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年代了,大伯的脑子怎么还转不过弯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安慰堂哥。
话音刚落,我的脑袋上就吃了一记“爆栗子”,我扭头一看,大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
“小赤佬的口气怎么那么大?我是你伯伯,你就这么说我?”自从上次偷钱风波后,大伯就没再给过我好脸色。
我摸着脑袋,只感觉火辣辣的疼。我倍感委屈的心腾起了一股火气,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啊,我说的是实话,你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了……”我站起来将心中最恶毒的语言都倾泻了出来而且根本没考虑后果。
大伯被气得乱骂一通,脸色憋得像煮熟的螃蟹,什么脏话都吐了出来,根本没有顾及到骂我的祖宗之类的也是骂他自己。在他打算动手打我的时候爷爷被惊动了,他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嘴上仍然没有停,心里想这下让爷爷收拾你好了。
爷爷走了过来,大喝:“怎么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正等着看好戏的我被爷爷劈脸一记耳光打得晕头转向。我的眼泪也被打了出来,我没想到爷爷会打我。
“册那!小赤佬没大没小了!再这样让你爸把你领回去!”爷爷双目圆睁,后来想起来很有点像捉鬼的钟馗。
大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哼哼地点了一支烟。堂哥对整个事件好像熟视无睹,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我呆站了一会后再也忍不住爷爷的喝骂,我夺门而出。在出门的一刹那,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独自一人在马路上走着,心里乱糟糟的。我想我是没错的,错的是爷爷和大伯。我想找个人聊聊,然而在上海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和我谈心,这个人就是洋。我有段时间没见到洋了,我想到洋外公家里去找他,后来考虑到他外婆的尖酸刻薄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走到了麦当劳的门口,麦当劳大叔雕塑依旧稳坐在那张躺椅上,我依旧坐到了雕塑的怀里,唯一不同以往的是我没有抽烟,所以也没有将烟头按熄在雕塑的手指头上。透过橱窗望着里面欢声笑语的人们,看着大口喝着可乐吃着汉堡的孩子,我心头一阵阵地发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
3
我将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看着进进出出麦当劳的人们。忽然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心里一喜,我以为一定是洋。我视线里的女式凉鞋打消了我的想法,我抬头一看,居然是薇!
“怎么在这里傻坐啊?”两个深深的酒窝伴随着她的笑容。
“哦,没事……”我有些慌乱。
她坐在了我的旁边,她问道:“乐队的名字想好没有?”
“没,没呢!”我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失恋了?”她调侃我。
我感觉说不出的委屈,强忍的泪水再次流出。我暗骂自己没骨气,怎么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泪?可是流出的眼泪再也流不回去了。
“喂,你怎么了啊?真的失恋了?”她也开始有些紧张。
我一五一十地将原因讲给了她听,说完后心里有些舒畅,又有些不安。好在整个过程她都是认真地听,没有打断我的话。我说完后她也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你知道吗?我也是知青子女。”她望着我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哦!”我有些找到知音的感觉。
“我妈妈是新疆知青,我现在暂住在姨妈家里。”她顿了一下,“我姨妈一家对我很好,所以我没有你那种感觉。不过我能理解你,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我爷爷对我也很好,也许真的是我的错。”我并不想让一个女孩子太可怜我。
我们这样一直聊着,我突然想到了梅是她的表姐,于是问了她:“你表姐是不是梅啊?她和我初中是一个班的。”
“啊!?你怎么知道?”她瞪圆了那双大眼睛。
我说了那次在南京路肯德基的偶遇,她才恍然大悟。我们继续聊了很久,除了音乐外还有就是初来上海的生活和今后的理想。谈到理想我有些茫然,难道仅仅是考上北京大学?几年后我会是在北京大学的教室里读书吗?除了蕾,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聊那么久。
我的心情舒展开了,几个小时前的不快被清扫一空。马路对过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堂哥。他穿过马路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看到旁边的薇一怔。我注意到薇也有同样的反应。
薇不知道问我还是问堂哥:“你们认识?”
“他是我哥。你们认识?”我反问道。
“是啊,他和梅是同班同学啊。”薇诡异地笑。
没等我说话,堂哥就说:“下次再聊吧!承,你早点回去,这次都是我不好,害你受累了。”
薇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问堂哥:“你想报文科是不是因为我表姐?”
我楞住了,但是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堂哥沉默寡言的外表下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我为堂哥的痴情感到有些可笑,又感觉到有些感动。我想如果是换了我,我也会毫不犹豫为蕾地这么做。从旁观者的角度我已经决定了好好劝说堂哥选择理科,因为他是一个很有理性思维的人,学理科更适合他的发展。
堂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向我说:“不早了!承,我们回去吧!”
