”

《模范情书》是我和磊合练的第一首歌,是用手鼓和民谣吉他伴奏的,这首歌对我来说已经纯熟无比。我信手就拨起了前奏,磊也同时用手鼓切入。我发现磊虽然手没停,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女孩,口水都快滴在地上了。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女孩有些面熟,但是来不及细想。

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个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

我们矫情地唱着、弹着、敲着,磊和我都很希望那个女孩能被我们的歌声所吸引。看着她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那把电BASS拿给我看看好吗?”随着她两片薄薄的嘴唇的启合,我们听到了这样意想不到的话。

歌声戛然而止,磊悻悻地站起来去拿那把BASS。我很感到惊讶,因为很少有女孩子会玩BASS的,也许她也仅仅是想看看而已。

我注视着磊从橱窗上取下了那把BASS,那是一把日本产的五弦BASS,黑色的琴身泛着光泽。磊将音箱和电源打开,并将BASS连接上去。磊正待调音的时候,女孩一把接了过去。我心里暗自好笑,我以为她一定是个外行,连调音都不知道。我站起身准备把怀抱的民谣吉他放回原处,突然一段熟悉的BASS的SOLO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冷雨夜》?!我惊呆了,看着她娴熟地拨弹出了那段SOLO,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拨着我的心。

她很快试完了琴,然后抬起头冲我和磊微微一笑,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把BASS多少钱啊?”我发现她的声音也很是圆润好听。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买下了那把电BASS。这个行为让我多少有些羡慕,因为我是没有可能弄千多元买乐器的。磊只顾着流着口水点钱,根本忘记了像往常那样拉着她和我们组建乐队。我以为她会离开,已经做好了目送她出门的准备。

“你们弹得很好,能合奏《AMANI》给我听吗?”她问道,她的大眼睛几乎让我意乱神迷,我和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 主宰世上一切

她的歌唱出爱

她的真理遍布这地球

……

我发现这个女孩与我和磊同样地喜爱BEYOND乐队,我非常想邀请她和我们组织乐队,但是却始终有些不好意思。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从我手中的流泻,我鼓足了勇气打算问她能不能和我们组乐队,我想我的脸一定有些发红。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这就是作贼心虚?

在我犹豫的时候,磊已经兴奋地邀请她和我们组织乐队了。磊口水四溅地介绍着音乐理想,她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我也在适当的时候加入了谈话。从谈话中我了解到她是附近的艺术学校学舞蹈的学生,以前跟学校里的老师学的电BASS。 我们谈得很投机,只是不时进来的顾客打断了我们的兴致。磊不停地站起来去接待顾客。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总感觉我们在哪见过啊!”

她笑了,可能有很多人跟她这样套瓷。

我追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承,打鼓的那个他叫磊。”

“薇。”

我盘算这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我终于想起去年和堂哥在南京路上的肯德基见过她。她原来正是梅的表妹。

我正想确认她是不是梅的表妹,就听见秦老师的声音:“小承你来了啊!”

我连忙转头看去,原来是秦老师回来了。磊也打发掉一个顾客转了回来,和他爸爸打了个招呼。我们继续聊天,但是开始感觉有些拘谨。我发觉坐在另一边的秦老师的目光聚焦在薇的身上。也许薇也感觉到了,所以她很快就和我们道别。

磊问了她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们组乐队啊?”

薇拎着电BASS,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补充说:“等你们把乐队名字想好了再来找我。”

2

当我离开琴行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我哼着小曲一摇三摆地朝爷爷家走去。晚上我梦见站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薇和我纵情地弹唱着,眩目的灯光照在薇的脸上,说不出的娇美。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仍然不断地回味着这个梦。

同桌的镇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傻笑的举动,他终于按捺不住问我:“你拣到钱包了?怎么那么高兴?”

“你终于被我熏陶出一点幽默细胞了!”我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

放学路上我和磊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乐队的名字,从“瘸腿的蜘蛛”到“哭泣的毛猴”都不能让我们满意。我惊异地发现磊的发型被他精心拾掇了一番,以前回头率很高的鸡窝式的头发被梳理得像被牛舔过一样顺溜。

磊有些忧虑地问我:“你放假立刻就要回家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一个暑假都不能合练了。”

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我做出决定:暑假不回家了,留在上海练琴。

回到爷爷家里,爷爷在忙着烧饭,他示意堂哥也在,并且让我去招呼他。堂哥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放下书包后也坐到堂哥身边。看的出来堂哥的脸色不太好,我也没有多问,和堂哥打了个招呼后很快被音乐台的节目所吸引,而堂哥仍然是沉默寡言地坐在我的旁边。

堂哥突然问我:“承,你打算文理分班的时候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随口应道:“文科。”

堂哥又是半天沉默后说:“我也想选文科,可是我爸非让我选理科。”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被电视所吸引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堂哥在说什么,只是“哦”地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我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把视线从电视上面转移了出来。

“那你怎么办?”我关切地问。

“没办法,我爸总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发现我家里面最大的特点就是对爸爸都唯命听从,很少有违逆。好像我爸把我送到上海来,我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敢说个“不”字。我爸在我选科的方面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很尊重我的意见,来信告诉我以我的兴趣为基准,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选择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