我和薇匆匆道别。我不想回去,可是堂哥硬是拉着我一步一步地挨到了爷爷家门口。路上我劝说堂哥为今后自己的发展选择理科,堂哥也不断地劝说我回去。
回去后我发现大伯已经回家了,而爷爷没有继续责骂我,只是对我说:“饭在桌上。”又转向堂哥“你也回去吧,你爸让你找到承就回家。”
爷爷不停地唉声叹气,我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回房,默默地躺在床上。我翻出了已经很久没听的蕾送我的那盘磁带,因为我生怕触景生情。戴上耳塞我才感觉到有些放松,听了大半夜的BEYOND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4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尽量避免和爷爷正面接触,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才讲话。尽管如此我依然决定暑假不回家,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磊,磊十分高兴。磊表示秦老师很支持我们把乐队搞起来,并且说琴行的设备可以随便用。我很庆幸认识了磊,否则搞乐队也许永远只是一个梦。经过千百次的提议,千百次的否决,最终决定乐队取名“蓝精灵”。其实我很反对这个名字,看得出磊也是大皱眉头,但是薇坚持,我们只好妥协。我心里想还不如取名“黑猫警长”或者“葫芦兄弟”,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暑假的第二天“蓝精灵”乐队正式挂牌成立了,我们每天操练。开始的时候我们配合得很不好,作为主唱兼鼓手的磊总是抢拍,听起来乱糟糟的。经过秦老师的一番指点,这种情况稍微有些转变。不过招致我反感的是我感觉秦老师的目光总是聚焦在薇的身上。一定是我想多了,我自我安慰着。
一次排练后,薇因为舞蹈班要上课先离开了琴行,秦老师也不在,只剩下我和磊吹着空调闲聊着。外面的太阳疯狂地烤炙着大地,气温高得使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薇临走的时候磊很是担忧地说:“薇,那么热的天,等晚一点再走吧。”
我觉得磊的表情有些夸张,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薇笑了笑冲我们招了招手说:“没事的,我下午必须得赶去上形体课。先走了,拜拜!”
薇出门不久磊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夺门而出。透过玻璃橱窗我看到他叫住了薇,然后飞速地穿越马路在对面的一个小店里面买了瓶饮料。看到磊将饮料交到了薇的手里,我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短短的几分钟,从外面回来的磊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流了一身大汗。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问磊:“怎么你对我就没那么关心呢?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磊哈哈大笑,随即很严肃地说:“兄弟你可得帮我撮合撮合!不过别让我老爸知道了!”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不过很快就被我压制住了。我对自己说,不应该吃醋,毕竟磊是我的好朋友。
我们的乐队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主要症结仍然是磊不是鼓打得不稳就是歌唱抢拍。凭心而论,磊的鼓技和声线都是很好,但是却总是二者不能兼顾。我十分想提出换个主唱,然而我却唱不好。一次排练后我突然想到让薇当主唱,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想法,结果磊表示十分赞同,薇却不太情愿。
我坚持说:“薇,你别不好意思。女的当主唱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没准能一炮走红那!”
磊随声附和道:“是啊,我现在确实兼顾不了。”
薇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在一边的秦老师突然发话:“你们排一次不就知道行不行了!薇,这次你来唱,承和磊和声。”
《冷雨夜》出乎意料地成功,薇娇柔的声线和低沉的BASS几乎互相缠绕,融为一体。我觉得有种另类的哀伤在里面,我想薇这下不会推辞了。磊和秦老师也大声叫好,甚至几个来琴行的顾客也被吸引了过来。
秦老师对薇说:“这下你就别推脱了,我到时候专门给你辅导一下声乐。”
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知道是爷爷先主动和我说话还是我先主动和爷爷说话,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爷爷的关系也重新趋于正常。表面上我好像忘记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原谅爷爷打我的那一耳光,更没有原谅大伯对我的训斥。我整天梦想着一件事情:若干年后发大财或者是当大官,然后在所有曾经蔑视过我的人面前扬眉吐气。
一个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我过着很有规律的生活。一般都是上午看小说,写作业,下午跟爷爷打个招呼后去排练,爷爷也不太过问我的事情。因为精力分了很多到练吉他上面,期末考试成绩自然比上一学期下降了不少,不过总体来说还过得去。在这段期间我和栋通了两封信,大体讲了一些我近来的情况。栋不无忧虑地要我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而扑在音乐上的我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5
开学后我就成了高二文科班的学生,班主任仍然是王老太,班长也仍然是镇,王老太也继续任命我为文娱委员。堂哥顺从了大伯的意思最后还是选了理科。磊作为音乐特长生也进了文科班和我成了同班同学,我们的关系也比以前更紧密了。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多地提到了薇,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喜欢上了薇。放学后磊经常拉着我陪他去艺术学校找薇,我不甘心充当电灯泡的角色,可是每次都觉得不去的话又不太合适。
我们乐队排了几首歌,都是BEYOND乐队的。我很想自己创作,可是却没有这个能耐。
一个周末的下午排练结束后我和磊说了这个念头,磊有些嗤之以鼻:“算了吧,现在玩玩而已,那有时间学做词谱曲!”
磊的这一句话堵住了我的想法,毕竟写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善解人意的薇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拉着我们出去转转。
我们穿过马路进入了学校校园,我们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九月的夕阳的余辉温柔地洒在薇甜甜的笑脸上,从侧面看上去就是一幅美伦美奂的油画。
薇突然说:“来上海能认识你们两人真好!”
一句话说得我和磊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两年前和栋、蕾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磊大咧咧地说:“你别叹气了,等我考上音乐学院了拼了命地写几首歌给你唱。”
我和薇都被逗笑了,接着薇不无遗憾地说:“我很羡慕你们的,高中毕业了可以考大学。我这个艺术学校毕业了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发话,磊就抢着讲了一番“能力比学历更重要”之类的话。我听得有些好笑,以前的磊可是最讨厌这些大道理的,我发现磊这段时间从发型到言行都改变了不少。我们一直走到了天黑,也一直聊到了天黑,最后都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傍晚的谈话,于是我忍不住“扑哧”傻笑了一声。这下把爷爷吓了一跳,拿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足有两秒种。我真有些希望下午的这种感觉可以永远保持下去,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小赤佬,拾到金元宝了?”爷爷不满地嘟囔道。
我和周围的同学们也已经很熟悉了,所以经常在一起闲聊。一次课间我吐沫四溅地和周围的人讨论着音乐的问题。我和几个把矫柔造作、无病呻吟的歌曲当宝贝的同学激烈地争论。坐在我旁边的镇是向来不参与这种辩论的,他捧着本书在读着,看起来即使是地震了也不会惊动他。在众人的压力下我开始有些“双拳难敌四手”,用磊的话说就是“好狗敌不过癞狗多”。我四处张望着想找个救兵,可是磊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听的那都是什么垃圾啊?!什么摇滚,无非是几个人在乱叫!”坐我前面的女生也加入了战团,并且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一阵哄笑,我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其实音乐没有好与坏之分。音乐讲的是共鸣!每个人都有使自己与之共鸣的音乐,对承来说就是摇滚!”镇开口了,并且一开口就让我惊诧万分,我根本就没想到镇对音乐有着如此精辟的见解。
放学后我硬是拉着镇到了琴行,然后把镇介绍给了薇认识。磊很是诧异我把班长大人请了过来,而我自己也是一时脑子发热,纯粹就是想听听镇对我们乐队的看法。
我们如常地排练,镇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我当时只觉得弹着吉他特别有感觉,将一段SOLO拨弄得花团锦簇。
结束后我走到镇的跟前问:“怎么样?能不能和你共鸣?”
镇微笑着点点头。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和沉默寡言的人打交道,从我堂哥到镇,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用心与人交流。
“我可以弹一弹吗?”镇摸着身后的钢琴问我。
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将目光转向磊,他也瞪大了眼睛,随即点头表示同意。镇很熟练地掀开键盘盖,然后将手指按在了黑白相间的按键上。优美的旋律灌进了我的耳朵,我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我只感觉确实和我在共鸣,和我的心在共鸣。
薇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叫着:“你弹得好棒啊!”
一旁的秦老师也微笑着点头。
镇的话解除了我的疑惑:“我小学的时候练过几年,还考过级的。”
我很是羡慕,甚至开始有些嫉妒。我想如果我如果在上海长大的话,我有机会从小开始学钢琴的。
磊笑着说:“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在吉他的嘶吼、BASS的低吟、鼓的轰鸣中我度过了很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很快要到元旦了,学校里组织高二的学生进行了成年仪式。成年仪式对我的重大意义不在于成年,而是在于可以放一天假。
仪式结束后,镇通知我到回教室开会。我以为是正常的班会,没想到走进教室才发现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原来全都是班干部。王老太坐在第一排座位,背对着黑板正和颜悦色地说着什么。我正想悄无声息地找地方坐下,结果还是被王老太发现了。
“承,你来了,快坐下。”王老太看着我说。
我唯唯诺诺地坐下,我很快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学校要组织一次元旦晚会,要各个班出节目。我心里想这下总算有我个文娱委员的任务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王老太说:“承,这次的我们班的节目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组织一下。”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让“蓝精灵”乐队出节目,但是又有些忧虑。我并不担忧乐队的实力,我想最最大的问题是摇滚乐总有点“狗肉上不了大席”的感觉,况且薇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王老太仿佛看出点什么,问道:“承,你有什么问题吗?”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随后王老太笑着说:“没问题的,只要能把节目演好就行了。你们好好排练一下吧,不过千万别影响学习。”
我没想到王老太如此的开明,真想站在讲桌上大呼三声“万岁!”
在临出教室门的时候,王老太大声补了一句:“一定不能耽误学习!”
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琴行,磊正在那里摇头晃脑地打鼓。我兴奋地把开会的内容告诉了磊,磊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这种学校组织的晚会规模太小,根本没什么意思。”磊的话使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磊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认准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费了半天的口舌我没有说服磊,我想只有一个人可以说服他,薇。
6
那时候想和一个人联系十分麻烦,别说是手机,就连传呼机都是奢侈品。我想了半天确认了薇并没有告诉我她的联系电话,又不好意思到她阿姨家去找,所以只有到她的学校门口去等她。
她所在的艺术学校离我的学校并不是很远,我也陪着磊去过两次,这次我也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在艺术学校门口等人的滋味并不好,我总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好像每个路过的人都在好奇地打量我。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我盯着每个从校门走出的人,生怕薇从我眼前漏过。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我的肩膀,“干嘛呢?”
我扭头一看,原来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如释重负地说:“总算等到你了!”
我们俩边走边谈着演出的事情,薇答应得很爽快。
当我说让她去说服磊的时候,她有些疑惑地问:“你都说服不了他,我去不也是白搭。”
“不,你和我不一样,你说话他一定听!”我不怀好意地笑。
“去你的!”薇捶了我一拳。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嗔怒的样子是不是都有些相似,薇杏眼圆睁、嘴巴上翘的样子让我的心微微一颤,我不由自主地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蕾的样子与她相比较。
“看什么呢你?”薇有些脸红。
“啊?哦!没什么!”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目光转移。
“HI!薇!”突然有人出现我们面前,并且怪腔怪调地叫着。
我迅速打量了那个家伙,看起来他并非善类,染着一撮当时很前卫的金毛,卡着一副蛤蟆镜,花衬衫的领口里面露出一根金项链,这套行头让我极为厌恶和反感。我心里暗想怎么薇会认识这种人。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薇,发现薇也将脸转到了一边,一脸的不屑。
金毛不识相地硬凑过来说:“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没事的话我走了!”薇径直走开。
“别急着走啊,这个是你男朋友?”金毛指着我。
我把金毛的戴满戒指的手推开,狠狠地瞪着金毛:“你说话注意点!”
金毛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凶神恶煞般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攥紧了拳头,正想在金毛脸上寻找下手的部位的时候,薇从旁边把金毛的手拉了下来,并且对着金毛大声喊道:“拜托你以后别来烦我!”
好多路人也围了过来,金毛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他推了推有些下滑的蛤蟆镜,然后问我:“你小子有种就把名字留下!”
我毫不犹豫地报上姓名,和薇从旁边走了过去,只剩下一脸愤愤不平的金毛。
原来金毛是附近比较出名的痞子,经常来艺术学校纠缠女生,对薇的骚扰也不止一次了。我没有把金毛的对我的威胁放在心上,却很有些替薇担忧。
“没事,谅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薇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随即补充道:“你最近小心一点,别和那家伙纠缠。”
薇很顺利地说服了磊参加元旦晚会的表演。经过一番讨论我们选定了三首歌作为表演的曲目,其中包括BEYOND的《冷雨夜》和《情人》,以及加入了薇做和声的《模范情书》。金毛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很快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我们几乎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琴行消磨掉了。我们乐队参加演出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好多同学开始问长问短。随着元旦向我一步步走来,我又是盼望又是紧张。
音乐是需要共鸣的,我很赞同镇的看法。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我逐渐感觉到乐队不够饱满,总感觉好像缺少了什么。
我把这个想法和秦老师讲了一下,秦老师大手一挥:“道理很简单,没有键盘的乐队仍然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电声乐队。”
秦老师拉出一架键盘,然后指挥我们连线。秦老师翻着乐谱弹起了《情人》的前奏,我们适时加入。
果然这次的感觉好了很多,磊大叫说:“这下搞定了。爸,你也加入我们乐队吧!”
“那哪成,我又不是年轻人了,怎么能和你们一起蹦达呢!?”
磊继续请求,结果秦老师说:“上次你们的那个同学的钢琴弹得很好啊!让他加入不就行了!”